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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精英”視域下的宋代民間辦學——以江右為例

2015-04-14 12:39鄒錦良
江西社會科學 2015年3期
關鍵詞:書院精英民間

鄒錦良

宋代“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所達到的高度,在整個中國封建社會歷史時期之內(nèi),可以說是空前絕后的”[1]。兩宋教育發(fā)展亦有目共睹,官學歷經(jīng)“慶歷興學”,“熙寧、元豐興學”以及“崇寧興學”三次改革后臻于鼎盛,一方面學校數(shù)量大增,“州郡不置學校者鮮矣”[2](卷30),另一方面學生人數(shù)增多,“負擔之夫,微乎其微者也。日求升合之粟以活妻子,尚日進一、二錢,令厥子入學”[3](卷12)。不唯如此,“日臻發(fā)達的書院教育、自成體系的宗室教育、特殊領域的經(jīng)筵教育”使得兩宋教育不僅領先于當時,而且對后世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4]。在宋代崇文導向以及印刷術推廣等因素影響下,民間辦學活動獲得發(fā)展良機。

在地方社會管理方面,宋代亦出現(xiàn)新趨勢,如傅衣凌所說,基層社會的管理在宋以后大部分由民間組織承擔。中國社會是一種多元結構的社會,從經(jīng)濟基礎、社會控制的體系、司法系統(tǒng)到思想文化,都存在著“公”與“私”兩大部分[5]。因此,伴隨著宋代地方精英階層的興起,民間辦學活動成為他們參與地方社會的重要途徑。本文將通過梳理“地方精英”參與民間辦學活動來關注其與地方社會的互動問題。

一、基礎:“地方精英”之興起

(一)從“鄉(xiāng)三老”到“地方精英”

中國傳統(tǒng)社會地域遼闊、民眾分散,官僚制度難以顧及每個角落。因此,中央政權如何將效力貫穿于龐大疆域內(nèi)的基層社會,是一個非常值得關注的問題。學界較為一致的觀點是,在傳統(tǒng)中國的官方和民眾之間,始終有一種社會機制在起著承上啟下功能,或稱之為“鄉(xiāng)族勢力”[6],或稱之為“鄉(xiāng)村社會中的民間權威”和“基層社會的實際控制者”[7],或稱之為“地方社會領袖”[8]等。事實上,夏商周時期便設置“三老五更”管理地方,《禮記·文王世子》載“遂設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豆茏印芬粫卸啻翁岬健叭?、里有司、伍長”等鄉(xiāng)里官員系統(tǒng)[9](P305),《墨子·號令》有“吏卒民無符節(jié),而擅入里巷官府,吏、三老守閭者失苛心(止),皆斷”[10](P403)。延至秦漢,地方社會亦承襲三老制,“鄉(xiāng)有三老、有秩、嗇夫、游徼。三老掌化。嗇夫職聽訟,收賦稅。游徼徼循禁賊盜。……皆秦制也”?!班l(xiāng)置有秩、三老、游徼……三老掌教化。凡有孝子順孫,貞女義婦,讓財救患,及學士為民法式者,皆扁表其門,以興善行。游徼掌徼循,禁司奸盜。又有鄉(xiāng)佐,屬鄉(xiāng),主民收賦稅”。[11](卷12)可見,鄉(xiāng)三老在基層社會長期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他們不僅“掌教化,為民眾師”,而且“常就朝廷大事,地方政治特別是官吏的去留,當?shù)氐母@?,作為民眾的代表,領銜上書反映問題,提出意見,往往都能得到當局的重視。由于其特殊的身份地位,三老在地方社會與國家政權之間,具有獨特的媒介、緩沖和溝通作用,并擁有很高的聲望”。[8]魏晉亦承此制,“鄉(xiāng)有鄉(xiāng)佐、三老、有秩、嗇夫、游徼各一人。鄉(xiāng)佐、有秩主賦稅,三老主教化,嗇夫主爭訟,游徼主奸非”[12](P1258)。同時還設立了“三長制”,“欲使風教易周,家至日見,以大督小,從近及遠,如身之使手,干之總條,然后口算平均,義興訟息”[13](P2855)。隋唐基層社會設置“鄉(xiāng)里耆老”與“父老制度”,《通典》卷三三《職官十五·鄉(xiāng)官》記:“大唐凡百戶為一里,里置正一人,五里為一鄉(xiāng),鄉(xiāng)置耆老一人,以耆年平謹者,縣補之,亦曰父老?!彼麄冋莆樟嗽卩l(xiāng)村中登記戶口,統(tǒng)計田畝,催驅賦役、判理詞訟等公權力[14]。

