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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蘇分裂與中蒙關系(1960-1966)

2015-03-30 00:07
當代世界社會主義問題 2015年4期
關鍵詞:蒙古中國蘇聯(lián)

陳 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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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蘇分裂與中蒙關系(1960-1966)

陳弢

摘要:六十年代初以來,中蘇分歧在社會主義陣營內擴大,而蒙古黨選擇堅決站在蘇共一方,反對中共。中國為了分化蒙蘇關系和爭取蒙古的支持,在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對蒙古施加了強大的壓力。但這些措施卻促使蒙古進一步向蘇東陣營靠攏。盡管雙方都曾想在意識形態(tài)爭論的同時維持國家關系領域的合作,但由于彼此之間信任的消逝和矛盾的增加而沒有成功。蒙古外交政策在中蘇分裂背景下具有一定的主動性,而并非一味受蘇聯(lián)控制。

關鍵詞:蒙古;中蘇分裂;中國;蘇聯(lián)

六十年代初期以來,社會主義陣營內部的所有國家都需要應對國際共運中愈演愈烈的中蘇分裂。而與同處亞洲的北越和朝鮮不同,蒙古人民革命黨幾乎從一開始就選擇站在蘇聯(lián)陣營一方反對中共。1967年蘇軍正式進駐蒙古,蒙古成為“蘇聯(lián)在亞洲最好的朋友”,而與中國則成為了在意識形態(tài)和國家關系上全面對抗的敵人。

冷戰(zhàn)結束以來,隨著前蘇東陣營國家檔案材料的陸續(xù)解密開放,國際冷戰(zhàn)史學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利用這些國家的檔案材料進行研究的優(yōu)秀著作。但這些著作主要是從蒙古或蘇聯(lián)的角度出發(fā)進行論述,對中方的政策并未做過多描述①Balazs Szalontai,Tsedenbal’s Mongolia and Communist Aid Donors:a Reappraisal,IIAS Newsletter # 35,November 2004;Sergey Radchenko,The Soviets’ Best Friend in Asia:The Mongolian Dimension of the Sino-Soviet Split,CWIHP,Working Paper,No.42,Washington,D.C.November,2003.。而2004年中國外交部檔案開放之后,中國學者利用這些材料,從中方的立場研究了中國建國后至“文革”前的中蒙關系,從蒙古主動、中國只是被動應對的分析結構來解釋中蒙關系在六十年代的惡化過程,并認為澤登巴爾等蒙古黨政高層完全受制于蘇聯(lián),是蘇聯(lián)的傀儡②石紹湘:《中蒙關系分析1949-1965》,外交學院2010年碩士論文;扎雅:《蒙中友好關系述論(1949-1966)》,吉林大學2014年碩士論文。。這樣的分析結構和結論毫無疑問存在巨大的邏輯問題。近年來中國學者開始考察中蒙關系中的援蒙工人和邊界問題,但仍缺乏結合意識形態(tài)爭論和中蘇分裂對中蒙關系影響的考察*谷繼坤:《中國工人“赴蒙援建”問題的歷史考察(1949-1973)》,載《中共黨史研究》2015年第4期;Zhihua Shen& Julia Lovell,“Undesired Outcomes:China’s Approach to Border Disputes during the Early Cold War”,Cold War History,2015,Vol.15,No.1,pp.89-111.。

本文主要利用筆者收集的中國外交部檔案、民主德國外交部檔案*這批民主德國外交部檔案對本文的寫作具有重要作用。六十年代以來,蒙古將與民主德國的關系視作僅次于蘇聯(lián)的關系,雙方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各方面都進行了深入的交流。而中國一直將民主德國視作其區(qū)別對待政策的主要對象,與民主德國在意識形態(tài)爭論的同時,在國家關系的一些領域上繼續(xù)著合作。中國把民主德國視作東歐國家里與中國關系“僅次于阿爾巴尼亞和羅馬尼亞的國家(而毫無疑問,這兩國都是長期游離于蘇東陣營之外的國家)”。所以,民主德國往往可以從中蒙雙方那里獲得其他東歐國家難以獲得的消息。民主德國與中蒙官員的談話以及其駐中蒙越使館的分析報告,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觀察六十年代中蒙關系的獨特視角。和國內外組織翻譯的蘇蒙檔案等一手材料,同時借助已出版的相關當事人回憶錄、年譜和國內外已有的研究著作,以更具國際史的多邊視角,來考察六十年代中前期中蘇分裂背景下中蒙關系的發(fā)展。

1950年代是冷戰(zhàn)期間中蒙關系的黃金年代,雙方不僅作為同屬于蘇聯(lián)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的一員建立了彼此之間的外交關系,還簽訂了一系列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交流的協(xié)定。而隨著1960年以來中蘇意識形態(tài)爭論在社會主義陣營內部的公開擴大,中國和蒙古的關系也日益惡化。

為了在這場斗爭中獲得其他兄弟黨的支持,中蘇競相對其他社會主義國家提供經(jīng)濟援助。而在東亞地區(qū),蒙古和朝鮮、越南等社會主義國家一起成為了雙方爭奪的重點。盡管國內發(fā)生了大饑荒,但中共仍然給蒙古提供了巨額援助。1960年5月底周恩來訪蒙時,同蒙方簽署了經(jīng)援協(xié)定。其中包括兩億盧布的低息貸款以及1960至1965年間在蒙古援建10項工程等。而為了爭取蒙古,蘇聯(lián)也加大了對蒙古的援助。同年7月28日,在蘇聯(lián)訪問的蒙古黨第一書記澤登巴爾與剛當選蘇聯(lián)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的勃列日涅夫進行了會談。9月9日,蘇蒙在莫斯科簽署協(xié)定,蘇聯(lián)給予蒙古6.15億盧布的貸款,幫助蒙古搞15個工業(yè)項目。而從1961到1965年,蘇聯(lián)將繼續(xù)供給蒙古農業(yè)機械、拖拉機、聯(lián)合收割機等,以進一步增強蒙古畜牧業(yè)和農業(yè)的生產發(fā)展。此外蘇聯(lián)還同意蒙古延期償付在1961至1965年應該償還的2.45億盧布的貸款*《四十年來蘇聯(lián)給予蒙古的援助》,中國外交部檔案館,檔號:106-00263-01(1),轉引自石紹湘《中蒙關系分析1949-1965》,外交學院2010年碩士論文,第40頁。。

