〔日本〕西村京太郎
1
這第一封信與其說是充滿了謙恭,還不如說是滿紙的哀求。
我有一事相求,伏望垂憐,請務必通過警方之力找到她。她的名字叫波多乃香,今年27歲,身高1.59米,體重50公斤,皮膚白皙,長著一對明亮的大眼睛。我一人在這偌大的都市,實在難以找到她。為此,只能向警方求助,請一定在這個月的月底找到她,我相信日本警察的能力。至于詳情恕我暫不能直告,等到找到她后再說。待到這月月底我再來聯系,但愿屆時會收到好消息。
K
3月1日
這封信是寫給警視廳和田總監(jiān)的。當然,總監(jiān)不會直接收到這樣的信,信會從收信處轉到搜尋部門去。
然而,警方并沒有查到叫作波多乃香的女子。由于寫信人只署名K,所以,信中內容是否真實,也一時難以判斷。
第二封信一改前一封信的風格,變得十分激烈,收信人依然是警視廳和田總監(jiān)。
警察的義務不是為國民服務嗎?我個人盡管微不足道,可我也是守法的公民,是正兒八經納過稅的。此前,我從未麻煩過你們,這是我頭一次求助警方。我想尋找一位行蹤不明的女孩,對于這樣一個小小的請求,你們?yōu)槭裁床唤o我回應?
我確信她住在東京的某處,我再次懇求你們的幫助。由于某種原因,現在我不便向你們公開我的名字和住處,我只希望她能夠幸福。如果不盡快找到她,她就會有性命危險。請務必在月底前找到她,本月30日我再打電話過來。
接著的第三封信是在5月2日收到的。收信人依然是警視廳和田總監(jiān)。但與前兩封最終轉到負責搜查失蹤人員的部門不同,這次是轉到搜查一課,與前兩封信的復印件放在一起。
信內容如下:
給我尋找波多乃香!快找到她,這是命令!倘若不執(zhí)行命令,我就炸掉東北干線,這絕不是什么威脅,我說到做到。關于她的一切情況我早已告訴了你們,如果在10日前還不遂我愿,我會弄些小爆炸來警告你們。在20日前還沒有消息,可不要怪我,我會制造幾人乃至幾十人死亡的爆炸事件。這是對無視納稅人請求的警察的警誡,你們咎由自取。找到她后,你們可在五大報紙尋人欄上登載“香已找到,速來聯系”的廣告。我已震怒了,請不要忘記我的話!K
2
搜查一課的本多課長將這三封信交給十津川,“對此事你如何看?”
“這得弄清寫信人的真正意圖?!笔虼ǖ哪抗饴湓谛殴{上。
“嗯,要弄清寫信人的意圖,必須得采取某種對策?!?/p>
“從這三封信的內容來看,顯而易見寫信人的憤怒情緒是越來越強烈了。我不認為這是惡作劇,這個叫K的人真的一心一意要尋找那個叫波多乃香的女孩。”十津川分析道。
“那你認為他要炸掉東北干線也是真的了?”
“這,我還不能說什么,也許這僅僅是他對警察的反應表示不滿與焦躁發(fā)出的威脅而已。”
“唉!恐怕是這樣吧?!?/p>
“三上部長打算如何處置?”
“還不知道,所以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我們不能屈服于威脅,特地為他去尋找波多乃香?!?/p>
“那樣的話,就不要去管他了?”
“確實如此。但是這個叫K的人,如果真的較真,麻煩就大了。所以要大家來討論一下策略。”
“那我們還是去尋找波多乃香,怎么樣?”十津川探詢道。
本多只是一味苦笑,“你也知道離家出走或失蹤者的搜尋情況。據說全日本有2萬多個失蹤者,如果全日本所有警察都專門負責這事,要想將這2萬多人一一尋找也難以完成,更何況這個叫K的人沒有正式提出搜尋的申請。如果就因為他出言威脅,警察就優(yōu)先為他尋找,豈非不正常?”
“我也有同感?!笔虼c了點頭。
“如果不去理他可能有些危險,那你就去做些調查吧?!?/p>
“也許K是個危險人物。就像剛才我說的,K真的想尋找到波多乃香。此前他來電話時,是如何回答他的?”
“接待處要求他提出書面申請,沒有多說什么?!北径嗷卮鸬馈?/p>
最后的決定是,不要多理會這第三封信,當然也沒必要向媒體披露。
然而,十津川的腦海中還是留下了些許不安的情緒。
就在本多說這話的第二天,5月3日上午6點剛過,在池袋西口的大樓之間的小巷里,發(fā)現了年輕女性慘死的尸體。十津川開始負責偵辦此起殺人案件。
女尸被發(fā)現時,全身已被雨淋透。女子的頸部被勒,俯伏地倒在地上,一件迷你裙被撩起,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短褲。一只香奈爾手提包掉落在離現場3米遠的地方,里面的皮夾已經被搜羅一空。
十津川在名片夾中發(fā)現了幾張名片,名片上印著“池袋迷迭香”弓子的字樣。幾張名片相同,均有迷迭香的電話號碼。
“這是浴池的名字呀!”站在一旁的龜井刑警說道。
“龜井君,你去過那里?”十津川問道。
龜井連忙苦笑著用手指著前面,“你看那兒,不是掛著招牌嗎?”
果然,在小巷深處,有一張畫著箭頭的標牌,上面赫然寫著“歡迎你來到夢中樂園——迷迭香浴池”。
“這貴男(日語中‘你的另一寫
法)的說法就出自這種地方吧?!笔虼ú粺o嘲諷地咕噥著,與龜井朝著箭頭方向走去。
這里共有三家浴池,它們與小酒店、咖啡吧并排坐落在一個角落里。此時已近凌晨時分,店家的霓虹燈都熄滅了。入口處大門緊閉,周圍黑漆漆一片,顯得鴉雀無聲。
“看來只好下次再來了。”十津川說道。這當兒,尸體由于需要解剖,被送到大學附屬醫(yī)院。
池袋警署設立了搜查本部。十津川本打算晚上去“迷迭香”了解一下情況,可是該店的經理在新聞中聽到報道,主動來到警署。經理自稱田崎,是一位40歲左右的男子。在看到尸體后,他確認這是在自己店里打工的弓子。
田崎帶來了弓子的履歷書。弓子全名井上弓子,出生在宮城縣石卷市,28歲。她在當地讀高中時中途退學,只身來到東京。先在品川的中小企業(yè)任業(yè)務員,后又在咖啡館當過招待,三年前來到了“迷迭香”工作。
“她是個酷愛工作,待人熱心的姑娘,業(yè)績經常排在前三名?!碧锲榻榻B道。
“這么說來,她賺了不少錢?”十津川問。
“是??!聽說她的存款近1000萬日元呢。”
“她是否有相好?”龜井問。
田崎皺了皺眉頭,“新聞中不是說這是一起因金錢引發(fā)的偶然性殺人事件嗎?”
“這可能只是表面現象?!笔虼ń忉尩?。
“噢,她有些常客,但沒有聽說她與特定的男子交往?!?/p>
“她的皮夾里通常放多少錢?”
“很多,二三十萬日元總是有的?!?/p>
“昨天,貴店也照例營業(yè)吧?”
“是的,我們全年沒有休息?!?/p>
“她昨天什么時候離店的?”
“我們是凌晨2點打烊的,所以,離店時應該在2點15分左右吧?!?/p>
“她住在哪里?”
“東上線下赤塚的寓所?!?/p>
“那時,電車已經沒有了,她是坐出租車回家的吧?”
