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

拆老宅

河南省新鄭市龍王鄉(xiāng)的兩個村子眼看就要跨不過去這個年了。

歷經(jīng)戰(zhàn)火紛飛和動蕩不安的年代，人們已經(jīng)很難說清楚，這兩個古村攜手跨過了怎樣的歲月?？蓮?014年開始，有著兩千多歲古城墻和多處明清古宅的村子，被新鄭建設綜合保稅區(qū)的消息沖擊，一片片土墻倒在了轟隆隆的推土機下。

本應站在古村落前面攔住推土機的鄭州市文物局副局長說，“因為沒到拆遷那一步，所以沒有介入”;理當在選址前要盡可能地避開不可移動文物的鄭州航空港區(qū)管委會說，“政府對我們發(fā)展要求的任務量非常重，因此在古民居保護方面還沒有投入足夠的精力。”

高歌猛進的建設年代成了老村莊的最后時光。2014年初《焦點訪談》記者到村里調(diào)查時，還發(fā)現(xiàn)“包括廟后安村、霹靂店村在內(nèi)的大部分古村落依然完整”，而到了歲末，就只剩下一堆磚頭瓦礫掩埋在積雪下，幾位老人固執(zhí)地守在村里，成了最后的村民。

村里人不知道房子是什么時候被拆除的，只記得第一次回村時，發(fā)現(xiàn)房子被人拆了個大洞，第二次回來時，房子全都沒有了。堅守的老人也不知道能守多久，他們在斷壁殘垣中已經(jīng)沒水沒電地待了一年。

或許，古村莊七零八落的肌體最終還是會長出來高端大氣的綜合保稅區(qū)，畢竟在某些人的天平上，與上千億元的工業(yè)總產(chǎn)值相比，上千年的歷史實在算不得什么。只是不知，人們?nèi)绻幸惶煜牖貞涀孑吷钸^的時光，這上千億元的產(chǎn)值又能換回點什么？

修鐵路

當火車頭再次開動，始建于1907年的南昌牛行車站看起來找到了自己最好的結局。

嶄新的火車涂上了復古的黑色，人們扶老攜幼在車頭前忙著拍照留念。在南昌贛江邊的鳳凰洲市民公園，“一條長達數(shù)公里的鐵路”號稱要讓南昌最古老的火車站“復活”。

古老的車站把守著南潯鐵路的一端。車站和這條江西第一條自辦鐵路一起，刻畫了“八一起義”部隊從九江等地來到南昌的時光，承載著八十多歲老人坐四個多小時綠皮火車的記憶，甚至還勾起了中年市民踩著鐵路的枕木去學校的回憶。

但是漸漸地，“有著三層洋房”的南昌火車站替代了破舊的牛行車站，從繁忙的客運站，到運輸貨物的貨場，再到被地產(chǎn)開發(fā)商包圍的破舊建筑，時代的列車再也不從牛行車站駛過。終于在2011年，曾經(jīng)繁華的車站被拆得只剩下埋在地下的枕木、兩根斷了的鐵軌以及牛行火車站倉庫的一堵墻。

由于沒有達到文物保護的級別，車站拆也就拆了?？扇旰?，“為真實還原歷史”，一條以八一南昌起義和牛行車站、輪渡碼頭等景觀文化為主的牛行車站景觀帶又在現(xiàn)代化的公園出現(xiàn)。

火車站被拆除的傷感，早已被拔地而起的高樓填平。人們慕名來到新修的牛行車站博物館，乘坐那列總長四十米、里面設了仿古木椅的觀光火車，“撫今追昔，了解歷史”。

可是從火車的窗戶里，人們也只能看到千篇一律的高樓，和剛種下不久的綠樹。只剩下裝著空調(diào)和移動電視的仿古火車，帶著人們在全長3.5公里的路線上，周而復始。

【選自中青在線】

插圖 / 霸氣強拆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