盡管提供了巨額援助,但相對于蘇聯(lián)更為強大的援助,此時中國國內的大饑荒讓蒙古對中國發(fā)展模式的信心大減。在大饑荒期間,蒙古甚至還向中國援助了數(shù)量眾多的動物肉類。同時,也有包括漢族和蒙古族在內的大量中國公民逃到與蒙古毗鄰的內蒙古阿拉善左旗地區(qū)避難。1959至1960年,由于大量受災民眾流入定居,阿拉善左旗人口猛增,1960年人口總數(shù)達62,927人,比1958年增長78.0%。其中蒙古族13,491人,漢族45,064人*參見內蒙古阿拉善左旗官網(wǎng):http://www.alszq.gov.cn/news_view.asp?newsid=2895,引用日期:2014年7月7日。。內蒙古難民中的一些人還逃到外蒙古,表示愿意加入蒙古國籍,并給蒙古政府提供了第一手有關中國饑荒的情報*“契爾沃年科與策伯格米德會談記錄:中蒙邊界談判問題”,1962年10月17日,沈志華主編:《俄羅斯解密檔案選編:中蘇關系》第九卷,東方出版中心2014年版,第402頁。。1961年民主德國駐蒙使館進行的調查發(fā)現(xiàn),當時中國援蒙工人在蒙古的生活條件要比在中國高很多。有中國工人表示,“中國國內的工人日均只有不到500克的食物供應。在蒙古工作不會挨餓,而且還有機會可以買到一些工業(yè)產品”*Brief vom Speiser an Gen.Winzer,Ulan-Bator,22.11.1961,Politisches Archiv des Ausw?rtigen Amts(PAAA),MfAA,C247/74.。

在這樣的背景下,蒙古開始在其國內消除中國建設模式,同時也更加注重對蘇聯(lián)經(jīng)驗的學習。1961年9月底,中蒙友好節(jié)開幕,但蒙古的報道卻對中國的“三面紅旗”避而不談,在報道中將“大躍進”改成“大發(fā)展”,“人民公社”改成“農業(yè)合作組織”或“人民合作社”,“總路線”改成“路線”。中國發(fā)往蒙古的書籍也需要通過審查。與此相比,蒙方卻同意蘇聯(lián)駐蒙使館增發(fā)蒙文版蘇聯(lián)畫報,擴大蘇聯(lián)電影宣傳,還將蘇聯(lián)制作的蒙語宣傳片送到鄉(xiāng)下放映*石紹湘:《中蒙關系分析1949—1965》,外交學院2010年碩士論文,第40-41頁。。

在國際共運內部的爭論中,與蘇聯(lián)陣營內的民主德國*從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對蘇聯(lián)的依賴程度來看,民主德國要遠甚于蒙古。、波蘭等國共產黨出于自身利益而不打算徹底同中共鬧僵、因而在中蘇分歧中留有余地不同,蒙古黨和政府在國際共運的一系列重要問題上全方位地反對中共的相關政策,并將中共刻畫成一個反對和解和談判,到處制造分歧和沖突的黨,是國際社會主義陣營混亂的根源。1961年11月22日,蒙古外交部長沙格達蘇仁對民主德國官員指出,“阿爾巴尼亞對我們來說一點也不危險,中共對其的全面支持才是最值得擔憂的”。他還認為,在德國問題上,“中共希望歐洲最好通過爆發(fā)一場公開的武裝沖突來解決這個問題”,而蒙古的態(tài)度則一如既往,希望德國問題和平解決*Aktenvermerk über die Unterredung mit dem Minister für Ausw?rtige Angelegenheiten der MVR,Gen.Schagdarsuren,am 21.11.1961,Ulan-Bator 22.11.1961,PAAA,MfAA,C247/74.。此外,與北越和朝鮮等東亞社會主義國家不同,蒙古也并未轉載中共有關紀念阿爾巴尼亞共產黨成立20周年的文章*Brief vom Speiser an Gen.Winzer,Ulan-Bator,22.11.1961,PAAA,MfAA,C247/74.。

蒙古黨早在蘇共對來自中方的指責舉棋未定之時,就建議蘇共強力回擊中共。1963年9月17日,即中共發(fā)表九評中的前兩評之后,蒙古駐華大使告訴蘇聯(lián)官員,要求其“在任何條件下都不該忽視把中共領導人當作敵人的重要性,中共早就在掩蓋其想同莫斯科斗爭的意圖”,“即使赫魯曉夫倒臺,中共也不會停止同蘇共的斗爭,而會改變斗爭的方式和策略”,“無論如何,中國想成為唯一的中心”,所以,“現(xiàn)在就需要對中共展開大規(guī)模的意識形態(tài)回擊”*AVPRF:fond 0100,opis 56,papka496,delo 8,from Sergey Radchenko,The Soviets’ Best Friend in Asia,CWIHP,Working Paper,No.42,Washington,D.C.November,2003,p.12.。

蒙古黨在處理與中國的關系上,事實上面臨著一種矛盾。一方面,蒙古作為地廣人稀、生產力水平發(fā)展不足的國家,需要借助中國提供的經(jīng)濟、物資援助,尤其是勞動力援助來發(fā)展蒙古,實現(xiàn)蒙古黨把蒙古建設成現(xiàn)代化社會主義國家的宏偉藍圖。而另一方面,蒙古與中國在歷史和傳統(tǒng)上存在著巨大分歧,蒙古民眾中存在著反華民族主義思潮,中蒙邊界也并未劃定。在雙方關系友好的五十年代,這樣一對矛盾還可以或多或少地被掩蓋。但到1960年后,如何處理這樣一對矛盾成了雙方共同面對的問題。當時蒙古當局對于處理同中國的國家關系,還是相當謹慎的。對于已經(jīng)發(fā)生的中國援蒙工人和兩國邊境的問題,都未向蒙古公眾告知*Brief vom Botchafter Speiser an Gen.Winzer,Ulan Bator 30.11.1961,PAAA,MfAA,C257/78.。

