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翔

摘要：本文力求通過各書籍中對glissando、portamento的解釋，及在交響樂各個樂器組中的運用，將演奏法“glissando、portamento”相區(qū)別，讓讀者不僅能將兩種演奏技法加以區(qū)分，且在實際運用、音響效果上得以理解、掌握，應用于實際創(chuàng)作。

關鍵詞：glissando ?portamento ?滑奏 ?滑指 ?滑音

一、引言

古往今來，縱觀浩若煙海的音樂作品，其中多數(shù)不單由音符或休止符組成，而需依靠多種“符號”相匹配。只有音高與音樂符號相組合，指揮及樂手才能充分理解作品意圖，演奏出美麗動人的音響，讓音符充滿生機。這些音樂術語符號，在數(shù)量上遠超過音符、休止符。在含義上，也極為豐富：有代表樂器的，如Violin、Flute;有代表速度的，如Andante、Allegro，及速度變化術語ritardando、tempo等;代表力度的forte、piano，及力度變化的crescendo等等;代表音樂表情的dolce、espressivo等;代表音色的演奏法術語pizzicato、consordino等。

經(jīng)多年的作曲課程學習，筆者對配器學科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也對配器的重要課題——音色——情有獨鐘。有關音色的技術術語及標記也有著龐大的數(shù)量，在不斷的研究、寫作、應用中，筆者發(fā)現(xiàn)glissando與portamento兩種演奏法符號較為常見，且在各樂器上皆有使用;并對音樂風格、強弱、音色等方面帶來較顯著的變化，引起筆者進一步探索的興趣。

筆者在研究過程中發(fā)現(xiàn)， glissando出現(xiàn)較早，最初用于豎琴聲部，后發(fā)展至弦樂組，較晚用于銅管組與木管組。portamento出現(xiàn)比glissando晚，最早出現(xiàn)于弦樂組，之后進行了其他樂器組的延展，常用于弦樂、人聲和長號聲部。glissando、 portamento出現(xiàn)、使用已有悠久的歷史，但二者的用法和區(qū)別似乎不太明顯，這帶給了諸多學者、作曲家在選擇、運用上的困擾，本文將以探求二者的用法及實際音響的區(qū)別為寫作目的，力圖能夠帶給讀者較為清晰、具體的參考意見。

二、定義及標記、區(qū)別

（一）Glissando的定義及標記

1.定義

Glissando：多稱為滑奏，簡寫為gliss.，其在眾多辭典及教科書中解釋不一，有些則較為模糊甚至一筆帶過，筆者將列舉國內(nèi)外書籍中較清晰且具說服力的釋義。

1） 由法語glissar的詞根和意語詞尾“ando”拼湊而成。glissar的原意為滑，滑動?；啵檬种讣谆蚴种讣庠阪I盤樂器的琴鍵上或豎琴的一系列弦上作迅速滑動而出現(xiàn)一串音階音的奏法，俗稱刮奏。①

2） 級進滑奏。在一般情況下，級進滑奏可以在半音的基礎上朝任何方向進行，這時候它是作為一種獨特的“裝飾性的”管弦樂手法來運用的。在這種情況下，它必須用于相當平穩(wěn)的速度中，這樣才有可能使聽眾完全感覺到它的獨特的性質(zhì)。②

3）級進滑奏、級進滑音。③

4）級進滑奏。它要求演奏者從某個音按半音音級順次地向另一音滑動，而且，在滑動過程中，應將每個相鄰的音級都清楚地區(qū)分開來（就像鋼琴或豎琴的刮奏一樣）。因此，演奏上的難度較大。通常僅用于獨奏作品中。④

上文各類書籍對glissando的解釋比其它教材或辭典更為清楚明晰：解釋了glissando名字的由來及其適用于鍵盤樂器、豎琴，皆明確說明了“級進”與glissando的關系，楊立青先生更是將glissando的“級進”方式與釋義1）中鋼琴、豎琴glissando的用法相聯(lián)系，更易讓讀者理解。