由唐入宋,國家政權與基層社會之間的中間階層較之以往更為活躍。這個階層在繼承三老制基礎上有了新變化。學者們對此關注甚多,對這一階層的稱謂殊異。有稱之為“富民階層”,認為“唐宋以來,富民階層不斷發(fā)展壯大,成為一個對鄉(xiāng)村社會發(fā)展具有重要影響的鄉(xiāng)村精英群體,推動鄉(xiāng)村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和社會進步。這是中國傳統(tǒng)社會得以長期保持發(fā)展和繁榮的重要原因”[15]。有用“非政府勢力”來概括宋代在基層社會發(fā)揮重要作用的富貴之家等力量群體[16]。有稱之為“鄉(xiāng)村精英”,認為“兩宋時期在鄉(xiāng)村社會中有聲望、有影響的社會階層,其架構在專制國家和普通民眾之間,扮演著上下溝通的連接樞紐作用和社會控制作用的社會角色,是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社會群體”[17]。有使用“民間強勢勢力”來概括宋代在一定地域空間內(nèi),具有某種資源優(yōu)勢而又非政府性的人或群體[18]。還有以“長者”來涵蓋宋代基層力量,認為“宋代士族在基層社會的形象之一長者推動了地方公益活動的展開和地方的建設”[19]?!爸了?,長者代替秦漢的父老成為民間權威的代表……宋朝長者在地方救濟、公益事業(yè)、地方教化、鄉(xiāng)村裁判等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取得了對地方社會的支配權?!盵7]美國學者較早關注這一階層,并稱之為“精英階層”,他們認為:“到12世紀末,在中國經(jīng)濟最發(fā)達的南方地區(qū),開始形成一種自存性的精英集團,他們掌握著基層社會主要的經(jīng)濟政治資源,已不如前代的精英階層那么關心在全國政治中建功立業(yè),而是將注意力更多地轉向了基層的安定與家族的進德延嗣。他們反對國家政權過多干涉基層事務,因此,從中可以看到明清時期精英階層的雛型。”[20]應該說,美國學者所謂的“地方精英”階層較為契合本文關注對象江右的地方社會發(fā)展情況,地方社會力量趨于多元化,他們有效地填補了國家行政和廣大眾民之間的“權力空隙”,在基層社會發(fā)揮主導作用,民間辦學的興起便是“地方精英”在地方社會發(fā)揮重要作用的顯證。

(二)江右之經(jīng)濟文化基礎

宋代江右以其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成為當時最為富庶的地區(qū)之一。史載:“江南東西路,蓋《禹貢》揚州之域,當牽牛須女之分,東限七閩,西略下口,南抵大庾,北際大江。川澤沃衍,有水物之饒。永嘉東遷,衣冠多所萃止。其后文物頗盛,而茗、冶鑄、金帛、秔稻之利,歲給縣官用度,蓋半天下之入焉。”[21](P2192)江右向宋政府上繳的漕運和賦稅均位全國前列,“發(fā)運司歲供京師米以六百萬石為額:淮南一百三十萬石,江南東路九十九萬一千一百石,江南西路一百二十萬八千九百石,荊湖南路六十五萬石,荊湖北路三十五萬石,兩浙路一百五十萬石”[22](P109-110)。

富庶的經(jīng)濟帶動了地方文化教育的發(fā)展。文化氛圍之盛,嘉祐(1056—1063)中,吳孝宗作《余干縣學記》云:“古者江南不能與中土等。宋受天命,然后七閩二浙與江之西東,冠帶詩、書,翕然大肆,人才之盛,遂甲于天下。江南既為天下甲,而饒人喜事,又甲于江南。蓋饒之為州,壤土肥而養(yǎng)生之物多,其民家富而戶羨,蓄百金者不在富人之列。又當寬平無事之際,而天性好善,為父兄者,以其子與弟不文為咎;為母妻者,以其子與夫不學為辱。其美如此。”[23](P682)因為強大的經(jīng)濟基礎,宋代江右不僅州縣官學高度普及,而且如書院等私學也蓬勃發(fā)展,因此,宋代江右的民間辦學有著廣泛的基礎。

