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俐華 陳國代
本文為2012年福建省教育廳A類人文社科研究項目“朱熹著作與建本關(guān)系之研究”(編號:JA12317S)、2012年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后期資助項目“朱熹著述活動及其著作版本之研究”(批準號:12FZX006)成果之一。
摘 ?要:本文考察朱熹自著書、編輯與校訂他人著作率先在福建各地刊刻情況,以此揭示建本圖書在程朱理學(xué)思想的形成與傳播中所起的作用。
關(guān)鍵詞:文獻;朱熹著作;建本圖書
[中圖分類號]:Z83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33--04
朱熹(1130—1200)在眾多的書信中屢屢提到書寫、謄寫、鏤版、付梓、刊印等印刷術(shù)語,出現(xiàn)福建、江西、浙江、兩廣、川蜀等屬地之地名,以及政府機構(gòu)漕司、郡齋,還有郡學(xué)、府學(xué)、學(xué)宮等名稱。我們將這些地名、機構(gòu)名稱以及印刷術(shù)語結(jié)合起來,便能看出朱熹的文獻建設(shè)、雕版印刷、著作流布與思想傳播具有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性。隨之而來的就有以主產(chǎn)地命名的建本圖書。狹義上講,建本圖書是指古代建陽麻沙、書坊一帶所刻之書,簡稱建本。這是由于建寧府管轄下的建陽,位于福建北部山區(qū),具有人文薈萃、板材易得、造紙發(fā)達、運輸便利等優(yōu)勢,于宋代刻書史上刊刻名目繁多的圖書,且占有領(lǐng)先地位。廣義上講,凡在福建區(qū)域內(nèi)刊刻出版的古代圖書文獻,都稱為建本。本文則取廣義的建本之說,且以朱熹生前所撰、所編、所校的文獻在福建各地刊刻情況作為考察對象。
一、朱熹文獻建設(shè)活動概況
朱熹收集、整理、考訂、詮釋、撰寫、修改、校訂文獻資料,以及刻版印刷和圖書流通,構(gòu)成其文獻建設(shè)的全部內(nèi)容。限于篇幅,本文不具體對朱熹每本書的產(chǎn)生過程作微觀描述,而從宏觀角度對其所從事的文獻建設(shè)做個概說。
1、朱熹自撰與編次著作成書時間
朱熹所著有:《曾子固年譜》1卷(1152—1153)、《牧齋凈稿》1卷(1155)、《論語訓(xùn)蒙口義》(1163)、《困學(xué)恐聞編》1卷、《雜學(xué)辨》1卷、《記疑》1卷(1164)、《南岳唱酬集》1卷、《東歸亂稿》1卷(1167)、《太極圖說解》1卷(1170)、《西銘解義》1卷、《中和舊說》1卷、《論性答稿》1卷(1172)、《詩集解》20卷、《論語集注》10卷、《孟子集注》14卷、《論語或問》20卷、《孟子或問》14卷、《易傳》11卷(1177)、《易學(xué)啟蒙》4卷、《蓍卦考誤》1卷(1186)、《詩集傳》20卷、《詩序辨》1卷、《通書解》1卷(1187)、《周易本義》12卷(1188)、《大學(xué)章句》1卷、《中庸章句》1卷、《大學(xué)或問》2卷、《中庸章句》3卷(1189)、《晦庵先生文集》前集11卷、后集18卷(1189—1190)、《楚辭葉韻》1卷(1190)、《周易參同契考異》1卷、《韓文考異》10卷(1197)、《楚辭集注》8卷、《楚辭辯證》2卷、《楚辭后語》6卷、《陰符經(jīng)考異》1卷(1199)、部分《書集傳》和《儀禮經(jīng)傳通解》(1198—1200)等書。
