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煙
小引:公元二零一二年,陜西西安考古又發(fā)現(xiàn)一墓葬,通過墓志銘可判斷其為一位將軍與一位宗室女子合葬墓,主墓室存放雙人合葬棺槨,但合葬棺內卻僅有一具男性尸骨。
意外的是,墓志銘上該宗室女子封號與史冊記載的一位同時代的和親公主封號一致。目前不知何故。
離 歌
這荒墳,只一夜,就落滿了雪。一代絕世的愛情,也隨風飄散了。
曾經(jīng)是縱馬揮戈,獵獵風沙中唱罷了一江風月。曾經(jīng)是英雄煮酒,征戰(zhàn)千里。也曾經(jīng)是鐵甲鏗鏘,戰(zhàn)劍遙指蒼穹。
這一年的長安飛花滿天,塞外的馬蹄聲,依然踏在前世的路上。炊煙遠去了烽煙,你已不見歸程,等一曲離歌散盡,從此再無人能懂。
骨與血,葬在這里,劍與戈的鋒芒,也葬在這里,而你身上的另一種愛的骨血,已經(jīng)與你分離,隨煙雨結成了遠處的霜。
將軍!如今仍有人喊你的名字,仍有人在這里守夜,等什么從灰燼里面,破繭成蝶。
她推開了前世的房門,輕輕地喚你。
風吹來的方向,就一定是你的方向。
前 世
披一身異鄉(xiāng)的煙雨,我要如何經(jīng)過,才能走進你的前世?要怎樣一個回眸的剎那,才能與你輪回人間?
如今殊途離遠,愛與恨,已在那年的長安,蒼茫成流云飛沫。
而我還是愿意,飛身化作你劍上淺淺的月光,只為那一瞬間的相遇。
你走過的城,有我依然在等。日落之后,我的悲傷,將更加洶涌。這遍體鱗傷的魂,像你荒墳上的風,吹白了一千個冬天,寒如深深雪。
我獨自在人間游蕩,找不到你的天堂。唯有你,是我的天堂。
我在前世的宿醉中,描摹你的模樣,我在一張白紙上寫盡了流年,也敵不過,你留下的相思的痕跡。
我的心,在谷雨前最后一場霜降里,能與你重逢嗎?
等不到你來與我重逢,前世太遙遠,我渡不過滄海。
孤月依舊照荒墳,你夢枕寒山,在時光中,靜成了一曲挽歌。
來 生
我推開的每一扇門,都不是春天的,我探詢的每一條路,都不是來生。
我愛上的海,已成為別處的風景。
那么多青春的浪濤,向遠處奔跑,他奔跑的樣子,像疾馳的馬匹,這一生從未停止過。
所謂的前世,是我今生無法觸碰的影子,他在世界的另一邊,在夢的深處,又像是在幽暗的星光之下,和風暴一起出走。
只為前世那一眼,我已錯過了今生的繁花三千。
而來生,如此漫長,他還在人間趕路,他有無數(shù)秘密,和無法卸下的石頭與風暴,他仍有可能,再次把我拋棄。
枯萎了,肉體、聲音、溫暖、皎潔的月色——
即使我今天已讀過了愛情的圣書。
酒醒夢遲,誰記離愁。我把今生給了歲月,我剩給了孤獨。
桃花渡
驚蟄剛過,一場雨,就下在了心里。
你水墨的一筆,驚醒了渡口的桃花,以及那個叫做桃花的女子。
你遠去的馬蹄,在落滿桃花的青石板上,唱著一曲前世的離歌,而來世今生的那場宿命,早已把我葬在等待里。
在桃花渡,誰在凌波舞裙裾,像一朵獨舞的桃花,在仿佛古代飄來的簫聲里,將春愁付了韶光。
誰在桃花渡的煙波中,織桃花的新衣,把前世的相思裁進了來世的夢里。
等到桃花盛放,誰又在隔世的離殤里,開出回憶里你想要的樣子。
在墨色的雨天,我將隨舟而去,桃花渡,是我提筆為你寫下的別離。
我就要離去,只為尋你那不入輪回的前世的靈魂。
離去,不是為了遺忘,是為了皈依。
不愛我,就把我給埋了吧
沒有月亮的夜晚,我用淚光將自己照亮,坐在閃光的蛹里,比一只蠶更為孤獨。
連最后一顆星星都熄滅了,還有什么理由,奢談愛情。
習慣了孤獨,就無所謂黎明的光,是否能穿過悲傷的玻璃。我躺在黑暗里,沒有被救贖,也沒有被照耀。
深夜,我和一只蟲子在一起,和死在一起。就連夢,也是灰色的,唯有孤獨恒常如新。
我確信,這光,一定不會越過我的身體了,我蛹一般寂寥的身體,布滿荒草和落葉。
不愛我,就把我給埋了吧,在這沒有月亮的夜晚,在,你的心里。
在他巨大的孤獨背面
你是洶涌的,被無數(shù)的愛充溢,又不斷被暮煙籠罩。
傍晚的每一次鷗鳴,是每一次琴瑟的合音。
你愛過的岸,是孤獨的,任憑水,一遍一遍動情的拍擊,仍然死一般沉寂,像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情。
在他巨大的孤獨背面,一定有更緊密的風聲,這風聲,將穿林渡海而來。
此時,你內心涌動著什么,那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