“沒錯,我們店里有些姑娘自己有車子,有些是坐出租車,也有些是男朋友駕車來接的,而她總是坐出租車回去。”
“既然那樣,她為什么死在狹窄的小巷里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前面的那條路很窄,出租車開不進來,她總是步行到大路上才打車的,可能在途中她遭到嫌犯的襲擊。這之前,小店的姑娘也有遇襲的,所幸都只是些皮肉傷而已。”田崎解釋道。
解剖結果出來了,死亡時間推定在凌晨2點到3點之間。由此可以證明,弓子是在出店門后不久便遭到了襲擊。
為了慎重起見,警方調查了她的常客以及與她有交往的男子,他們均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兩天后的5月5日,搜查本部收到一封打印的快信。這封信還被寄到了各家媒體。
信的內容如下:
殺害浴池女服務員的是我。對于給家鄉(xiāng)帶來恥辱的女人,人人都可以殺之。下一個就輪到你。那樣的女人快覺悟吧!
當然,各家報紙的社會版都刊登了這封信,電視臺也做了報道,各家媒體都對這件事津津樂道。而十津川他們則擔心,如果寫這封信的人真是殺害井上弓子的嫌犯,那極有可能會接二連三地出現受害人。
第二次偵查會議上,十津川在三上部長征詢自己意見時,認真分析道:“現階段,說什么都是白搭,也許寫這封信的人就是嫌犯,想趁機做一個轟動社會的人。”
“可是,倘若寫這封信的人就是嫌犯,那還得有多少女子被害?”
不久,三上部長的這句話應驗了。
一家叫作“粉色陶廬”時髦沙龍的女老板被人發(fā)現死在新宿西口的中央花園內。
女老板久保子,26歲,在店內的名字叫廣美,石川縣輪島人。與第一位受害者一樣,也是頸部被勒窒息而死,皮夾內現金被搜羅一空。
兩天后的10日下午,搜查本部又收到一封打印的快信:
我又殺人了,對于那些不知反省的女人,我只能格殺勿論。下一個就輪到你,是你。
這是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件。在那天的搜查會議上,三上部長不客氣地指出了這是十津川的責任,十津川默默地點著頭?,F在擺在眼前的任務是盡一切可能找到嫌犯。
會議途中,又傳來了在宇都宮車站的衛(wèi)生間里發(fā)生爆炸的消息。
3
十津川突然想起了業(yè)已忘記的那第三封信的內容。(哦,今天正好是10日。)
那個署名K的人,在第三封信中,確實寫過如果找不到波多乃香,為了警告警方,他要搞些爆炸的事來。
十津川飛快地跑到本多一課課長那兒,此時課長正伏在辦公桌上看著三封信??吹绞虼ê螅Φ溃骸翱磥磉@小子是來真的了。”
“在20日之前再搜尋不到的話,將制造幾人或者幾十人死亡的事件?!?/p>
“你認為他會這樣干?”
“會的?!?/p>
“將這三封信電傳給栃木縣警署。問題還是出在那個叫波多乃香的女子身上?!?/p>
“為了防止爆炸傷人,我們必須找到她,見到她后我們才能弄清那個K究竟是何許人?!笔虼ㄕf道。
“是??!但是,你現在手上還有一堆連續(xù)殺人案子,我也不想搞得聲勢太大。如果成立波多乃香專案組,媒體馬上就會覺察到。所以我想讓田中刑警與北條早苗刑警過來幫忙?!?/p>
“你說北條君?”
“是,因為搜查對象是一個女性,我們讓一個女刑警去辦理會更好些?!北径嘟忉尩?。
“由她來幫忙,我也放心。”
“你幫我叫他倆到我這里來一下?!北径喾愿赖?。
十津川回到辦公室,向二人傳達了這層意思。龜井忙湊上來搭話:“要搜尋波多乃香?”
“是?。≌n長打算讓我們在私下里秘密尋找。”
“可是,這太難了呀。目前我們掌握的只是她的年齡與名字,身高1.59米,體重50公斤的女人太多太普通了。至于說皮膚白,眼睛大,那也只是K的主觀看法吧?!?/p>
確實,龜井說得沒錯,在偌大的都市里要搜尋一名女子可謂大海撈針。
要是到了20日還未找到她,K肯定會喪心病狂地制造出大規(guī)模的爆炸事件。
看來,只有讓田中與北條盡快找到波多乃香了。
前兩起殺人案,盡管在事發(fā)現場周邊竭盡全力搜尋線索,但兩起命案均發(fā)生在深夜,沒有找到目擊者,從嫌犯所用的打印紙入手,也沒找到線索。十津川一下子陷入到焦慮與不安中,他生怕嫌犯會制造出第三起殺人事件。
5月13日,在淅淅瀝瀝的細雨中,令人擔驚受怕的第三位受害者還是出現了。
早上5點30分,在淺草寺院內發(fā)現了一具年輕女性的尸體。女子的頸部被勒,俯伏地橫臥在院內。與第一位受害者相同,迷你裙被撩起,露出了里面色彩艷麗的短褲。
十津川撿起掉在一旁的手提包,不出所料,皮夾被洗劫一空。手提包內還有口紅、手帕、鑰匙圈、避孕套等,最后還發(fā)現了一本駕照。這下可以弄清死者的身份了。湊近一看,十津川頓時感到一股寒意掠過背脊,駕照上赫然寫著波多乃香的名字。
“龜井君!”
他忙招呼龜井,將駕照遞給不遠處的龜井看,龜井的臉色也為之一變。
“這就是那個叫波多乃香的女子?這太糟糕了。”龜井吃驚地說。
“對此K會怎么想?如果他認為正是由于警察沒能盡快找到她,才導致她慘遭殺害的話,也許,不到20日他就會在東北干線制造爆炸事件?!笔虼☉n心忡忡地說道。
“從K來信的語調來看,他是干得出來的?!?/p>
“干得出來?!?/p>
“那如何才好?”
“用三天時間,不!要在兩天時間內盡快弄清受害者的情況?!?/p>
“為什么這么匆忙?”
“在尸體被發(fā)現的第二天,照例一封打印出來的信就會發(fā)送來,想必是嫌犯發(fā)送的。我擔心他會向媒體披露?!?/p>
“言之有理。”
“所以我規(guī)定兩天時間。在這兩天內,我們必須從波多乃香追查到K。弄清了K的真面目,就能在他引爆東北干線之前及時制止他?!笔虼〝蒯斀罔F地說道。當然,十津川個人沒有決定權,于是他去與三上部長商量。三上部長歷來做事小心謹慎,他不安地反問道:“兩天瞞得了嗎?能行嗎?”
“既然這樣做了,就必須得行?!?/p>
“以后,出了問題呢?”
“有這種可能,但是,為了防止爆炸事件的發(fā)生,這是我們不得不采取的措施。還望能理解、支持我。”十津川懇切地請求道。
“恐怕這也是辦案順利的必要措施吧?”
“是?!?/p>
“今天,必須得舉行一場記者見面會,屆時如何說好呢?”
“會上肯定會提到連續(xù)殺人事件中的第三個受害者,你就說受害者身份暫且不明?!?/p>
“前兩位受害者都是娛樂行業(yè)的女招待,這次的波多乃香情況怎么樣?”
“情況基本相似?,F在西本刑警與日下刑警正在她的住所根岸調查,我想情況會弄清楚的。”
“你說兩天時間?”
“嗯?!?/p>
“兩天時間能摸透情況?即使我們不聲張,你不認為媒體也會馬上察覺?先前兩起案子的受害者都是在附近的浴池或時髦的沙龍里工作的,因此這次的波多乃香也在附近工作的可能性極大?!?/p>
“是的,多數是在吉原的浴池附近上班?!?/p>
“既然如此,記者們也會這樣想,會在附近轉悠。由于是年輕女子的連續(xù)殺人事件,他們會拼命搶新聞,力蓋別家媒體。不過,興許你們會在今天搶先獲得波多乃香的具體情況。”最后部長寬慰似的說。
十津川贊同地點了點頭,“我想盡可能地贏得時間,雖然K在信上說20日之前還找不到波多乃香,就要制造爆炸事件,可我覺得他在得知波多乃香被殺的瞬間,還來不及制造爆炸事件?,F在我們對K還一無所知,要阻止爆炸事件的發(fā)生,殊為困難。好在離K制造爆炸事件還有一段時間,盡管時間不長,我想應該能了解到K的情況?!?/p>
“倘若說K明天要在東北干線上制造爆炸事件的話,我們就無能為力了?”三上面有難色地看著十津川。
“老實說,我也沒有把握。東北干線從上野到青森路線非常長,嫌犯襲擊的目標,可以是車站、列車或者是隧道、橋梁等。因為不知嫌犯在何處下手,要保衛(wèi)鐵路線就難上加難了?!?/p>
“倘若我們稍稍掌握些K的情況,就能阻止他了?”