(三)江右之人才基礎

宋代江右經(jīng)濟富庶,帶動了文教發(fā)展,文教發(fā)展又促進人才涌現(xiàn)。史稱“國朝文章之士,特盛于江西,如歐陽文忠公,王文公,集賢學士劉公兄弟,中書舍人曾公兄弟,李公泰伯,劉公恕,黃公庭堅,其大者古文經(jīng)術足以名世,其余則博學多識,見于議論,溢于詞章者,亦皆各自名家,求之他方,未有若是其眾者”[24]。據(jù)統(tǒng)計,《宋史》列傳中江西籍人物數(shù)量多達240人,宰相、副宰相級的顯宦有25人。宋人羅大經(jīng)對家鄉(xiāng)人文之盛譽美道:“江西自歐陽子(修)以古文起于廬陵,遂為一代冠冕,后來者莫能與之抗。其次莫如曾子固(鞏)、王介甫(安石),皆出歐門,亦皆江西人……朱文公(熹)謂江西文章如歐陽永叔、王介甫、曾子固,做得如此好,亦知其皓皓不可尚已,至于詩,則山谷(黃庭堅)倡之,自成一家,并不蹈古人町畦?!盵25](P284)毋庸置疑,宋代江右人才興盛是民間辦學興起的人才基礎。

二、參與:“地方精英”與民間辦學

在良好的地域經(jīng)濟與文化基礎上,宋代江右民間辦學十分興盛,不僅在數(shù)量上領先于全國,而且在規(guī)模上也翹楚一時。地方精英中既有閑居地方的學者,又有暫無功名的士子,還有盤踞地方的家族等。他們通過在地方社會的特殊地位以及對地方公共資源的調(diào)配,積極參與民間辦學。

(一)閑居地方之學者:從“明理修身”到“化民成俗”

宋代江右良好的經(jīng)濟基礎和文化氛圍使得閑居于此的學者數(shù)量頗多,民間辦學活動是他們實現(xiàn)自我價值和社會擔當?shù)闹匾绞健?/p>

北宋初年,洪州學者鄧晏在家鄉(xiāng)創(chuàng)辦秀溪書院便是想在鄉(xiāng)野中實現(xiàn)“修身”及“化育”之目標。鄧晏以家學精于《易》創(chuàng)辦“易南精舍”。太平興國二年(977),江西安撫使王明“式新”洪州郡學,“下令訪老成博達者充之,邑以鄧先生名聞”,郡邑長吏、士人共舉鄧晏,鄧晏執(zhí)教兩年成就斐然,“作人之效,月異而歲不同”,“當路迭勤獎薦,懇辭獲命,乃謝事。諸生援之數(shù)四,志不回,愿執(zhí)經(jīng)從之西者眾。而‘易南精舍’苦隘也,乃宗富者請廣之,郡邑亦為資費”。在宗族、鄉(xiāng)民的資助下,“易南精舍”擴建,“建大堂于后曰崇禮堂,中設孔子位,翼以顏、曾、思、孟,外困以門,周環(huán)以垣”,名曰“秀溪”。北宋著名文學家孔武仲有感于鄧晏之民間辦學活動,為秀溪書院作記云:“惟率以心,惟率以身,惟務和易,勤謹。夫勤謹則有功,和易則易從,以身以心則有典,則是以作人之效月異而歲不同?!盵26](卷21)黃庭堅高祖黃中理在家鄉(xiāng)雙井創(chuàng)辦了芝臺書院,“廣聚圖籍達數(shù)萬卷。諸子孫皆以文學知名……四方游學者常數(shù)十百人”,宋庠、宋祁兄弟亦曾挾策來游。至黃庭堅曾叔祖黃注,“樂以家資賑鄉(xiāng)里,多聚書以招四方之士”。[27](卷14)

地方學者參與民間辦學,首先是出于“明禮修身”之價值追求。信州劉允迪辭任德安知縣后“割田立屋,聘知名之士以教族子弟,而鄉(xiāng)人之愿學者,亦許造焉”,其民間教育活動在當?shù)赜绊懮钸h。朱熹在評價其功績時便說:“今士大夫或徒步至三公,然一日得志,則高臺深池,撞鐘舞女,所以自樂其身者,唯恐日之不足。雖廩有余粟,府有余錢,能毋為州里災害則足矣。固未暇以及人也。如劉侯者,身雖寵而官未登六品,家雖溫而產(chǎn)未能千金,顧其所以用心者,乃如此是則可謂賢遠于人……古人之所謂學者,豈讀書為文,以干祿利,而求溫飽之云哉?亦曰明理以修身,使其推之可以及夫天下國家而已矣?!盵28](卷80)

