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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規(guī)范與秩序:春秋邦國盟誓研究

2015-01-29 23:19:54李娟
政治法學研究 2015年2期
關鍵詞:盟誓楊伯峻魯國

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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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規(guī)范與秩序:春秋邦國盟誓研究

李娟*

一、導論

春秋時期的“霸主”政治體制,是在宗周社會政治結構的基礎上建立的,霸主統(tǒng)治各諸侯國的政治原理與政治格局,因襲宗周時期周天子對周圍血親或非血親諸侯國的支配方式——會同之制,因此與宗周時代的政治結構與社會結構本質上沒有根本的區(qū)別。在宗周時代,由周王及其統(tǒng)領下的諸侯組成諸侯聯(lián)合政體,周王一方面以其超強的政治軍事實力使其屬下的諸侯方國臣服于己,另一方面以盟主的身份統(tǒng)合各方諸侯以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獨一無二的宗教權威——盟誓儀式,雙管齊下實行社會控制和政治支配。

東遷之后,周室式微,周天子威信不存,權力下移,周王主盟的政治格局被打破,而此時卻成為鄭、魯、齊、晉等實力派諸侯開拓發(fā)展的契機。他們不斷的擴展領地,侵吞周圍弱小城邑、邦國,逐漸延伸各自的勢力范圍。實力派諸侯開疆擴土,拼命發(fā)展自身的勢力,使春秋社會陷入了循環(huán)反復的大混亂之中。處于動蕩社會中的諸侯方國之間往往通過盟誓來改善邦交關系,實現(xiàn)彼此之間的和諧相處。以盟誓作為調整邦交關系的手段的確維護了部分邦國的安全,使其得到暫時的喘息和發(fā)展,所謂“諸侯修盟,存小國也”①,因為春秋邦國盟誓所具有的政治性與宗教性及其作為一種宗教儀式本身的功能不失為平定戰(zhàn)亂紛爭、規(guī)制邦國行為的理想方式。與此同時,實力派諸侯亦開始在春秋霸主的舞臺上不斷上演,而春秋霸主往往是實力派諸侯通過主盟的形式在締結同盟的盟誓祭場中誕生。他們通過參盟各方向神靈起誓等巫術式祭儀程序的演繹,確立其政治宗教權威,以體現(xiàn)霸主地位的正統(tǒng)性及其統(tǒng)領諸侯的正當性。據(jù)古籍關于“葵丘之盟”“踐土之盟”等盟誓儀式的記載,從某種意義上說,盟誓的祭儀儀式便是實力派諸侯取得統(tǒng)領中原圈其他諸侯的一項“合法化手續(xù)”。

要對諸侯方國將盟誓作為調整邦交關系的主流手段、將盟誓作為霸主確立的標志予以解釋,必須對春秋邦國盟誓祭儀儀式進行考察,對盟誓儀式的關鍵部分——盟約加以分析,以揭示盟誓的巫術式祭儀所要表達的真正信息,更好的探討具有政治性與宗教性雙重特質的邦國盟誓對春秋時期的秩序維持與秩序建構所發(fā)揮的巨大作用和影響。

二、春秋邦國盟誓考察

(一)齊、魯盟誓之演繹

齊、魯兩國是春秋之際重要的諸侯方國,在整個春秋盟誓之中頗具有代表性,茲就此兩國之間的盟誓演繹以剖析春秋邦國盟誓之義。

1.春秋初期之齊、魯盟誓

齊、魯之間特殊的歷史關系和地緣政治關系,使兩國關系極為微妙,爭斗不斷,盟誓頻繁。

魯隱公即位以后,為擺脫受限制的局面,展開了頻繁而卓有成效的邦交活動,先后與邾、宋、戎、紀、莒通過盟誓結成聯(lián)盟。其中魯與宋舉行的“宿之盟”,形成了對齊、鄭兩國春秋之前“盧之盟”的威脅,齊、鄭為改變不利局面,于魯隱公三年舉行了“石門之盟”,于此加強了齊、鄭間的同盟關系,鞏固了兩國間的團結?!八拗恕焙汀笆T之盟”標志著兩大勢均力敵的軍事同盟集團的形成,齊、魯各自作為兩大對峙集團的一份子,必然基于此而產(chǎn)生彼此對峙的關系。魯國與齊國長期不和,直到魯隱公六年,兩國才棄怨修好,其標志是“艾之盟”的結成。先是在鄭國與宋國“入郛之役”中,宋人不敵,求救于魯,魯卻見死不救,宋、魯之間出現(xiàn)裂痕。鄭國則趁機拉攏魯國,以瓦解“宿之盟”。魯隱公六年,鄭與魯“渝平”,雙方“棄舊怨而修新好”,完成了與魯國的結盟,魯國正式退出“宿之盟”加入齊、鄭集團。于是魯隱公六年齊、魯兩國通過“艾之盟”而棄惡結好。《左傳》:“夏,盟于艾,始平于齊也。”杜注:“春秋前,魯與齊不平,今乃棄惡結好,故言始平于齊?!雹隰攪ㄟ^“中丘之會”和“艾之盟”與齊、鄭化敵為友,為鞏固盟誓,齊侯于結盟次年派夷仲年到魯國進行朝聘。③齊、魯經(jīng)過“艾之盟”后形成聯(lián)盟共同體,兩國進行共同的軍事征伐,魯隱公九年,宋國“以入郛之役怨公”,見伐而不告命,故隱公怒而絕宋使,于是魯國與宋國不復有使者往來。“魯隱公會齊侯、鄭伯于中丘”④,并結成旨在聯(lián)合伐宋的“鄧之盟”,在菅地大敗宋師。鑒于齊伯對魯公表現(xiàn)出的善意,魯桓公三年(前709年),齊國與魯國的關系進一步發(fā)展,齊國把姜氏嫁到了魯國,齊、魯兩國締結姻親以交好。⑤

