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學 王婷婷
試析動后NP為數(shù)量賓語的把字句
北京大學 王婷婷
本文從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入手,觀察把后NP與動后NP之間的關系,指出至少存在兩種語義關系:整體-部分關系和等同識別關系,語法意義為“影響源+把+受影響者+動作+支配對象”。另外還存在一組把字句與這兩類具有不同的句法結構,前兩種關系中“把NP”與謂語部分關系比較緊密,這種“把NP VP”與其后數(shù)量短語的關系比較疏離,這類把字句中“把NP VP”為話題,其后的數(shù)量短語為說明。
把字句;數(shù)量賓語;整體-部分關系;等同識別關系
本文討論保留賓語把字句中的一種“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關于保留賓語把字句,學者們已有過一定程度的討論。本文通過對一些現(xiàn)有相關研究的重新審視,指出其中的問題所在,同時從把后NP與動后NP的語義關系入手,分別對兩種類型的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進行討論,另外從句法差異中理出另一類比較特殊的把字句,此類把字句從形式上看與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相同,但是二者的深層構造具有很大差異。在此基礎上,本文嘗試對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語法意義進行描寫,以期能夠對其他類型把字句的研究有提示作用。
1. 把后NP與動后NP(數(shù)量賓語/數(shù)量名賓語)的關系
關于把后NP與動后NP之間關系的描寫,前賢們已經(jīng)有相當深刻的論述(呂叔湘 1948b, 1980; 丁聲樹等 1961; 朱德熙 1985; 薛鳳生 1987; 李裕德 1991; Sybesma 1992, 1999; 葉向陽 2004),主要有兩種看法:一種認為把后名詞和動后名詞之間有關系,考慮到把后名詞有時也是受動詞支配,因此認為動后名詞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支持這一論述的學者占多數(shù);另一種則認為把后動詞短語是整體,無論動詞后接什么成分,都是一種狀態(tài)變化的結果等,因此動后名詞無論是保留賓語還是其他類型的賓語,其特殊地位都沒有存在的意義。(薛鳳生 1987)但大多學者在把后NP與動后NP具有隸屬領有關系和整體部分關系這一點上已達成共識,也有學者在前人的基礎上進一步發(fā)掘出更多有價值的現(xiàn)象。如葉向陽(2004)指出,把后NP與動后NP還存在“加附關系(把大門貼了封條)”與“‘花費光’的關系(把錢買了車)”,李裕德(1991)也討論了具有“成為義”的把字句。
前人關注的大多是動后NP為普通名詞短語的情況,鮮有對動后NP為數(shù)量結構的情況進行單獨研究。呂叔湘(1980)曾指出把字句中存在偏稱賓語的情況,如“把衣服脫了一件”中“一件”就是偏稱賓語,指“全體里邊的一部分”(呂叔湘 1948a, 1948b);李裕德(1991)從數(shù)量角度考察了把后NP與動后NP的關系,指出“他把橘子吃了三個”表示從整體中減少或增加的含義,“數(shù)學家把突變現(xiàn)象分為七種”表示劃分或分解的因果關系,“徐鵬飛隨手把新送來的公文拿起一件”是前兩類的疊加,即既表示整體和部分的關系又表示因果關系。
前人對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觀察很有啟發(fā)但是并不全面。首先把字句中動后的數(shù)量賓語有的可以補出名詞,有的卻不可以,比如“把衣服脫了一件(*馬褂)”與“把橘子剝了一半(皮)”。另外把后NP與動后數(shù)量賓語之間并非全部都是整體-部分關系,這一點前人也有所討論,如表示“成為義”的把字句,或表示“花費光”的把字句等,但都過于零散,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類別背后是具有共性的。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并非表達整體-部分關系,也不是前人所討論到的“成為義”/“花費光”的關系,并且與其他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具有不同的句法表現(xiàn)。因此本文嘗試對把后NP與動后NP(數(shù)量賓語)的關系進行全面考察,以期能夠對把后NP以及動后NP的性質得到更深入的理解*本文討論的例子一部分來自CCL語料庫,一部分來自前人文獻中討論到的例子。其中語料搜索我們以“把”和數(shù)詞“二”、“三”、“幾”、“多”為關鍵詞,間隔長度為10,共得到23 073條語料,其中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共3642條。。
本文主要關注下列四組例子中把后NP與動后數(shù)量賓語之間的關系:
(1)A. 走了兩步,感覺沉重,就把它撿起來兩塊拿著。