同時,地方學者參與民間辦學,與“繼承道統(tǒng)”之追求亦密切相關。宋代儒生在重振儒學方面具有強烈使命感,從宋初理學先驅孫復、周敦頤、程顥、程頤到南宋理學大家楊時、朱熹、張、陸九淵等均熱衷于辦學,以傳播和傳承儒學。朱熹及其門生后人在江西辦學、講學門徒甚眾,影響甚廣。理學家饒魯歸居余干后專意于傳播先賢之學,“四方聘講無虛日,作月來館以居學者,又作石洞書院”,先后“主白鹿、濂溪、建安、東湖、西澗、臨汝諸書堂”[29](P2812),以此擴大理學影響。又如朱熹弟子陳文蔚曾在豐城龍山書院、宜春南軒書院、景德鎮(zhèn)雙溪書院以及白鹿洞書院講學,傳布理學思想[30](P231)。宋代“理學家每到一地,便熱衷于建書院,聚生徒,著書立言,書院成為其學術創(chuàng)造與思想理論傳播的基地。理學家也正是依托書院,其學術創(chuàng)造、思想論辯、理論傳播活動得以順利開展”[31](P180)。

此外,地方學者民間辦學還出于一種“化民成俗”的社會擔當。受傳統(tǒng)儒家影響,經(jīng)邦濟世是讀書人應有本質,發(fā)明先賢之道,化民成俗無疑是其中重要內(nèi)容。對于篤信儒學、以之作為行動指南的學者而言,作育人才,教化民眾,正是實現(xiàn)經(jīng)世思想的必然要求。民間辦學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化教育機構,被賦予了社會教化的職責,社會教化是民間辦學與生俱來的、天然的功能[32](P359-377)。朱熹在修復白鹿洞書院時便指出:“境內(nèi)寺觀鐘鼓相聞……而先王禮樂之宮,所以化民成俗之本者,乃反寂寥稀闊,合軍與縣,僅有三所,然則復修此洞,蓋未足為煩?!盵33](P33)

(二)暫無功名之士子:從“自我實現(xiàn)”到“文化傳承”

眾所周知,在北宋,由于“江淮川廣統(tǒng)一的完成,亟需各級管理人才的現(xiàn)實狀況,重文抑武的戰(zhàn)略轉變以及籠絡士人的政治策略等多種因素”[34],科舉十分興盛,錄取名額較之唐代有大幅增加,讀書人也隨之大增。但科舉輝煌的背后也產(chǎn)生了大量落第士子。暫無功名之士子包括積極應考科舉和落第的士子,是宋代基層社會中一個重要的群體,他們“在基層社會各種力量重構時期,如何利用自身資源,尋找立足點和領域,在基層社會公共空間中發(fā)展自己勢力,確立本群體在基層社會中的地位”,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35]。

宋代江右文教發(fā)達,暫無功名的讀書人充分發(fā)揮其文化資源優(yōu)勢,在民間辦學中承擔起優(yōu)先職責。他們中有的辦學首先是為了自我生活之需,宋代吉州安福縣劉遇一邊在地方教書,“授徒數(shù)十百人”,一邊積極應考,雖累舉不第,但一直都沒有放棄。其子劉德禮“幼警敏”,也跟隨父親備考,亦屢舉不中,念及“母老家貧復以授徒為生”。[24]樂平人馬廷鸞考進士之前“甘貧力學,既冠,里人聘為童子師”[21](P12436)。