“還不可說能完全阻止,我們將想方設法與K斗到底?!?/p>
“這我知道。今天的記者見面會上,我就說嫌犯具體情況尚不清楚?!?/p>
“謝謝,我會盡快搞清K的情況。今天我沒時間,就不參加見面會了,我是在與時間賽跑呀!”十津川有些感慨地說道。
4
十津川回到搜查本部不久,西本刑警就打來了電話:“波多乃香工作的地方,我已經摸清楚了。是吉原地方的浴池,店名叫‘哈萊姆苑,相冊上的照片是在該店前拍攝的?!?/p>
“駕照上的原籍是青森市,有從青森寄來的信嗎?”十津川問道。
“有幾封。房間里的照片與書信已經全部拿來了?!?/p>
“見到媒體記者的身影了嗎?”
“沒有見到。”
“那你給我悄悄地回來?!笔虼ǚ愿赖?。
西本與日下回到搜查本部后,十津川將他們帶到屏風后面的里間,與龜井一起聽他們的匯報。辦公桌上并排放著書信與照片。
讓十津川最先關注的是從青森寄來的三封信,信封上沒有“根岸”的字樣,只有四五年前的郵戳。這是她以前住在赤羽時收到的信,是她母親等人寄來的。
乃香,身體好嗎?請你常常寫信或打電話來,好嗎?雪也很擔心。下個月的7號,是你父親的忌日,請你務必回來,我想好好聽聽你的情況,好嗎?
母親
這封信中的“雪”好像是被害者的妹妹。三封信中也有妹妹寄來的明信片,住地為青森縣的弘前市。她妹妹現在姓青木,恐怕已經結婚,從夫姓了。
姐姐,你好嗎?我總算一切均好。母親很記掛你,望你常打電話來。
雪
這第三封信是一個叫石田美津子的女子寫來的。
昨天,我們舉行了一次S 高中同學見面會,有14位同學參加。男生們都問起你,因為當時你可是男生心目中最受歡迎的人。大家都想知道你的消息呀!明年3月我們還將舉行一次同學會,屆時還望你能前來參加。如果你顧慮自己是中途退學的而不愿來,那是大可不必的。明年的同學會決定由去了東京的加藤哲二君發(fā)通知,請務必回復。另附,你的好友綠已經結婚了。
美津子
照片有50張左右,這對一個27歲的女性來說并不算多。問題是這些照片中是否有K。
十津川反復看了這三封信后,感覺K是一個中年人。當然K是一個20歲的男子,或者干脆是一位女性也未可知。他們一張張地細看照片,一時難以判斷。
田中與北條早苗在得知波多乃香已經遇害后,也自然而然回到了十津川的身邊。
十津川叫來了北條早苗,下令道:“馬上直飛青森!”
當然,原來這事可打電話讓青森警署去辦理,可是十津川又生怕會在什么地方泄露秘密,所以派了部下去。
“你去會會波多乃香的母親、她在弘前的妹妹以及高中時期的伙伴,通過她們我想可以找到些線索?!?/p>
“明白。我是否可以告訴他們波多乃香已經死亡?”早苗請示十津川。
“不能,這樣不好,這事在刑警內部也是保密的。我只是想聽聽他們如何說?!?/p>
“那么,我以波多乃香朋友的身份去。”
“那你要將這些東西作為信物帶去?!笔虼ㄕf著,將西木他們從波多乃香寓所搜到的普通銀行存折交給了早苗。存折上還有560萬日元的余額。
“我?guī)н@些存折去?”早苗一臉困惑。
“因為印章放在別處,誰都取不走錢的。你就說自己是她的朋友,是波多乃香將存折放在你這里的,現在她突然失蹤了,你十分為難,不知如何處理。你可以將存折交給她母親。當事人死了,她又沒結婚,可以將遺物交給她母親?!笔虼ń忉尩?。
北條早苗攜帶了銀行存折、波多乃香母親的地址和她妹妹的書信,匆匆離開了搜查本部。因為是搭乘11點30分從羽田機場發(fā)往青森的航班,她在下午1點之前到達了青森。
下午1點,東京舉行了一場記者見面會。這時,十津川與龜井悄悄地溜出了搜查本部,向波多乃香在根岸的寓所進發(fā)。
這是一幢10層樓的建筑物,波多乃香就住這幢樓的頂層。這是一室一廳的房子,看起來還算寬敞,一間臥室就有20榻榻米大小。房間位于最高層,向外眺望視野特別開闊。
“這個方向是上野?!饼斁种复巴饪闯鋈サ姆较?。
“這我知道,可是看不到上野車站?!?/p>
“我也是出生在東北,剛來東京那會兒,我總是從寓所往上野方向張望,想家??!好像通過上野可與家連接起來似的。”
“難道波多乃香也是如此想的?”
“我想是的。”
“可是,她似乎并沒有向母親與妹妹透露自己的新住址,我們找到的信都是寄往老地址的呀!”
“是以前的住所赤羽?!?/p>
“是呀!”
“赤羽也好,根岸也罷,都離上野車站很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在躲避著母親與妹妹……”
“也在躲避著K。”
“嗯。盡管這樣,她仍然在上野周圍活動。她一定感到不安,似乎離開上野過遠,就再也回不到故鄉(xiāng)了?!饼斁谝慌苑治龅?。
“這對于像我這樣出生在東京的人來說,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在東北出生的人,便容易有這種奇怪的想法。盡管現在坐飛機回去很方便,但仍然有人認為上野是回故鄉(xiāng)的起點,而在羽田就缺少這種感覺?!?/p>
“波多乃香盡管不回故鄉(xiāng)了,但依舊對故鄉(xiāng)懷有難以割舍的情愫?!笔虼ㄕf道。
兩人在房間內搜索著,盡管這里早已被搜索過,十津川他們還是指望能找到一些關于K的蛛絲馬跡。可是什么都未發(fā)現。
“什么線索都沒找到?!饼斁钌畹貒@了口氣。
“是呀?!笔虼ù饝?。
“那,接著我們還得做些什么呢?”龜井進而問道。
“我們不妨從波多乃香身上的服飾入手,她那香奈爾服裝和香奈爾手提包?!?/p>
“哎喲,那可得每月賺上兩三百萬日元,才夠花費在自身的服飾上呢!”
“可是她那只手表卻是日本產的電子表,只值一兩萬日元,而且還是男式的?!?/p>
“哦,這只手表可是比鑲上寶石的表更準確呢?!?/p>
“噢!難道在浴池里干活的女人需要以秒為單位的時間準確度?”十津川說著,連忙用房間里的電話與搜查本部聯系,囑咐西本刑警將那只問題手表拿過來。
西本來了后,將手表放在桌子上。
“這只手表有多種功能。可報時,顯示世界各地時間,還有地址簿功能。”
“地址簿功能?那么,姓名、住所與電話號碼都能顯示出來了?!?/p>
“倘若地址簿內存有備忘錄,也許K也在里面呢?!笔虼ㄓ行┬老?。
按下鍵后,姓名、住所、電話號碼一一顯現出來。共有12人,都是男性的名字。十津川他們將這些信息一一記在記事本上。
“這些大概都是些??偷拿职??”龜井開腔道。
龜井說的也許沒錯。他們分別試著向這12名男子打電話。
12個人中,有大公司的部長,中小企業(yè)的老板。其中最讓十津川感興趣的是一個叫堀內卓也的男子,該男子經營著一家偵探所。
十津川孤身一人戴了副墨鏡,去會這名男子。
堀內的偵探所位于神田的一幢雜居的大樓里,一位20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坐在接待室里。
“請問你認識一位叫波多乃香的女子嗎?”十津川一見到堀內,冷不防地以驕橫的口氣問道。
“你是?”堀內愣了一下。
“S組的井上,我借錢給了那個女的,她卻逃跑了,500萬日元呢!這錢是否是你給藏起來了?”十津川亮出這個確實存在的暴力團的名字,嚇唬著對方。
“什么?我?”