援蒙工人問題是中蒙之間的一個重要問題。根據(jù)中蒙兩國分別在1955年和1960年簽訂的兩個有關派遣工人參加蒙古生產建設的協(xié)定,到1964年為止,中國共派出1.8萬多名各個工種的員工到蒙古幫助當?shù)厝藦氖律a建設,平均每年保持在7000人左右,最多的年份曾達1.2萬人。這些人分散在蒙古的建筑、公交、農牧業(yè)等20多個部門,200多個企業(yè),足跡遍及蒙古全部18個省和首都烏蘭巴托市*王泰平:《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史1957—1969》,世界知識出版社1998年版,第31頁;《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派遣工人援助蒙古人民共和國生產建設的協(xié)定》,1960年9月20日,中國外交部檔案館,檔號:106-00151-03(1)。。中國工人為蒙古的經(jīng)濟建設做出了巨大貢獻。

而按照五十年代雙方達成的相關協(xié)議,中國工人除了要遵守蒙古的法律和蒙古族的風俗習慣外,在援蒙期間每月只能匯不超過基本工資的30%的款項回家*《中國與蒙古關于中國派遣工人參加蒙古生產建設的協(xié)定》,1955年4月7日,中國外交部檔案館,檔號:106-00017-02(1)。。毛澤東和周恩來都曾對蒙古黨高層指出,違反蒙古法律的中國員工都應該按蒙古法律法辦,“替中方教育人民中方?jīng)]有意見”;蒙方認為不適宜留下工作的人員,中方則隨時準備將其調動回國*石紹湘:《中蒙關系分析1949—1965》,外交學院2010年碩士論文,第23頁。。

由于有了這些表態(tài),蒙古政府對待中國援蒙工人與蒙古工人的爭端時,往往不公平地對待中國工人。例如,1964年3月,烏蘭巴托的一個建筑工地上,有70名中國工人和40名蒙古工人打群架,蒙古警察到場后將其中的2名中國工人關入了牢房,卻沒有處理蒙古工人*Aktenvermerk über eine Unterredung mit dem 2.Sekret?r der Csl.Botschaft,Gen.Budil,am16.3.1964,Ulan Bator,PAAA,MfAA,A7568.。這直接導致了中國工人的罷工。1961年9月下旬,在烏蘭巴托的一個工廠里,蒙古民兵出手攻擊了一個中國工人,由此在這個工廠里導致了一場中國和蒙古工人之間的大斗毆,大約有60至80名工人參加。蒙古方面出動了警察才平息了爭端。然而事情并未終結,隨后工廠里所有中國工人進行了連續(xù)幾天的罷工,并波及到了蒙古全境的中國工人。事件發(fā)生后,中國工人在工作中都顯得心不在焉、半心半意*Brief vom Botchafter Speiser an Gen.Winzer,Ulan Bator 30.11.1961,PAAA,MfAA,C257/78.。

在實際工作中,中國工人承建的工程項目質量上也出現(xiàn)了大量問題。這除了和中蒙出現(xiàn)矛盾的情況下很多工人無心工作有關外,也和工人自身的素質有關。很多工程要么沒有完工,要么因中方施工問題導致在建成后不能正常工作。在五十年代兩國兩黨關系良好的情況下,這些質量上的問題往往為顧全大局被忽視了。但當雙方在意識形態(tài)上鬧僵和黨際國家關系出現(xiàn)矛盾的時候,這些問題迅速被放大,成為了用來指責對方的材料。蒙古人認為,“中國人承建的很多工程都質量低下”。例如,烏蘭巴托的玻璃廠缺乏一些重要的自動設備。蘇赫巴托爾省的發(fā)電廠和家具廠由于設備問題不能正常運轉。而中方在援建烏蘭巴托的紡織廠時,用的是從英國進口的設備,這就導致本來就缺乏外匯的蒙古必須從英國購買設備所需的零備件*Aktenvermerk über eine Besprechung mit dem 2.Sekret?r der Mongolischen Botschaft,Gen.Naidanjav,und Gen.Jarck am 25.9.1964 in der Zeit von 15.00-16.30 Uhr,Hanoi,PAAA,MfAA,A7568.。

中國工人自身的素質和違法行為也在蒙古產生了消極影響。有的中國工人利用休假機會,從事走私和投機倒把的買賣。例如,有個中國工人在休假期間通過蒙古邊防站時,被查獲身上攜帶了25塊手表、18枚金戒指和30顆珍珠。中國工人還大量走私羊毛制品和機械制品。1961年蒙古全國一共進口了12,000輛自行車,而中國工人就購買了其中的11,000輛,并將其賣回到中國*Aktenvermerk über eine Besprechung mit dem 2.Sekret?r der Mongolischen Botschaft,Gen.Naidanjav,und Gen.Jarck am 25.9.1964 in der Zeit von 15.00-16.30 Uhr,Hanoi,PAAA,MfAA,A7568.。

盡管中蒙雙方存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爭論,但雙方都不愿放棄在國家關系上的合作。對蒙古來說,這主要是為了避免使本國的社會主義建設停滯。1961年底,一名捷克斯洛伐克駐蒙大使館的蒙古籍汽車司機與一個中國籍汽車司機由于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不同,從而發(fā)生了激烈的言語爭執(zhí)。這之后,蒙古政府迅速將其調離。蒙古外交部副部長索蘇爾巴納姆對捷大使表示,希望捷方能夠理解蒙古在當前蒙中關系困難形勢下的決定。蘇聯(lián)駐蒙大使甚至認為,這是中共對蒙古內政干涉的表現(xiàn),而“蒙古同志在壓力面前屈服了”*捷大使對蒙古方面的決定很不滿,認為這名司機有很好的工作紀律和專業(yè)能力,甚至向捷克國內提出建議,要求動用高層的黨際關系來解決這個問題。參見Brief vom Botchafter Speiser an Gen.Winzer,Ulan Bator 30.11.1961,PAAA,MfAA,C257/78.。

