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貴 安
(武漢大學 a.歷史學院;b.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武漢 430074)
·制度史研究·
明熹宗經(jīng)筵日講述論
謝 貴 安a,b
(武漢大學 a.歷史學院;b.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武漢 430074)
明熹宗的經(jīng)筵和日講,在制度層面上執(zhí)行得相對完備。從即位初直到臨死前,他都未中斷對這一制度的承繼和執(zhí)行,可謂勤學之主。然而,另一方面,熹宗對經(jīng)筵日講徒重形式,輕視內(nèi)容。由于他整天癡迷木工匠藝,注重線條和形狀,故對經(jīng)筵的形式感十分在意,對講官的禮儀差錯相當敏感,卻對經(jīng)筵日講的內(nèi)容心不在焉,從未見其在講堂上與講官討論問題,更未將所學內(nèi)容施諸政事,成為受教育時間多而成效甚小的奇怪典型。
明熹宗;經(jīng)筵日講;宮廷教育
經(jīng)筵日講是中國傳統(tǒng)社會對皇帝實行的以儒家思想和程朱理學為內(nèi)容的宮廷教育制度。明代在繼承前朝的基礎上,將經(jīng)筵日講更加制度化和系統(tǒng)化,并承傳不輟。特別是英宗朝正式確立經(jīng)筵日講制度,制定了詳細的禮儀,規(guī)定了具體的時間和地點以及授課的講官,從此這一制度便延續(xù)下來,雖然因皇帝的懶惰而時斷時續(xù),但從未完全中斷,對明朝最高統(tǒng)治者的教育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即使是人們心目中的昏君暗主,也未完全脫離經(jīng)筵日講的教育。其中明熹宗的經(jīng)筵日講,就執(zhí)行得比較完備。熹宗朝經(jīng)筵日講的研究,目力所及,似只有陳時龍《天啟皇帝日講考實》一文作過初探[1],該文扎實而深入,惟限于日講的考證,而未對熹宗的經(jīng)筵活動作探討。本文則擬對熹宗的經(jīng)筵和日講活動作較為全面的考論。
從狹義上來看,經(jīng)筵與日講是有區(qū)別的。經(jīng)筵是指每月三次(初二、十二、二十二)的“會講”(或稱“月講”),經(jīng)筵的特點是儀式繁復隆重,規(guī)格很高,除了講官外,還有內(nèi)閣大臣、勛戚武臣、九
卿等重要官員侍經(jīng)筵,具有象征性意義。日講是除上朝和經(jīng)筵外,每日講讀的活動,儀式簡略,所以交流方便。明熹宗即位于泰昌元年九月八日,十月便舉行日講,但經(jīng)筵直到天啟元年才舉辦。
天啟元年正月十四日,內(nèi)閣將開辦經(jīng)筵提到了議事日程。大學士劉一燝等“請開經(jīng)筵”。熹宗命禮部“遵舊制擇日舉行”。二十七日“禮部以經(jīng)筵諏吉,兼進儀注”,并確定講期為“二月十七日卯時”。經(jīng)筵前一日,要先告祭奉先殿和光宗皇帝幾筵。舉行大典前五日,還命司禮監(jiān)同各官“詣文華殿演禮”,皇上要“詣文華殿左室,展禮先圣先師”。然后要在文華殿內(nèi)設御座、御案、講案等,將四書、經(jīng)書各一本置御案,各一本置講案。到二月十七日那天,正式舉行經(jīng)筵大典。為了迎接二月十七日的經(jīng)筵大典,正月二十九日熹宗任命了一系列經(jīng)筵官員:少師兼太子太師英國公張惟賢、太子太保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劉一燝為知經(jīng)筵官,太子太保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韓爌、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孫如游為同知經(jīng)筵官,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周道登,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鄭以偉,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公鼐,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錢象坤,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讀孫承宗,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讀吳宗達,右春坊右諭德兼翰林院侍講周炳謨、來宗道、魏廣微、黃立極,司經(jīng)局洗馬兼翰林院修撰成基命,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編修李光元,右春坊右贊善兼翰林院簡討李標為講讀官。其中錢象坤、孫承宗、周炳謨、魏廣微、李光元、李標六員日侍講讀。翰林院編修錢謙益、李孫宸、楊景辰、孔貞運、陳子壯,簡討王應熊、曾楚卿、劉鐘英為展書官,鴻臚寺少卿加三品服兼司經(jīng)局正字汪民敬等為寫講章并起止官,仍命泰寧侯陳良弼照舊侍班。*《明熹宗實錄》卷五,天啟元年正月丙戌、己亥、辛丑。
