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麗

從十八歲當兵第一次發(fā)表處女作的那天起，我就夢想當一名部隊的文學編輯。理由有二：一、編輯是軍官。二、編輯上班看小說不叫不務正業(yè)。那時，我在華山腳下的一個部隊農場三班倒地做方便面，最難過的是冬天半夜十二點從熱乎乎的被窩里爬出來，踩著冰凌走兩里路去上班，這一上就必須要堅持到第二天清晨八點鐘，做的是一分鐘之內必須給呼嘯而過的四五十包方便面塊上放上一袋袋的湯料。要讀書，只能等白天大家睡著后，我躲在被窩里，偷偷打著手電看。如果讓班長發(fā)現(xiàn)，除了說我不務正業(yè)外，還要打掃一周的廁所。

十五年后，我的夢想才得以實現(xiàn)，在這期間，我在步兵師里寫過新聞稿，在解放軍總醫(yī)院給領導寫過材料，然后又在出版社為創(chuàng)辦一本軍事文摘東奔西忙。當?shù)弥娢ㄒ坏奈膶W刊物《解放軍文藝》想調我時，我興奮得徹夜不眠。那時，我所在單位正在蓋經(jīng)濟適用房，我剛夠條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有我著手創(chuàng)辦的刊物，只有我與一名老主任。再則，如果我選擇去當這個文學刊物的編輯，那么，我就沒了現(xiàn)在八點上班，七點五十五從家里走都來得及的便利條件，我必須倒兩趟公交車上班?！督夥跑娢乃嚒奉I導說，你不要急，等房子分了再來，房子是大事。家人也勸我，老單位下一步，肯定要用你。你要是去了，也就是當個普通的編輯。孩子還小，上學也沒人管。我那時已經(jīng)35歲了，按說是成熟的年齡了，可是我鐵定了主意，只要能當上自己鐘愛一生的文學編輯，房子、職務，都無所謂。

老天眷顧我，就在這時，我們兩家出版社合并了，我既分到了房子，又調到了夢寐以求的雜志社，當了一名文學編輯。如我所愿，我每天的工作除了看稿，就是看書。一晃又是十幾年過去了，我也從青年邁入了中年，只是初心不改，樂此不疲。我常感嘆，世界上最美好的職業(yè)，就是當一名編輯，常有新的稿子要編，有大把的時間讀喜歡的書。我不能設想讓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從事一份千篇一律、枯燥乏味的工作，我將如何面對。

凡是搞創(chuàng)作的人，都渴望能與優(yōu)秀的編輯相遇?？v觀中外文學史，不少名著，都曾被退稿好多次，享譽世界的著名作家?？思{的長篇小說《搶略者》曾被好幾個編輯退稿，認為稿件一無是處，結果被慧眼編輯看中，出版后，1992年獲普利策獎。《平凡的世界》被某大刊編輯認為故事和人物都沒有時代特征，退稿，結果錯失茅盾文學獎。編輯看走眼，大多與學識和認知有關。因而一位能與作者達到精神上的溝通、在學識上與作者旗鼓相當?shù)木庉?，就尤為重要?/p>

從事編輯工作以來，我深知要編出精品，編輯就必須要建立起一支充滿勃勃生機的作者隊伍。在這些作者隊伍中，既要有年富力強的優(yōu)秀作家，也要有銳意創(chuàng)新的青年作者?；鶎舆B隊是年輕人的天地，真實地反映出他們在火熱軍營的精神風貌，無疑最有發(fā)言權的就是生活在他們周圍的戰(zhàn)友、班長、排長、連長，我們強大的業(yè)余文學愛好者隊伍。不光是文學期刊，整個文學界都要和年輕人保持交流。文學不只存在于嚴肅的一面，還有其彈性和包容性，純文學不存在一個明顯的界限，文學期刊應注意到文學的趣味性的變化，軍營青年官兵居多，因而就具有一種時尚的氣息與獨特的經(jīng)驗，這對于整個雜志來說是一種必要的色彩。這就要求編輯是一個思想超前、學識淵博、有較高藝術鑒賞能力、內心豐富的人。

每次收到自發(fā)來稿，我都認真讀完。我是在一大堆自由來稿中，發(fā)現(xiàn)了炮兵士官周繼松的習作?！痘鶞逝陂L》《彈道有痕》《代理排長》三篇習作的題目讓我眼前一亮，讓我想起了自己火熱的新兵生活。我立即放下手頭工作，一口氣讀完，我一下子就被作品里鮮活的兵的氣息而感染。在寫稿簽時，我寫了這樣一段話：抵達兵營任何一個細微的部位，寫出鮮活的兵的氣息，這是部隊業(yè)余作者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最值得堅守的。稿件刊發(fā)后，作者又相繼給我刊寫出了中篇小說《金色彈道》《炮痕》《炮一班》，作品還獲得了解放軍文藝年度優(yōu)秀作品獎和全軍文藝作品新作品獎，成為我刊的主要骨干力量。而另有一位離開部隊多年的文學愛好者吉方君在讀了周繼松的小說以后，給我來信說，這些小說讓他想到自己火熱的海軍陸戰(zhàn)隊生活，然后給我講了他跟一個戰(zhàn)友競爭進突擊隊的小故事，我感覺非常有意思，鼓勵他寫后給我。半年后，吉方君寫了一篇中篇小說《兵神》，我讓改了兩遍，我刊發(fā)表后，入圍第五屆魯迅文學獎。