B. 令大家驚訝的是,他一回來,就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分成了三份。
C. 他們又會說,應該把這個香蕉一掰兩半,這時候,你就會進退兩難。
D. 巴索沙埃,加速趕上中國選手,而且越跑越快,一下子把中國的姑娘甩了十多米。
把后NP與動后NP能夠表達整體-部分關系的句式有下面三種:
(2)A. 把NP1V NP2“把橘子剝了皮” B. 把 NP1V Num-Cl “把豬殺了三頭” C. 把NP1V Num-Cl NP2“把橘子剝了一半皮”
其中前兩種是學界討論比較多的,究其原因應該是C式是A式的延伸,二者的中心詞都是名詞短語,因此A和C的句法表現(xiàn)應當是一樣的,從語義上看A(C)和B都表達整體-部分關系。但是如果以數(shù)量賓語為出發(fā)點來看,則C的地位較A來說更為基礎,語義上C(A)和B都表達整體-部分關系。這兩種思路的不同在于,前者看到的是“整體-部分”關系這一共性,而后者則看到的是“整體-部分”關系這一共性背后的差異,即同為數(shù)量結構(即偏稱賓語)表達整體-部分關系,為何有的能夠補出名詞,而有的則不可以。下面我們將順著第二種思路展開討論。
首先,表達整體與部分關系的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共同遵循一條語義原則,即“語義所指范圍大的成分在前,而語義所指范圍小的成分在后”(沈陽 2001),這也就決定了表示整體的名詞性成分只出現(xiàn)在把后的位置,而表示部分的名詞性成分只出現(xiàn)在動后的位置。但是很明顯只此一條原則并不能解釋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所表現(xiàn)出來的句法差異。
(3)A. a. 把橘子剝了一半 b. 把橘子剝了一半皮 B. a.*把狗砍了一條 b. 把狗砍了一條腿 C. a.*把森林砍了兩棵 b.*把森林砍了兩棵樹 D. a. 把衣服脫了一件 b.*把衣服脫了一件馬褂
上例中把后NP與數(shù)量賓語全部滿足“語義所指范圍大的在前,語義所指范圍小的在后”,但是不同的數(shù)量賓語卻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句法分布,因此我們根據(jù)數(shù)量賓語的不同將其分為A類與B類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并分開討論。
(4)A類:由單獨的數(shù)量結構(無名)構成的數(shù)量賓語
B類:由數(shù)量名短語構成的數(shù)量賓語
2.1 把后NP與數(shù)量短語構成的整體-部分關系(A類)
(5)A. 走了兩步,感覺沉重,就把它撿起來兩塊拿著。
B. 去把那邊的葫蘆摘兩個下來,要連著長藤,咱們來練流星錘。
C. 我餓慌了,這會兒已經(jīng)頭昏眼花,便把自己那份粥吞下了一兩調羹。
D. 伊牧師臉上瘦了一點,因為晝夜的念中國書,把字典已讀了兩本,還是念不明白。
這一類把字句從形式上看動后NP無法補出其他名詞,從語義上看動后數(shù)量結構中的量詞與把后NP具有選擇關系。我們認為這是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遵循的最基本的語義原則,即“動后數(shù)量賓語中的量詞默認與把后NP形成語義上的選擇關系”,這種語義上的選擇關系也就是搭配關系,而把后NP既可以是普通名詞短語,也可以是代詞。如:
(6)A. 把它撿兩塊拿過來。 B. 把掛在竹釘上的衣服扯了兩件扔給他了。
當把后NP與動后數(shù)量賓語中的量詞沒有這層語義關系時,就會產(chǎn)生非法的例子。如:
(7)A. 把橘子剝了一半 B. 把衣服脫了一件 C. ?把狗砍了一條 D. *把森林砍了兩棵 E. *把錢買了好幾枝
上例中“橘子……一半”、“狗……一條*如果“狗”能夠用“條”當量詞的話,則合法。”、“衣服……一件”都合法,但是“森林……兩棵”、“錢……好幾枝”是非法的。這條原則背后的動因在于漢語量詞的基本功能。
漢語中量詞的本職之一就是為物體劃分單位,每個量詞本身就預設著量詞后的名詞短語與整個數(shù)量名詞所表示的名詞短語具有整體與部分的關系,類似于英語中表達整體-部分關系的詞匯,如end(結尾)、half(一半)、corner(角)。Gerstl & Pribbenow(1995)曾指出,像end、half、corner這類詞預設著介詞后的名詞短語和整個名詞短語詞組具有整體-部分關系。如:
(8)A.theendofthestoryispartofthestory
B.halfoftheapplesinthebasketispartoftheapplesinthebasket
C.acornerofthetableispartofthetable
他們認為end、half和corner這類詞的出現(xiàn)本來就意味著the story(故事)和the end of the story(故事的結尾)是整體和部分的關系,the apples in the basket(籃子里的蘋果)和half of the apples in the basket(一半籃子里的蘋果)是整體和部分的關系。而漢語中的量詞的出現(xiàn),比如“一本書”中的“本”就是這種整體-部分關系(“書”與“一本書”)的外顯形式,這一特點反映在把字句中就是,當量詞后面沒有出現(xiàn)其所能夠搭配的名詞時,量詞優(yōu)先與把后NP形成搭配關系。