經(jīng)筵迫近,天啟元年二月十日,大學士孫如游因遭人彈劾而“復引疾求歸”。熹宗下旨:“經(jīng)筵禮重,宜勉出供事?!钡炭平o事中陳所志仍然“復諷之去,如游因連疏繼請”,皇帝都“未允”。*《明熹宗實錄》卷六,天啟元年二月壬子。看來經(jīng)筵大典前,熹宗不想讓局勢受到干擾。二月十七日己未,熹宗“初開經(jīng)筵”。*《明熹宗實錄》卷六,天啟元年二月己未。儀式完全按照正月二十七日所擬儀注進行。
此后,熹宗的經(jīng)筵陸續(xù)舉行。天啟元年閏二月二十二日舉行了一次經(jīng)筵,當時熹宗“御經(jīng)筵,以風霾示警,免賜酒飯”。*《明熹宗實錄》卷七,天啟元年閏二月甲午。直到八月,熹宗才又舉行了一次經(jīng)筵,時間是在十二日,“上御經(jīng)筵”。*《明熹宗實錄》卷一三,天啟元年八月辛巳。九月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十七日大學士劉一燝等“請本月二十二日經(jīng)筵”,帝報可。至二十二日,“上御經(jīng)筵”。*《明熹宗實錄》卷一四,天啟元年九月乙卯、庚申。十月舉行了一次經(jīng)筵:十二日,“上御經(jīng)筵”。*《明熹宗實錄》卷一五,天啟元年十月己卯。然而,熹宗朝的經(jīng)筵并未達到每月三次、每旬一次的標準。
天啟二年二月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十二日,“經(jīng)筵開講”。*《明熹宗實錄》卷一九,天啟二年二月戊寅。直到八月,才又于十一日舉行了一次經(jīng)筵。據(jù)《明熹宗實錄》卷二五載,天啟二年八月十日癸酉,“大學士葉向高三蒙宣諭,具疏恭謝。上以明日經(jīng)筵,即令入侍。”十日的明日,就是十一日。這與逢二日舉行經(jīng)筵的慣例似有不合。九月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這次恢復到逢二舉行的軌道。十二日,“上御經(jīng)筵”。*《明熹宗實錄》卷二六,天啟二年九月乙巳。
天啟三年二月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十二日“壬申,開經(jīng)筵”。*《明熹宗實錄》卷三一,天啟三年二月壬申。三月舉行過三次經(jīng)筵:二日壬辰、十二日壬寅、二十二日壬子,“上御經(jīng)筵”。*《明熹宗實錄》卷三二,天啟三年三月壬辰、壬寅、壬子。這是較少地完全執(zhí)行每旬一次會講的記載。八月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十二日庚午,“上御經(jīng)筵”。*《明熹宗實錄》卷三七,天啟三年八月庚午。
天啟四年,因為北平圖書館藏紅格鈔本(即館本,臺本的底本)散佚,故熹宗的經(jīng)筵日講率多不明。目前所知,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據(jù)梁本《明熹宗實錄》卷三九載,天啟四年二月十二日“丙申,始御經(jīng)筵”。
天啟五年二月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據(jù)《明熹宗實錄》卷五六載,天啟五年二月十二日“辛卯,開經(jīng)筵”。到了八月,舉行了一次經(jīng)筵。據(jù)《明熹宗實錄》卷六二載,天啟五年八月十二日,“戊子,上御經(jīng)筵”。
天啟六年二月十二日,熹宗舉行了一次經(jīng)筵。據(jù)《明熹宗實錄》卷六八載,天啟六年二月十二日“乙酉,上御經(jīng)筵”。進入八月后,舉行了一次經(jīng)筵,仍然固定在十二日舉行,據(jù)《明熹宗實錄》卷七五載,天啟六年八月十二日,“辛亥,上御經(jīng)筵”。天啟七年二月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據(jù)《明熹宗實錄》卷八一載,天啟七年二月十二日“己酉,上御經(jīng)筵”。至秋講,按慣例至少應舉行一次經(jīng)筵,但七月二十八日,大學士黃立極等卻請“暫改經(jīng)筵日期”,當然討得熹宗的歡喜,決定依議而行。*《明熹宗實錄》卷八六,天啟七年七月壬辰。此后便再未見熹宗出席經(jīng)筵的記錄。