2.標記方式

兩種標記方式：

1）寫出glissando過程中的每一音及其節(jié)奏，音符上方或下方標記glissando（gliss.）

2）寫出glissando過程的前幾音及節(jié)奏（也有部分作曲家只寫音高不寫節(jié)奏），并以斜線在其上方或下方標記glissando（gliss.）至落音。

例1：拉威爾——《達芙妮與克羅埃》

（豎琴1為第一種標記方式，豎琴2為第二種標記方式）

（二）Portamdo的定義及標記

1.定義：多稱為表情滑音、滑音、滑指，簡寫為port.。

各書籍中定義：

1） 表情滑音。從一個音向上或向下滑行至另一個音，兩音之間的音高變換是潛移的，不顯痕跡的?；舻臍v程或是兩音之間的全程，或只是其一部分。⑤

2） 在其他情況下，級進滑奏具有歌唱中滑音唱法（portamento）相同的性質(zhì)。⑥

3） 滑音、延音。⑦

4） 稱為“滑音”或“滑指”。它要求演奏者從某個音十分平滑（連續(xù)不斷）地滑向另一音，在滑動過程中并不需要將相鄰的半音音級區(qū)分開來，因而，較之級進滑奏要易奏得多。而且，在樂譜中某些未標明采用滑音效果的地方，演奏者也常為了增加“韻味”，自發(fā)地運用這種奏法，故有“富有表情的glissando”之稱。⑧

以上書籍對于portamento的解釋雖未有glissando那樣清晰，但也較明顯的指出了“不顯痕跡”、“滑”等特點，楊立青先生也強調(diào)了其“不需要將相鄰的半音音級區(qū)分開來”的特點。

2.標記方式

把基音（頭一個音）與滑向目的音之間用弧線連接起來，并在二音之間擬一斜線，必要時以文字（port.）注明。⑨

例2：portamento標記方式

（三）區(qū)分異同

1.滑奏（glissando）和滑指（portamento）的不同點：

1）進行方式上，glissando是以音階或半音階級進為單位進行連續(xù)運動;portamento并無音級單位或音級單位不明顯，類似于“縮小化”的glissando。

2）聽覺效果上，人耳可感知glissando為點狀的音響效果。portamento則形成了更為順滑的線狀或面狀的音響，實際上是多個小于2度的音順序或逆序進行，運動單位較glissando小，音高變化節(jié)奏較glissando快且密集。

3）在音高運動的細部構成上，本身音高距離較小的portamento已涵蓋glissando的運動因素，由于人耳對其距離的分辨程度低⑩，所以聽起來就更像是“無縫的滑奏”;反之，音高運動距離較為明顯的glissando（二度級進），因人耳對其距離的分辨程度高，聽起來更像是“有縫的滑奏”：半音（小二度）音分值在十二平均律為100音分，若出現(xiàn)微分音形式的小于小二度的1/4音，則為50音分;若出現(xiàn)1/8音，則出現(xiàn)了更小的25音分，人耳的最小音分分辨值3-30音分，更易于分辨100音分的小二度，而逐漸小的微分音形式的1/4音（50音分）、1/8音（25）音分……，則越來越不易于分辨，則若將小二度代為glissando最小單位，可與portamento加以區(qū)別。

總體說來，人對于portamento的音色音高的運動單位、速度、節(jié)奏的微妙變化不敏感，對于glissando的運動單位、速度、節(jié)奏變化尚可感知。

2.滑奏（glissando）和滑指（portamento）的相同點：

都有起始音和結(jié)束音;皆有明確的運動方向，常見為上行、下行或折回形的運動，往往都為樂隊總體力量的推進發(fā)揮作用。

三、應用

（一）打擊樂器及色彩性打擊樂組

1.豎琴

古典主義時期，豎琴雖已出現(xiàn)，但仍較少運用至交響樂隊（豎琴協(xié)奏曲除外）。19世紀，豎琴進行了形制上的改良，才真正參入到交響樂隊中，并成為不可或缺的聲部沿用至今。