我是在書攤上看到蘭曉龍的長篇小說《士兵》的，看了第一頁，就被作者那鮮活的語言而吸引，買回后，連夜看完，非常激動。雖然從文學品質上來講，小說差了些，但故事寫得非常好看，特別是語言，很有風格，如果作者沒有在官兵中生活過，根本就寫不出來。如“成才認為許三多笨得恨不能把自己聰明的頭腦安在他的頭上”的想法非常新穎，而且人物形象立體飽滿，無論是成才、許三多，還是愛兵如子的班長、好強而脆弱的連長，幾乎涵蓋了當代青年的時代特征，適合青年官兵看。我從二十多萬字的長篇小說《戰(zhàn)士》書稿里，摘了三萬多字在《解放軍文藝》雜志上作為長篇選載發(fā)表。發(fā)表不久，由此長篇小說《士兵》改編的電視劇《士兵突擊》熱播，使我對自己敏感的判斷力感到自豪，覺得優(yōu)秀的編輯就應當像熟悉自己的刊物一樣，熟悉自己的讀者，清楚刊物的定位，這樣才能編發(fā)優(yōu)秀的作品來。

網(wǎng)絡文學以它的迅捷、廣泛和貼近青年生活，贏得了許多青年讀者的青睞。如新浪網(wǎng)舉辦的新浪網(wǎng)軍事文學大賽，無疑充分調動了青年文學愛好者的創(chuàng)作積極性。許多沒有發(fā)表過作品的青年人，都先是在網(wǎng)上出名，然后才在紙質媒介上一展本事。如新浪網(wǎng)軍事文學的一二屆冠軍得主劉猛、張磊、梅香飄飄，莫不如此。筆者私下跟他們聊，他們的體會就是網(wǎng)絡快，受眾多，這無疑對他們的創(chuàng)作有極強的推動力。

有些編輯認為文學刊物不像生活或綜合刊物在部隊受歡迎，既是報告文學，也無從下手組稿。理由是現(xiàn)在寫報告文學的人少，因為有名氣的作家不愿下部隊去采訪，年輕作者對人物又把握不準。再加上各單位又不像重視新聞報道那樣重視報告文學，約稿困難重重。還有一個編輯曾說他也想編好報告文學，可是腦子里沒有報道線索，最后他提出帶個作家到全軍各個部隊跑一遍，去找線索。當然這種心中無數(shù)的做法肯定是不可能的，別說沒那么多的時間、那么多的經(jīng)費，就是有，也不可能那么毫無目標的跑。一名優(yōu)秀的編輯跟新聞記者一樣，必須要有一雙敏感的眼睛，生活處處留心皆學問。2007年9月，我無意中在《解放軍報》看到一篇不到五百字的通訊，講的是某集團軍用科學發(fā)展觀來教育部隊，取得了顯著的成效。我立即跟作者取得聯(lián)系，要求他寫一篇中篇報告文學，稿子交出去后，主編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一半篇幅發(fā)表了題為《新眼睛里的新世界》。文章刊發(fā)后，在部隊產生了強烈反響，召開了該作品研討會，中央電視臺、《解放軍報》、《文藝報》等做了相關報道和評論，在社會上產生了很大的反響。我們下其他部隊去調研，不少人反映作品寫出了新時代年輕官兵的精神狀態(tài)。我們的官兵，我們的典型不再是過去那種為了工作不休假，帶病堅持工作，老婆生孩子、父母去世都不回去的老黃牛，在新的時代已經(jīng)不再受官兵喜歡，也不符合以人為本的理念。文章中的官兵有理想，有知識，有思想，敢跟領導、跟機關“叫板”，推行科技強軍、知識強軍的新理念，無疑代表了新時代的軍人形象，當然就產生了一定的社會效益。

同樣一篇稿件，不同的編輯處理的方式就不一樣。一位編輯因為自身文學功底欠缺，收到一篇小說，看了兩遍，感覺沒有意思，就退了稿。作者另投一個大刊，結果不但發(fā)表了，還順利地得了魯迅文學獎。因而編輯的自身修養(yǎng)很重要，要更專業(yè)更權威。你如果看不出稿子好壞，不能跟作者達到心靈上的溝通，就無法贏得對方對你的信任，也就無法約到好稿。久而久之，個人干起工作來也就沒了自信心。還有，有些稿子作者投過來的時候，只是半成品，需要編輯提意見、談想法，使稿子經(jīng)過編輯和作者的再加工，達到質的飛躍。一名優(yōu)秀的編輯往往能把一篇六七十分的稿子編成八九十分的水準。