由上可知,熹宗在位時總共舉行過19次經(jīng)筵,其中天啟元年5次、二年3次、三年5次、四年1次、五年2次、六年2次、七年1次。當然,這只是史有明載的,有些經(jīng)筵和日講活動,可能被漏載,特別是《實錄》天啟四年的內(nèi)容散佚,導致統(tǒng)計不完整。但從總體上上可以看出,天啟年間熹宗的經(jīng)筵日講活動是一直堅持了下來。這與人們對熹宗貪玩的負面評價是相悖的。然而,從他不停講學與實際政績之間的差異可以看出,即使一直受到經(jīng)筵和日講的教育,但若不能深入受教育者的心田,仍然起不到良好效果。
熹宗的經(jīng)筵是按照世宗時形成的一學年兩學期制(春講和秋講)來進行。神宗時正式規(guī)定經(jīng)筵春講從二月十二日迄于五月二日、秋講從八月十二日迄于十月二日[2]。熹宗時經(jīng)筵也基本上是按神宗時所定春、秋兩講的期限執(zhí)行,但其日講則常常超過經(jīng)筵的期限。以天啟元年為例,其春講中的日講始于正月十二日,結(jié)束于五月二十七日;秋講中的日講始于八月四日癸酉,結(jié)束于十月二十四日。下面,對熹宗的日講過程作一梳理。
熹宗日講的舉行要早于經(jīng)筵。泰昌元年九月八日登極后,十月十六日他便任命詹事府少詹事錢象坤,左春方左庶子孫承宗,右春坊右諭德周炳謨、魏廣微,右中允李光元,右贊善李標為日講官,內(nèi)閣中書馮鍵、唐允恭為正字官,準備舉行日講。同日,大學士方從哲等“以日講期近,進講讀儀注”,進講從“《四書》起《大學》,《尚書》起《堯典》,每日講讀。先讀《大學》,次讀《尚書》”。此外還要進講《通鑒節(jié)要》和《皇明寶訓》,“《寶訓》一書,乃累朝祖宗家法,合與《通鑒》分日進講,今昔互證,以資法戒”。同時皇帝還要在晨講與午講之間練習書法?!懊咳斩ㄒ匀粘鰰r請皇上蚤膳畢,出御講讀。午膳畢,還官”。得旨允行。*《明熹宗實錄》卷二,泰昌元年十月己未。
儀注進呈兩天后,日講正式開始。十月十八日辛酉,“上御文華殿講讀”,并以“日講初開”,賜日講官錢象坤等人“表里有差”。除這次外,本月還在二十一日甲子和二十二日乙丑兩次舉行日講。*《明熹宗實錄》卷二,泰昌元年十月辛酉、甲子、乙丑。但剛到十一月,熹宗“以天氣漸寒,暫免日講”。這引起了大學士方從哲的非議,指出:“然講學尤修德致治之本,非可緩圖。查先朝舊規(guī):經(jīng)筵春講以二月十二日起,五月初二日止;秋講以八月十二日起,十月初二日止。日講原無起止?;首娴菢O之年,以八月十八日開講,直至歲終不輟。萬歷初政,禆益弘多。累朝舊章,所宜遵守。停免之旨,未可預傳。若遇風雨驟寒,不妨臨時暫免。至于圣節(jié)、郊祀,典禮繁重,前后多免數(shù)日,庶于進修之中,不失節(jié)宣之意。”熹宗回答道:“講學政治之本,朕已具悉。但文華殿年久未經(jīng)修飭,九五齋、精一堂損壞不堪。天氣漸寒,居止未便。況朕壽節(jié)伊邇,冬至將臨,豈得焂講焂輟。還遵前旨行?!睍r禮科都給事中李若圭等、陜西道御史高弘圖各上疏稱天氣尚未嚴寒,講席不宜早撤,但熹宗堅持傳免。*《明熹宗實錄》卷三,泰昌元年十一月丁丑。
天啟元年正月“十二日初開日講”,大學士孫如游表白:“敢不力疾以侍講幄!”*《明熹宗實錄》卷五,天啟元年正月辛巳。正月二十八日和三十日,熹宗又兩次“御文華殿講讀”,*《明熹宗實錄》卷五,天啟元年正月庚子、壬寅。參加日講。二月十七日初開經(jīng)筵的前后,熹宗繼續(xù)舉行日講活動。據(jù)《明熹宗實錄》載,本月“上御文華殿講讀”共有八次:二月八日庚戌、十一日癸丑、十四日丙辰、二十一日癸亥、二十四日丙寅、二十五日丁卯、二十八日庚午、三十日壬申。*《明熹宗實錄》卷六,天啟元年二月庚戌、癸丑、丙辰、癸亥、丙寅、丁卯、庚午、壬申。閏二月也舉行了八次日講:五日丁丑、六日戊寅、八日庚辰、十日壬午、十七日己丑、十八日庚寅、二十一日癸巳、二十八日庚子。*《明熹宗實錄》卷七,天啟元年閏二月丁丑、戊寅、庚辰、壬午、己丑、庚寅、癸巳、庚子。三月舉行了七次日講:五日丁未、八日庚戌、十日壬子、十一日癸丑、十八日庚申、二十一日癸亥、二十七日己巳。*《明熹宗實錄》卷八,天啟元年三月丁未、庚戌、壬子、癸丑、庚申、癸亥、己巳。但未舉行過一次經(jīng)筵。四月五日壬申、二十五日丙申,熹宗“御文華殿講讀”了二次。*《明熹宗實錄》卷九,天啟元年四月丙子、丙申。但仍未見經(jīng)筵舉行的記載。五月熹宗共舉行了三次日講:十日辛亥、十七日戊午、二十七日戊辰。*《明熹宗實錄》卷一○,天啟元年五月十日壬寅朔辛亥、戊午、戊辰。本來二十八日己巳也要舉行日講的,但“以三伏炎蒸暫免講讀”。然后就進入了下半年的秋講時期。八月熹宗舉行過二次日講:四日癸酉和五日甲戌。*《明熹宗實錄》卷一三,天啟元年八月癸酉、甲戌。九月舉行過四次日講:二十四日壬戌、二十五日癸亥、二十七日乙丑、二十八日丙寅。*《明熹宗實錄》卷一四,天啟元年九月壬戌、癸亥、乙丑、丙寅。十月舉行七次日講:四日辛未、七日甲戌、十日丁丑、十四日辛巳、十七日甲申、二十日丁亥、二十四日辛卯。但到二十七日甲午時,熹宗卻“暫轍日講”。*《明熹宗實錄》卷一五,天啟元年十月辛未、甲戌、丁丑、辛巳、甲申、丁亥、辛卯、甲午。秋講隨之結(jié)束。