朱熹編著有:《家藏石刻集》1卷(1156)、《論語要義》、《延平答問》1卷(1163)、《孟子集解》14卷(1171)、《論孟精義》34卷、《資治通鑒綱目》59卷(1172)、《八朝名臣言行錄》20卷、《伊洛淵源錄》14卷(1173)、《古今家祭禮》20卷、《弟子職》1卷、《女誡》1卷(1174)、《近思錄》14卷(1175)、《家禮》5卷、《四家禮范》5卷(1176)、《婺源茶院朱氏世譜》1卷(1183)、《孝經(jīng)刊誤》1卷(1186)、《小學(xué)》6卷(1187)、《中庸輯略》2卷(1189)、《孟子要略》(1192)、《紹熙州縣釋奠儀圖》1卷(1194)等書。
朱熹編校有:《上蔡語錄》3卷(1159)、《程氏遺書》25卷附錄1卷(1168)、《校正伊川易傳》4卷、《周子太極通書》1卷(1169)、《程氏經(jīng)說》7卷、《程氏文集》12卷(1170)、《程氏外書》12卷(1173)、《再定太極通書》1卷、《韋齋集》12卷、《玉瀾集》1卷(1179)、《南軒集》44卷(1184)等書。
可以看出,朱熹仕宦之前便開始撰述活動,文獻建設(shè)幾乎貫穿其一生,著作如此豐富,大多數(shù)保留下來,確實為人類留下豐厚的文化遺產(chǎn)。
2、朱熹著作形態(tài)與四部分類
朱杰人先生在《朱子全書·前言》中將朱熹所著、所編、所校的六十多種書,歸納為五種形態(tài):一是朱子自己的著述,如《晦庵先生文集》、《八朝名臣言行錄》;二是別人整理或編輯的朱子著作,如《朱子語類》;三是朱子對儒家經(jīng)典或重要文學(xué)、文化遺產(chǎn)所作的整理和研究之作,如《四書集注》、《楚辭集注》、《韓文考異》;四是朱子與他人合作的著作,如《近思錄》;五是朱子整理和編輯的他人著作,如《二程遺書》、《上蔡語錄》、《韋齋集》,呈現(xiàn)出十分豐富多彩的特點。
據(jù)上海古籍出版社依臺灣商務(wù)印書館編《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目錄》收入朱熹著作(不包括后人選編的、注釋的作品)目錄如下:
經(jīng)部有《原本周易本義》、《書經(jīng)集傳》(朱熹授旨,蔡沈撰)、《詩序辨說》、《詩經(jīng)集傳》、《儀禮經(jīng)傳通解》、《家禮》、《孝經(jīng)刊誤》、《四書章句集注》、《大學(xué)章句》、《論語集注》、《孟子集注》、《中庸章句》、《四書或問》、《論孟精義》、《綱領(lǐng)》、《論語精義》、《孟子精義》及石dun撰、朱熹刪定《中庸輯略》等。史部有《伊洛淵源錄》、《宋名臣言行錄前集、后集、續(xù)集》、《紹熙州縣釋奠儀圖》、《資治通鑒綱目》。子部有《雜學(xué)辨》、《小學(xué)》、《周易參同契考異》,有朱熹編的《張子全書》、《二程遺書》、《二程外書》、《上蔡語錄》、《延平答問》,朱熹和呂祖謙同編《近思錄》,有蔡元定撰、朱熹校正《陰符經(jīng)考異》以及黎靖德編《朱子語類》。集部有《晦庵集》、《楚辭集注》、《楚辭辯證》、《楚辭后語》、《韓集考異》、《朱子校昌黎集》,有朱熹編的《韋齋集》、《玉瀾集》、《南軒集》,有劉玶、朱熹編的《屏山集》,等等,覆蓋了經(jīng)史子集四部,呈現(xiàn)了內(nèi)容廣泛性的特點。
二、朱熹生前見刊建本圖書情況