“那個女子的記事本中有你的名字?!?/p>
“我,我只是為了工作……”堀內臉色蒼白地分辯道。
“工作?”
“真的,波多乃香作為我的客戶,我只與她會過一次面。”
“我不相信?!?/p>
“真的,你請看!”堀內說著,拿出一份調查委托書放在十津川面前。在委托類一欄果然寫著波多乃香的名字,在委托事項一欄還有如下的文字:關于黑井××的調查。
“這是什么?”十津川盯著堀內。
“這是一個十分奇怪的委托申請。她委托我尋找一名男子,姓黑井,名不知。該男子年齡在40至45歲之間,身高1.8米左右,個子瘦削,好像生在青森市,具體地點不詳??傊切┠D:男畔??!?/p>
“這事發(fā)生在什么時候?”
“去年12月?!?/p>
“為此,你尋找過?”
“尋找過。當然不會找到。你想全名不知道,余下的信息又不明確。結果,尋找就不了了之了?!?/p>
“以后再沒有找過?”
“到了今年,就是上個月吧,她突然來要我們再次替她尋找,還丟下了20萬日元?!?/p>
“最后還是沒有找到?”
“這信息……”
十津川突然抓住了堀內的前衣襟,“你撒謊!收了錢以后卻什么都不做?”
“對不起,我是稍稍做了調查,可是什么都找不到呀!”
“將這男子的資料統統拿出來!”十津川厲聲命令道。
崛內從文件柜里取出一個大紙袋,放在十津川面前。
“你要老實說,那個女的為什么要尋找叫黑井的人?”
“我曾經多次問過她,可她始終不肯說?!?/p>
“如果找到了,她說過帶她過去嗎?”
“沒有,只說過如果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就通知她?!避惹由鼗卮稹?/p>
5
波多乃香委托私人偵探尋找的叫黑井的男子是否就是K呢?
這名男子姓的首字母就是K,但還是難以確定。
十津川粗略地看了一下堀內保存的資料,感到了堀內的苦心孤詣。如果知道全名,就可在東京的電話簿上找到。只知道姓,就難以尋找了。殊不知這可是1000萬人口的大都市呀!僅僅叫黑井這一姓,要一個個尋找,工作量實在太大了。
好在堀內在青森市的電話簿上曾經查找過。青森市人口只有28萬,在這里意外地發(fā)現姓黑井的人分外少,僅有12人。從中他又選出了40多歲的中年男子三人。
他們是:黑井均,41歲;黑井一郎,46歲;黑井邦夫,48歲。
堀內的調查在這里結束了。這以后,也許是他不知道如何深入?或者他是有意識地中止調查,想從波多乃香身上詐取更多錢財?總之,在這三人中是否有K還不清楚。
過了下午5點,北條早苗從青森打來電話:“我已見過她母親了。她母親叫良子,51歲,一個人在青森車站附近開了家土特產商店?!?/p>
“你還了解到其他什么情況?”十津川追問道。
“她是否與K有關系還不清楚。良子說直到去年,她還經常接到女兒的電話,但是從去年年末開始,女兒突然去向不明,再也聯系不上了?!?/p>
“去年年末?”
“是的。早在去年年初,她曾說過要回青森,母親自然很高興,但到了年末,她卻音訊全無,又聯系不上她,母親十分擔心?!?/p>
那會兒,波多乃香正在委托私人偵探尋找黑井××。接著,到今年3月,K就向警視廳投書,要我們尋找波多乃香。這一切都相互有關聯嗎?十津川心中思忖著。
“今天上午,我還想去弘前會會她妹妹?!痹缑缯f道。
“在這之前,我還想了解一下青森市內的情況?!笔虼ㄕf完,將黑井均、黑井一郎、黑井邦夫三人的名字告訴了早苗。
“要調查這三人的什么情況?”
“這三人一定在青森的電話簿上有記載。查查其中有誰來到了東京,或者是誰經常來東京。那三封信的郵戳都是東京中央郵局?!?/p>
“那三人中有K嗎?”電話那頭,北條早苗刑警的聲音一下子高亢起來。
“現在還不知道,可無論如何我們還得保密。即使搞錯了,我們都不能向本人詢問,也許那家伙就是K呢?!笔虼▓詻Q地說道。
電話一掛上,十津川回過身子看著西本。
“從波多乃香寓所里帶來的書信中,寄信人有沒有叫黑井的?”
“沒有?!?/p>
對此十津川早有所料,也沒有什么失望。倘若有的話,波多乃香在委托書上也不會寫上黑井××了,會寫上全名的。
時近半夜,北條刑警第二次打來電話:“我現在在青森市內的賓館里,我沒有去弘前,你說的三個人,其中有兩個如今就住在東京?!?/p>
“兩個?”
“嗯,黑井均與黑井邦夫?!?/p>
“這兩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嗎?”
“黑井均是做餐飲的,至于黑井邦夫嘛,是做咨詢服務業(yè)的。他們在東京具體做什么,尚不清楚?!?/p>
“如可能,我需要這兩人在東京的住所,還有這兩人的照片?!?/p>
“明天,我會努力去調查?!痹缑缯f。
十津川又忙道:“先別忙著去?!?/p>
“那,明天我去弘前……”
“你暫時不要去會她妹妹,你就留在青森市,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摸摸兩位黑井的底細再說,只是你得隨時與我保持聯系?!笔虼ǚ愿辣睏l。
第二天14日,是久違了的初夏晴朗的日子。十津川他們緊張地瀏覽著早報。所幸報上并沒有登載絲毫的消息,他們才松了口氣。過了中午,吉原“哈萊姆苑”浴池的經理來到了搜查本部,他遞上印有“川中廣志”的名片后,向警方報告說昨天在淺草寺內發(fā)現的尸體有些像自己店中的女員工。
“看看尸體我就能辨認出來?!?/p>
十津川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盡管自己工作繁忙,但也得對市民盡義務前來協助警方的做法表示歡迎。
“謝謝你的協助,實際上今天有位自稱母親的人將過來確認死者的身份?!笔虼ⅠR編了個謊言。
川中頓時顯得很頹喪,“我確定她好像是在我浴池打工的女員工?!?/p>
“如果今天來的母親不能確定死者身份的話,我們再拜托你?!笔虼ㄕf完,就把來人打發(fā)走了。
十津川一邊擦著額頭沁出的冷汗,一邊回過頭看著龜井,“這事,明天就會鬧得沸沸揚揚?!?/p>
“是?。∵@將會引起媒體的極大關注?!饼斁膊话驳卣f。
“你也飛到青森去。”十津川吩咐道。
“你肯定想知道這黑井均與黑井邦夫究竟誰是K吧?”
“是??!可我心中沒底。只是不管是誰,我們都得想盡辦法與之斗智斗勇?!?/p>
“我明白。我與北條一起去調查這兩個人。”
“好吧!那就拜托了,去助她一臂之力吧。”
龜井離開后,十津川點起一支煙,陷入了沉思。
十津川隱隱覺得,恐怕在明天之前,被害人的身份就弄清了。剛才來的“哈萊姆苑”浴池的經理肯定會對媒體說受害者與自己店里的女員工長得很像。但愿明天報上不要登出來。
下午4點,龜井打來電話說已經到了青森,“我去和北條君會面,一起去調查?!?/p>
“在那里,你要待到什么時候?”