天啟二年正月,舉行過一次日講:十一日丁未,“上御文華殿講讀”。*《明熹宗實錄》卷一八,天啟二年正月丁未。二月舉行過二次日講:十八日甲申和二十八日甲午。十八日后,一直未舉行日講。是因為內(nèi)閣首輔葉向高等人“于開講次日,以時事倥傯,請暫輟經(jīng)筵日講”所致。二十六日,吏科給事中侯震旸提出反對:“經(jīng)筵日講,非徒以章句庸談為粉飭太平之具。當此國家多事,防微杜漸,辨賢別奸,戰(zhàn)勝廟堂,宣威閫外,正當于朝講之際,二三元老開壅蔽而啟殷憂。奈何輟之!”御史張捷亦以為言,于是熹宗傳旨:“日講于二十八日行?!钡搅硕巳占孜?,熹宗果然“御文華殿講讀”。*《明熹宗實錄》卷一九,天啟二年二月甲申、壬辰、甲午。三月舉行過四次日講:四日庚子、十日丙午、二十日丙辰、二十八日甲子“上御文華殿講讀”,*《明熹宗實錄》卷二○,天啟二年三月庚子、丙午、丙辰、甲子。但未開過經(jīng)筵。四月舉行過二次日講,即七日壬申、十四日己卯。*《明熹宗實錄》卷二一,天啟二年四月壬申、己卯。五月舉行過二次日講,八日癸卯、十八日癸丑,熹宗兩次“御文華殿講讀”。*《明熹宗實錄》卷二二,天啟二年五月癸卯、癸丑。于此春講結(jié)束,故六、七兩月未見日講的記載。八月舉行過一次日講:九日壬申,“上御文華殿講讀”。*《明熹宗實錄》卷二五,天啟二年八月壬申。九月舉行過三次日講:四日丁酉、七日庚子、十八日辛亥。*《明熹宗實錄》卷二六,天啟二年九月丁酉、庚子、辛亥。十月舉行過四次日講。據(jù)《明熹宗實錄》卷二七載:四日丙寅、八日庚午、十四日丙子、二十八日庚寅,“上御文華殿講讀”。但十一、十二兩月未見熹宗經(jīng)筵和日講的記錄。這是因為“以寒冬暫輟日講”。*《明熹宗實錄》卷二八,天啟二年十一月丙申。
天啟三年正月,舉行過一次日講。據(jù)《明熹宗實錄》卷三○載,九日庚子,“上御文華殿講讀”。二月舉行過五次日講:十七日丁丑、十八日戊寅、二十五日乙酉、二十七日丁亥、二十八日戊子,“上御文華殿講讀”。*《明熹宗實錄》卷三一,天啟三年二月丁丑、戊寅、乙酉、丁亥、戊子。三月舉行過五次日講:四日甲午、五日乙未、十七日丁未、二十日庚戌、二十四日甲寅。*《明熹宗實錄》卷三二,天啟三年三月甲午、乙未、丁未、庚戌、甲寅。四月舉行過六次日講。即四日癸亥、五日甲子、十一日庚午、十四日癸酉、二十四日癸未和二十八日丁亥。*《明熹宗實錄》卷三三,天啟三年四月癸亥、甲子、庚午、癸酉、癸未、丁亥。五月舉行過二次日講。據(jù)《明熹宗實錄》卷三四載,八日丁酉、十四日癸卯,熹宗兩次“御文華殿講讀”。六、七兩月未見記載。則說明熹宗結(jié)束了春講。在下半年的秋講中,八月熹宗舉行過五次日講:七日乙丑、二十日戊寅、二十一日己卯、二十六日甲申、二十八日丙戌。*《明熹宗實錄》卷三七,天啟三年八月乙丑、戊寅、己卯、甲申、丙戌。九月舉行過七次日講。據(jù)《明熹宗實錄》卷三八載,四日辛卯、五日壬辰、十七日甲辰、二十日丁未、二十一日戊申、二十四日辛亥、二十七日甲寅,“上御文華殿講讀”。十月舉行過二次日講:十日丁卯、十一日戊辰,*《明熹宗實錄》卷三九,天啟三年十月丁卯、戊辰。但未見開經(jīng)筵的記錄。
天啟四年,據(jù)僅有的史料可知,熹宗舉行過一次日講。梁本《明熹宗實錄》卷三八,天啟四年正月九日“甲子,始日講”。
天啟五年正月,熹宗舉行過二次日講。十三日壬戌,“上御文華殿講讀”;二十三日壬申,“開日講”。*《明熹宗實錄》卷五五,天啟五年正月壬戌、壬申。二月舉行過四次日講,都集中在本月下旬:二十日己亥、二十一日庚子、二十四日癸卯、二十七日丙午。*《明熹宗實錄》卷五六,天啟五年二月己亥、庚子、癸卯、丙午。三月舉行過二次日講,二十日戊辰、二十四日壬申。*《明熹宗實錄》卷五七,天啟五年三月戊辰、壬申。四月舉行過六次日講:二日己卯、十日丁亥、十四日辛卯、二十日丁酉、二十四日辛丑、二十七日甲辰。*《明熹宗實錄》卷五八,天啟五年四月己卯、丁亥、辛卯、丁酉、辛丑、甲辰。然而,剛到五月一日,熹宗便 “以盛暑暫輟日講”。*《明熹宗實錄》卷五九,天啟五年五月戊申。七月三十日“丙子,以秋氣漸爽,上命于八月初七日開講一次,以后十九日接續(xù)講讀”。*《明熹宗實錄》卷六一,天啟五年七月己巳。到了八月,舉行了六次日講活動:七日癸未、十九日乙未、二十一日丁酉、二十四日庚子、二十五日辛丑、二十七日癸卯。*《明熹宗實錄》卷六二,天啟五年八月癸未、乙未、丁酉、庚子、辛丑、癸卯。九月舉行了七次日講:二日丁未、七日壬子、十一日丙辰、十四日己未、十七日壬戌、二十一日丙寅、二十七日壬申。*《明熹宗實錄》卷六三,天啟五年九月丁未、壬子、丙辰、己未、壬戌、丙寅、壬申。十月舉行了六次日講:八日癸未、十日乙酉、十一日丙戌、十四日己丑、十八日癸巳、二十一日丙申。*《明熹宗實錄》卷六四,天啟五年十月癸未、乙酉、丙戌、己丑、癸巳、丙申。至十月二十二日,大學士顧秉謙等“以天寒請暫停日講”,從之。*《明熹宗實錄》卷六四,天啟五年十月丁酉。