2.2 把后NP與數(shù)量名短語構成的整體-部分關系(B類)
這一類別中數(shù)量賓語的量詞已經(jīng)與其后的名詞搭配,因此與把后NP不再具有上述的量詞制約的情況,但是其與把后NP卻受到另一條語義原則的制約,從而導致下面的句法差異:
(9)A. 把橘子剝了一半皮 B. 把狗砍了一條腿 C.*把森林砍了兩棵樹 D.*把衣服脫了一件馬褂
對于上例中把后NP與動后NP的關系描寫,可以從兩個角度來進行,第一種是“可讓渡/不可讓渡”*這里將領屬關系的可讓渡和不可讓渡借用過來。,第二種是“整體/部分”。如果從讓渡關系來解釋的話,“皮”和“橘子”、“腿”和“狗”之間是不可讓渡的關系,所以“把橘子剝了一半皮”和“把狗砍一條腿”能說,而“把森林砍了兩棵樹”和“把衣服脫了一件馬褂”不能說,是因為“樹”和“森林”、“馬褂”和“衣服”之間是可讓渡的,這么一來所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定義這種“不可讓渡”的關系,顯然“皮”和“橘子”的關系與“我”和“爸爸”的關系比起來,后者的不可讓渡性要比前者自然得多。
袁毓林(1994)在考察一價名詞的時候注意到了這一區(qū)別,指出“爸爸”應屬于親屬稱謂的親屬名詞類,“皮”則表示隸屬整體的一個部件,屬于部件名詞,二者同為一價名詞。而在“把橘子剝了皮”中,“皮”作為謂語動詞的受事分裂為受事“皮”與支配的領事“橘子”兩個部分,也就是說,“橘子”是“皮”的配價成分,動詞與賓語“皮”之間具有句法、語義的選擇關系,與“橘子”無選擇關系。這一見解非常巧妙地解決了此類把字句中動詞與賓語之間的支配問題,但是也引起了我們的思考。為什么同樣是一價名詞,表示整體-部分關系的“把橘子剝了皮”能說,而表示親屬關系的“把王冕死了父親”就不好;另外同樣是表示整體-部分關系,“把人砍了一條胳膊”能說,而“把人剪了一片指甲”就不好。
這說明單純以“讓渡”或“隸屬”無法解決所有的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問題,還需要繼續(xù)深入觀察。如果我們將B類把字句同A類做一下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二者所表達的整體-部分關系其實并不一樣,A類的整體-部分關系是獨立的個體與集合的關系,而B類的整體與部分之間存在“功能域”(Functional Domain)的制約。所謂“功能域”,Cruse(1979)是這樣描述的:
...apartnotonlyhasadeterminatefunction,butthisfunctionhasadeterminate“domain”,thatis,itisexercisedwithrespecttosomeparticularwhole(whichmayitselfbeapartofamoreinclusivewhole)...
比如說,門是房子的一部分,把手是門的一部分,而把手的功能域只能是門,而不能是房子,因此我們有“門把手”,而不具有“房把手”這種表述方式。(董秀芳 2009)可見,對于某類名詞,天生就需要某一整體為其提供功能域,只有功能匹配的才能造出合法的句子,就像量詞一樣,這類名詞預設存在一個功能域內的整體*判斷功能域的形式標準或許可以從其構成整體-部分復合詞的情況看出來,如“橘子皮”、“狗腿”,但是不能說“森林樹”和“衣服馬褂”。,我們同樣可以說這類名詞與量詞類似,生來就預設著一種整體-部分的關系。而與量詞不同的是,該類名詞與其他名詞發(fā)生語義聯(lián)系受到功能域的限制。
例(9)中“皮”的功能域是“橘子”,“腿”的功能域是“狗”,他們之間是“功能整體-功能部分”的關系。而C與D雖然也是表達整體-部分關系,但是“樹”離開“森林”還是“樹”,并不預設一個功能整體,“馬褂”離開“衣服”還是“馬褂”,并不預設一個功能整體,相反,它們是作為獨立個體而存在的。
另外把后NP作為動后NP的功能域,必須是與其功能直接聯(lián)系的,不能夠跨域,因此“把人剪了一片指甲”與“把手剪了一片指甲”相比,后者要自然得多,因為與“指甲”直接相關的功能域為“手”,“人”則是相對于“手”來說更大的功能域。
由此我們推斷B類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中的把后NP與數(shù)量賓語雖然也是整體與部分的關系,但是與A類所受的限制不同:A類受到來自量詞選擇方面的制約,B類受到來自動后名詞功能域的制約。
語料中,除了上述表達整體-部分關系的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之外,還存在另外一類把字句,在前人的研究中多以“成為義”把字句來概括。大致可以分為下列兩個小類:
(10)A. a. 令大家驚訝的是,他一回來,就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分成了三份。
b. 陳清揚說,人家總要揪著她頭發(fā)讓她往四下看,為此她把頭發(fā)梳成兩縷,分別用皮筋系住。
c. 大多數(shù)以農(nóng)為本的農(nóng)民,恨不得把現(xiàn)有的承包地一畝變兩畝。
d. 人們如果可能把一天當兩天用,會使這世界的精神與物質的涵量更大的!