我剛到雜志社工作時，心里非常著急。因為部隊比較成熟的作家都跟別的編輯建立了固定的聯(lián)系，我不能再去約他們的稿子。而自由來稿質量好的又很少。為此，我發(fā)動我在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魯迅文學院的同學給我刊寫稿?？墒且驗榇蠖喑墒斓淖骷叶际堑胤降模瑢懙能娛滦≌f路子太野，不太符合我刊的選稿標準，于是我把目光轉向了全國。為此，我在《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月報》等刊物中，結識了許多名家和中青年作家，擴大了作者隊伍。隨著網(wǎng)絡文學的興起，我立即感到這是一支新的作者群，也是一股不可估量的力量。于是我經(jīng)常上網(wǎng)，看信息，觀博客，終于發(fā)現(xiàn)了在新浪網(wǎng)上獲得軍事文學冠軍的青年作家張磊，立即向他約稿。收到他的中篇小說《鐵原以北》后，我感覺作品不同于我刊編發(fā)的傳統(tǒng)的軍事小說，它敘述的視角非常別致，一改過去描述朝鮮戰(zhàn)爭的宏大場面，而是切入點很小，講述了火炮修理營四名官兵到前線修炮途中發(fā)生的故事，非常新穎。但是因為作者是地方青年，不熟悉部隊，又加上受網(wǎng)絡語言的影響，作品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半成品。針對暴露出來的具體問題，我跟作者多次談修改意見，作者性格比較固執(zhí)，我又把我刊寄去，耐心地說服他修改。定稿后以最快的速度編發(fā)。他的兩個中篇小說《鐵原以北》《永不磨滅的番號》不到兩年就在我刊發(fā)表接連發(fā)表?！队啦荒绲姆枴泛髞肀桓木帪殡娨曔B續(xù)，受到廣大觀眾好評。因為我對網(wǎng)絡文學的投入，主編說我為軍事文學帶來了新鮮的活力，地方青年寫的軍事文學沒有程式，無論在塑造人物形象和講故事的時候，都突破了傳統(tǒng)的軍事文學，這樣的表揚使我信心倍增，組稿的熱情更加高漲了。

組到稿子，不一定篇篇都能發(fā)表，即使是優(yōu)秀的作者。這就涉及了如何跟作者談稿的問題。我的體會是，作者最不愿意編輯自作聰明的給自己瞎改稿子。一位作者就曾苦惱地跟我說，有位編輯根本就沒看明白自己作品中要表達的意思，就讓自己跟著他的思路修改。而編輯的思路并不是他要表達的，結果作品最后改成了四不像，成了一堆廢稿。

談稿是一門學問，我自己的體會是編輯應當也要自己會寫作品，或者說起碼要具備較高的文學修養(yǎng)和文化知識。如果你的水平不能跟作者旗鼓相當，就可能看不懂他的作品，就無法領會作品的內涵，就更無法提出讓作者信服的修改意見了。時間長了，作者肯定就不會給你投稿了。

我經(jīng)常愛跟作者聊天，問他們最近在寫什么呀，構思什么之類的閑話，了解他們的創(chuàng)作動態(tài)。有時，無意中聊著聊著，就能發(fā)現(xiàn)許多作者根本沒有在意的生活細節(jié)恰恰可以完全寫在作品里。一次，跟一位作者聊天。我說最近寫什么呀，他說部隊沒有什么新鮮事，整天就是訓練，人都變成機器了。到最后，快要放電話了，他又說了些閑話：一位老干部，整天給我打電話要改自己的黨齡。你說一九四三年六月和一九四六年六月，也沒多大差別，真是添亂，搞得我心里很煩。

我一聽，有意思。黨齡不是工齡、軍齡、干齡，又不影響工資待遇，更不影響安享晚年，為什么？里面一定有文章。我讓他好好去采訪一下，肯定能寫出一部好作品。原來老干部落實黨齡，最主要的是為了證明他的幾位戰(zhàn)友曾經(jīng)存在過且為自己的信仰戰(zhàn)斗過，直到犧牲。這個干事無意中聽到了許多鮮為人知的往事，含著眼淚寫完發(fā)給了我。小說《黨齡》發(fā)表后，被《小說選刊》轉載，后又多次獲獎。