地方士子辦學更多是出于文化傳承之擔當。永豐人黃惟直“自少以傳習修潔為鄉(xiāng)黨所稱,名卿達人爭致以誨其子弟,既連蹇場屋,志弗克施”。于是他決定在家鄉(xiāng)“舉義塾,聚英材而教育之,以樂吾志”,他選擇了“五山輻輳……宜為學者藏修之地”,“悉其力,建龍山書院……青衿來游,莫不競勸”。[36](卷26)黃惟直無疑是希望通過“教書授徒”來實現(xiàn)文化傳承。新昌人蔡羋亦如此,“力學不仕,筑義方書院”,為鼓勵學子勤奮苦讀,到該書院就讀的學子只要“有志于學者俱廩給之”。[26](卷71)新淦人謝諤在中進士前在槐堂書院授徒,聲名頗盛,來此求學者“北自九江,南暨五嶺,西而三湘,東則二浙”,謝諤傾心施教,學子成績突出,“或以學聞,或以行著,或以能稱,或以文炳”。[21](卷131)毋庸置疑,門生學子自奮向學,從而將文化傳承下去,這是辦學士子十分樂意看到的。

(三)盤踞地方之家族:從“敦親睦族”到“融入地方”

宋以后,家族制盛行,許多家族聚族而居,在地方上形成規(guī)模較大的社會基層組織,這些家族在維護地方社會穩(wěn)定,促進地方社會發(fā)展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宋代江右地方社會則出現(xiàn)“義族興學”之特色。

江右家族熱衷民間辦學由來已久,可上溯到唐代桂巖書院,此為中國最早的聚徒講學。曾任國子祭酒的幸南容為給本族子弟創(chuàng)造讀書機會而創(chuàng)立桂巖書院,“日與諸弟課書其中,相勉以振”[26](卷120)。此后,鼎峙于江南的三所在當時享有頗高聲譽的民間書院——江州陳氏東佳書院,南康洪氏雷塘書院,洪州胡氏華林書院——均是由義族所創(chuàng)。江州義門陳,聚族而居,達千人之眾,室無私財,廚無異爨,陳袞“于居之左二十里曰東佳,因勝據(jù)奇,是卜是筑,為書樓堂廡數(shù)十間,聚書數(shù)千卷,田二十頃,以為游學之資。子弟之秀者,弱冠以上皆就學”[26](卷120)。“建昌縣民洪文撫,六世義居,室無異爨。就所居雷湖北創(chuàng)書院,舍來學者。太宗遣內(nèi)侍裴愈赍御書賜其家?!盵37](P867)洪州胡仲堯“筑室百區(qū),聚書五千卷,子弟及遠方之士從學者數(shù)千人。歲時討論講習無絕,又以為學者常存神閑曠之地,游目清虛之境”[38](卷28)。

家族辦學之初始目的為教育本族子弟,所謂“化行鄉(xiāng)黨民無訟,教得兒孫盡有才”。龍泉鮑氏捐己財助后學,建金斗學堂,“書堂之建,將聚鄉(xiāng)族之子弟而教之”[39](卷14)。安福周奕彥建秀溪書院,“講經(jīng)有堂,諸生有舍,叢書其間,旁招良傅,以訓其四子”[24](卷77)。旨在通過教育提高本族子弟文化素養(yǎng),并希望他們通過讀書入仕提振家聲。貴溪高氏桐源書院記中便有:“高氏子孫讀書于書院,當以古圣賢心學自勉,毋以詞章之學自足。他日有自此而達于郡邑,上于國學,赫然名聞于四方,則書院不為徒設矣?!盵40](卷9)由此而上,義族辦學還兼有“敦親睦族”之目的,所謂“學然后知禮義孝悌之教……一家為學則宗族和睦”[41](P7356)。江州陳袞家“合族同處,迨今千人”,“族既庶矣,居既睦矣。當禮樂以固之,詩書以文之”[26](卷120)。當然,家族辦學在教育本族子弟同時,往往也會對鄉(xiāng)里子弟乃至外地求學者開放,一方面營造出一種相互切磋交流的學習氛圍,另一方面也借此擴大家族在地方社會的影響,以此融入地方社會。陳氏東佳書院、洪氏雷湖書院、胡氏華林書院均吸收外族子弟入學,使得三所家族書院均成為當?shù)仡H有實力的教育機構,家族勢力無疑也隨著擴大。也就是說,這些義族在傾力辦學過程中,不僅擴大了家族聲譽,而且使家族逐漸成為地方社會之主導。故美國學者琳達·沃爾頓說:“建立一個向士人社會開放的書院,是一個家庭提高自身聲望,表明其對地方精英身份訴求的一種方式。它是一種文化與社會資本的投資,以財產(chǎn)來交換地位?!盵42]