B. a. 他們又會說,應該把這個香蕉一掰兩半,這時候,你就會進退兩難。
b. 我沒有說話,伸手從桌上拿起了那封信,把它一撕兩片,拋擲在地。
c. 為控制煙量,他吸煙把煙一折兩截,只把半截插到煙嘴上吸燃。
d. 鴻漸恨不能告訴她,話用嘴說就夠了,小心別把身體一扭兩段。
上述A類中的把后謂語動詞可以是單音節(jié)的成為義動詞,如“變”、“當”等,也可以是動補式動詞,其補語經(jīng)常由“成、為、作”等詞充當。上述B類雖并非成為義動詞,也不含補語,但是從形式上可以變換為表示等值的成為義動補形式,如“把香蕉一掰[掰成]兩半”。
這類把字句中動后NP使得把后NP的外延逐步明確下來,使二者建立一種等同關系。如果從聽話人的角度來看,動后NP使得聽話人能夠更具體地重新識別出把后NP所表達的內容。我們稱這種關系為等同識別關系(Identificational Relation)*這里借鑒的是對Copular Be的分類方案中的Identificational BE的情況。BE前NP一般是一個對聽話人來說不明確的變量,而BE后NP的作用是給這個變量賦值,比如:Clinton is the president of USA.Clinton的所指并不明確,是一個變量,而the president of USA則明確了其所指,確定了其外延。(具體請參Sakahara 1987)。
前人文獻中也有從外延的角度來分析類似把字句的,如李裕德(1991)從邏輯出發(fā),指出此類把字句中把后NP是屬概念,而動后NP是種概念,后者明確概念的外延,所以“把后NP=動后NP”,同時指出這種“種-屬”關系多出現(xiàn)于“分解、劃分種類”的把字句中。比如:
(11)A. 數(shù)學家把突變現(xiàn)象分為七種。 B. 人們把化學元素分為金屬元素和非金屬元素兩大類。
C. 他們家老爺子把家產(chǎn)分作三份。
D. 天文學家們把天空劃分成幾十塊。
李文指出,上例中的“突變現(xiàn)象”、“化學元素”、“家產(chǎn)”、“天空”表達的都是內涵,而動后的數(shù)量短語“七種”、“兩大類”、“三份”、“幾十塊”使得這些概念得以具體化,明確了其外延。
我們發(fā)現(xiàn)單純以“種-屬”關系來定義把后NP與動后NP過于局限,并且這類把字句中除了具有“分解、分類”這一層含義之外,更重要的含義是“成為義”。如:
(12)A. 為此她把頭發(fā)梳成兩縷,分別用皮筋系住。
B. 他把拐棍摔成兩截,后來家人又為他換了一根新的。
C. 這里是不是可以把問題大體上分兩種:一種叫日常性質問題;一種叫重大的問題。
通過觀察語料我們發(fā)現(xiàn)此類把字句中謂語動詞多含有“成、為、作”等表示“成為義”的補語,即使不出現(xiàn),也可以通過某種句法手段補出,據(jù)此我們認為此類把字句需要凸顯的語義關系并非“分”,而是“成為”。另外動后NP的作用也并非“明確概念的外延”。如:
(13)A. 把一縷頭發(fā)梳成兩縷。 B. 把昨天買的一斤肉切了一碗。 C. 把112種化學元素分為金屬元素和非金屬元素兩大類。
這組例子中把后NP都受到數(shù)量短語的修飾,“一縷”就是指真實或可能世界中的“頭發(fā)”的具體所指范圍,指明了其外延,那么動后數(shù)量短語是否還能說是“明確把后NP外延”呢?根據(jù)陸丙甫(1988)、劉丹青(2008),名詞短語前的定語可以分為內涵定語和外延定語,其中外延定語是指“用來給名詞賦以指稱、量化屬性,表明它在真實世界或可能世界中的具體所指范圍,即在不改變內涵的情況下指明其外延,由指示詞、冠詞、數(shù)量詞語、量化詞語充當”。(劉丹青 2008)由此可見,能夠修飾名詞短語的數(shù)量短語的本職之一就是指明其外延,因此如果說上例中的“一縷頭發(fā)”、“昨天買的一斤肉”、“112種化學元素”都是“概念”,而需要動后的數(shù)量短語來明確其外延的話,顯然解釋力不足。
在此我們認為動后NP的作用是重新確定把后NP的外延,建立一種等同關系,使得說話人能夠重新識解把后NP的外延。既然是“重新”,就意味著在“把頭發(fā)梳成兩縷”中的“頭發(fā)”一定具有外延,具有指稱性,也就是說,在詞匯層面把后NP僅僅是一個NP,此時它只能表特性而不表個體,沒有指稱特征(胡建華、石定栩 2005),進入句法層面之后才能夠得到解讀(參見Chomsky 1995;胡建華、石定栩 2005),句法環(huán)境明確了其所指,這時的把后NP才具有指稱性。并且這一外延是受到“把”約束的,一定是指在當前語境下能夠受到影響的那些“頭發(fā)”,而不會是所有世界上的“頭發(fā)”。因此上面例子中,動后的“兩縷”、“一碗”、“兩大類”這些數(shù)量短語是用來幫助重新識別把后NP“一縷頭發(fā)”、“一斤肉”、“112種化學元素”的具體外延,建立起一種等同識別關系。