“順利的話,要到明天上午?!?/p>
“明天上午?太棘手了?!?/p>
“從嫌犯那兒還有信來嗎?”
“嫌犯的犯罪聲明還未收到。”
“前兩封是用快遞送達的,這次恐怕今天就能收到吧。”
“應該是吧?!笔虼ㄅ袛嘀?,放下了電話。他問年輕刑警是否有信件,回說什么都沒有收到。從時間上看,今天的快遞是來不了了。十津川不由思忖著:這可能是嫌犯發(fā)出晚了,或者是撰寫犯罪聲明比較麻煩罷手了。
半夜時分,龜井再次打來電話:“我與北條分頭行動,去調查兩個叫黑井的人,看來問題出在那個做咨詢工作的黑井身上?!?/p>
“龜井君,為什么這樣認為呢?”
“市內搞大眾餐廳的黑井鈞與太太及5歲的孩子住在一起,最近正為籌款去了東京,因為事情進展不順利,迄今還滯留在東京未回?!?/p>
“那個黑井邦夫呢?”
“這人兩年前就離了婚,去東京的理由不明。我真想去尋找他的前妻?!饼斁畢R報道。
“他與波多乃香有關系嗎?”
“還不知道。我還不能直接問她母親是否知道黑井邦夫這個人,因為不管怎樣,這問題似乎對她母親是過于敏感了。”
“那讓我伺機問問看,我想母親對女兒多多少少會有所了解的?!彪娫捙缘脑缑缱愿鎶^勇地說。
“我想也是。我這里還沒有收到例行的犯罪聲明,還好媒體也沒有些許的報道。”
“也許他會停手不干了吧?”龜井問道。
“有這種可能??墒俏艺J為他還不知道已遇害女子的事情?!?/p>
“這就有些奇怪了。我想嫌犯一定知道她在一家浴池工作,也知道她賺了不少錢,所以才去襲擊的?!?/p>
“我想也是這樣,嫌犯可能去過三名受害者干活的店里,在那里還逍遙快活過呢?!?/p>
“如此說來……”
“所以我認為那些犯罪聲明不會是嫌犯寫的。”
“那另有他人?”
“對,是K所為?!笔虼ㄍ茢嗟?。
“為什么是K?”
“K想拼命尋找波多乃香,理由尚不清楚,但可以說他具有異乎尋常的偏執(zhí)心理。也許波多乃香是從K手上逃脫的,K讓警察幫著尋找未果。而在這個時候,正好發(fā)生了第一起謀殺案,一個在浴池打工的東北女子被殺。于是K趁勢著手發(fā)表犯罪聲明,聲稱人是他殺的,他將殺死所有拋棄故鄉(xiāng)的女子。他盤算媒體肯定會發(fā)表自己的聲明,其目的是在威脅生活在東京的波多乃香?!?/p>
“可是,他在聲明上寫過‘下一個是你呀!”
“這正是寫信人要的效果。如果他憎惡所有拋棄故鄉(xiāng)來到東京的女子,說下一個將輪到你豈不比寄給特定的女子更好嗎?第二個受害者并不是東北人,而是出生在石川縣的。K只是利用同樣是拋棄故鄉(xiāng)這一點,再次趁機搭上這趟車,故意在聲明中寫上下一個輪到你,意在威脅去向不明的波多乃香?!笔虼ǚ治龅?。
“K是用圓珠筆,而犯罪聲明卻是打印出來的?!?/p>
“這僅僅是使用工具不同。可是K的信函,特別是第三封信與犯罪聲明的筆調異常相似。”
“因為我們刻意隱瞞了第三個受害者的身份,K不知道死者出生在哪里,無法趁機以拋棄故鄉(xiāng)為由進行威脅,所以至今沒有犯罪聲明寄來?”
“是這樣。我認為真正的殺人嫌犯只是為了敲詐錢財,才去殺了在浴池打工的女子?!笔虼ㄓ终f道。
“那么,這個利用他人殺人而趁勢威脅波多乃香的K究竟是什么人呢?況且我們也需要了解他的作案動機。”龜井也說道。
“這件事盡管迷霧重重,但也得弄明白啊?!笔虼ㄒ桓睙o奈的神情。
6
第二天白天,電視新聞中突然提到了波多乃香的名字:連續(xù)殺人案的第三位受害者,是在吉原浴池工作的波多乃香,今年27歲。
播音員在詳細播出她的出生地以及在店內的表現等后,最后又補充了一句,警察不知為何要隱瞞她的身份。
頓時,搜查本部內彌漫著一股沉郁的氣氛。(倘若K沒有聽到這則新聞,可能還會贏得些許時間。)
十津川心中不免萌生出這樣的焦慮。果不其然,新聞報道結束不久,K便打來電話,這樣,十津川心中這種微小的期待也被無情地擊碎了。
十津川拿起了電話,一個男子的聲音猛地直沖他的耳膜。
“這事,你們警察應該負責!”
十津川急忙從辦公桌抽屜下拿出錄音機接在電話上。
“你說什么?”
“你們應該知道,我已經那樣地請求你們,可是你們卻置若罔聞,最終導致她慘遭殺害,你們要負責!”男子氣呼呼地吼叫道。
“你便是寄信來的K?”
“你們沒有看到我的警告信?”
“你指的什么信?”
“不要裝瘋賣傻了!我說到做到,等不到20日了。”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們見面談談怎么樣?我們想了解你的想法,我們對波多乃香的被害深感歉意?,F在你不應該做犯法的事,我們見上一面,好好談談吧!”
十津川拼命想說服對方,然而對方卻怒吼著,像要壓倒他的聲音似的?!八廊?!不管死多少,都是警察的責任!”對方啪的一聲摔掉了電話。
十津川立刻去見三上部長。
“K給我們下了宣戰(zhàn)書。”
十津川一說完,三上部長頓時一臉憂色,“這能預防嗎?”
“必須做好預防工作。”
“他說過要炸東北干線,但也有可能襲擊其他鐵路啊。如果他憎恨警察,他也會破壞警方的設施?!?/p>
“不會,K是一個有偏執(zhí)狂的人,他必定會襲擊東北干線。”
“東北干線的哪一段?”
“這不清楚?!?/p>
“那他為什么不破壞東北新干線呢?”三上有些擔憂。
“是這樣的,東北新干線是1982年才開通的,當時波多乃香要從青森去東京,只能乘坐東北干線,所以K要襲擊的是東北干線?!?/p>
“這樣說來,他是憎恨她去東京了?”
“是的,K對波多乃香離開家鄉(xiāng)深惡痛絕,所以將憤恨遷怒于東北干線。真是不可理喻?!笔虼ㄕf道。
7
即使知道K要襲擊的是東北干線,但此線路特別長,一時很難戒備。十津川立即打電話聯系在青森賓館的龜井,他還未提到K,龜井就開口說道:“我在電視上看到了,知道了波多乃香的身世。”
“剛才K打來了電話,還是不肯善罷甘休。你不要有顧慮,大膽去查,馬上去見見黑井邦夫的前妻。”
“他前妻目前住在東京,可以讓北條君去調查。前妻已經恢復了原姓,叫小田惠子。東京的住址是三鷹市井之頭附近的公寓?!?/p>
十津川立即記下了公寓的名字。并吩咐龜井:“好!我馬上去拜訪她。你也回到東京來,北條君繼續(xù)留在青森尋找線索。”
接著,十津川拿著錄音機,與年輕的西本刑警一起去小田惠子的公寓。
在井之頭公園附近有家叫旭莊的二層公寓,這里就是小田惠子的家。正巧,小田惠子說要去澀谷酒吧上班,所以她邊化妝邊接受訊問。
“你問黑井啊,他可是一個古怪的人,好在我們早已分手了,我也松了口氣?!被葑悠届o地回答。
“你說他古怪,古怪在什么地方?”西本問道。
惠子微微地聳了聳肩膀,“他認為只有自己是最正確的,如果僅僅這樣,也就算了,他還喜歡將自己的怪想法強加于人?!?/p>
“那你也被他強加過?”