中蘇分歧公開后,蒙古在意識形態(tài)問題上站在蘇共一方,中國開始大規(guī)模向蒙古抱怨蒙古公民、干部、軍警、企業(yè)及機關等侮辱、毆打和非法逮捕中國員工的問題,以此向蒙古施壓。中方認為,援蒙中國工人這些年在蒙古受到了巨大的不公平,乃至非人道的對待*《中蒙政府經(jīng)濟工作組會談記錄》,1963年5月30日—6月20日,中國外交部檔案館,檔號:106-00850-01。。1962年5月8日,周恩來駁回了蒙古駐華大使沙拉布對中國援蒙工人罷工問題的觀點,還指出,“如果你們不需要,可以把他們送回來,但不要侮辱毆打他們”*《周恩來總理接見蒙古駐華大使沙拉布談話交流》,1962年5月8日,中國外交部檔案館,檔號:106-01383-01。。而蒙古則指責中方在援蒙工人問題上政策的變化是,“利用這些細小的摩擦來制造所謂蒙古對中國不友好的證據(jù),以證明蒙古對中方不友好”*Aktenvermerk über die Unterredung mit dem Minister für Ausw?rtige Angelegenheiten der MVR,Gen.Schagdarsuren,am 21.11.1961,Ulan-Bator 22.11.1961,PAAA,MfAA,C247/74.。

1963年4月至12月,中蒙兩國就中國派遣勞工援蒙問題進行了47次會談,但會談都無果而終。在中國勞工問題上,蒙古曾提出在1964年5月援蒙勞工和約期滿之后,延長至當年年底的建議。對此,中方提出了與既定的工人援助協(xié)定不同的三個條件。第一,援蒙的中國勞工需要將更多的收入寄回中國。第二,蒙古政府需要保證每個中國勞工的安全。第三,如果有中國勞工在援蒙期間死亡,蒙古方面應該承擔將其尸體運回中國的費用。蒙古政府則認為,這三個條件中的最后一個條件讓蒙古人回憶起了當初蒙古受中國管轄之時,中方所提過的類似要求,“今天的蒙古不能再接受這樣的要求”*Aktenvermerk über eine Besprechung mit dem 2.Sekret?r der Mongolischen Botschaft,Gen.Naidanjav,und Gen.Jarck am 25.9.1964 in der Zeit von 15.00-16.30 Uhr,Hanoi,PAAA,MfAA,A7568.。

久久未定的援蒙中國工人問題實際上對蒙古的經(jīng)濟建設非常不利。民主德國駐蒙使館發(fā)現(xiàn),當時蒙古經(jīng)濟的主要問題是勞動力問題,“第3個五年計劃所定下的興建工業(yè)設施的目標只能通過其他社會主義國家提供的勞動力和專家的援助才能實現(xiàn)。但由于蒙古在意識形態(tài)問題斗爭中的立場,中共在經(jīng)濟上對其施加了壓力,例如減少了在蒙援建工人的數(shù)量。中共不會增加在蒙古援建的工人數(shù)量,但也不可能徹底撤回所有的工人,以保持其在蒙古的影響”。德方的評估認為,“在蒙古經(jīng)濟惡化的情況下,蒙古國內民眾的意見和觀點可能受到親中國勢力的操縱”*Einsch?tzung über die gegenw?rtige politische und ?konomische Situation in der MVR und über einige Probleme in der Zusammenarbeit zwischen der DDR und der MVR,Ulan-Bator 13.5.1963,PAAA,MfAA,G-A 327.。

從1964年4月份開始,蒙古將工作期限到期后仍在蒙古工作的6470名中國工人,連同其家屬一起派專車送回中國*《中蒙雙方關于運送中國工人回國問題的會談記錄》,1964年4月12日,中國外交部檔案館,檔號:106-01136-07。。而雙方在為何遣送這批中國工人回國的問題上也發(fā)生了爭論。雙方在宣傳上都不承認本方在這個問題上理虧。中方認為,這些工人回國并非由于其在蒙勞動合同期滿,而是由于蒙古政府的主動要求。蒙古不要中國的勞工,是因為想接收蘇聯(lián)的勞工。而蒙方則認為,之所以將這批人送回國是因為他們在蒙古的期限到當年5月份就到期了。蒙古向蘇聯(lián)求援,是因為中方先撤回了援蒙勞工*Erl?uterung durch die Monzame,12.5.1964,PAAA,MfAA,C247/74;Aktenvermerk über eine Besprechung mit dem 2.Sekret?r der Mongolischen Botschaft,Gen.Naidanjav,und Gen.Jarck am 25.9.1964 in der Zeit von 15.00-16.30 Uhr,Hanoi,PAAA,MfAA,A7568.。

對本來就嚴重缺乏工業(yè)勞動力的蒙古來說,撤離這些中國工人意味著蒙古工業(yè)發(fā)展計劃會受到很大影響。按照蒙古人民革命黨原定的第4個五年計劃,蒙古將在這個五年計劃的末期打下成為工農業(yè)國家的基礎,并在未來的15至20年里成為一個現(xiàn)代化的工農業(yè)國家,趕上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的發(fā)展和生活水平。工農業(yè)產值在國民生產中的比重將在48比52左右。同時,由于自然原因,1964年蒙古的畜牧業(yè)受到重創(chuàng)。僅在戈壁阿爾泰省,全年就有45萬頭牲畜(該省共有145萬頭牲畜)因為嚴冬而死亡。而全蒙古有160萬頭牲畜死亡。因此,蒙古大幅減少了向外供應肉類、羊毛和動物毛發(fā)的數(shù)量*Aktenvermerk über eine Unterredung mit dem Stellv.Leiter der WPA der SU Botschaft,Gen.Sytschow,am 10.11.1964,Ulan Bator,PAAA,MfAA,A7568.。1964年蒙古還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的肉類、面包、面粉和工業(yè)產品的供應困難問題。為此,蘇聯(lián)和民主德國向蒙古提供了大量消費品。求購帽子、衣料、鞋油的人們排成長隊,以致必須要警察出面才能穩(wěn)定秩序。民主德國駐蒙大使館認為,蒙古的肉類供應現(xiàn)在相對較好,而“那也許是因為我們和其他社會主義國家(從雙邊貿易訂單中)沒有拿得走的肉類現(xiàn)在被用來供應蒙古市場了”*Brief von Willerding an Schneidewind,Ulan-Bator,30.1.1965,PAAA,MfAA,A5552.。中國工人撤離后,蒙古建筑業(yè)和交通運輸領域出現(xiàn)了巨大困難,對蒙古政府來說,在這些領域要完成原先的計劃成為了“難以想象的事情”*Vermerk über Gespr?ch beim Stellv.des Vorsitzenden des Pr?sidiums des Grossen Volkshurals der MVR,Gen.Luwsanrawdan bei der Akkreditierung am 9.9.1964,Ulan Bator,PAAA,MfAA,A7568.。例如,烏蘭巴托肉加工廠是蒙古近年來最大的經(jīng)濟建設項目,對其有重大意義。然而,由于蒙古勞動力數(shù)量的減少,工廠不能按時完工*Einsch?tzung über die gegenw?rtige politische und ?konomische Situation in der MVR und über einige Probleme in der Zusammenarbeit zwischen der DDR und der MVR,Ulan-Bator 13.5.1963,PAAA,MfAA,G-A 327.。

