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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如何講述民工故事——王安憶小說《民工劉建華》再解讀

2015-04-10 20:22:10謝燕紅
關(guān)鍵詞:劉建華城里人王安憶

謝燕紅

(蘇州大學文學院,江蘇 蘇州215006)

農(nóng)民進城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現(xiàn)象,中國最近三十年的文學關(guān)注這一題材,試圖從哲學、文學,乃至社會的層面解讀這一現(xiàn)象。早期的《陳奐生上城》“賣油繩”,上演了一出農(nóng)民進城的“鬧劇”,但陳奐生只是城市的“過客”,城市對陳奐生而言還只是一個象征財富的符號,讓他上城是為他提供一個遇到“高官”的機會,陳奐生不是“民工”。路遙筆下有知識的青年農(nóng)民高加林,一心向往城市,渴望在城市立足,這是心高氣傲的鄉(xiāng)村青年試圖改變命運的渴念,在當時的鄉(xiāng)村還是少有的異類,高加林也不是民工。隨著城市現(xiàn)代化建設的需要,大批懷著對“光明”的現(xiàn)代之城的向往的農(nóng)民,結(jié)伴而行,淹沒在“進城”的滾滾洪流中,“民工”這個稱謂也就有了特指。

寫農(nóng)民離開鄉(xiāng)下進入城市,就涉及城鄉(xiāng)問題,而城鄉(xiāng)問題很容易放到一種格局中來寫,即城鄉(xiāng)對立的關(guān)系。對于這種關(guān)系的描寫,可以是很浪漫的現(xiàn)代化的寫法,或浪漫或譴責式的寫法,均延續(xù)了中國文學中“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的城市/鄉(xiāng)村、城里人/鄉(xiāng)下人二元對立的敘述,手法雖然成熟,卻已經(jīng)不能真正反映當前的城鄉(xiāng)關(guān)系了。王安憶短篇小說《民工劉建華》敘述的也是農(nóng)民進城的故事,小說用的是第一人稱敘事,寫“我”家里裝修,請了一個木匠,就是民工劉建華。這個故事寫得很特別,在三十多來的農(nóng)民工題材小說中可以說是一個異類。

一、“看”與“被看”

如何站在一個作家、一個知識分子、一個城里人的立場上來寫民工,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睹窆⒔ㄈA》以寫“我”與民工劉建華的第一次見面開篇,“我”注意到的是劉建華的眼睛:“第一次看見劉建華,我就注意到他那雙眼睛,特別地亮,爍爍地看著你,看到你先轉(zhuǎn)開眼睛,他才轉(zhuǎn)開?!睌⑹抡摺拔摇?雇主)與民工劉建華(雇工)在對視中傳遞了微妙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

