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濤

略論社群主義的德性教育觀

朱濤

社群主義通過主張復興古典德性而發(fā)起對自由主義規(guī)范倫理的責難，認為德性不是與生俱來的稟賦，而須經(jīng)過教育的影響在社群實踐中逐漸養(yǎng)成。社群主義的德性教育觀以德性的可教性為理論前提，以復興古典德性為教育的主要內容，以實踐作為教育的主要方式。

社群主義；德性倫理；規(guī)則倫理；教育；實踐

社群主義是西方具有影響力的政治哲學流派之一。在德性倫理與規(guī)則倫理之間，何者應當是倫理之根本這一問題上，新自由主義和社群主義有著截然不同的立場。新自由主義以“權利”為核心構建其倫理學樣式，通過道德規(guī)則的制定體現(xiàn)其理論宗旨，道德規(guī)則也成為新自由主義倫理學探究的全部。社群主義通過倡導德性倫理，發(fā)起對新自由主義規(guī)范倫理的批判。麥金太爾是社群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他從歷史主義的角度出發(fā)，認為新自由主義的道德論證與亞里士多德主義的道德傳統(tǒng)相對立，主張復興古典德性。教育是培養(yǎng)德性的重要途徑。下面，從3個方面論述社群主義的德性教育觀。

一、德性的可教性

關于德性是否可教的問題，古希臘時期的哲學家們已經(jīng)進行過探討，而且有人認為“對于這個問題的討論標志著希臘道德哲學的開端”。柏拉圖在《曼諾篇》中記載了蘇格拉底與曼諾的對話。曼諾問：你能否告訴我，人們美德的獲得是通過傳授還是通過實踐？如果既非學來的又非天生的，那么人們的美德又是怎樣獲得的呢？蘇格拉底在回答曼諾的問題時，提出了“德性即知識”的著名命題。這一命題富有革命性意義，它強調了德性論中的理性，將理性在德性的教化過程中凸顯出來。“德性即知識”，有了知識便有了德性。德性跟知識一樣是有一般規(guī)律可循的，通過教育可以尋求德性并且掌握它。蘇格拉底認為辯論是一種求知的途徑，同時也是一種德性教育的基本方法。在“德性是否可教”的問題上，蘇格拉底的答案是肯定的。他認為德性的本性是知識，人的理智蘊藏在道德之中，因此德性可教。蘇格拉底不僅從理論上認定德性可教，還在實踐中傳授道德。他傳授的“德性”表達的意思是人的生活的完好。柏拉圖將美德知識的教育放到對“至善”理念的追尋之中，德性教育成為一種教育傳統(tǒng)延續(xù)下來。

亞里士多德將德性劃分為兩大類，即理智德性和倫理德性。他認為理智德性是可教的，倫理德性不可教，只能由習慣形成。亞里士多德在柏拉圖的基礎上進一步將蘇格拉底的德性教育進行完善，從感性和理性相結合的角度，用一種道德理智的立場，把德性的教育從絕對的“善”理念轉移到具體的德性實現(xiàn)中。這種德性觀，進一步明確了德性不是與生俱來的稟賦，而是可以經(jīng)過后天的教化達到的結果。亞里士多德認為理智德性和經(jīng)驗知識具有同質性，都可以通過知識教導的方式獲得，而倫理德性則需要通過文化的延續(xù)相傳，其教育主要是文化的特質性教化。這兩種德性都是可以通過教育而獲得，并且都表現(xiàn)為心靈受到教化所達到的境界。

蘇格拉底、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他們都認為德性不是先天性擁有的，可以通過后天的教化而達到。這為后來研究德性教育奠定了理論基礎，為教育學和倫理學提供了理論支撐。

二、關于德性教育的內容

社群主義的德性觀以復興古典德性為主要論題，在很大程度上是對亞里士多德式的德性觀的繼承和發(fā)展。社群主義的代表人物麥金太爾深受亞里士多德主義的影響，他以亞里士多德倫理學中的德性論為主要依據(jù)，對新自由主義進行了批判。麥金太爾認為對“善”的理解以德性為基礎，必須維護這些德性才能更好地理解“善”。亞里士多德把“善”稱為幸福，反對把“善”等同于財富、快樂或榮譽?！吧啤笔侨嗽诤玫纳钪泻玫男袨闋顟B(tài)，擁有“善”可以使人達到幸福，缺少它則會影響你達到這一結果。德性的踐行是構成人類“善”的生活的中心部分，而不是為達到“善”的一種手段。德性的實踐就是有目的地選擇一種正確的行動，亞里士多德認為決定著這種選擇的正確性的原因就是德性?！罢菫榱双@得后一種善，我們踐行德性，并靠選擇達到這個目的的手段而能這樣做?！保?］189在亞里士多德看來，人在實踐中對待事物應當采取一種適中的情感和行為，這種適中是德性的特征，過和不及都是惡的特征。這是亞里士多德的“中庸之道”，它提供了一種衡量德性的準則，即在兩個極端之間尋求中道。中道絕不等同于妥協(xié)和順從。亞里士多德認為，有一些行為和感受的名稱就是和罪過聯(lián)系在一起的，例如惡意、歹毒、無恥等，行為方面的如通奸、偷盜、殺人等，所有這一切以及諸如此類的行為都是錯誤的，因為其本身就是罪過，談不上什么過度和不及［2］。極端永遠被看作是惡的，在極端之間的中道是德性。亞里士多德考察了不同的德性，總結認為核心的德性是智慧，這是一種理智德性。在教育的過程中可以獲得理智德性，而人格中的倫理德性不能通過教育獲得，必須通過習慣來養(yǎng)成。理智德性和倫理德性關系緊密。“因為我們要把我們先天的那些氣質變?yōu)槠犯竦滦?，我們就必須按照正確的理性逐漸鍛煉那些氣質。理智的運用使一種先天氣質與那種相應的德性有了根本。反之，實踐理智的運用需要品格德性；否則，它從開始就會墮落成為或者僅僅維持一種把手段與任何目的——但不是真正的善的目的——聯(lián)系起來的狡詐能力而已?！保?］194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包含豐富的德性思想，通過總結古希臘受過教育的人們的道德實踐，提出了系統(tǒng)的德性觀。