編輯一定要有一雙獨特的眼光，善于敏感的抓住作品中獨特的東西，然后啟發(fā)作者朝這個角度去思索，有時一個故事核，就能救活一篇稿子。我曾看到一篇部隊業(yè)余作者寫來的小說，寫了七八千字，講的是一個代理班長想念在遠方學習的班長的稿子，全文都是如何想班長，如何掛念班長，有些類似于散文，沒有新意。最后，作品中的一句話忽然讓我眼前一亮：雖然我很想念班長，可是我并不盼著班長回來。我打電話問他，為什么不希望班長回來？他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班長回來了，我肯定只能當副班長了。我一聽，感覺有意思，又接著問，那你是不是感覺班長比你強？他說是呀，班長不在，我工作中遇到難題，我就給他打電話請教，希望他學習時間長一些，等我真正能代替他時，再回來。那時，我的事業(yè)已經(jīng)堅不可摧了。我一聽，樂了，連聲叫好，這句子就是現(xiàn)成的嘛。又讓他好好想想你向班長請教什么問題，班長如何講的，你如何做的，戰(zhàn)士們的反應，特別是不服他的戰(zhàn)士的態(tài)度。通通把這些真實的想法寫出來，再寄給我。結果這篇四萬多字的中篇小說《炮一班》不但發(fā)表在我刊上，還得了雜志年度獎和全軍新作品獎。

我認為優(yōu)秀編輯要成為作者靈魂上的好朋友，好老師，理解他，啟發(fā)他，挖掘他內心里那顆文學種子。這就要求編輯具有較高的文學品位。作為一個編輯應當時刻牢記：沒有一件作品不是作者獨特的天地，特別是對于優(yōu)秀的成熟的作者來說，所以我們讀稿時，第一件事就是要研究作者這個獨特的天地。一個優(yōu)秀的編輯，收到稿子不能只讀一遍。特別是對一些獨樹一幟的作品，須潛到作者的心靈世界里，去體會他或她的內心想法，以便與他或她達到精神上的深度交流。而這就要求編輯首先是一名優(yōu)秀的讀者。否則再好的東西，你不識貨，如本文的開頭，只能與優(yōu)秀的作品擦肩而過。

要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讀者，就必須閱讀大量的中外優(yōu)秀作品，成為一個學養(yǎng)非常豐富、認知非常通透的人。

著名作家納博科夫說：“聰明的讀者在欣賞天才之作，并切實體驗到這種領悟給你帶來的興奮和激動。這時候，為了充分領略其中的藝術魅力，不只是用心靈，也不全是用腦筋，而是用脊椎骨去讀的。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領悟作品的真諦。”

由此我聯(lián)想到自己的閱讀經(jīng)歷，發(fā)現(xiàn)自己往往重視作品大的走向，反倒對一些細節(jié)缺乏足夠的重視。納博科夫給他的學生們出的《包法利夫人》作業(yè)題中，曾讓學生們去描述愛瑪?shù)难劬?、頭發(fā)、雙手、陽傘、發(fā)型、衣著以及鞋。賴昂對愛瑪?shù)牡谝谎塾∠笫窃鯓拥?？布朗皆是如何將他的最后一封信轉給愛瑪?shù)?？作為一個非常熱愛福樓拜、閱讀了《包法利夫人》好多遍的讀者，我竟然一時回答不出來。

納博科夫再三強調做一個優(yōu)秀的讀者，應該有想象力，有記憶，有字典，還要有一些藝術感。

讀到好書，我興奮地打電話推薦給我的作者，大千世界，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能真正在一起談文學的人很少了，因為我是一個編輯，我就有更多的條件能與全國許多寫作的人在一起談文學，談讀書。這時，我是一個渴望能與他們分享閱讀快樂的讀者，是一個渴望能走進他們精神世界的朋友，也是一個渴望把他們的優(yōu)秀作品約到我刊的編輯。

我在網(wǎng)絡上找，在報刊上找，在朋友圈中呼喚那些優(yōu)秀的作家：劉慶邦、麥家、龍一、邵麗、胡學文、武歆、喬葉、盛可以、魯敏、王秀梅、王棵……可惜因我刊姓軍為兵，我不能把全國地方上更多優(yōu)秀作家的作品約來，可是我是多么喜歡他們那些美妙的作品呀，表面上平淡無奇的字里行間所蘊涵著的漢語之美、文章之美、人性之美以及大自然之美，讓我激情鮮活如初。

我一直在想，作為一個編輯，我是多么的幸運。世界上有許多職業(yè)，但是我知道無論我干啥，除了讀書寫作，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會使我厭倦。只有面對著一份份優(yōu)秀的稿子，我才感覺多久的日子始終明艷如初。

當我的名字與我編的文字噴香地走向軍營、哨所，走向大學，走向田野時，我微笑，我迷醉，我仿佛如是青年的自己。

這樣的日子了，真是幸福，我不用為迎來送往傷腦，也不必低眉順眼委屈自己。用心甘情愿的態(tài)度，過隨心所欲的生活，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