豎琴是筆者研習過程中發(fā)現(xiàn)較早使用glissando技法的樂器。按上文的定義來看，portamento（由某個音十分平滑地滑向另一音）在豎琴中使用可能性較小，即便真的需要，也僅能在每根弦上依靠踏板變化音高，奏出有限的二度portamento，而glissando的演奏在豎琴上非常方便。

2.鋼琴

與豎琴相仿，鋼琴也是能夠進行滑奏的色彩打擊樂器。鋼琴的音高是按照十二平均律預先調(diào)律，演奏者無法對音高進行實時的改變，所以，能夠演奏portamento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鋼琴glissando的演奏上，因速度和演奏方便程度的限制，全部由白鍵組成或全部由黑鍵組成的glissando較為方便演奏。

3.其它色彩性打擊樂器

其它有音高的色彩性打擊樂器亦可以類似豎琴、鋼琴那樣，較為方便的演奏glissando，如木琴、馬林巴、鋼片琴、顫音琴，等等。

在色彩繁雜、出現(xiàn)最早而至今仍未完全發(fā)掘的樂器組——打擊樂與色彩性打擊樂器組中，還有諸多樂器可演奏glissando、portamento，如鋼鼓、太鼓，等等 。這仍需要人們?nèi)ゲ粩嗵角?，追尋每個不同的聲音。

（二）弓弦樂器組

1.glissando

弦樂中較早使用glissando演奏法，出自羅西尼的《威廉·退爾》序曲。在古典主義時期末、浪漫主義時期初，glissando（豎琴除外）并沒在其它樂器組形成一種規(guī)范的、統(tǒng)一的標記。所以，像羅西尼、瓦格納、勃拉姆斯等浪漫派早期作曲家在作品中沒有使用任何標記來表示glissando，體現(xiàn)出“滑奏”歷史發(fā)展的些許緩慢和滯后。

2.portamento

弦樂器無疑是管弦樂器中最適合演奏portamento的樂器，有著可從最低音無縫滑奏至最高音，音區(qū)、距離限制小、演奏方便、力度掌控范圍寬泛等優(yōu)點。在管弦樂寫作中，由于其靈活性、易用性、可聽性較高，也是弦樂最為常用的表現(xiàn)手段。

3.自然泛音滑奏

弦樂的泛音由諧音列所致，諧音列在音高安排上有自己特定的規(guī)律，其大致規(guī)律為純八度、純五度、純四度、大三度、小三度、大二度、小二度……。若演奏自然泛音滑奏，則須按照portamento的方式進行，但得出的又非portamento的效果，也不像glissando那般有著“級進”的感覺。浪漫主義時期中后期至今，這種用法較為常見，但多數(shù)作曲家將這種自然泛音滑奏標記為“glissando”。

4.人工泛音滑奏

人工泛音滑奏與正常的滑奏相仿，但由于需要兩指同時按弦又虛實兩分，難度較大，且只能較小音量演奏，在作曲家對于此種技法的選擇上需與力度、速度、節(jié)奏相適應，使用需謹慎。

（三）銅管樂器組

1.glissando

銅管樂器組中大多數(shù)樂器是依靠諧音列組合按鍵的方式進行演奏。那么，與弦樂的自然演奏方式相仿，銅管上較為方便的滑奏是諧音列的glissando。但，通過銅管樂器按鍵組合（小號、圓號、大號）或伸縮管的移動（長號），也可奏出半音級進，但由于按鍵或伸縮管的限制，只能進行較小距離的glissando演奏。