“看”與“被看”從來就不是一種單純的對視關(guān)系,誰可以看,誰只能被看,這中間蘊含著一種復雜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爱斘覀兡暷橙嘶蚰呈聲r,我們并不是簡單地‘在看’。它同時也是探查和控制?!盵2]139當雇主與雇工在對看,誰更在意被看?顯然是雇主。小說中的雇主、敘述者“我”與被雇來的民工劉建華第一次見面就在對看,“我”對劉建華的“看”很在意,不外乎兩個原因:第一,敘述者“我”是雇主,對方是被雇傭者,被雇的人盯著雇主看,主客位置顛倒了,或者說主客發(fā)生逆轉(zhuǎn)了;第二,“我”是城里人,對方是鄉(xiāng)下人,“我”是上海人,對方是外地人,一個來自外地的鄉(xiāng)下人憑什么盯著“我”這個本地的城里人看呢?敘述者在意的正是這一“看”與“被看”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作為城里人的“我”有著天生的優(yōu)越感,當這種優(yōu)越感受到挑戰(zhàn)時,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也讓“我”心里極不舒服,之后當“我”再看劉建華時,心里便異樣了:“這樣的眼神,使得他原本清秀的長相,變得尖刻起來?!遍L相“變得尖刻”是敘述者“我”心里感到不舒服的主觀評價,帶著主人和城里人的偏見。小說還寫到劉建華老婆的長相:“他老婆小潘我們也見過,長得很俊俏。見她時,就穿了商廈發(fā)給的夾克式的藍色工作服,長發(fā)在頸后束一把馬尾。這樣的樸素反使她顯得自信,有了一種坦然的風度。倒是耳垂上一對成色很足、分量也很重的金耳環(huán),流露出一些鄉(xiāng)氣。”帶著金耳環(huán)就是鄉(xiāng)氣,特別是帶著成色很足、分量很重的耳環(huán)就是鄉(xiāng)下人的標志,這是敘述者“我”所代表的城里人對于鄉(xiāng)村的成見。再加上劉建華的老婆也用那種直直的眼神來看“我”,更讓“我”感到不適,小說寫道:“她也有劉建華那樣沉著的眼神,與你說話時,也對直了看著你的眼睛。”顯然,“我”認為作為民工的劉建華和他的老婆是不應該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的。那么,對作為雇主、作為城里人的“我”來說,被雇傭的民工究竟該有什么樣的眼神呢?我們自然聯(lián)想到魯迅筆下祥林嫂的眼睛。祥林嫂第一次來到魯家,被帶到魯四老爺跟前時,魯四老爺見是個寡婦便很反感,但魯四太太不顧老爺?shù)摹鞍櫭肌?,將祥林嫂留下了,因為祥林嫂“只是順著眼,不開一句口,很像一個安分耐勞的人”(《祝?!?。因為“只是順著眼”,就是“一個安分耐勞的人”;因為“爍爍地看著你”,就是“尖刻”,連戴著的金首飾也顯出“鄉(xiāng)氣”來。城鄉(xiāng)對立、城里人與鄉(xiāng)下人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在眼神的“看”與“被看”中得以呈現(xiàn)。這種城鄉(xiāng)對立不僅體現(xiàn)在“我”與民工劉建華的關(guān)系之中,小說還寫了一個頗有意思的細節(jié):劉建華終于同意和我們一起去買裝修材料,到了建材市場,劉建華與賣木材的福建人很快談攏了價格,卻在是否將貨物送上樓的問題上,雙方爭執(zhí)不下。小說寫道:“劉建華是江蘇海門人,與上海話略有些接近,所以,他言語中就不時要露幾個上海單詞,顯示出一種地域優(yōu)勢?!眲⒔ㄈA與福建人都是到城市打工的外地人,他們應該屬于同一個族群,一般被認為都是社會的底層,只是從事著不同的行業(yè),但在劉建華心里,自己是靠近上海這個大都市的人,再加上自己在上海打工已經(jīng)十來年了,自覺對城市很了解,所以心理上就有了幾分“城里人”的優(yōu)勢,氣勢上也不覺抬高了幾分,最終福建人“敵不過劉建華,敗下陣來”。劉建華與福建人之間在所使用的語言工具上,也構(gòu)成一種層級關(guān)系。這種無法排除卻又無處不在的意識層面的默契,無疑與普遍的社會文化心理有關(guān)。

二、民工中的“人尖”:不一樣的底層敘事

劉建華這樣的民工在一般意義上當然屬于底層的范疇,然而,王安憶筆下的“我”與劉建華的關(guān)系,突破了其他階層與“底層”交往時的固定模式。劉建華在與福建人的交鋒中,贏得了城鄉(xiāng)對立的完勝;而“我”作為城里人在與劉建華的對抗中,卻沒占到什么便宜,在這樣的敘事中,讀者既有的城鄉(xiāng)對立的想象被打破了,小說的底層敘事也就顯出獨異來。

“我”與劉建華的第一次交鋒是講價錢?!拔摇闭垇淼谋O(jiān)工老黃是一個有著幾十年工齡的上海人,老黃讓劉建華報價,結(jié)果劉建華報了個天價。按照行規(guī),或者說游戲規(guī)則,接下來應該是老黃殺半價,然后劉建華重新報一個價,雙方折中,最后成交。但讓人意外的是,劉建華第二次報出的還是原價。老黃自然不答應,但劉建華也很堅持,就是原價,一分不少。雙方相持不下,主人出來調(diào)停,說就居中價吧,但劉建華還是不松口,最后只好依了他。這一段不容主人或監(jiān)工討價還價的價格論戰(zhàn),充分展示了劉建華這個農(nóng)民工的精明與強勢。劉建華的精明在于:他看得很清楚,主人家裝修所需的工匠都請好了,獨缺一個木匠;強勢在于:老黃和劉建華之前并不認識,劉建華自認為手藝很好,對于主人請個不如自己的人來做監(jiān)工,心里很不服氣。所以“老黃向他交代如何如何做時,每一項,他都要反著來,或者,提出難題,樣樣事情要對著來。我們的裝修工程就在這樣敵對的氣氛底下拉開了帷幕”。后來的一系列事情表明,劉建華不是單純來做工的,而是來報仇的——什么都要按他的來,不按他的一套來,就撂下一句話:“要有問題我不負責!”