“是呀,真令人難以接受。”
“他究竟采取什么做法呢?”
“是這樣的,我生在青森長在青森,但我不喜歡青森,當然,在這里說我不喜歡青森,其實說我不喜歡東北更貼切些,所以我高中畢業(yè)后,不顧父母反對,只身來到了東京?!?/p>
“你與黑井是在哪里相識的?”
“四年前,我母親去世了,我回青森奔喪。由于有好幾年沒回去了,所以我打算在青森多逗留一個星期。就是在青森我認識了黑井。然而讓我驚愕的是,我們相識不久,他便對我說教起來,說他對放棄故鄉(xiāng)的女子非常不屑,對于離開生育她的故鄉(xiāng)的女子絕對不能容忍?!?/p>
“你們結婚了?”
“沒有,我逃回了東京,心想被這樣怪僻的男子纏住那還得了?!?/p>
“那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怎么搞的,半年后,他追到我在東京的住所,自稱尋遍了整個東京才找到我。后來他半強制地將我?guī)Щ亓饲嗌覀兘Y了婚。真的,他是用水果刀脅迫我與他結婚的。當時,我害怕得要死,如果不答應,他會殺死我的?!?/p>
“可是,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這一年半來,我整天煩躁不安,被搞得焦頭爛額,總算離了婚,為此,我還聘請了律師呢。”
“我想黑井的性格因為與你離婚而變化了吧?”
十津川一問,惠子連忙停止了涂脂抹粉,點上了一支煙,“我認為他不僅沒有變化,反而會變本加厲,對離開故鄉(xiāng)的女子更仇恨?!?/p>
“我這里有一盤磁帶,你聽聽?!?/p>
十津川拿出與K對話的錄音帶讓惠子聽,聽完后,十津川還未開口,惠子忙說道:“是他?!?/p>
“不會聽錯吧?”
“不會,不會聽錯,是他的聲音,不知為什么聽到這聲音,我就感到恐懼,大概是我的心理因素造成的?!被葑右桓蹦懬拥纳袂?。
“不,這與你沒有絲毫關系,這與一位離開青森到東京從事賣淫的27歲的女子有關。”
“肯定是他緊追不舍想讓她回青森。”
“是這樣?!?/p>
“那個女人真可憐。他性格怪異,全然不聽別人勸告,神經質地要別人一味順從?!?/p>
“他很痛恨東北干線?”
“是,他曾經跟我談到過那些坐火車去東京而不想回來的人?!?/p>
惠子說著,拿起了手提包,“快到上班時間了,對不起?!?/p>
入夜,龜井面色緊張地從青森返回。十津川將錄音磁帶放給龜井聽。
“他的前妻已經證實這是黑井邦夫的聲音。”
“可是,時至今日,我們還沒有弄清他究竟在哪里?!?/p>
“這個電話是從上野車站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來的?!?/p>
“又是上野!”
“這可是東北地區(qū)的大門。”
“那,他還在東京?或者為了實行爆炸已回了東北?”龜井擔心地問道,“現在還沒到20日?!?/p>
“是呀!可是K已經向我們宣戰(zhàn)說要進行爆炸!”
“嗯,說要制造爆炸事件,那在這之前,恐怕早就帶著爆炸物出發(fā)了。”
“是這樣,我認為他會將爆炸物藏在某個地方,到引爆時,再裝上定時裝置?!?/p>
“這時,或許他正將自己關在公寓或賓館內組裝炸彈呢?!笔虼樦斁乃悸氛f道。
“我認為不會在公寓?!?/p>
“為什么?”
“因為黑井邦夫很厭惡東京,他對離開故鄉(xiāng)青森,對東京趨之若鶩的女子非常憎恨,所以他不會在東京買公寓或借住公寓的?!?/p>
“這樣說來,他必定會在旅館內?!?/p>
“是的!他必定會入住費用相對低廉的商務旅館,因為他不可能帶很多錢來東京?!饼斁M一步分析道。
“那趕快徹查上野周邊的商務旅館。沒有黑井邦夫照片,可向其前妻打聽繪出模擬畫像來。”
他們讓擅長制作模擬畫像的刑警,來到位于澀谷酒吧的小田惠子那兒,繪了黑井的畫像,復印以后,分發(fā)到刑警手里。
刑警們逐一地搜遍了上野附近的所有商務旅館。整個晚上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他們在精疲力竭中迎來了黎明。上午8點剛過,在池袋附近的商務旅館里出現了情況。十津川與龜井急急忙忙地趕到了離上野車站步行15分鐘的商務旅館。
十津川與龜井看著“上午9點起本店住宿費八折優(yōu)惠”的告示牌進入旅館,會見了經理。
“這個模擬畫像的男人,在小店住了一個星期左右。”旅館經理說著將他們引入六樓的客房。
“他已經離開了?”十津川有些失望。
“昨天晚上10點剛過,他便匆匆忙忙結賬離了店。”
在一間6榻榻米大小的房間里,有一張床、一臺電視機和一臺冰箱??峙滤窃谶@里看到波多乃香遇害的電視新聞的。
“他好像要到什么地方去,說是去找人?!苯浝硌a充道。
“他帶著文字處理機嗎?”
“這個我沒有注意,不過有一次他問過我什么地方有賣的?!?/p>
“附近有嗎?”
“在這前面有一家大型文具店,那里什么文字處理機、復印機、傳真機等都有租借?!?/p>
“我去打聽一下!”龜井飛快離去。
十津川仔細地端詳起放在房間一角的廢紙簍。黑井離去后,這里看上去還未清掃過。十津川從紙簍里找到了剪下來的幾根電線,還有橡膠帶以及弄壞了的開關。這些可能是黑井在客房中裝配定時炸彈留下的東西。
龜井回來后與十津川一起離開了商務旅館。
“黑井借過文字處理機,機子的型號,我已查過了?!饼斁呑哌呎f道。
“黑井在那家旅館里,也許是在制造炸彈,然后,帶著炸彈在昨晚10點剛過,就結賬離店了?!?/p>
“他現在在哪里呢?”
“我們去上野車站看看。”十津川說道。
上野車站與平時一樣,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列車一到站,就從車上下來許多操著東北口音的旅客。
問題是黑井究竟去了哪兒?
十津川用車站的公用電話與留在青森的北條早苗聯系。
“波多乃香初次離開青森去東京坐的是哪趟列車?你給我調查一下?!?/p>
一小時后,早苗來電說:“據她母親說,十年前,波多乃香是乘夜間列車去東京的,當時她17歲。”
“那趟列車的名稱你知道嗎?”
“她母親說,已經記不得了?!?/p>
“你認得出黑井邦夫嗎?”
“我收到了你寄來的模擬畫像,所以能辨認。”
“那好!你去青森車站監(jiān)視,看看黑井邦夫是否現身。”
“他會現身嗎?”
“他肯定對波多乃香當時去東京乘坐的列車十分憎恨。他固執(zhí)地認為,只要沒有那趟列車,她便不會離開青森去了東京。”
“這人肯定精神有問題,遷怒于列車?!?/p>
“可黑井不是這樣想的?!笔虼ń忉尩?。
“去東京的夜行列車有好幾趟呢,有從青森發(fā)車的,還有從札幌發(fā)車的……”
“從札幌發(fā)車的北斗星號可不在考慮之列,就考慮從青森發(fā)車的夜行列車?!?/p>
“那還有夕鶴號與白鶴號兩種系列?!?/p>
“那你查查在青森車站坐夜行列車的有沒有黑井,我與龜井則監(jiān)視從上野車站發(fā)出的夜行列車?!笔虼ㄕf完后,看了看手表,時針正指著上午10點50分。這段時間,行駛在東北干線上的夜行列車(特快臥車)只有一趟。那就是行駛在大宮與上野之間的從札幌發(fā)車的北斗星6號。十津川列舉奔馳在上野—青森間的夜行列車(特快臥車),上行與下行各有三趟。
“這以后,倘若黑井要炸毀列車的話,我們還有充分的時間加以制止?!饼斁闪艘豢跉庹f道。
“我們先到站長室打聽一下,今天上下行六趟列車是否發(fā)生過爆炸事件?!比绻呀洶l(fā)生了,現在采取警戒措施則為時晚矣。
還好,六趟列車均行駛正常。十津川從站長室出來,徑直與三上部長取得聯系。
“今天我想讓刑警們分別坐上這六趟列車。從東京發(fā)出的列車由我們負責,青森發(fā)出的列車由青森警方負責?!?/p>
“好。我今天知會青森縣警署,一部列車兩個人夠嗎?”