此類把字句中,由于動后數(shù)量賓語與把后NP是等同識別的關系,因此無論動后數(shù)量賓語是否有名詞中心語,都存在這種關系,這種等同關系是內在的,其外在可以有多種包裝形式,如數(shù)量、內部構造、價值等。
(14)A. 把大氣劃為幾個層次。(數(shù)量) B. 把衣服包了一個包袱。(構造) C. 把錢買了好幾包煙。(價值)
通過把后NP與數(shù)量賓語之間的等同識別關系,至少可以對部分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不合法的情況做出解釋:
(15)A1. 把雪堆了一個雪人。 B1.?把雪堆了一輛汽車。 A2. 把錢買了一輛汽車 B2.?把錢買了一個克林頓。
上面A組的例子中,通過“一個雪人”和“一輛汽車”使得“雪”和“錢”的集合變得更明確,而聽話人在處理B組例子的時候,會顯得比較費力,因為“雪”和“一輛汽車”之間似乎建立不起比較自然的等同關系,“錢”和“一個克林頓”之間似乎也建立不起比較自然的等同關系,也就是說,即使通過“一輛汽車”和“一個克林頓”,聽話人也無法識別把后NP的外延,除非聽話人在合作原則的驅使下在其中尋找相關性,比如把雪堆成了汽車形狀的,或人販子用錢買了一個同等價值的傭人叫克林頓等。Sybesma(1999)曾指出一個很有意思的歧義現(xiàn)象:
(16)把昨天買的肉切了一碗。
Sybesma指出上例既可以是結果賓語把字句(“一碗”表示“切”的結果),也可以是整體-部分關系把字句(“一碗”表示“肉”的一部分),造成這種歧義的原因就在于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中所存在的兩種語義關系:整體-部分關系與等同識別關系。當“一碗”表示“切”的結果時,把后NP“肉”與“一碗”之間建立了一種等同識別關系,“一碗”重新確定了把后NP的外延,使得聽話人能夠重新識別把后NP。當“一碗”表示“肉”的一部分時,把后NP“肉”與“一碗”之間則是前文所討論的整體-部分關系(A類)。
上述兩類把字句在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中占大多數(shù),另外還有一部分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既不表達整體-部分關系,也并非等同識別關系。如:
(17)A. 巴索沙埃,加速趕上中國選手,而且越跑越快,一下子把中國的姑娘甩了十多米。
B. 幾十名官兵組成的打井隊,一天就把老井向下挖了三米多。
C. 可是他照?;畋膩y跳地把我拖了二百多米,生龍活虎地一掌把我推下水稻田。
D. 一個一個挽起手來,能把北京城里里外外圍上幾層了。
它們除了從語義上不具備前兩類的特征之外,還有不同的句法表現(xiàn)。如:
(18)A. 把它撿了兩塊 B. 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分成了三份 C. 把這個香蕉一掰兩半 D. 把中國的姑娘甩了十多米
首先,D中的數(shù)量結構能夠受狀語的修飾,我們以“快、都、才、僅僅、已經(jīng)”等測試。
(19)a. 把它撿起來*才/*快/*都/*僅僅/ *已經(jīng)兩塊(了)
b. 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分成*才/*快/*都/?僅僅/ *已經(jīng)三份(了)
c. 把這個香蕉一掰*才/*快/*都/*僅僅/ *已經(jīng)兩半(了)
d. 把中國的姑娘甩了才/快/都/僅僅/ 已經(jīng)十米(了)
其次,D中的數(shù)量結構能夠出現(xiàn)在情態(tài)動詞后面,我們以“可能、應該”來測試。
(20)a. 把它撿起來*可能/*應該兩塊(了) b. 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分成*可能/*應該三份(了)
c. 把這個香蕉一掰*可能/*應該兩半(了)
d. 把中國的姑娘甩了可能/應該十米(了)
再次,D中的數(shù)量結構前能夠加否定詞,我們以“沒”測試。
(21)a. 把它撿起來*沒兩塊 b. 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分成*沒三份 c. 把這個香蕉一掰*沒兩半 d. 把中國的姑娘甩了沒十米
除此之外,D中的“把NP”與數(shù)量結構之間允許語音上的停頓,此時數(shù)量結構一般都有自己的修飾成分。如:
(22)a. *把它撿起來啊,足足/差不多兩塊 b. *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分成啊,足足/差不多三份
c. *把這個香蕉一掰啊,足足/差不多兩半
d. 把中國的姑娘甩了啊,足足/差不多十米
石定栩(2006)指出,動后的數(shù)量成分如果具備這些受狀語修飾、前加情態(tài)動詞、被否定詞否定等特點,那么它們“顯然已經(jīng)不再是體詞性指稱成分的一般特點,而是謂詞性陳述成分的特點,應該另尋解釋的辦法”。
在我們看來,這類把字句與前面三類具有不同的句法表現(xiàn),其根本在于兩者具有不同的句法結構。前三類把字句中的“把NP”與謂語部分的關系比較緊湊,這也是傳統(tǒng)語法一直將二者分析為一個句法單位的原因(如“把”為介詞,則為狀中結構;“把”為動詞,則為連謂式)。而此類把字句中的謂語部分的動詞與其后數(shù)量短語的關系比較疏離,與“把NP”的關系比較緊湊。我們認為,“把NP VP”與其后數(shù)量短語之間是話題-說明關系,以“把中國的姑娘甩了十米”為例,“把中國的姑娘甩了”整體作為話題,而“十米”則是對該話題的說明。劉探宙(2014)曾對漢語中的話題-說明關系做過深入的探討,指出無論是主謂關系還是話題-說明關系,從本質上看都是一種相對關系,“離開主謂關系單獨說誰是主語、離開話題-說明關系單獨說誰是話題是毫無意義的”,因此,只要是被說明所確定的對象就可認為是話題,不管是什么形式。這一論述對我們啟發(fā)很大,無論從“把NP”與數(shù)量短語之間的句法疏離關系或是語音停頓特點都可以看出此類把字句中“把NP”與數(shù)量短語之間具有漢語話題-說明關系的特點,其中“把NP”可以被看作是獨立的句法成分,數(shù)量短語則是對這一話題的說明。
前人對把字句的語法意義已經(jīng)有了相當深入的討論,主要有以下四種說法:1. 處置說;2. 致使說;3. 影響說;4. 多義說。邵敬敏、趙春利(2005)曾指出“致使和處置都是深層的語義關系,并非把字句獨有的語法意義”,我們支持這一觀點,而單就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來說,無論把前NP對把后NP進行了何種處置或致使把后NP產(chǎn)生了何種結果都略顯局促,因為把前NP所處置或致使產(chǎn)生結果的對象應當為動后的數(shù)量賓語,而非把后NP。從這一點上,影響說的適用性更高,因此我們傾向于將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語法意義理解為“影響”,這就需要回答兩個問題:1. 動詞所支配成分是哪個NP;2. 把后NP是如何“受影響”的,或者說受到了何種“影響”。
5.1 動詞支配的問題
李臨定(1984)指出,能用“把”提前的成分,可以是單個動詞的賓語,可以是整個動詞短語的賓語;郭銳(2003, 2007)進一步指出,把后NP可以看作只是VP的賓語(如例〈23A〉)、只是V1的賓語(如例〈23B〉)、即是V1又是VP的賓語(如例〈23C〉):
(23)A. 他把民國恨得咬牙切齒。(只是V1的賓語)
B. 把嗓子說啞了。(只是VP的賓語)
C. 把飯吃完了。(即可是V1的賓語,也可是VP的賓語)
單就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來說,因為動詞后面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賓語,則把后NP很難被認為是另外一個句法上的賓語提前。因為據(jù)我們觀察,即使把字句中謂語部分是雙及物動詞,如“送、給”等,把后NP仍然無法被視作其另一個賓語。如:
(24)小李昨天把這箱水果給了他三個,這兒還有七個。
退一步來看,假設把后NP是謂語動詞的支配對象,如李裕德(1991)就認為整體-部分關系類的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中把后NP是動詞的支配成分,如下面三個例子:
(25)A. 把鴿子嚇飛了三只。 B. 把螞蟻踩死了三只。 C. 把小雞踩死了三只。
李文指出,不能因為A中“嚇”的對象可以是所有鴿子,B中“踩”的對象可以是所有螞蟻,而C中“踩”的對象不能是所有小雞,就將其支配對象區(qū)別對待;而要從把后NP的性質入手提出“集合概念”的解決方案。在A中,“嚇”的對象“鴿子”是一個集合概念,動作的“整體對象是‘鴿子’而不管嚇著了多少只”。同理,在B和C中,“踩”的也是“作為整體的”螞蟻和小雞,不管個體如何。因此,這里把后NP都是V1的支配對象,因為它們是一個集合概念,因此不存在物理意義上的動作是否達及把后NP。