邊境問題是六十年代初中蒙另一個爭議較大的領域。中蒙共同邊界長達4000多公里,由于五十年代初雙方是同志加兄弟的社會主義友好關系,盡管雙方對邊界有著各自的表述,雙方并未對邊境劃界一事予以太多的關注*王泰平:《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史1957-1969》,世界知識出版社1998年版,第100頁。。直到1960年代中蘇分歧明顯化,蒙古黨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跟隨蘇共批判中共,中蒙黨際和國家關系惡化后,雙方邊境爭端開始不斷爆發(fā)。邊境劃界成為了中蒙兩國急需解決的問題。

爭端首先表現(xiàn)在雙方都開始指責對方是邊境問題的元兇,是對方“非法”越過了邊界導致局勢緊張。蒙古外交部長沙格達蘇仁1961年11月指出,過去幾個月來,“中國同志在邊境上制造了巨大的問題”。過去在科布多(蒙古西部,毗鄰中國新疆青河)附近的邊境上很少有人員和牧群的來往。而過去幾個月卻出現(xiàn)了大量的中國獵人肆意穿越邊境,肆無忌憚地射殺珍稀的野生動物(如野驢、野馬和駱駝等)。同時,中國的牧群也跨越邊境,被趕到蒙古境內的草原上放牧。當蒙古政府對此進行干預,收繳中國獵人的武器,并驅趕其回國時,中國政府卻將這些行為視作蒙古對華“不友好態(tài)度”的體現(xiàn)。他認為,“所有這些,都是中國想制造一種緊張的氣氛,并將全部責任都推到蒙古身上”*Aktenvermerk über die Unterredung mit dem Minister für Ausw?rtige Angelegenheiten der MVR,Gen.Schagdarsuren,am 21.11.1961,Ulan-Bator 22.11.1961,PAAA,MfAA,C247/74.。蒙古政府還告知東歐國家使館官員,1961年全年,中國軍隊在中蒙邊境上進行了89次侵犯,“目前甚至有一個村莊被中國軍隊占領”*Brief vom Botchafter Speiser an Gen.Winzer,Ulan Bator 30.11.1961,PAAA,MfAA,C257/78.。

中國政府的表態(tài)則與蒙方爭鋒相對,認為責任完全在蒙古一方,而中方在邊境問題上做到了極大的克制。1962年3、4月間,中蒙兩國在中國新疆青河地區(qū)(毗鄰蒙古科布多)的邊境上發(fā)生糾紛。中方認為,這是“蒙古不顧中方屢次交涉,連續(xù)在中國青河地區(qū)大規(guī)模驅趕、毆打中方干部、牧民,強占中國耕地,甚至打傷17名邊民。這些嚴重事件引起了中國的強烈抗議并加強了邊防警戒”*王泰平:《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史1957—1969》,世界知識出版社1998年版,第101頁。。由此,中方在4月14日提出了解決邊境問題的三條原則意見:1、保持邊境現(xiàn)狀,維持各自傳統(tǒng)管轄的放牧和生產活動的地區(qū)。2、嚴格遵守1953年有關一切邊境的問題通過兩國邊防機關協(xié)商解決的協(xié)議。3、教育地方干部、邊防人員和邊境居民,本著無產階級國際主義精神,相互尊重,相互幫助,友好相處*王泰平:《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史1957—1969》,世界知識出版社1998年版,第101-102頁。。

蒙古政府認為,中方其實在中蒙邊境上無利可圖,而是另有目的。1962年8月1日,蒙古外交部副部長索蘇爾巴拉姆利用一份蘇聯(lián)紅軍總參謀部的地圖對民主德國大使描述了當時中蒙邊境的情況。地圖用記號標出了中蒙領土爭議的地區(qū)。其中,中方對16,700平方公里面積的領土提出了要求。中國所要求的領土中,除了個別區(qū)域,大都是沒有經(jīng)濟和戰(zhàn)略價值的沙漠地區(qū)。索蘇爾巴拉姆認為,中國同蒙古的邊境談判是為中國同印度的邊境談判提供范例,有著非常大的政治宣傳意圖,是為了向印度展示“社會主義國家間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可以在中印之間適用”*Aktenvermerk über ein Gespr?ch mit dem Stellv.des Auβenministers der MVR,Gen.Sossobaram,am 31.8.1962,Ulan-Bator,PAAA,MfAA,G-A327.。

實際上,除了對印宣傳外,中國還有著通過達成邊界協(xié)定以在中蘇分歧下爭取蒙古的目的。因此,中蒙雙方很快就在劃界問題上達成了一致。雙方從1962年10月12日開始談判,11月13日就爭議的土地劃屬問題達成了協(xié)議,17日簽訂了會談紀要。蒙古政府認為,這些地區(qū)盡管都是沒有戰(zhàn)略價值和經(jīng)濟意義的地區(qū),但卻對蒙古有著重大的政治意義。“這是外蒙古1911年獨立以來,中國政府第一次承認了蒙古的邊界、獨立和國家主權,并以官方條約的形式確定了下來。”*民主德國駐蒙大使施派澤也認為,同蒙古簽訂有關邊境的條約是中國在其同印度的邊境沖突面前,急于以此為榜樣,宣傳其和平外交的嘗試。參見:Aktenvermerk über die Vorsprache beim stellv.Auβenminister der MVR,Gen.Sossobaram,am 23.11.1962,Ulan-Bator,PAAA,MfAA,G-A327.

