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水兵

我屬馬，已到耳順之年，親眼目睹了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人們追求財富的過程。

去年的十月份，我就碰上了與財富有關而且很能讓人回味的三件事：一個是剛認識在北京做房地產的老鄉(xiāng)，大我三歲，一次帶了老婆來看我，酒桌宴上一值夸耀自已有多少多少財富，臨走時拿走了我一個價值幾十萬元的和田玉手把件，說是給我找人鑒定鑒定。我雖多次婉言謝絕，可最后還是給他強行拿走了。半個月后我出差路過老家，記著想去取回那個手把件。在汽車臨近老家時，我給他打了無數(shù)次電話后才有一個年輕人接了電話，說他爸一個星期前走了。我當時就問他，去哪里了，他才補充說，他爸逝世了。聽到這消息我半天沒回過神來。我在想：這個朋友風里來雨里去，搞了幾十年房地產，積累了無數(shù)的財富，可到頭來又帶走了什么呢？我整個人癡呆呆的一臉惘然，經助手提醒，才決定臨時改變行程去常熟找另外一個企業(yè)家。我讓助手先打電話聯(lián)系一下，結果幾次撥打對方就是不接，我就讓助手打他助手電話，問他老板為什么不接電話，意想不到的是：他助手告訴我，他老板進去了。我又是一個沒反應過來，搶過電話問到哪里去了，對方說，老板被“雙規(guī)”了。

南方之行，兩個不順的事趕巧都湊一起了，讓我感到十分意外。我和助手一商量，決定打道回府，哪知回京沒幾天，竟又碰到了一件更意想不到的事：一個鄭州洛陽的畫家，來京發(fā)展十幾年了，一家三口住在北京的郊區(qū)，經朋友介紹想在我的美術館辦一場個人畫展。但就這個一面之交的畫家，竟告訴我說，介紹他來的那個朋友曾經拿了他二張畫，他追了幾年才拿回來，讓我注意這個人。我當時聽了很傻呆，一個不知名的畫家為兩張不值錢的畫追了好幾年，我那朋友沒丟掉還能還給他，已經很不容易，反而還幫他介紹到我這里搞畫展，這樣不計前嫌的朋友才是一個好朋友，反而覺得這個畫家太渺小了，后來發(fā)覺這個畫家還真是“惜紙如金”。當時在和我們美術館辦交接時，他閨女竟然每張畫都要用卷尺量，一分一厘的算面積，傳說中的“量了屁股做屎布”的人，在現(xiàn)實中還真讓我碰上了。那天是星期四，約好星期六上午十點舉行畫展開幕式，但真想不到，星期五一早卻接到了他閨女電話，說他爸昨晚心臟病突發(fā)走了，這消息又把我聽暈了。中國有句古話：“病者為尊、死者為尊、長者為尊”，我想這畫家雖然新認識，算不上什么朋友，但認識一場，死者為尊，應該去參加他的葬禮給他磕個頭。那個星期天的上午，整個北京城像翻了天一樣，傾頭傾腦的瓢潑大雨，根本天地都分不清，我和司機七點開始摸索著走，到十一點才找到通州殯儀館，一路上我還和司機估摸著今天有哪些畫家或領導到場，但到現(xiàn)場一看讓我驚呆了，一間很大的殯儀館里僅有三個人站著，一個是他閨女，另二個是他老家趕過的一個姐姐一個外甥。我安慰了他們一會兒，塞了一份份子錢，中午十二點，他閨女再三督促我們離開，說火化時間要一個多小時，讓我們別等了，我和司機冒著傾盆大雨去，頂著傾盆大雨回，連茶水也沒沾到，心里真不知是啥滋味。一點多在殯儀館附近找了家飯店喝了場悶酒，喝酒期間，我忍不住用群發(fā)給一千多位朋友發(fā)了一條短信：“一個惜紙如金的朋友走了，我們活著的人要健康快樂每一天，財富乃身外之物不要過分追求”。

這個在一個月內連續(xù)發(fā)生的三件事，讓我糾結和感悟：身體比財富更重要，追求財富守法也同樣重要。我失去了一個玉器手把件，當時聞聽這個老鄉(xiāng)死訊時，還有點悔不當初讓他拿走的悔意，可后來想想，這就是命，可能這個玉器手把件本來就不屬于我，只有命屬于我。

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匆匆過客，都不是財富的所有者，只是暫時擁有罷了。無論你擁有多少財富，也只能和普通人一樣，一日三餐、晚上一張床足矣。所以，我的觀點是，我們不能淪為物質的奴隸，那樣是非常可悲的。我們在追尋財富的道路上，首先想到的應該是能給自己人生乃至社會帶來什么，只有明白這一點，我們這一生才無怨無悔。

（作者系中藝財富文化藝術品投資管理中心有限公司總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