這一觀察將數(shù)量把字句中的V1和把后NP的關系準確描述出來了,問題在于“集合概念”與“整體對象”之間的差別。如果把后NP帶上限定性的定語,那么是否還是集合概念?顯然在這一類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中,動詞的直接支配對象應當是其后的數(shù)量賓語,以“小孩把這兜葡萄戳破了三?!睘槔?,“戳破”的葡萄只能夠是三粒,而并非整兜的葡萄。
另外,袁毓林(2010)在討論配價的時候指出,“把黃瓜切片兒”這一句式中把后NP與動后NP的語義角色分別為“受事”與“方式”,這正是我們所討論的等同識別類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其中“片兒”可以補出數(shù)量成分,而謂語部分可以補出成為義的補語,如“把黃瓜切成十片兒”。很顯然,這里的處理方式是將把后NP當作動詞的支配成分。在我們看來,把后NP并非動詞的支配成分,前文曾說到等同識別類把字句的語義重心在于“成為”,謂語動詞“切成”是作為一個整體來對其后的賓語實施廣義上的支配,而把后NP“黃瓜”語義上只能是“切”的支配對象。
因此,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中謂語動詞的支配對象只是其后的賓語。如果這樣,那么如何解釋前人觀察到的謂語動詞對把后NP的影響?這就涉及到對“受影響”這一題元角色的認識。
5.2 “受影響”的題元角色
李裕德(1991)討論動詞的支配范圍時指出,前文(例〈25〉)中,B與C不能因為“踩”支配的對象可以是所有的“螞蟻”而不能是所有的“小雞”就將其看作兩個不同的句式,前者動詞支配“螞蟻”,后者動詞支配“三只”,從而指出“螞蟻”和“小雞”以及“鴿子”是一個集合概念,而“‘嚇’的整體對象是‘鴿子’而不管嚇著了多少只”,這種說法有待商榷。
“集合概念”和“整體對象”并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前者指內涵,后者指外延。而名詞“鴿子”只有進入了句子層面才會具有外延,具有指稱性,并非只是指集合概念,但是這個外延是受到約束的,一定是在語境中動作能夠影響到的那些東西的集合,而這個集合通過“把”引入*比如“夏紅一不小心抬肘把一個杯子撞倒了”這句中,隱含著一層意思:在當前說話語境下存在一個以上的物體(包括杯子)在某個可能世界里會被夏紅撞到。。再如下例:
(26)沒有,沒有任何響動。日本夫人不會放聲地哭。一陣風把槐葉吹落幾片,一個干枝子輕響了一聲。
這里的“槐葉”無論是指整體還是部分,一定是在這個語境下“風”所能影響到的葉子的集合。張伯江(2001)指出,從句法臨摹性的觀點來看,把字句中之所以不允許光桿動詞的出現(xiàn),其實質就是“影響性”這種語義要求的句法結果,動詞后面帶上表示結果意義的詞語來表達事件所帶來的狀態(tài)變化。我們認同這一觀點,并且認為這些表示狀態(tài)變化的結果意義的詞語可以進一步地明確把后NP受到的影響,“把槐葉吹落了幾片”中,“把”引入一個語境中可能受到影響的“槐葉”集合,而在這個集合中,一定有成員和動詞前后某個成分有語義的關系,在這里就是“幾片”被“吹落”了,也就是說,在把后NP這個集合里一定有成員受到了把后謂語部分的影響,在這里是“幾片”,這就是把后NP受到的影響。
這樣我們也能夠解釋Huangetal.(2009)“受影響”的題元角色所面臨的“模糊”問題,轉述如下:
(27)A. 我把心愛的杜詩抄了二百多首在筆記本上。
B. 東陽把臭黃牙露出來好幾個。
C. 他閉上眼,把心中的小格拉開幾個。
D. 你等著看吧!迷,去把學者們叫幾個來,說我給他們迷葉吃。
Huangetal.(2009)指出,把字句中把后整個謂語部分給把后NP指派了“受影響”的題元角色,其所面臨的問題是把后NP如何受影響,比如上例中把后NP“心愛的杜詩”、“臭黃牙”、“心中的小格”、“學者們”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根據(jù)本文的觀點,A中“心愛的杜詩”這個集合中一定有“二百多首”成員被“抄”了;B中“臭黃牙”這個集合中一定有“好幾個”被“露出來”了;C中“心中的小格”這個集合中一定有“幾個”被“拉開(非現(xiàn)實性)”了;D中“學者們”這個集合中一定有“幾個”被“叫來了”(當然這里的“一定”都是可能世界中的事情,具體是否已經(jīng)發(fā)生還要看其他因素)。①Huang et al.(2009)提出的沒有影響的反例,我們也可以做出如下嘗試:
5.3 語法意義