12月25日,蒙古首腦澤登巴爾親自來華簽署兩國邊界條約。他此次訪華受到了中方的高規(guī)格接待。周恩來不但親赴機場迎接,兩次與其在釣魚臺賓館進行閉門會談,專門為其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宴會,還陪伴澤登巴爾出席了由文化部和中蒙友協(xié)舉行的音樂舞蹈雜技晚會以及首都各界為歡迎澤登巴爾、慶祝中蒙邊界條約簽訂舉行的萬人大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編:《周恩來外交活動大事記1949—1975》,世界知識出版社1993年版,第345—346頁。。中國之所以如此高規(guī)格接待澤登巴爾,并且很快簽署兩國邊界條約,目的首先是為了在中蘇分歧中爭取蒙古。其次是以此為榜樣,在中印邊界沖突面前向全世界表明中國是熱愛和平的國家,正如12月27日,周恩來在出席歡迎澤登巴爾訪華的晚宴時所指出的,“兩國順利解決邊界問題是社會主義國家之間處理相互關系的良好范例。中國政府始終不渝地主張通過友好談判,解決同鄰國的邊界問題,不僅對兄弟國家是這樣,對其他國家也是這樣。對于和平解決中印邊界問題,中國政府一直抱著同樣的信念,并且采取了一切可以設想的步驟”*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編:《周恩來外交活動大事記1949—1975》,世界知識出版社1993年版,第346頁。。

在邊界條約簽署后的第二天,即12月27日的雙方談話中,內容和氣氛都顯得比較緊張。周恩來直接對澤登巴爾指出,“中國人民不喜歡蒙古媒體只刊登蘇聯(lián)對中國的指責而忽視中方的言論。如果這樣的趨勢發(fā)展下去,蒙古就可能失去中國對蒙經(jīng)濟援助,包括撤回在蒙古各地援建的中國工人。由于我們兩國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不一致,我們的黨際關系和國家關系都會受到影響”。而澤登巴爾則不為所動,表示“我們黨將繼續(xù)同分裂國際共運的人做堅決斗爭”,“不會因為8000名中國援蒙工人就在意識形態(tài)問題上退卻和改變我們黨的正確路線”。周恩來隨即譴責澤登巴爾在“盲目地跟隨蘇共”*這次對話如此激烈,在場的蒙古駐華大使策伯格米德認為周和澤登巴爾甚至隨時可能動手打起來。參見AVPRF:fond 0100,opis 56,papka 495,delo 7,from Sergey Radchenko,The Soviets’Best Friend in Asia,CWIHP,Working Paper,No.42,Washington,D.C.November,2003,pp.6-7.。

盡管蒙古黨態(tài)度如此堅決地拒絕在中蘇意識形態(tài)分歧中站在中國一方,但還是帶著簽署中蒙邊界條約的成果順利回國。中蒙雙方甚至曾經(jīng)一度由于邊界條約的簽署而出現(xiàn)了短暫的和解氣氛,雙方也都曾試圖利用這樣的機會繼續(xù)發(fā)展雙邊關系。蒙古政府還曾高規(guī)格地接待前來換約的中國代表團*Der bevollm?chtigte Vertreter der Regierung der VR China traf in Ulan-Bator ein,1.7.1964,PAAA,MfAA,C274/74.。1963年底,中國國家歌舞團來蒙古進行演出,蒙古《真理報》發(fā)表文章稱贊了歌舞團的表演,并將其視作兩國加強文化交流的機會。蒙古部長會議副主席和幾名部長都前往出席了演出開幕式,文化部長也對歌舞團進行了親自接待。外交部副部長索蘇爾巴納姆私下表示,這么做是因為蒙古希望與中國保持良好的國家間關系*Brief von Speiser an Gen.Schneidewind,Ulan-Bator,6.12.1963,PAAA,MfAA,C247/74.。

但好景不長,隨著邊界的劃定以及與蒙古總體關系的不斷惡化,中國在1963年6月前在中蒙邊境新疆段增加了16個邊境站和3個總站(增加了342人);在中蒙邊境內蒙段增加了3個邊境總站,9個邊境站和11個工作組(增加了1234人);中蒙邊境甘肅段也增加了1個總站,2—3個邊境站(增加了120人)*《中央批轉人民武裝警察司令部關于中蘇、中蒙邊境地區(qū)邊防工作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1962年6月28日,中國外交部檔案館,檔號:118-01061-03。。而蒙古此時一方面在國內進行局部動員,建立了專門的崗哨用以監(jiān)視中國人在邊界的活動*“契爾沃年科與策伯格米德會談紀要:中國試圖離間蘇蒙關系”,1964年10月7日,沈志華主編:《俄羅斯解密檔案選編:中蘇關系》第十卷,東方出版中心2014年版,第395頁。。另一方面也借助蘇聯(lián)增強了邊境防御。1963年7月,盡管蒙古政府提出的加入華約組織的申請被拒絕,但卻成功地成為了華約的觀察員國家。同時,蘇聯(lián)同蒙古簽訂了《有關蘇聯(lián)幫助蒙古加強南部邊界的防務協(xié)定》。此后,蘇軍派出許多勘探小分隊,到蒙古鐵路兩側及其以東的邊境省份活動,他們都配備有野外通信電臺車,成員均著便衣,對外聲稱是給草原找水,實際上是為蘇軍進駐勘察陣地*孫一先:《文革年代的中蒙關系》,載《縱橫》2001年第1期。。這些行動直接威脅到了中國的安全。