然則自“艾之盟”二十年后齊與魯?shù)慕缓藐P系因鄭而改變。起因是魯桓公六年魯國安排各國戍齊軍隊先后順序時,把鄭排在了后面,結果使得“鄭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師”。⑥因鄭國伐北戎救齊有功,⑦鄭國進攻魯國之時向齊伯請求出兵,齊國因為鄭國的救助遂率領衛(wèi)國的軍隊助鄭攻魯,“冬,齊、衛(wèi)、鄭來戰(zhàn)于郎”。⑧隨后在魯桓公十七年,由于齊人侵犯魯國的邊疆,魯國與齊國之間又爆發(fā)了邊疆間的局部戰(zhàn)爭。⑨

2.齊桓稱霸之齊、魯盟誓

魯莊公九年,齊國發(fā)生內亂,齊襄公被篡位者公孫無知所弒,魯莊公九年,齊大夫與魯國“盟于蔇”,以表示對齊公子糾的支持,于此魯莊公介入了齊國王位的爭奪之中。>⑩魯國為了擁立糾為齊君,于“乾時之戰(zhàn)”為齊公子小白之黨所敗,公子小白即位為君,成為齊桓公。在此事件中魯國與齊桓公結下冤仇,兩國于魯莊公十年爆發(fā)了“長勺之戰(zhàn)”,魯莊公任用曹劌為謀士,大敗齊軍,[11]此時齊、魯兩國完全處于敵對的征戰(zhàn)狀態(tài)。

為了結束這種征戰(zhàn)狀態(tài),魯莊公十三年(前681年)冬季,齊、魯在齊地“柯”(今山東省陽谷縣)進行盟誓。[12]齊魯“柯之盟”,是齊桓公即位以來,與魯國發(fā)生一連串戰(zhàn)爭沖突之后,首次坐下來與魯國和談的舉動?!翱轮恕笔谴呵镏H比較有名的一次盟誓,《史記》載:“(桓公)五年,伐魯,魯將師敗。魯莊公請獻遂邑以平,桓公許,與魯會柯而盟。魯將盟,曹沬以匕首劫桓公於壇上,曰:‘反魯之侵地!’桓公許之。已而曹沬去匕首,北面就臣位?;腹蠡?,欲無與魯?shù)囟鴼⒉軟i。管仲曰:‘夫劫許之而倍信殺之,愈一小快耳,而棄信於諸侯,失天下之援,不可?!妒撬炫c曹沬三敗所亡地於魯。諸侯聞之,皆信齊而欲附焉?!盵13]“柯之盟”初步奠定了齊、魯兩國和諧關系的基礎,兩國關系趨于緩和。同時對于魯國違背聯(lián)盟的不順從舉動,齊國便對其予以規(guī)制。如“柯之盟”后魯莊公十九年(前675年)齊率領宋、陳聯(lián)軍侵犯魯國西部邊陲。[14]此則因為“柯之盟”后的“兩會”(即兩次“鄄之會”[15])“兩盟”(即“幽之盟”[16]“鄄之盟”[17])中,魯國僅出席了“兩盟”,并且這兩次盟會中魯國的行為亦不符合常舉?!坝闹恕敝信c盟別國皆為國君親臨,只有魯莊公不親往,“鄄之盟”本為齊侯與宋公舉行的盟會,但是送魯國女作為陳國夫人陪嫁的魯大夫公子結,本應將魯國女送至衛(wèi)國都城,使其與陳國夫人同行。公子結送至鄄的時候,聽聞齊侯、宋公有盟會,于是臨時變更計劃,讓他人去送該魯國女,自己卻代表魯國參與盟會。公子結貿然參與盟會的舉動顯然是對齊侯的大不敬。另外,對于“柯之盟”之后齊國“伐宋”“伐郳”的兩次軍事行動[18],魯國均未參與,這對于作為同盟國的魯國而言顯然是不當?shù)摹;隰攪陌谅裏o禮及其不守盟約之舉,齊國極為不滿,遂率領宋、陳聯(lián)軍攻打魯國西部邊陲予以懲戒。