天啟六年正月,舉行了一次日講活動。據(jù)《明熹宗實錄》卷六七載,天啟六年正月十八日“壬戌,上御文華殿講讀”。二月,舉行了三次日講活動,均集中在月尾:二十二日乙未、二十八日辛丑、三十日癸卯。*《明熹宗實錄》卷六八,天啟六年二月乙未、辛丑、癸卯。三月也是三次日講:五日戊申、八日辛亥、十七日庚申。*《明熹宗實錄》卷六九,天啟六年三月戊申、辛亥、庚申。四月則舉行了七次日講:五日丁丑、十一日癸未、十四日丙戌、二十一日癸巳、二十四日丙申、二十五日丁酉、二十七日己亥。*《明熹宗實錄》卷七○,天啟六年四月丁丑、癸未、丙戌、癸巳、丙申、丁酉、己亥。進入五月,熹宗便以“盛暑暫免講讀”。*《明熹宗實錄》卷七一,天啟六年五月丙午。秋講從八月開始。八月舉行了五次日講:七日丙午、二十一日庚申、二十五日甲子、二十七日丙寅、二十八日丁卯。*《明熹宗實錄》卷七五,天啟六年八月丙午、庚申、甲子、丙寅、丁卯。九月舉行了三次日講:十一日庚辰、十四日癸未、二十一日庚寅。*《明熹宗實錄》卷七六,天啟六年九月庚辰、癸未、庚寅。十月熹宗還舉行過一次日講。據(jù)《明熹宗實錄》卷七七載,天啟六年十月八日“丁未,上御文華殿講讀”。
天啟七年正月未見經(jīng)筵日講的記載。二月舉行過三次日講,集中在本月的中后期:十六日癸丑、二十七日甲子、三十日丁卯。*《明熹宗實錄》卷八一,天啟七年二月癸丑、甲子、丁卯。三月舉行過二次日講。據(jù)《明熹宗實錄》卷八二載,五日壬申、七日甲戌,“上御文華殿講讀”。四月也舉行過二次日講。同書卷八三載,五日辛丑、十四日庚戌,“上御文華殿講讀”。本來八月以后進入秋講之期,但七月二十八日由于大學士黃立極等人請求“暫改經(jīng)筵日期”,熹宗也自稱大病“新愈之初,殊不耐勞”,因此嘉獎黃立極等人“具見卿等忠愛至意”,順水推舟地停了秋講。*《明熹宗實錄》卷八六,天啟七年七月壬辰。故八月秋講之期來臨時,熹宗跟隨魏忠賢到西苑泛舟游玩,失足落水,從此得病,八月二十二日,崩逝于乾清宮。
據(jù)上可知,熹宗共舉行了160次日講,其中泰昌元年3次、天啟元年44次、二年共19次、三年33次、四年1次、五年33次、六年20次、七年7次。與經(jīng)筵統(tǒng)計情況一樣,由于史料有缺,因此熹宗的日講活動可能漏載。盡管如此,熹宗從事的日講活動一直延續(xù)了下來。
經(jīng)筵與日講的內(nèi)容相同,經(jīng)筵對四書、五經(jīng)或史書開講后,日講接著進行。熹宗的經(jīng)筵和日講內(nèi)容與其他列帝基本相同,都是以儒家經(jīng)典和史籍為內(nèi)容,甚少差異。
據(jù)現(xiàn)有記載,可知熹宗進講過五經(jīng)中的《尚書》。泰昌元年十月十八日,日講官孫承宗為天啟皇帝講《尚書·虞書·堯典》的“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勛,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一章。二十一日,孫承宗繼續(xù)講《尚書·虞書·堯典》的“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一章。*孫承宗:《高陽集》,卷一四,頁29下—30上。直到天啟三年九月六,還在進講《尚書》。據(jù)戶科給事中陳良訓奏:“今日講筵,進講帝舜命禹以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后言。又昨進經(jīng)筵,講伊尹告太甲以德惟治,否德亂,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乃知圣帝明王,君臣交警,不諱亂亡類如此?;噬吓R御以來,聽言納諫,何所不容?豈以言語字句之微疵,至動雷霆不測之威怒,即一傳布間,舉朝不勝震怖,而敢輒擬施行,以成圣明過舉乎?伏望圣慈特垂寬宥,或量加罰治,謹擬票進。”不報。*《明熹宗實錄》卷三八,天啟三年九月癸巳。六日講的是《尚書·皋陶謨》,五日講的是《尚書·太甲下》。天啟六年時,熹宗命令日講官陳仁錫“以后不要講《四書》,改講《書》經(jīng)”。隨后,閣臣遵旨分派陳仁錫準備講“壁經(jīng)”(即《尚書》)。*陳仁錫:《陳太史無夢園初集》,有集,頁15;有集,頁3下—8上。孫承宗談到,他在給天啟皇帝講《尚書》時,“講至人主君臨天下處,皇上聳然拱聽”,“至說先皇帝,便忽另乂手,肅然改容”。*孫承宗:《高陽集》,5卷一四,頁29下。