在經(jīng)濟領域,1961年之后中蒙雙邊貿易也大幅下降。中國對中蒙過境進行了限制,雙方人員的過境數(shù)量只有1960年的25%*Einsch?tzung zur Haltung der MVR zu den Meinungsverschiedenheiten und deren Auswirkungen auf die Beziehungen zwischen der MVR und VR China,Berlin 13.9.1963,PAAA,MfAA,C257/78.。1964年初開始,中方不再準許蒙古通過中國的港口從日本、南斯拉夫等國進口商品和貨物,并以防疫等理由不再允許蒙古向朝鮮和北越出口的產品過境*Aktenvermerk über eine Besprechung mit dem 2.Sekret?r der Mongolischen Botschaft,Gen.Naidanjav,und Gen.Jarck am 25.9.1964 in der Zeit von 15.00-16.30 Uhr,Hanoi,PAAA,MfAA,A7568.。援蒙貸款和援建工人的縮減也直接影響到了蒙古第3個五年計劃(1961-1965)的開展。按照原先的協(xié)議,在蒙古的三五計劃中,中國將總共援建33個工業(yè)項目。而到1963年底,只有3到4個項目得到了援助*Information über die Haltung der MVR zu den Meinungsverschiedenheiten mit den chinesischen Führern nach der Unterzeichnung des Moskauer Vertrages,Ulan Bator,14.10.1963,PAAA,MfAA,C247/74.。

由于中蒙經(jīng)濟合作的停滯,蒙古加大了向蘇聯(lián)和經(jīng)互會求援的力度。經(jīng)過長期對蒙古在中蘇分歧中的態(tài)度和中蒙關系的觀察,蘇聯(lián)和民主德國等蘇東陣營國家認為“蒙古是亞洲獨一無二的社會主義國家,它與中國有著漫長的邊境,從一開始在這個問題上就從未有過動搖和半點妥協(xié),并堅定地同蘇共和其他共產黨站在一起”;“盡管我們黨和國家越來越認識到這一點,但我們認為,我們對蒙古的重視還沒有達到其應有的程度”*Brief vom Rommel an Bruno Mahlow,Ulan Bator,27.7.1963,PAAA,MfAA,C247/74.。蒙古政府在派人與中方探討內蒙牧民援蒙的同時,還和蘇聯(lián)達成了六百萬盧布的補充援助協(xié)定(以消費品的方式)。同時,本身擁有豐富礦藏的蒙古還以自身的煤礦尚未投產為由,成功迫使蘇聯(lián)答應向蒙古出口煤炭*Aktenvermerk über eine Unterredung mit dem amtierender Leiter der 1.Abteilung im MfAA der MVR,Gen.Lchundew,am 12.10.1964,Ulan Bator,PAAA,MfAA,A7568.。而作為對中國工人的替代,蒙古政府也頻繁要求蘇聯(lián)派遣蘇聯(lián)工人前來工作*“洛馬科與澤登巴爾會談紀要:希望蘇聯(lián)工人接替中國工人”,1963年9月13日,沈志華主編:《俄羅斯解密檔案選編:中蘇關系》,第十卷,東方出版中心2014年版,第239頁。。

蒙古在1962年6月加入經(jīng)互會,之后很快就提出了許多發(fā)展蒙古經(jīng)濟的建議。包括降低在蒙古工作專家的待遇,在外貿領域成立一個援助基金會。而如果這些不能實現(xiàn),那就該提高蒙古出口產品的價格,或者改變貨物運輸及裝配的一些規(guī)則。同社會主義國家就這些問題的協(xié)商會在1963年5月中下旬在東歐不同國家的首都進行*Einsch?tzung über die gegenw?rtige politische und ?konomische Situation in der MVR und über einige Probleme in der Zusammenarbeit zwischen der DDR und der MVR,Ulan-Bator 13.5.1963,PAAA,MfAA,G-A 327.。

在1963年9月的經(jīng)互會國家協(xié)商會議上,蒙古代表表達了蒙古領導人對經(jīng)互會擴大對蒙援助的“強烈愿望”,希望加強國民經(jīng)濟的協(xié)調與經(jīng)濟領域的合作*Information über die Haltung der MVR zu den Meinungsverschiedenheiten mit den chinesischen Führern nach der Unterzeichnung des Moskauer Vertrages,Ulan Bator,14.10.1963,PAAA,MfAA,C247/74.。1964年9月12日,澤登巴爾同新任民主德國駐蒙大使維勒丁進行了談話。澤登巴爾表示,蒙古黨政治局已經(jīng)做出決定,在民主德國建國15周年之際由他自己率團前往民主德國祝賀,之后他還將率團訪問匈牙利和波蘭。在民主德國,他期望同德方探討蒙古正在準備的第4個五年計劃(1966-1970)的問題。在同民主德國的經(jīng)濟合作上,澤登巴爾準備向德方領導同志提出貸款援建肉加工廠的問題,因為當前蒙古的經(jīng)濟和外貿形勢不可能使得該工程有所進展*Vermerk über Antrittsbesuch des Gen.Willerding beim 1.Sekret?r des ZK der MRVP und Vorsitzenden des Ministerrates der MVR,Gen.Zedenbal,am 12.9.1964,Ulan-Bator,PAAA,MfAA,G-A 327.。

在蒙古政治經(jīng)濟全方位向蘇東陣營靠攏后,中蒙雙方的互不信任進一步加劇,一些看似不起眼,并且實際上沒有惡意或目的的行動和表態(tài)都被對方視作是挑釁,從而引起了爭執(zhí)。例如1964年7月10日,毛澤東在會見日本社會黨代表時指出,“我們曾經(jīng)提出過把外蒙古歸還中國是不是可以。他們說不可以。就是同赫魯曉夫、布爾加寧提的。在1954年他們訪問中國的時候”*《毛澤東主席接見佐佐木更三、黑田壽男、細迫兼光等日本社會黨中、左派人士談話記錄》,1964年7月10日,中國外交部檔案館,檔號:105-01897-01。參見石紹湘《中蒙關系分析1949—1965》,外交學院2010年碩士論文,第49頁。。實際上,此時中方既然已和蒙古簽署了邊境條約,毛澤東提出這個問題主要是想表示真正威脅蒙古獨立的是蘇聯(lián),而并不想對蒙古重提領土要求。10月,陳毅就曾對訪華的蒙古部長會議第一副主席魯布桑表示,“中蒙兩國是獨立的國家,并且還簽署了邊境協(xié)定,所以(中蒙)邊境問題已經(jīng)完全解決了”*Mongol Ulsyn Zasglin Gazryn Arkhiv(蒙古政府檔案館),F(xiàn)ond 1,tov'yog 16,kh/n 299 (1965),pp. 92-98, Wilson Center Digital Archive,http://digitalarchive.wilsoncenter.org/document/112517 引用日期:2014年7月5日。。