社群主義提倡重新認識古典的德性倫理，以通過復興德性倫理的辦法來探索解決新自由主義社會危機的出路。麥金太爾認為，新自由主義將規(guī)則當成道德的基本概念，而德性則變成那種與受到某種高級欲望支配的傾向和愛好聯(lián)系在一起的感情。這樣一來，好的生活和正當性的生活就不可通約地分成了兩個領域。在麥金太爾看來，如果一個人沒有良好品格，就算道德規(guī)則再完備也不可能對他的行為發(fā)生作用。德性的內涵必須依據(jù)各種具體實踐才能得以表現(xiàn)。麥金太爾把在實踐中獲得的利益分為內在利益和外在利益，認為內在利益是在追求以卓越為目標的實踐中得到的。每一種實踐都存在內在利益，只有真正在實踐中親身體驗的人才能夠擁有。德性與這種內在利益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暗滦缘膿碛泻哇`行，使我們能夠獲得實踐的內在利益，缺乏這種德性，就無從獲得這些利益?！保?］241德性是獲得內在利益的條件，是一種可以在實踐中使人獲得這種內在利益的重要品質。如果把德性理解為只為在某個場景或特定條件下達到成功的品質，那就錯了，因為德性還擁有一個重要的特征，就是在任何場合下都會表現(xiàn)出連貫性和人的整體性。一個有德性的人會在任何境遇下都表現(xiàn)出德性的連續(xù)性。麥金太爾認為，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可以敘述的整體，每個行為都與人生活中的整體追求相關。在對善的尋求過程中，只有德性才能讓我們承受人生中惡的誘惑和未知的危險。

三、關于德性教育的方式

在德性如何形成的問題上，自由主義和社群主義持有不同的觀點。自由主義認為人先天具有理性的認識能力，主張在道德問題上遵循人本性中的選擇，不應在本性之外強加干涉，從而賦予人的理性選擇更多的自由空間，德性通過這種方式自然地形成。在社群主義看來，道德選擇能力并非像自由主義所言能自發(fā)地形成，而必須通過后天對“善”的追求，以實踐的教育方式才能養(yǎng)成。麥金太爾提出復興亞里士多德主義，主張從人的內在目的性追求和外在實踐合理性聯(lián)系中解釋道德生活，把人類對“善”的生活的追求和實現(xiàn)這追求的必要主體基礎——美德或品格的內在培養(yǎng)——作為倫理學的中心主題。

社群主義提出，德性教育包含著對善的知曉、向往以及踐行，實踐是德性教育得以實現(xiàn)的必要環(huán)節(jié)，它不僅要求個體從道德規(guī)范向道德認知的轉化，更強調個體的道德認知和道德行為相統(tǒng)一。在德性的體系中，沒有所謂“知”與“行”相脫離的現(xiàn)象，一個有德性的人只會做出向善的行為，不會行惡。因此，德性教育的目的應當從培養(yǎng)個體德性入手，從社會道德的規(guī)范轉換到個體德性的品質，這樣才能真正使道德個體從客體向主體轉化。德性的踐行還應在一定的社群形式中實現(xiàn)，其中包括家庭、學校和社區(qū)以及交互參與性社群形式。德性教育是教育者與受教育者相互影響的教育活動，通過教育者的引導，促進受教育者形成德性觀念，同時完善公民的道德認知、道德情感以及道德行為，形成符合社會需要的個體德性。德性教育是個體德性養(yǎng)成的重要途徑。德性不是與生俱來的，也不會隨著個體的成長自然地形成，它必須經(jīng)過教育的影響在社群實踐中循序漸進地養(yǎng)成。通過德性培養(yǎng)，使個體擁有一種整體向善的內在品質，形成一套完整的“知”“情”“行”體系，在良好的道德認知基礎上進行道德實踐。因此，德性教育不只是給予個體德性的培養(yǎng)，更重要的是賦予個體一種至上的整體生活和生活目的的概念。

社群主義從人的歷史性出發(fā)主張德性倫理，對自由主義的規(guī)范倫理導致的種種道德危機提出質疑和批判。社群主義倡導的德性教育，為遏制自由主義引起的社會道德滑坡提供了一條可參考的道路。但是，在市場經(jīng)濟的社會背景下，德性教育缺乏可行的現(xiàn)實基礎，還難以取代規(guī)范倫理在社會中的地位。

［1］麥金太爾.德性之后［M］.龔群，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

［2］亞里士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M］.苗力田，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34.

（編輯：米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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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5）09-0016-02

朱濤（1988-），男，安徽工業(yè)大學（安徽馬鞍山243000）思想政治教育專業(yè)2012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西方政治哲學。

2015-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