本文所討論的兩類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中把后NP都可以說是一個受到影響的集合,其中整體-部分類把字句的把后NP是謂語動詞可能影響到的語境中的物體的集合,而等同識別類把字句的把后NP本身則是受到影響的集合,其外延在聽話人的認知里(或現(xiàn)實世界里)被改變。無論哪一種,把后NP都是受到了某種影響,而把前成分和把后成分的關系是影響源(起因)和受影響者的關系,因此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語義結構可以嘗試做如下描寫:
(28)影響源+把+受影響者+動作+支配對象②動后數(shù)量賓語作為支配對象這一點可以通過成分刪除來測試。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中動后成分如果刪除,語義一定發(fā)生變化(要么把后NP受到全部影響“把肉切了”,要么就會生成不合法的句子“*把頭發(fā)綁成”);另外把字句中的動作并非總是支配把后NP。從這些現(xiàn)象可以看出,至少動后NP是支配對象這一點是肯定的。(參見沈陽 1995)
根據(jù)這一語義描寫,我們可以對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語法意義有更清晰的認識。首先存在影響源(把前NP)、影響對象(把后NP)、影響源使得影響對象受到影響的具體行為方式(VP)、行為方式的支配對象(數(shù)量賓語)這四個要素。從行為方式和其支配對象的關系可以看出,動詞只單純地支配其后的數(shù)量賓語,而并不支配把后NP,把后NP與動詞的聯(lián)系是通過其與動后數(shù)量賓語之間語義上的關聯(lián)產(chǎn)生的(如本文討論的整體-部分關系、等同識別關系),并非句法上的支配關系。
通過對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觀察,我們發(fā)現(xiàn)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的把后NP與動后NP存在兩種語義關系,即整體-部分關系與等同識別關系。其中整體-部分關系中,當動后NP為數(shù)量(無名)短語時,其制約因素來自于量詞與把后NP的匹配度;當動后NP為數(shù)量名短語時,其制約因素來自于把后NP與動后NP的功能域的轄域。而等同識別關系中,我們指出前人所說的“成為義”更多地來自于聽話人的識別,動后NP在聽話人的認知里改變了把后NP的外延,建立起一種等同關系。除此之外,還存在一類與前兩類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形式一樣,但句法表現(xiàn)完全不一樣的特殊謂語把字句,我們指出其中的“把NP VP”共同做句子的話題,而其后的數(shù)量短語為說明成分。綜觀數(shù)量賓語把字句,其語法意義應為“影響源+把+受影響者+動作+支配對象”。
a. 他把一個大好機會錯過了。
b. 我會把他恨一輩子。
c. 小孩把他想得要死。 a中“把”引入一個語境中能夠受到影響的集合,這個集合里有所有可能世界中可能被錯過的“一個大好機會”,“錯過”明確了這個集合中在現(xiàn)實世界受到影響的成員。b、c中“把”引入一個語境中能夠受到影響的集合,這個集合里有所有可能世界中可能被“想得要死”的“他”,“想得要死”則明確了這個集合中在現(xiàn)實世界受到影響的那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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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馬應聰)
通訊地址: 100871 北京市 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
本文是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英漢語主賓不對稱性對比研究”(2013BYY006)的部分成果。
H043
A
2095-5723(2015)02-0049-10
2015-01-27
致 謝: 北京大學沈陽先生、中國社會科學院劉探宙先生、河南大學姜玲先生及匿審專家曾為文章提出寶貴的意見,在此一并謝過,文中誤謬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