但此番講話卻被蒙古利用來指責中方。在日本媒體披露該講話后,蒙古駐華使館隨即在7月24日要求中方作出澄清和解釋。蒙古外交部長認為,中方在和日本做交易,旨在日蘇領土爭端中支持日本,并換取日方在中國對蒙古和蘇聯(lián)的領土要求上的支持*Aktenvermerk über Antrittsvisite des Gen.Willerding beim Aussenminister der MVR,Gen.Dugersuren,am 8.9.1964,Ulan Bator,PAAA,MfAA,A7568.。蒙古人民革命黨中央宣傳部部長更批判中方的政策是“以前統(tǒng)治中國政權的反動政策的繼續(xù)”。他向民主德國外交官員指出,蒙古也長期存在過要求把內蒙古并入的聲音,但“我們曾經(jīng)認為,那里也在進行著社會主義建設,那才是最重要的”,而“今天我認為(把內蒙古并入的)提法更加合理了”*Aktenvermerk über Gesprach mit Gen.Adilbisch,Vorsitzender des Exekutivkomitees der Freudschaftsgesellschaften und den Abteilungsleiter für Agitation und Propaganda beim ZK,Gen.Otschirbat,am 8.9. Und 9.9.1964,Ulan Bator,PAAA,MfAA,A7568.。1965年9月,蒙古在紀念戰(zhàn)勝日本20周年出版物中,還出現(xiàn)了將內蒙和中國并列的情況*石紹湘:《中蒙關系分析1949—1965》,外交學院2010年碩士論文,第44頁。。

1964年6月,兩名正在蒙古勞改營服刑的中國人之間發(fā)生矛盾,其中一名中國人拿起石頭砸死了另一名。但這樣的事情卻震動了中國駐蒙使館的神經(jīng),要求蒙古外交部和當?shù)卣畬Υ俗鞒鼋忉尅W罱K蒙古政府答應了中方驗尸的要求,但沒有讓中國使館人員參觀勞改營。對此事件,蒙古外交部副部長索蘇爾巴納姆認為,“盡管事實確鑿,但中國人現(xiàn)在到處制造聲勢,企圖把所有責任嫁禍到蒙古政府身上”*Vermerk über die Vorsprache beim Amtierenden Aussenminister,Gen.Sosorbaram,am 16.6.1964,Ulan Bator,PAAA,MfAA,A6578.。

蒙古國內的民族主義此時也再度高漲。尤其是在知識分子群體內,出現(xiàn)了非常劇烈的民族主義思潮。這些人提倡成吉思汗式的泛蒙古主義,并利用蒙古在物資供應上出現(xiàn)的困難局面,在蒙古社會和黨政機關內部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而在和泛蒙古主義分子談話時,蒙古黨政機關常常用中國威脅和中國在內蒙古對蒙古人的強迫同化行為做主題,從而取得這些人對蒙古黨對華政策的認同(這些知識分子往往會堅決反對中國在內蒙的做法),同時也借此說明澤登巴爾政策的正確性,襯托蒙古所取得的成就大都是在蘇聯(lián)的幫助和支持下獲得的*Vermerk über einige Fragen aus Gespr?chen und Veranstaltungen mit mongolischen Partei-und Staatsfunktion?ren anl?sslich meines Ausscheidens aus Ulan Bator,Berlin 22.9.1964,PAAA,MfAA,A7568;Aktenvermerk über eine Unterredung mit dem Gen.Shagwaral,Sekret?r des ZK,am 18.8.1964,Ulan Bator,PAAA,MfAA,A7568.。

1966年1月,蘇聯(lián)領導人勃列日涅夫訪問蒙古。在這次訪問中,澤登巴爾成功說服勃列日涅夫對蒙古進行軍事援助。隨后,蘇蒙簽訂了具有軍事同盟性質的《友好合作互助條約》,條約承諾,“將動用武力在內的一切手段,捍衛(wèi)兩國的安全和獨立”。《條約》標志著勃列日涅夫為首的蘇聯(lián)新領導層正式放棄了尋求與中國的和解,轉而遏制中國*Sergey Radchenko,Two Suns in the Heavens,The Sino-Soviet Split for Supremacy,1962—1967,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9,pp.161-162.。由此也將對中國進行武力威脅的前哨推進到了距中國首都北京僅幾百公里的地方,直接構成了對中國的軍事威脅*李丹慧:《1969年中蘇邊界沖突:緣起和結果》,載《當代中國史研究》1996年第3期。。

1960年中蘇分歧在社會主義陣營中公開擴大后,蒙古黨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甚至在蘇共和東歐共產黨之前對中共進行了攻擊,但為了借助中國的援助將蒙古建設成發(fā)達的社會主義國家,蒙古在國家關系領域并不想中斷與中國的合作。我們從檔案中可以看到,六十年代蒙古政府在依靠和利用國內的民族主義思潮反對中國時,又時刻不忘遏制這種民族主義思潮的過度膨脹,以免有損于蒙古黨的中國政策、蘇蒙關系以及作為“國際主義”宣揚者的蒙古黨對蒙古的統(tǒng)治。所有這一切都顯示出蒙古外交政策在中蘇分裂背景下具有一定的主動性。

在雙方陷入意識形態(tài)爭論的情況下,中國為了分化蒙蘇關系,爭取蒙古的支持,在政治經(jīng)濟等各方面都對蒙施加了壓力。然而這些措施并未見效,還促使蒙古主動尋求蘇聯(lián)和蘇東陣營國家的援助,與中國漸行漸遠。在這個過程中,蒙古先后成為經(jīng)互會成員國、華約組織觀察員國,同蘇聯(lián)和蘇東陣營國家在政治和經(jīng)濟上的聯(lián)系越發(fā)緊密,到最后簽署《友好合作互助條約》邀請?zhí)K聯(lián)駐軍蒙古,成為了中國北部邊境最大的威脅。

(責任編輯:郭雷慶)

中圖分類號:D6;D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5574(2015)04-0083-13

作者簡介:陳弢,同濟大學德國問題研究所助理教授,柏林洪堡大學歷史研究所訪問學者(上海 20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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