“對方是一個人作案,兩個人足夠了。由于白鶴號與夕鶴號列車上還沒有裝電話,讓我們帶上手機以備聯絡。”
“在青森的北條君,讓她乘上行列車?”
“不,我讓她留在青森車站,可以隨時聯系。”十津川匯報道。
十津川率部下一行六人,來到了東京上野車站。
十津川決定讓西本與日下乘坐夕鶴3號列車,清水與田中乘坐白鶴1號列車,自己則與龜井乘上最早發(fā)出的夕鶴1號列車。如果今天發(fā)出的列車沒有發(fā)生爆炸事件,那么下次十津川他們就乘坐上行線列車回東京,而青森縣刑警則乘坐下行列車回青森,只能這樣反復乘坐,別無他法。
20點57分,傳來了青森縣警署的兩位刑警已乘坐夕鶴2號列車出發(fā)的消息。21點33分,十津川與龜井乘坐夕鶴1號從東京上野車站出發(fā)。但是,上下行車站上都沒有發(fā)現黑井邦夫的身影??赡芩麜闹型旧宪?,所以刑警們都不敢掉以輕心。就在即將發(fā)車之際,黑井邦夫手提旅行包,行色匆匆地登上了列車。
夕鶴1號列車漸漸駛離月臺。十津川與龜井經過列車中間的過道向黑井邦夫所坐的2號車廂逼近。
1號車廂是女子專用車廂,這時黑井正在朝2號車廂走去,在2號車廂的過道里,十津川他們將黑井截住。
“你是黑井邦夫嗎?”十津川厲聲問道。
對方卻淡然地回答道:“是呀?!?/p>
“你打開旅行包讓我看看?!?/p>
“為什么?”
“因為你宣告要炸掉東北干線?!饼斁谝慌耘慷暋:诰蝗恍Τ雎晛?,“真是對不起,自己心愛的女人被殺了,不由自主地講了一句氣話呀!難道警察將這話當真了?!?/p>
“你不要啰嗦,快打開旅行包!”
“好吧。”黑井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龜井仔細地將包內檢查了一遍,包內除了東京土特產偶人蛋糕、替換襯衫和褲子外,并沒有發(fā)現爆炸物。
“這回好了吧!”黑井一副嘲弄的神情。
“今天你去青森干什么?”十津川厲聲問道。
“不是去青森,是回青森。我厭惡東京,我再也不想去東京了。”黑井臉上的嘲笑頓時消失了,發(fā)誓般地回答道。
十津川催促龜井去了3號車廂。
“可以逮捕黑井嗎?”龜井詢問道。
“以什么名義?對警察出言不遜的人有許多,難道將他們一個個抓起來?”
“可是,這家伙明明不是回青森而坐這趟車的?!?/p>
“這我知道,可是他并沒有攜帶爆炸物呀!”十津川反駁道。
十津川站在列車過道上,凝視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夜景。(這家伙肯定是懷有某種企圖,不!他正在努力實施爆炸東北干線的宣言。)十津川堅信自己的判斷,可是他又是如何實施爆炸的呢?(他想炸掉夕鶴1號,使自己成為最大的嫌犯?不!他恐怕想炸掉其他的特快臥車,而同時又制造自己不在爆炸現場的假象。)
十津川來到3號車廂門口的走廊上,拿出了手機與在青森車站旅館的北條刑警聯系。
“黑井在青森開設的咨詢事務所有沒有與他一起干活的人?”
“有,是一位剛剛高中畢業(yè)的19歲女孩,幫助他搞收發(fā)。”
“你去會會那位姑娘。見面后,問問她是否知道黑井今夜乘坐夕鶴1號列車回來?!?/p>
一小時后,早苗回電:“她人不在事務所。”
“不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與父母親住在一起,聽她母親說她去了東京。”
“去了東京,什么時候去的?”
“今天。”
“為什么事去東京?”
“聽說待在東京的黑井所長打來電話,說急需一些東西讓她帶去,所以她今天去了東京。”
“一些東西!什么東西?”
“不知道,她去事務所拿了東西,徑直去了青森車站,登上了去東京的列車?!?/p>
“你知道她乘坐的是哪趟列車?”
“不知道,聽說是明天早上將東西交給在東京的所長?!?/p>
“這樣說來,是坐的夜行列車?!笔虼ú唤舐暯辛似饋怼?/p>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平野茜?!?/p>
“你現在在哪兒?”
“已經回到青森車站?!?/p>
“很好,你去跟站長說,趕快聯系開往東京上野車站的三趟夜行列車,要列車長在車內廣播,呼叫平野茜。待到她現身,立即檢查她所帶物品,這些物品極有可能是制造定時炸彈的零部件?!?/p>
“好!我明白了,我馬上去站長室?!痹缑珙澛暬卮?。
8
黑井邦夫昨天晚上離開了池袋的商務旅館后,那時恐怕就帶著裝有定時炸彈的爆炸物。他可能坐上了前往青森的特快臥車,哪怕乘上最后一班夕鶴3號列車,也應該在今天早上8點21分到達青森。然后,他去設在青森的咨詢事務所,在那里安裝了定時裝置,并將它放在箱子里。這以后,黑井又坐飛機回到東京,不動聲色地給在事務所內的平野茜打電話,說由于急需,讓她將留在所內的箱子帶到東京,又說因一早急需等不及,叫她乘坐夜行列車趕來。于是,毫不知情的平野茜帶著箱子坐上了夜行列車。
“那么,黑井為什么又要乘坐這班回青森的列車呢?”龜井不解地問道。
“他是要制造不在現場的假象呀!他想親眼確認東北干線被炸的慘景?!?/p>
“那他如何確認呢?”
“如果上行列車爆炸,那下行列車也不得不臨時停車,由此便可確認?!笔虼ㄍ茢嗟?。
“那什么時候爆炸呢?”
“大約過了凌晨2點吧?!?/p>
十津川一說完,龜井一臉驚愕地打量著他,“你怎么知道的?”
“夕鶴1號列車走的是常磐線環(huán)線,23點58分到達平車站,然后約行駛兩小時進入東北干線?;加衅珗?zhí)狂的黑井會等到列車進入東北干線時實施爆炸。這樣,上行列車被炸時,自己就在下行列車離爆炸點最近的位置上?!笔虼ㄟM一步推理道。
列車在經過水戶時,北條刑警打來了電話。
“現在情況非常不妙,三趟列車都沒有反應。盡管列車長反復呼叫了多次,平野茜始終沒有出現?!?/p>
“那個女的叫平野茜,你沒有搞錯吧?”
“沒弄錯。是叫平野茜?!?/p>
“要不,她在列車上睡著了?”
“不會吧。晚上12點還不到呢!”
“那太糟糕了?!?/p>
十津川掛斷了電話,頓時感到一陣困惑,難道平野茜沒在列車上?
隨著時間毫不留情地逝去,夕鶴1號到達平車站。列車在此停了一分鐘后,繼續(xù)行駛,很快就會馳入東北干線。這時與其說是進入危險地帶,還不如說是進入危險時刻了。
如果此時不采取措施的話……十津川焦慮地想著。倘若在列車內發(fā)生爆炸,就會有人死亡,這樣,即使抓住了黑井邦夫,對警察來說,已是一大失敗。
十津川再次打通北條刑警的電話。
“聽說平野茜今年19歲,這可是玩興正濃的年齡啊?!?/p>
“是啊?!?/p>
“也許,她為了有時間和男友在一起,可能花錢托朋友代她去東京呢?”