去買裝修材料,是劉建華與老黃、與“我”的第二次較量。劉建華堅決要退掉老黃之前買好已經(jīng)運來的地板。主人千請萬求,劉建華才答應一起去買材料。后來主人自己還多次去買材料,可每一次只有劉建華親自出馬,福建人才同意把材料送上樓。這么精明與強勢、讓主人備受折磨的民工,辭退不行嗎?首先看劉建華的態(tài)度,“他一直作出這樣的姿態(tài):談得攏談,談不攏不談”。一副無所謂干不干的樣子??墒恰翱匆妱⒔ㄈA干活的樣子,不由地,你又被他感染了”。劉建華帶著一幫人干活,工具齊整,技術(shù)又好,連老黃都說:“小赤佬基本功是好的”,最重要的是,他們一邊干活一邊聽淮劇,“逢到副歌式的段落,劉建華和他的兄弟們便大聲應和:哦唷喂,嗬嚯哉,咿茲唷嚯哉!他們穿著舊衣服,額頭上冒著汗氣,眼睛里放光,使你感受到勞動的快樂和驕傲”。再看他們的“吃”,不是那么馬虎,還隔三差五去澡堂泡澡。劉建華他們不像一般的民工,生活不是那么受罪,而且“自尊,上進”。

劉建華不是那個去城里賣油繩、買帽子的陳奐生,更不是意氣十足、心比天高的高加林,隨著城市的愈益開放,農(nóng)民有了光明正大的賺錢致富的機會,進城的劉建華不再是到此一游的膽怯訪客。劉建華到上海已經(jīng)十年了,老婆也來了,在商廈做清潔工,自認為在城市的生活比城市那些下崗工人還要好一些。事實上,他們有了更多立足的機會,甚至在這座城市逐漸豐滿了羽翼——當初劉建華是跟著親戚到上海打工的,現(xiàn)在他也帶人出來了,“他的兄弟、小舅子、表侄,都跟著他在做”?;蛟S“底層”的標簽還貼在劉建華的身上,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生存狀態(tài)已經(jīng)遠遠超越了我們對底層的認識與想象。

盡管已經(jīng)在上海立足,劉建華一家還是在鄉(xiāng)下蓋起了樓房,“三層,上上下下的家什,全是自己打,不用一根釘,全用榫”。對劉建華來說,在城市中無論如何發(fā)展,鄉(xiāng)土情結(jié)依然牽扯著他,不管如何狡黠、能干,也不管在城市中賺了多少錢,遠方的鄉(xiāng)土依然是“底層”的宿命,即便有了在城市立足的資本,對這些“底層”的民工來說,回歸鄉(xiāng)土是必然的選擇。但當他們回到鄉(xiāng)村,他們的地位便大不同了,敘述者“我”不由感慨:“這對夫妻挺般配的,在鄉(xiāng)下,大約都可算上人尖了。”

三、“我”是誰:城里人的困境

有學者認為,底層是一個社會分層概念,其間較少有階級成分,或者說底層一詞的出現(xiàn),某種程度上是對馬克思主義階級論的反動,因為階級在這兒不再起作用,而歸為一個自然群體的劃分,按個人占有資源的多少,進行量化分割,很自然地形成上、中、下的社會層次,最下的就是底層。[3]107按照這種理解,農(nóng)村和城市的對立,并不一定是其他階層與底層的對立,因為就小說中的“我”而言,在因為裝修而與民工打交道的過程中,所占有的資源不僅不多于民工劉建華,在某些情況下,甚至反而顯示出“我”的困境。小說中寫到劉建華之前說過年也不回去的,卻在小年夜突然提出要回家。當“我”提出質(zhì)疑時,劉建華卻笑了:“過年能不回家嗎?”“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們笑,雖然是帶著狡黠,可我們心里還是軟了。”民工們心里都很清楚,年底很難找到活兒干,過完年回到城市也不是馬上就能找到活兒,所以劉建華及時抓住了“我”家的這個跨年度工程。況且,主人不同意他回家過年他就真的不回了嗎?其實不管主人同意不同意,他都是要回去的了:車票二十天前就訂好了,老婆、兄弟都已經(jīng)先回去了。在過年回家這個問題上,劉建華比“我”更擁有話語權(quán),這個時候,到底誰是受壓抑的“底層”,似乎含糊了。