朱熹撰述、整理的文獻,完成于八百年前,能流傳至今,無疑是得力于歷代刊刻。據(jù)朱熹《文集》中的序跋、書信記載,當(dāng)時已有人開始編印、甚至盜印其著作或稿本,且在國內(nèi)市場流通,進入學(xué)者案頭。這種現(xiàn)象正好說明一個問題,即朱熹著述及其整理的文獻,很受人歡迎。
1、朱熹著作閩地官刻情況
南宋時期的福建路,設(shè)有安撫使司、轉(zhuǎn)運使司、提點刑獄司、提舉常平司、泉州船舶司,管轄建寧府、福州、南劍州、汀州、泉州、漳州和邵武軍、興化軍。福建官方行政機構(gòu),從事圖書編輯、刻印,大致分為使司刻本、州府刻本、官學(xué)刻本三種,形成官刻建本圖書體系。官刻本質(zhì)量優(yōu)良,為建本之主流。
(1)福建船舶司刻本:乾道二年(1166)秋,朱熹以家藏本為母本,兼收后來所見者,編訂《二程語錄》。至乾道四年春,朱熹據(jù)二程門人各自所記傳本,選編訂成《程氏遺書》二十五篇,并輯錄傳記文獻一卷附后,由泉州市舶司程憲取去刊刻。
(2)福建路漕司刻本:淳熙元年(1174)二月,朱熹編訂《弟子職》、《女誡》,本想由好友石子重刻印于南劍州尤溪縣,卻因石氏調(diào)離而未果。三月,朱熹告訴呂祖謙說:“《弟子職》、《女誡》二書,以溫公《家儀》系之。尤溪欲刻未及,而漕司取去。今已成書,納去各一本。初欲遍寄朋舊,今本已盡,所存只此矣。如可付書肆摹刻,以廣其傳,亦深有補于世教?;蚋脭?shù)語題其后,尤幸也。”[1]信中所及“漕司”,指設(shè)在建安的福建轉(zhuǎn)運司。當(dāng)時王佐任轉(zhuǎn)運副使,楊由義任轉(zhuǎn)運判官,前者為朱熹同年進士狀元,后者為少年朱熹在臨安城求學(xué)時的童子師,三人密切往來,漕司負責(zé)刊刻任務(wù),也在情理之中。當(dāng)年十月,朱熹給時任建寧知府的傅自得信中說:“前日所稟《弟子職》、溫公《雜儀》謹納上,字已不少,似可便刊。《女誡》本傳中有一序,恐可并刊。此印行紙內(nèi)上數(shù)幅,字數(shù)疏密須令作一樣寫乃佳。仍乞早賜臺旨,當(dāng)不日而就也??坛芍?,當(dāng)以《弟子職》、《女誡》各為一秩,而皆以《雜儀》附其后。蓋男女之教雖殊,此則當(dāng)通知者,使其流行,亦輔成世教之一事也?!盵2]王佐、楊由義和傅自得動用官帑刻書,使“輔成世教”的古代文獻得以流傳。
(3)建寧府刻本:如周敦頤《太極通書》,經(jīng)由朱熹整理,于乾道五年(1169)六月二十三日前再訂,交給福建轉(zhuǎn)運使司鄭伯熊刊刻于建安。《古今家祭禮》原在建安初刊。淳熙七年(1180)朱熹做了補充修改,由建寧知府鄭伯熊補刻,鄭氏在任不久便去世,未能完成此事。朱熹告訴劉清之說:“無物可寄,《祭禮》及二小書謾往,幸收之。昨得延之處祭禮三家,方屬鄭丈補入,而渠已物故。旦夕更屬新將也?!盵3]信中所言“二小書”是指此前已刊行的《弟子職》和《女誡》?!暗┫Ω鼘傩聦ⅰ?,則欲由繼任者完成,中間環(huán)節(jié)俟考。據(jù)《直齋書錄解題》卷六著錄:“《古今家祭禮》20卷,朱熹集《通典》、《會要》所載,以及唐、本朝諸家祭禮皆在焉。”此書得到刻印流傳,未知是初刊本,還是修改本。