“可是要尋找她拜托的朋友不是更難嗎?”
“是呀,況且我們也沒有尋找她朋友的時間了?!笔虼ń箲]不安地說道。
“請列車長再廣播一次,讓平野茜的朋友馬上到列車長室去,平野茜有重要事情來聯系。語氣可再重些!列車馬上就要進入危險時刻了!”十津川怒吼似的大聲命令道。
掛斷了電話,十津川無奈地靜候結果。
十分鐘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北條刑警還沒打來電話。十津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象著被大火吞噬的車廂內血肉橫飛的慘景。
終于,十津川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喂!”十津川緊張得大聲叫道。
“我是青森縣武田刑警。”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什么情況?”
“在上行的白鶴列車上,查到了爆炸物?!?/p>
“你們打算如何處理?”
“現在我們難以處理,只有讓列車停下,把爆炸物安置在離鐵路線百米之遙的河灘上,引爆炸彈?!?/p>
聽了對方的一番話,十津川才如釋重負。
“恐怕是平野茜的朋友在車上吧?”
“是,她朋友名叫鈴木廣子,今年21歲,此前也曾在黑井的事務所干過,所以平野茜委托了她。聽說廣子拿到了錢,感到反正還可乘機去東京游玩,于是便一口答應。據說一開始聽到車內廣播呼叫平野茜的名字時,她認為平野茜還拜托了其他人,覺得很不爽,所以一聲不吭沒有回應。”
“現在列車情況怎么樣?”
“已經發(fā)車了,我留在河灘上,打電話通知了宮城縣警,過不了多久,宮城縣署的爆炸物處理班就會趕過來。”
在武田講話的當兒,電話里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
“怎么了?”
“已經引爆了,比想象的威力要大得多,真令人膽戰(zhàn)心驚?!蔽涮锘卮?。
“不要緊吧?”
“被一塊小石子擦傷了,不過無大礙,請放心吧!”武田寬慰似的說道。
9
此時正是凌晨2點。定時裝置設定在凌晨2點爆炸。
“我們去嚇唬嚇唬這小子!”十津川對龜井說著便舉步向2號車廂走去。
黑井邦夫這時正坐在臥鋪上,喝著罐裝啤酒。
“還未睡覺?”十津川發(fā)話問道。
黑井抬了抬眼睛,“有何貴干?”說完,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恐怕此時他正惦記著凌晨2點的爆炸吧。
“剛才,我打電話詢問過了。上行白鶴號列車上發(fā)生了爆炸,好像還死了人。我的話不會錯吧?”十津川問道。
“這與我又有什么關系?”
“聽說一節(jié)車廂的人全都遭了殃,好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造成的,攜帶炸彈的人也一起遇難了?!?/p>
“……”
“我認為是你讓人干的。這樣一來,證據都消失了。因為你有與我們在一起的強有力證據,我們無法逮捕你?!?/p>
“這事與我沒有關系,我什么都沒干過?!焙诰畯娪驳卣f道,臉上閃過得意的微笑。
“我們認為是你干的,現在抓不到證據,我們輸了。”
“什么輸贏?這與我沒有關系?!?/p>
“不,我們徹底輸了??墒悄銥槭裁催€苦苦猛追波多乃香呢?”十津川故意問道。
“這個,是我喜歡她呀!如果她與我一起回青森,我們會幸福的。”
“你們是在哪兒相識的?”
“是她偶爾回青森的時候。我說她一旦重回東京,肯定會不幸的。你看!果然如我所料,命喪東京?!?/p>
“那,犯罪聲明也是你寫的?”
“是呀!我的聲明,倘若在報紙上刊登出來,她一定會害怕的,也許會回到我的懷抱,我是為了她好才這樣做的,現在看來我是對的。”黑井振振有詞。
“你知道波多乃香曾委托私人偵探調查你的情況?”
“調查我!她為什么要那樣?”
“因為你是一個窮兇極惡的人,你用黑井的名字威脅她,似乎離開家鄉(xiāng)便是十惡不赦?!?/p>
“混蛋!我是在幫她呀,這簡直是好壞不分?!焙诰瓪鉀_沖地叫嚷。
“這是你的看法。你給對方造成麻煩,這難道不令人恐怖?”十津川反駁。
“絕沒有這樣的事?!?/p>
“與你分手的前妻也是這樣說的?!?/p>
“那個賤貨理應受到懲罰,她是要倒霉的?!?/p>
“我們不久前會過她,看上去她不要太幸福喲!”十津川說完,斜睨了他一眼。
“現在與我們列車擦身而過的是上行特快臥車白鶴號。”
“白鶴號?”黑井的臉色倏地一變。
“怎么啦?”十津川故意問道。
“白鶴列車真的爆炸啦,還死了人?”
“是真的?!?/p>
“你騙人吧?”
“是爆炸了,不過是在列車外爆炸了?!笔虼ǔ芭卣f。
“你被捕了。”一旁的龜井聲色俱厲。
“逮捕,你們有什么理由逮捕我?”
“你是爆炸列車的嫌犯。我們還想讓受你欺騙的平野茜來作證。你認為她必定被炸死,你想殺人滅口?!笔虼ㄒ渤庳煹?。
10
黑井邦夫被捕后,接下來是搜查連續(xù)殺人的嫌犯了。十津川馬不停蹄地回到東京,與龜井一起竭盡全力地搜捕在東京的殺人嫌犯。
從事風俗行業(yè)的年輕女子,接二連三地被殺,引起媒體的極大震動。十津川深信這些案件的偵破并不難。嫌犯連續(xù)殺了兩名在浴池工作的女子,還殺了時尚沙龍的女老板。這幾樁命案都是為了搶奪財物。案發(fā)現場離三家店均非常近,況且,沒有留下受害者拼死抵抗的痕跡。十津川判斷,嫌犯就是這三家店的常客。是一個經常光顧淺草、池袋以及新宿的浴池與時尚沙龍的男子。
十津川讓部下在這三家店內尋找線索,不久,一個男子浮出水面。這名男子名叫立花,年齡在三十五六歲。因為這男子的笑法頗有特點,所以三家店的工作人員對他記憶猶新。他平常總是笑瞇瞇的,可是這種笑卻令人瘆得慌。
在池袋的浴池,這名男子成了井上弓子的客人。不多久,井上弓子就慘遭殺害。另外兩起殺人案情況也基本類同。
十津川命人畫了這名男子的模擬畫像。十津川不禁心中暗想,這名男子是個游手好閑之徒。他去了池袋、淺草附近的浴池,在新宿又去了時尚沙龍。為了劫財,他往往會不斷地改變作案場所。這樣的話,他搶了錢,必定還會在別的熱鬧場所現身。于是,十津川繼續(xù)在澀谷、六本木、上野等地布控。
果然,如十津川預料的那樣,兩天后,在澀谷一個叫“道玄坂會所”的休閑中心,他們抓到了模擬畫像中的男子。此人隨身攜帶著駕照,他的名字叫近藤信一郎。令人吃驚的是這人還是某大企業(yè)的股長,妻子也是某公司里的精英。他是家庭中的模范丈夫,一個父親,在職場中也是為數不多的優(yōu)秀職員。
“我現在正有病?!苯賹徲嵥氖虼ㄅc龜井辯解道。
龜井聽后勃然大怒,“你不要裝瘋賣傻!你好色,這需要錢財,于是,你干起了殺人越貨的勾當。”
這件命案因與東北那件案子交織在一起,作為生在東北長在東北的龜井,心中難免感到十分郁悶。
“你恐怕出生在東北青森縣吧?”
“不是,我出生在東京的世田谷。”
聽到近藤這樣回答,龜井的心情才好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