小說又寫到:劉建華走之前,把工地收拾得干干凈凈,“一切有條不紊,沒有一點邋遢相”。“我”心里不由感慨:“倘若不是和劉建華這樣的雇主關(guān)系,又弄得有些僵,那么,劉建華這樣的勞動者,其實正是我們喜歡和欣賞的:勤勞,智慧,自尊,上進?!币驗閯⒔ㄈA臨走之前的清掃,“我”又產(chǎn)生了虛妄的優(yōu)越感。實際上,劉建華如愿回家了,而留給“我”的只是一個打掃干凈的工地,就劉建華而言,他的目的達到了,還用一種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付出留給“我”一個非常好的印象?!拔摇眲t在一個清爽的工地上,在精神上獲得了一種滿足,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自說自話地贊美了劉建華。我們不禁要問:到底誰更悲哀?

小說在最后設計了這樣一個結(jié)尾:過完年,劉建華如期回來了,也按工期結(jié)束了裝修工程,然后就是結(jié)賬,走人。大約一年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劉建華給我們留下了一個紀念:“他將熱水器百葉箱的門框打小了一圈,使得我們無法將熱水器的鐵罩拆下來,清除里邊的煤煙,以示對我們的教訓?!边@些敘述中的不和諧,讓我們質(zhì)疑:這個抒發(fā)了一段浪漫的感受、作為敘事者的“我”的身份是什么?是雇主嗎?它代表一個簡單的城里人對鄉(xiāng)下人的看法嗎?好像都不是。這是一個在底層的帶有知識分子氣質(zhì)的人的看法,在這樣的知識分子眼中,勞動者應該是勤勞、智慧、自尊、上進的。我們的文學中不乏這樣的表述:“他們的基本的東西,是勤勞勇敢,他們用他們的手和腦創(chuàng)造了世界,養(yǎng)活了人群?!盵4]但我們會發(fā)現(xiàn),用“勤勞、智慧、自尊、上進”的眼光看待劉建華的敘事者的觀念其實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劉建華最后留給“我”一個教訓。劉建華為什么要教訓“我”?劉建華對自己的手藝很驕傲,所以要的是高價,而且“脾氣好的時候,他會對我們說:我給你們打張八仙桌,不用一根釘,全用榫,要不要?”劉建華對自己的木匠手藝是有充分的自信的,而“我”居然找個不如他的上海人來當監(jiān)工,這讓劉建華很不服氣。劉建華最后出了一個小小的難題,這個題是出給監(jiān)工的,也是出給主人的。按傳統(tǒng)習俗,工匠是不能得罪的,否則他總會給你一個教訓,這當然是舊手藝人的陋習。可以想象,劉建華出了這個題,而監(jiān)工沒看出來,當劉建華拿了錢出門,心里一定很美吧?很解氣吧?以后也該是個吹牛的資本吧?可這并不是底層小人物通過戲謔手段占到的當權(quán)者的便宜,畢竟“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畢竟“我”對劉建華的行為無能為力。王安憶敘寫了一個新型的民工,通過幾組對抗關(guān)系的敘述,襯托出當下一類知識分子的無奈與悲哀,或許“民工劉建華”的另一個標題可以稱為“知識分子的我”。