2.portamento

長號的音高變化方式是通過伸縮管的滑動，與弦樂如出一轍，整體過程可做無縫滑動，所以，長號是銅管樂器家族中唯一可演奏portamento的樂器。但長號的最大滑動距離僅為增四度，超過則易使拉管滑出管身，導致無法繼續(xù)演奏。

（四）木管樂器組

1.glissando

快速的音階及半音的演奏對木管家族樂器來說并非難事，但嘴部肌肉及氣息、音區(qū)的限制，使glissando無法在使用上像弦樂器那樣自由、普遍。也有可能因為這種原因，大多數(shù)發(fā)生于木管的glissando都不做任何標記，即便在速度、音響上體現(xiàn)出glissando的特征。

2.portamento

格什溫的《藍色狂想曲》，真正讓爵士樂進入了國際舞臺，而作品演出時發(fā)出的第一個聲響——單簧管的portamento，不僅讓人認識到了單簧管寬泛的音區(qū)及美麗的音色，也讓人對單簧管可做無縫滑奏的portamento唏噓不已。

（五）寫作管樂器glissando及portamento注意事項

1.應對樂器音區(qū)及所能達到的力度明確，寫作glissando、portamento時與之相對應。

2.應對樂器所需氣息、所耗體力有清楚的了解，與glissando、portamento的出現(xiàn)位置、演奏時長相對應。

3.管樂器的跳進原則為，距離較小的易于距離較大的（超吹除外），上跳易于下跳，上跳速度略快于下跳。glissando、portamento的原則與之相仿，上行易于下行，演奏速度上下行相接近。

（六）聲樂組

聲樂即人聲為樂器，類似于雙簧管，聲帶像是有兩個簧片，空氣通過時聲帶的閉合產(chǎn)生振動發(fā)音。這種樂器最擅長的是portamento，在諸多中國京劇作品中都有出現(xiàn)，且在平常生活中也較為多見，如：伸懶腰時嗓子自然發(fā)出上滑或下滑的音響，疑問句的末尾，等等。

四、結(jié)語

本文力求將glissando、portamento區(qū)別，讓讀者不僅能夠?qū)煞N演奏技法加以區(qū)分，且在實際運用、音響效果上得以理解、掌握。

此外，由于篇幅限制，筆者并未將glissando、portamento在各個組別中應用、組合、“樂隊化”形態(tài)、“滑奏思維”等更為復雜的內(nèi)容進行闡述，在以后的文章中，筆者將再做分析，也希望廣大愛好者與學者們能夠從本文學到知識，引導創(chuàng)作！

注釋：

①《外國音樂表演用語詞典》

②徳·羅加爾·列維茨基：《現(xiàn)代管弦樂隊》——國內(nèi)出版的配器理論書籍中，較早定義glissando為級進滑奏。

③《意漢字典》

④楊立青：《管弦樂配器教程》

⑤《外國音樂表演用語詞典》

⑥徳·羅加爾·列維茨基：《現(xiàn)代管弦樂隊》

⑦《意漢字典》

⑧楊立青：《管弦樂配器教程》

⑨施詠康：《管弦樂隊樂器法》

⑩英國聲學家伍德（A.Wood）則認為：在500-4000赫茲（約相當于b1-b4）這段頻域內(nèi)，在通常的響度下，人耳音差分辨闕值小于一個半音的1/13（約3音分），在62赫茲頻段上，分辨闕值約為30音分。（韓寶強：《音的歷程——現(xiàn)代音樂聲學導論》）。

參考文獻：

[1]《外國音樂表演用語詞典》編寫組編.外國音樂表演用語詞典[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4.

[2][徳]德·羅加爾·列維茨基.現(xiàn)代管弦樂隊[M].瞿維等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4.

[3]北京外國語學院《意漢詞典》組編.意漢字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

[4]楊立青.管弦樂配器教程[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2.

[5]施詠康.管弦樂隊樂器法[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7.

[6]韓寶強.音的歷程——現(xiàn)代音樂聲學導論[M].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1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