陳仁錫曾在天啟六年談到,次年他講《詩經(jīng)》的時候準備抨擊“山海關軍士奪馬食為己食,止將一半賣草豆喂養(yǎng),只因自內(nèi)及外管馬官員念頭全不照管馬匹”的現(xiàn)狀,*陳仁錫:《陳太史無夢園初集》,有集,頁15。表明熹宗的日講可能進講過《詩》。天啟六年三月二十日,大學士顧秉謙等“請將《四書》、《五經(jīng)》及《通鑒直解》細加簡閱,擇其顯明切要者進講,以裨圣學,光治道”。熹宗報可。*《明熹宗實錄》卷六九,天啟六年三月癸亥。則說明《五經(jīng)》亦在進講之列。
熹宗還講讀過《四書》。天啟六年三月,顧秉謙等“請將《四書》、《五經(jīng)》及《通鑒直解》細加簡閱,擇其顯明切要者進講,以裨圣學,光治道”。報可。*《明熹宗實錄》卷六九,天啟六年三月癸亥。至少到天啟六年,日講時改講《論語》。日講官陳仁錫留下了天啟六年《論語·學而》“禮之用,和為貴”,“信近于義”,“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等章的講章,并準備在次年講《論語·為政》的“為政以德”等三章。然而,據(jù)陳仁錫自述,同年內(nèi)廷傳旨令日講官陳仁錫“以后不要講《四書》,改講《書》經(jīng)”。*陳仁錫:《陳太史無夢園初集》,有集,頁15;有集,頁3下—8上。這表明,從泰昌元年(1620)到天啟六年(1626),《四書》部分講了《大學》、《論語》。
史書的進講,主要是《通鑒節(jié)要》、《皇明寶訓》。這兩部書都是方從哲為天啟皇帝擬定的教材。但是據(jù)陳時龍認為,《通鑒節(jié)要》與《皇明寶訓》這兩種教材是否真的成為天啟皇帝日講時的案頭之物,沒有直接的證據(jù)。
熹宗進講的史書,有據(jù)可稽的是《帝鑒圖說》。泰昌元年十月,日講官孫承宗對宦官王安、高時明私下討論時,建議進講《帝鑒圖說》,認為“講《帝鑒圖說》,指圖畫像如民間詞話演義之比,俾圣心與臣下日親日熟,入而后說之,此啟沃之要也”。高時明說,既如此,“非復午講不可?!蓖醢哺胶偷溃骸吧跎疲斦埿蘧盼妪S?!辈痪?,魏忠賢用事,殺王安,罷高時明,孫承宗“亦輟講帷以去”[3]。天啟二年,《帝鑒圖說》正式成為熹宗的日講教材。在該年的六月十九日,“日講官、吏部左侍郎盛以弘等請以《帝鑒圖說》隨經(jīng)書進講,從之”。*《明熹宗實錄》卷二三,天啟二年六月甲申。天啟三年正月十日,禮科給事中彭汝楠上疏“請講筵增入《資治通鑒》一書”。熹宗回復道:“《通鑒》有禆治理,著講《帝鑒圖說》完日接續(xù)進講?!?《明熹宗實錄》卷三○,天啟三年正月辛丑。天啟四年丁紹軾任講官時,熹宗日講除《四書》與《五經(jīng)》之外,還插入《帝鑒圖說》講讀。陳時龍產(chǎn)生疑問:“究竟是到天啟四年(1624)時《帝鑒圖說》取代了《通鑒節(jié)要》與《皇明寶訓》,還是《通鑒節(jié)要》與《皇明寶訓》在天啟年間壓根就沒有進講過?尚不可知?!钡珦?jù)上條史料可知,不是《帝鑒圖說》取代了《通鑒節(jié)要》,而是準備在《帝鑒圖說》講完后,接進《通鑒》(即節(jié)要本)。
據(jù)陳時龍講,《帝鑒圖說》的進講,是置于《四書》與《五經(jīng)》之間進行。丁紹軾記載說:“每講日,先講《四書》,次講《帝鑒圖說》,次講《經(jīng)》?!边@與萬歷朝的先講四書五經(jīng),再于午講之時講史的順序不相同。所謂的“午講”,并不過午,而大約是在上午十一時進行的[4]。之前太監(jiān)高時明認為須恢復午講才可以講《帝鑒圖說》,表明天啟皇帝最初的日講中似乎沒有“午講”,即意味著日講通常在十一點左右已經(jīng)結(jié)束。如果天啟朝的日講沒有“午講”,講《帝鑒圖說》就必須把相關內(nèi)容擠到上午進行,這可能是《帝鑒圖說》夾在《四書》、《五經(jīng)》之間進講的原因[1]。
熹宗日講時,還要學習書法,練習寫字。丁紹軾記載:“上寫字在后殿之東房?!睂懲旰筮€要讓閣臣和講官們檢查和欣賞,當他們夸贊皇帝書法時,熹宗則喜形于色,點頭頻頻。丁紹軾在《講筵恭紀詩·傳旨看字》詩中詠其場景道:“宴罷重呼侍紫宸,龍蛇字畫逐時新,共看御墨淋漓處,自愧清朝筆札臣。”并在小注中解釋:“上寫字在后殿之東房,呼閣臣看字,則出房,御殿之東邊,取其朝前天井,為明顯之地也。諸臣擁上幾前看字,稱善,行一拜三叩頭禮。撤幾,上起身還宮,諸臣打躬而出,詣東閣?!睂渥诹曌值膱鼍?,另一位講官孫承宗也有記載,說是“御筆飛動”,引得閣臣們“頗致贊詞”,于是熹宗“圣顏喜動點頭,稍以語答”。*孫承宗:《高陽集》卷一四,頁31下。書法練習,往往是針對年少皇帝而設的功課。熹宗的祖父神宗即位時不到十歲,因此也進行了較多的書法訓練。