王安憶筆下的民工劉建華似乎不是流行模式中的一種,想來王安憶是有經(jīng)歷、有觀察的,所以能在三千多字的篇幅中,寫出這么一個有特點的人物。一般來講,寫鄉(xiāng)下人進城的故事很容易落入俗套,一個俗套是現(xiàn)代化思維下的俗套:城鄉(xiāng)差異,“肉食者鄙”,寫文明與野蠻、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差異;另一個俗套是新左派的思維:用“底層”、“弱勢群體”這樣的眼光來看待打工族群,甚至寫出很多聳人聽聞的故事。正如有學者指出的:“底層問題很容易產(chǎn)生兩種傾向:一種是道德化傾向,即所謂‘底層秀’”?!啊P(guān)注底層’變味成主流意識形態(tài)、精英文化和大眾媒體為自己臉上涂抹的道德脂粉和肆意揮灑廉價同情心的佐料”。“另一種傾向就是審美化。‘苦難’和‘底層’獲得了某種具有普泛性的所謂純文學品格,被抽象化或‘內(nèi)心化’”[5]。在這樣的模式化創(chuàng)作背景下,也會很容易地把王安憶的這篇小說放在這些模式中去解讀,即城鄉(xiāng)模式或底層敘事。事實上,王安憶本人對文學創(chuàng)作缺乏與生活的“距離”有著清醒的認識:“像我們目前的描寫發(fā)展中城市生活的小說,往往是惡俗的故事,這是過于接近的現(xiàn)實提供的資料?!盵6]王安憶寫的這個民工有特別的地方,作家以生活經(jīng)驗為基礎(chǔ),寫出了不落俗套的、撇開了模式化的意涵。

當?shù)讓游膶W這一概念提出來的時候,存在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底層文學是要替底層說話,但寫作品的人是不是底層人物?顯然不是;如果不是,怎么替底層說話?他們寫的底層的痛苦是不是就是底層人的痛苦?如果這個問題成立,那么底層能夠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嗎?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任何社會的文化、語言都是統(tǒng)治階級的,一個人在接受教育、享有文化的過程中,無形中就被統(tǒng)治階級在精神上給”收買”了。社會的主流話語不是底層語言;底層語言也是不能進入主流流通的。當一個作家用流通的語言來敘述的時候,底層的語言還剩幾何?因此當一部分人試圖為底層代言,尤其是知識分子試圖去做代言人,其實是很可疑的(當然,有人給底層代言,那也不錯,起碼有道德的勇氣,雖然得益者往往是代言人自己,比如說獲得某種道德上的滿足)?!睹窆⒔ㄈA》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敘述者就站在知識分子或城里人的立場來敘述,無需偽裝,不用代言?!耙驗槲冶旧砭褪抢习傩?,我感受的生活,我靈魂的痛苦是跟老百姓一樣的。我寫了我個人的痛苦,我寫了我在社會生活中的遭遇,我寫了我一個人的感受,那么很可能這就會具有普通的意義,代表了很多的感受。”[7]31但以這樣的身份來敘述鄉(xiāng)下人進城的故事,敘事中不免充滿了城里人的偏見和知識分子的誤解。這就要求作為知識分子和城里人的敘述者具有一種反思、反諷的精神,意識到作為一個知識者,作為一個城里人,在敘述底層故事時很難不為偏見所左右,并不代表普遍的結(jié)論和看法。

小說《民工劉建華》在敘述中的不和諧是作品的獨特之處:敘述者一方面對“看”與“被看”的關(guān)系很在意;另一方面把民工稱為“一個勞動者”,賦予他“勤勞、智慧、自尊、上進”的內(nèi)涵,但又認為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著雇主與雇工之間的利益沖突,所以不能客觀地看問題。但我們不禁要問:沒有這種關(guān)系,就能客觀地看問題嗎?與結(jié)尾劉建華留下的一個教訓結(jié)合起來看,王安憶的敘述中還是有復雜性的。知識分子看農(nóng)民,看到他們身上的勤勞、智慧、勇敢、上進,這是一個自設的看法,小說對這個自設的看法是反諷的,構(gòu)成一種張力。

[1]王安憶,民工劉建華[J].上海文學,2002,(3).

[2](英)丹尼·卡瓦拉羅.文化理論關(guān)鍵詞[M].張衛(wèi)東,張生,趙順宏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

[3]劉旭.底層敘述:現(xiàn)代性話語的裂隙[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4]周立波.談思想感情的變化[J].文藝報,1952,(11、12期合刊).

[5]曠新年.“新左翼文學”與歷史的可能性[J].文藝理論與批評,2008,(6).

[6]王安憶.生活的形式[J].上海文學,1999,(5).

[7]莫言.碎語文學[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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