三、互動:“地方精英”與地方社會

宋代江右地方精英與地方社會實現(xiàn)了良性互動,一方面,地方文化勃興為地方精英發(fā)展提供了基礎,江右亦成為培育和吸引“精英”的重要沃土。另一方面“地方精英”在逐步“獲得社會聲望和基層社會的某些主導權”[43]的同時,客觀上也提升了地域學術文化水平,擴大地域文化影響,并推進地域文化普及。可以說,民間辦學是實現(xiàn)二者互動的重要載體。

地方精英通過參與民間辦學活動,并以此為依托進行學術活動,有力提升了地域學術水平。眾所周知,宋代“學統(tǒng)四起”,學術呈現(xiàn)地域性和民間性特色。學者們身居地方總是努力尋求一個具有良好學術基礎和傳播條件的學術空間,文化濃厚之地便成為他們合宜的選擇。宋代較為著名的地域學派中,如湖湘學就是由胡安國父子從開創(chuàng)湘潭碧泉開始,著書講學,研治學問,此后張創(chuàng)城南書院,講學于岳麓書院,使湖湘學“當時為最盛”[29](P1611)。閩學的發(fā)展與傳承也是以民間辦學為依托的,朱熹在福建及其周邊地域創(chuàng)辦數(shù)量眾多的精舍和書院,并在此講學和創(chuàng)作。在江右,朱熹也依托書院傳播學術,他不僅修復白鹿洞書院,而且積極投身其他辦學活動,尤其是通過在各個書院的講學和會講,在傳播學術思想的同時,極大地提升了江右學術水平。同時,宋代“江西之學”領軍人物陸九淵以辦學傳播其學術主張,影響深遠。淳熙十四年(1187),陸九淵建象山精舍,居山講學,眾多學者追隨而至,先后求見請教學問的學者“愈數(shù)千人”,象山精舍遂成為學術傳播的重要陣地。

此外,江右當時所興起的諸多會講,對于加深學術氛圍和傳承學術思想也裨益甚大。學術大師依托江右民間辦學機構,定期或不定期地舉辦會講,使得江右學術高潮迭起,影響甚大。淳熙二年朱陸鵝湖會講,長達數(shù)日,參與者除朱熹、呂祖謙、陸九淵、陸九齡四人外,還有著名學者劉清之、趙景明、趙景昭、朱泰卿等十余人。此次會講給后世學術爭鳴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淳熙八年,朱熹邀請陸九淵到白鹿洞講學,兩人又在此進行了會講,朱熹還將陸九淵的講話寫出來,刻在石板上,編成《白鹿洞書堂講義》長期保存。這些學術大師的會講,不僅江右本地學子得以親聆,還吸引了眾多外地學子前來,楊萬里所言:“士之自遠而至者常數(shù)百千人,誦弦之鏘,燈火之光,簡編之香,達于鄰曲?!盵24](卷76)因此,江右也成為學術研究和傳播的中心區(qū)域,有“北宋理學五子”之稱的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邵雍及李覯,南宋理學大家朱熹、陸九淵都曾在江右通過民間辦學機構傳布學術?!八麄兊募用藷o疑提升了民間學校教育的質量和辦學效益,他們的人格就是一種媒介,其足跡走到哪里,哪里就會形成一個教育傳播的中心?!盵44]

地方精英的積極參與還極大促進了地域文化普及與傳播。民間辦學興起使一些偏遠地域變得不再“蠻荒”,如“坐落在‘不文明’的內(nèi)陸地區(qū)如贛州的書院,起著‘文明’使者的作用”[42]。一方面是通過他們的講學活動,傳播思想與文化,另一方面借助于民間辦學的藏書推進地域文化普及。眾所周知,藏書是衡量民間辦學水平的重要指標,大量的藏書必將彌補地域文化積累之不足,并促進地域文化的普及與發(fā)展。胡氏書堂“筑室百區(qū),聚書千卷”,東佳學堂“書樓堂廡數(shù)十間,聚書數(shù)千卷”,葉夢得在貴溪石林書院“聚古今圖書數(shù)萬卷”,朱熹在修復白鹿洞書院時積極籌書,“收藏應付學者看讀”。學者們聚書首先是考慮就讀學者之閱讀,但同時也面向大眾開放,如東佳學堂規(guī)定“不僅僅本族弟侄子孫閱讀,而且在此學習的外來賓客,也享受同等待遇”[45]。因此,地方精英在地域文化普及方面影響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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