熹宗經(jīng)筵和日講有一些特點。
首先,與神宗經(jīng)筵日講頗多相似之處。由于熹宗(15歲即位)與乃祖(10歲即位)都屬于沖齡繼位,因此在講讀內(nèi)容上,有不少相似的針對性的設計。沖齡皇帝學習,背誦是重要的基本功。神宗在張居正的要求下,對四書和五經(jīng)進行反復背誦。在熹宗的經(jīng)筵日講中,也有一項重要的訓練,就是誦讀《四書》和《五經(jīng)》,而且講書時每句要讀五遍,溫書時每句要讀三遍,因此需要宦官計算遍數(shù)。據(jù)丁紹軾《講筵恭紀詩·陪上講書》詠曰:“貂蟬玉蟒擁龍顏,手捧金錢計數(shù)還,陪著玉音三五讀,卻疑天籟非人間?!彼谛∽⒅薪忉尩溃骸笆菚r左班中官手執(zhí)一小架,架上有金錢。將金錢自架左移擲架右有聲,計遍數(shù)。每五遍、三遍,中官大聲報幾遍完?!鄙褡跁r經(jīng)筵日講講解了啟蒙讀物《帝鑒圖說》,而熹宗時也學習過該書。除此之外,天啟時的經(jīng)筵日講,有一些慣例是從萬歷年間繼承來的。如果年節(jié)放假太長,內(nèi)臣需提前做出講讀的安排。天啟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大學士葉向高等疏言:“本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起該放除夕假,連年節(jié)、上元假,至新年正月二十方滿。臣等查舊例,日講皆于正月上旬擇吉,先開一日,以后仍俟節(jié)假滿日,照常舉行。”熹宗下旨:“正月初九日開講,以后日講著二月上旬擇吉舉行?!?《明熹宗實錄》卷四二,天啟三年十二月己酉。這是對萬歷年間慣例的承襲,不同的是,萬歷后期對日講日期的擇定,徒成具文,往往沒有下文,而天啟間講課時間的調(diào)整,則獲得嚴格執(zhí)行。據(jù)梁本《明熹宗實錄》卷三八載,天啟四年春正月九日“甲子,始日講”,可以說是說到做到。再如每年年終要將講過講章類寫進呈。葉向高等題奏:“今歲日講經(jīng)書講章,年終當匯進。今將留閣副藁詮次繕寫,裝潢進呈?!被实蹐舐?。*《明熹宗實錄》卷四二,天啟三年十二月己酉。這也是萬歷年間的慣例,在天啟間也得到了延續(xù)。
其次,熹宗的經(jīng)筵和日講只重形式,不重視內(nèi)容。熹宗出御經(jīng)筵較為頻繁,但學習的實際效果并不理想。熹宗無論是經(jīng)筵還是日講,都執(zhí)行得較好,從即位后直到臨死前,基本上都沒有中斷,而且次數(shù)頻密。然而,他的收獲甚少,在治理國家上缺乏仁治和事功,未能在儒臣們心中豎立起儒君的形象。其原因就在于,熹宗對經(jīng)筵內(nèi)容不愿深探,但對經(jīng)筵大典的儀式整齊與否特別在意。天啟五年二月八日,上傳“經(jīng)筵東班展書官行禮差錯,大不敬,著查將姓名來”。大學士朱延禧回奏:“查為翰林院編修黃道周,仰祈寬宥。容臣申飭?!被实巯轮迹骸包S道周經(jīng)筵失次,錯展經(jīng)書,事屬未諳,通籍未久。既卿奏申飭,朕姑且不究。以后還當虔恭將事,勿褻大典。該部院知道!”*《明熹宗實錄》卷五六,天啟五年二月丁亥?!鹅渥趯嶄洝访看斡涊d熹宗參加經(jīng)筵或日講時,均只聊聊數(shù)言:“上御經(jīng)筵”,或“上御文華殿講讀?!倍鵁o其他具體內(nèi)容,可能與他上課時,跟著講官照本宣科、人云亦云,沒有自己的質(zhì)疑和探討,無可記載有關。這與他特別關注展書官的禮儀而為實錄所詳載,適成反差。熹宗這種只重經(jīng)筵形式不重內(nèi)容的毛病,與其喜做木工活有密切的關聯(lián)?!暗坌詸C巧,好親斧鋸髹漆之事,積歲不倦”,而且經(jīng)?!耙K削墨”。*《明史》卷三○五《宦官二·魏忠賢傳》。木工活特別講究線條和形狀,因此熹宗對經(jīng)筵和日講也就只看重形式,而不看重其內(nèi)容。
再次,講官受到宦官的壓抑。與萬歷年間頻繁厚賞講官不同,天啟年間甚少賞賜講官的記錄。據(jù)《明熹宗實錄》記載,賞賜講官只有四次。泰昌元年十月,以“日講初開,賜大學士方從哲等、日講官錢象坤等、正字官馬鍵等表里有差”。*《明熹宗實錄》卷二,泰昌元年十月乙丑。五年正月一日,賜輔臣孫承宗等、日講官黃立極等、正字官周國興等膳酒有差。*《明熹宗實錄》卷五五,天啟五年正月庚戌。四月八日,又賜上述輔臣、講官和正字等人“扇有差”。*《明熹宗實錄》卷五八,天啟五年四月乙酉。六年四月六日,賜閣臣顧秉謙、丁紹軾、黃立極、馮銓,日講官駱從宇等,正字官周國興等“硨磲銀釘鉸扇有差”。*《明熹宗實錄》卷七○,天啟六年四月戊寅。除此之外,只有當講官們引休致仕或遇喪守制時才受到賞賜和贈予。天啟二年五月十五日,“日講官詹事駱從宇再疏引疾乞休。從之,仍賜馳驲給彩叚路費”。*《明熹宗實錄》卷二二,天啟二年五月庚戌。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日講官詹事府詹事王應熊守制歸,賜馳驛、路費、表里如例。*《明熹宗實錄》卷七八,天啟六年十一月壬辰。這一現(xiàn)象出現(xiàn)的原因,可能與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有關,乃閹黨與東林黨爭斗正酣,有意裁抑文官所致。