(4)邵武軍學(xué)刻本:乾道間,朱熹修訂長沙本《太極通書》,由邵武軍學(xué)教授刊刻于邵武。朱熹大約在乾道初首刻張載《文集》于邵武,其后又刻于成都、南昌。朱熹通過居住在邵武的何鎬、范念德等人的聯(lián)系,將《論語要義》一書交給武陽(邵武)軍學(xué)教授刻版印行。朱熹給何鎬的信中說:“伯崇云《論語要義》武陽學(xué)中已寫本,次第下手刊板矣。若成此書,甚便學(xué)者觀覽?!盵4]乾道二年春末,朱熹還告訴表兄祝直清說:“兩年來集得《孟子說》稿成,或有益于初學(xué),后當(dāng)錄一本去?!盵5]此際,朱熹與何鎬、范念德、張栻、石洪慶、許升、歐陽云叔、陳齊仲、徐元聘等諸多學(xué)者書信往來討論,其間不斷增刪修飾,至乾道二年七月基本完工,但至乾道三年還與人進行后續(xù)之討論。此后仍有修改、補充。乾道七年,朱熹在與張栻、呂祖謙、蔡元定、楊方、李宗思等人商定下,全面修改完成,且交由何鎬刊削并刻印于邵武。朱熹在給何鎬書信中有“《孟子集解》當(dāng)悉已過目,有差繆處切望痛加刊削,警此昏憒,幸甚幸甚?!盵6]其后又致書云:“《孟子集解》重蒙頒示”,可見當(dāng)年秋季已有邵武刻本。[7]此書或有稱《孟子集說》[8]者,也就是《集注》非定本。[9]這是朱熹注《孟子》之第一書,但這個刻本,數(shù)量有限,流傳不廣,隨著后來更精當(dāng)?shù)慕狻睹稀分骺?,這個處女作也淡出讀者的視野。后世目錄中保留《孟子集解》,但佚,今不可復(fù)見。
(5)漳州學(xué)宮刻本:紹熙元年(1190)春,朱熹受命知漳州,到任后忙于政事,較少著述,僅修得《大學(xué)章句》稍勝舊本,其它書皆未暇整頓。[10]當(dāng)門生問:“《大學(xué)解》已定否?”朱熹回答說:“據(jù)某而今自謂穩(wěn)矣。只恐數(shù)年后又見不穩(wěn),這個不由自家。”[11]這也包含學(xué)問無止境,不排除日后修改的可能?!啊洞髮W(xué)》近改兩處,及未印間改之為善”[12],果于十二月臨漳學(xué)宮刊印[13] 。紹熙元年、二年,朱熹在臨漳刊印多種圖書,其中就有《近思錄》。
(6)尤溪縣學(xué)刻本:乾道八年,石子重集解《中庸》,多與朱熹商定,吸收了朱熹的觀點與見解,至次年秋間完成《中庸集解》,九月二十一日,朱熹為之作序[14],刊刻于南劍州尤溪縣。據(jù)《直齋書錄解題》卷二著錄云:“《中庸集解》2卷,會稽石子重集錄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呂大臨、謝良佐、游酢、楊時、侯仲良、尹焞凡十家之說,晦翁為之序?!?/p>
此外,朱熹門人詹體仁在福州、門人林用中在古田也有刊刻與朱熹有關(guān)的圖書。
2、朱熹經(jīng)手文獻在建陽等地坊刻情況
朱熹著作與編次、校訂文獻,托人在建陽麻沙、崇化等處書坊刊刻,種類最多,如:
(1)《延平答問》,收入李侗回答朱熹提問的書信,首起紹興二十七年(丁丑,1157)六月二十日書,末止于隆興元年(癸未,1163)七月二十八日書,后附李侗先生給劉玶的二封信,合為一卷,此為朱熹親自選定者,最初由熟知者刻印于麻沙。
(2)《五朝名臣言行錄》,乾道八年初刻于麻沙,稍后改定并增加《三朝名臣言行錄》繼刻于麻沙,版式為10行17字,小字雙行20字,白口,四周雙邊,通過書商行銷各地。
(3)朱熹于隆興元年將《論語集解》分定為《論語要義》和《論語訓(xùn)蒙口義》,吸取同張栻、呂祖謙、蔡元定等人反復(fù)討論的成果,又于乾道七年(1171)對《論語要義》和《孟子集解》都做了一次全面的修訂,次年正月將修訂后《孟子集解》與《論語要義》20卷合并為《論孟精義》34卷,在建陽正式刻版行世。
(4)《近思錄》編成修改后,于淳熙三年(1176)在麻沙刊刻。
(5)朱熹淳熙十三年完成《詩集傳》20卷,有《詩序辨說》附后,由蔡元定負責(zé)首次刻于麻沙。