熹宗的經(jīng)筵和日講受到了當時人的評價。
明人對于熹宗的經(jīng)筵和日講曾作過積極評價。天啟元年十二月,大學士葉向高疏言:“我皇上聰明天縱,朝講時臨,真可謂勤政好學之主矣!”“學好”是對皇帝勤御經(jīng)筵和日講的評價。熹宗回應說:“朕在宮中每日披閱文書,覽誦經(jīng)史及祖宗訓錄,兼時事憂勞,何有多暇?”*《明熹宗實錄》卷一七,天啟元年十二月甲申。似在向內(nèi)閣表明,他在宮中也是十分好學的。天啟四年春二月二日,程注在一份疏中稱:“我皇上圣學緝熙,日講經(jīng)筵寒暑不輟,未嘗厭正心誠意之學?!?《明熹宗實錄》(梁本)卷三九,天啟四年春二月丙戌??磥?,他們對熹宗勤學還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也有人對熹宗時的經(jīng)筵日講徒具虛文表示不滿。葉向高在上面的那封奏疏中還指出:“但今之常朝既是套數(shù)具文,無關于政事,而日講開陳時刻有限,亦恐不能洞悉于義理之精微,古今政治之得失!”因此他提出:“愿皇上有所傳諭,毋執(zhí)成心,使臣等得以盡言,而皇上尤于燕閑游豫之時,覽觀經(jīng)史,深戒怠荒?!?《明熹宗實錄》卷一七,天啟元年十二月甲申。文震孟對經(jīng)筵日講徒具形式,無實際意義提出了批評。天啟二年,時為翰林院修撰的文震孟上疏指出:“經(jīng)筵日講臨御有期,于學非不講矣,而講學之實未見也。史臣進退鋪敘文辭,第如蒙師之誦說,無少開悟,則皇上之睿知何自周通?”指出經(jīng)筵和日講時“若僅僅尊嚴若神,上下拱手,精神不振,提醒不靈,恭默之容或久而生倦,跛倚之眾亦怠而欲休。經(jīng)傳典謨祗成故事,安取此正笏垂紳,展書簮筆者為也?”他的批評引起熹宗盛怒,下旨:“朝儀大典累朝成規(guī),如何輒肆輕褻?比擬傀儡,藐視君臣如戲,文震孟好生可惡!”結(jié)果“降二級調(diào)外任用?!?《明熹宗實錄》卷二七,天啟二年十月己丑。這說明,熹宗雖然勤御經(jīng)筵,在出席經(jīng)筵和日講的次數(shù)上,僅次于神宗,但并未用心聽講,而是徒具形式和虛文,更未能將學用結(jié)合,用儒家的仁政思想治理國家,縱容宦官魏忠賢等人胡作非為,使大明王朝錯失了整頓秩序的機會。
總而言之,明熹宗的經(jīng)筵和日講,在制度層面上執(zhí)行得相對完備。從即位初直到臨死前,他都未中斷對這一制度的承繼和落實,可謂勤學之主。然而,熹宗對經(jīng)筵日講徒重形式,輕視內(nèi)容。由于他整天癡迷木工匠藝,注重線條和形狀,故對經(jīng)筵的形式感十分在意,對講官的禮儀差錯相當敏感,卻對經(jīng)筵日講的內(nèi)容心不在焉,從未見其在講堂上與講官討論問題,更未將所學內(nèi)容施諸政事,成為受教育時間多而成效甚小的奇怪典型。
[1] 陳時龍.天啟皇帝日講考實[J].故宮學刊,2013,(2).
[2] 萬歷起居注:第1冊[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74-75.
[3] 錢謙益.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兵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孫公行狀[M]//牧齋初學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1163.
[4] 朱鴻林.明神宗經(jīng)筵進講書考[C]//華學:第9、10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1368.
[責任編輯:那曉波]
2015-08-10
謝貴安(1962—),男,教授,博士生導師,歷史學博士,從事明清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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