(6)《小學(xué)》完成于淳熙十四年三月前后,由蔡元定負責(zé)刻印于建陽。此為《小學(xué)》定本的最早刻本。
(7)朱熹淳熙十四年完成《通書解》,由蔡元定在建陽后山刻版印行單行本。稍后又有合刊本。
(8)朱熹生前,《周易參同契考異》就有初刻本與定本兩種。前者是慶元三年(1197)刊刻者,后者當(dāng)是慶元五年者,皆由蔡淵負責(zé)刻于建陽后山。
(9)慶元五年,《四書集注》由蔡淵負責(zé)刻于建陽后山。
(10)慶元六年正月,《韓文考異》由魏仲舉刻于麻沙家塾。
3、朱熹經(jīng)手文獻閩地盜印情況
當(dāng)然,朱熹著作也有被建陽、邵武等地書商盜印的情況。如:
(1)朱熹與何鎬商議《伊洛淵源錄》修改,但未及完成和刊刻,被后生獲得并于紹熙初(1190)偷偷在邵武坊刻而流布。到了次年初,朱熹告訴吳仁杰說:“裒集程門諸公行事,頃年亦為之而未就,今邵武印本所謂《淵源錄》者是也。當(dāng)時編集未成,而為后生傳出,致此流布,心甚恨之。不知曾見之否?然此等工夫亦未須作。比來深考程先生之言,其門人恐未有承當(dāng)?shù)么艘吕徴??!盵15]此書信反映出朱熹對《淵源錄》的編纂工作是極其認真的。
(2)目前所知,朱熹生前詩文結(jié)集本有兩個。其一是無名氏刊行于淳熙十六年(1189)者,書名《晦庵先生文集》,為麻沙坊間刊本。南康人胡泳于淳熙六至八年間從學(xué)于朱熹,慶元四年(1198)續(xù)學(xué)于考亭精舍。他致信朱熹討論喪葬禮中之大端與細節(jié)問題,曾說“續(xù)觀麻沙所印先生《文集》中,有復(fù)陸教授書”[16],可見至遲在慶元四年已有朱熹文集在麻沙刊印了;其二是由王峴于慶元五年廣南刊刻三冊本[17]。流傳下來的最早版本就是保存在臺北故宮博物院的29卷本,即題為《晦庵先生文集前集》11卷、《晦庵先生文集后集》18卷者。
郭齊、尹波先生通過與多種文獻比對,斷定此本為宋刊本,且對刊刻時間有大致推斷,定為淳熙末、紹熙年間[18]。在《朱子全書》本中,劉永翔先生依據(jù)其集中所用避諱和所收朱熹最晚之文為淳熙十六年二月所作之《大學(xué)章句》序文判斷,推為淳熙刊本,不中不遠。束景南先生認為臺灣故宮博物院藏宋槧《晦庵先生文集》,“前、后集編集刊刻本非一時。但是此本前后集前列有總目錄,前集中有改刻之葉,如卷三前二葉,卷六前三葉,又卷八第九、十兩頁以及十一葉前五行均是抽換重刻,所以連目錄也一并剜改??梢娛菚逊浅蹩?,當(dāng)是先編定刊刻前集,后又編成后集,乃并前集一起合刻再印?!盵19]束先生疑為麻沙坊估私刻本,其中有誤將陸九齡鵝湖詩作朱熹之詩。[20]以此斷非朱熹自編自刻本,考據(jù)有充分的理由。
不管是官府出資刻印,還是朱熹自己出資刊印,朱熹所著、所編、所校的多種著作,得以流傳,即便是書坊盜印,朱熹未及刻印的《伊洛淵源錄》等書,也賴此得以流傳。
三、文獻建設(shè)與思想傳播
建陽麻沙與崇化,乃書坊薈萃之地,所出版的圖書遠銷各地,淳熙六年(1179),朱熹就稱“建陽版本書籍行四方者,無遠不至”[21],有的通過陸路銷往全國各地,有的通過水上交通工具運到海外如朝鮮、日本、越南等國出售。當(dāng)然,朱熹的書信里屢有記載自己刻版散施、送書給人的內(nèi)容,重在與同道進行交流。
朱熹有意于古人為己之學(xué),卻賾索隱,自得甚厚,提倡“學(xué)貴適用”[22],與人商訂辨析,務(wù)以求合乎至當(dāng)之歸,以致廣大、盡精微而不滯于一偏之見,長期致力于儒家經(jīng)典著作的詮釋,理解往圣前賢在講話和文本中已說過的東西,從中發(fā)現(xiàn)真理并加以總結(jié)與吸收,因此成為集孔孟以后諸儒之大成者,使儒家思想系統(tǒng)化。其下學(xué)上達,知性知天,明經(jīng)傳道,超凡而達圣,最為后世稱頌。其始終強調(diào)以求德為先,并身體力行起了表率作用,積極地影響了南宋后期文獻學(xué)的建設(shè)。朱熹于目錄、版本、???、辨?zhèn)?、輯佚、標點、注釋以及搜集、編纂、刊刻等諸多方面皆下過苦功,對文獻的正誤與保存貢獻良多。其治學(xué)兼重考據(jù)與義理,言論甚多,體現(xiàn)了儒家格物窮理的實踐精神。朱熹的文獻建設(shè)活動,既有個人獨立完成,也有以其為核心領(lǐng)導(dǎo)的群體行為,參與者既有同道,也有門弟子,體現(xiàn)了協(xié)力并進、共謀發(fā)展的合作精神。
朱熹數(shù)十年孜孜不倦致力于文獻建設(shè),綜羅百代,建構(gòu)新儒家學(xué)說體系,把孔孟以來的儒家思想推向歷史高峰。朱熹的文獻建設(shè),也得到在福建工作的大批學(xué)者兼政府官員如程憲、鄭伯熊、王佐、楊由義、傅自得、石子重以及閩地朱門講友和弟子何鎬、范念德、林擇之、蔡元定、蔡淵、魏仲舉等人的參與和支持,所撰述、編次、校正的各種文獻,最先在福建各地刊刻發(fā)行,成為士子必備讀物,使得建本圖書享譽海內(nèi)外,由此也擴大了朱子學(xué)派的影響力。
2014年11月11日于望峰樓
注釋:
[1]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33《答呂伯恭》書三十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450頁
[2]《文集》卷25《與建寧傅守劄子》,第1121頁
[3]《別集》卷3《答劉子澄》書二,第4891頁
[4]文集》卷40《答何叔京》書三,第1803頁
[5]《新安文獻志·甲》卷9《與祝直清書》
[6]文集》卷40《答何叔京》書三,第1803頁
[7]《文集》卷40《答何叔京》書四,第1805頁
[8]黎靖德:《朱子語類》卷53,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1301頁
[9]《語類》卷57,第1355頁
[10]《文集》卷52《答吳伯豐》書七,第2432頁
[11]《語類》卷14,第257頁
[12]《別集》卷4《答方若水書》,第4915頁
[13]束景南:《朱熹年譜長編》,華東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1年版第1010頁
[14]《文集》卷75《中庸集解序》,第3639頁
[15]《文集》卷59《答吳斗南》書二,第2836頁
[16]《文集》卷63《答胡伯量書》,第3039、3087頁
[17]《年譜長編》第1335頁
[18]郭齊,尹波:《朱熹集·附錄三》,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5861—5863頁
[19]《古籍整理研究學(xué)刊》1992年第1期
[20]《年譜長編》第1336、1460頁
[21] 文集》卷78《建寧府建陽縣學(xué)藏書記》,第3745頁
[22]《朱子語類》卷120,第291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