經(jīng)過齊國對于魯國的討伐規(guī)制,魯國有所收斂,在“柯之盟”的基礎上,兩國繼續(xù)修交往來,在“柯之盟”之后至魯閔公二年(前660年)間又單獨舉行了六次盟誓,分別為“防之盟”[19]“扈之盟”[20]“城濮之會”[21]“魯濟之遇”[22]“落姑之盟”[23]“高子來盟”[24]。同時在此期間,兩國一方面在盟誓基礎上朝聘往來,互通婚姻,[25]另一方面兩國作為軍事聯(lián)盟共同參戰(zhàn),如“伐徐”[26]“救鄭”[27]等。至此,齊國終于讓魯國歸順了齊所主持的同盟集團。自“柯之盟”至魯僖公二十六年(47年)間魯國共參加了齊國所主持的十次盟誓,“犖之盟”[28]“陽榖之盟”[29]“首止之盟”[30]“寧母之盟”[31]“洮之盟”[32]“葵丘之盟”[33]“鹹之會”[34]“牡丘之盟”[35]“淮之會”[36]“齊之盟”[37]。此十次盟誓皆是齊國稱霸之后所為。齊國正是基于其主持的一次次盟誓逐漸鞏固了自己的霸主地位,尤以“葵丘之盟”最具代表?!佰仓畷饼R侯稱霸后,為了將其霸主地位更進一步合法化,魯僖公九年(前651年),齊桓公又在葵丘進行了第二次更大規(guī)模的會盟。這次會盟不僅魯、宋、鄭、衛(wèi)等國都予以參加,更主要的是周天子也派來了使者,這是對齊桓公霸主地位最具權威的認可,從而使他的霸業(yè)終于達到了最高峰?!洞呵飩髡f匯纂·僖公八年·集說》引明·汪克寬文:“會于洮,以謀王室而安天下之大勢。今會葵丘……以示天下之大法。”[38]魯僖公九年夏,齊桓公與周公及魯公、宋公、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會盟,同年秋,諸侯們在葵丘舉行了正式的盟誓儀式。[39]《左傳》載曰:“夏,會于葵丘,尋盟,且修好,禮也。秋,齊侯盟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歸于好。’”[40]“葵丘之盟,諸侯束牲載書而不歃血。初命曰:‘誅不孝,無易樹子,無以妾為妻?!倜唬骸鹳t、育才,以彰有德?!唬骸蠢?、慈幼,無忘賓、旅?!拿唬骸繜o世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無專殺大夫。’五命曰:‘無曲防,無遏糴,無有封而不告?!唬骸参彝酥耍让酥?,言歸于好?!盵41]《榖梁傳》云:“葵丘之會,陳牲而不殺,讀書,加于牲上。壹明天子之禁,曰:‘毋雍泉,毋訖糴,毋易樹子,毋以妾為妻,毋使婦人與國事?!薄巴藭r固束牲陳書,以示鄭重;為未歃血,以表愛物?!盵42]“葵丘之盟”初步確立了中原諸侯與霸主之間的關系、諸侯方國之間的相互關系以及諸侯方國與周王的關系,形成了新的政治權力格局,對東遷以來長期缺失的、越來越定位不準的邦國關系重新制訂了原則。而此原則的核心,則是具有實力的諸侯即齊桓公,代替周王重新統(tǒng)合諸侯聯(lián)合體。與此同時,“葵丘之盟”中周天子派自己的代言人周公(即周大夫宰孔)參與盟誓,通過這一正當?shù)拿耸膬x式表示齊桓公統(tǒng)治中原的正當性、合法性。

魯國在參與齊國所主持的盟誓過程中,亦追隨齊國參與由齊國所主持軍事征伐。主要表現(xiàn)為“救鄭”[43]“侵蔡”[44]“侵陳”[45]“伐鄭”[46]“救徐”[47]“戍周”[48]等軍事行動。

齊國在“葵丘之盟”中確立其統(tǒng)治中原的正當性、合法性,意味著其取代周天子在盟誓儀式中主盟地位的正當性、合法性,于是齊國在其稱霸期間經(jīng)常通過主持盟誓以調整和穩(wěn)定由其建立起來的政治統(tǒng)治秩序,并且在盟誓中齊國往往以盟主自居,而對于背盟等有損齊國霸主地位或破壞統(tǒng)治秩序的行為,齊國則對其予以征伐?!翱轮恕焙簖R、魯之間建立了長達近五十年(從魯莊公十三年“柯之盟”至魯僖公二十六年“齊人侵我西鄙”共四十七年)的和諧交好關系,然則隨著齊國霸主地位的確立與逐步發(fā)展,齊、魯之間的關系亦隨之發(fā)生了變化。

齊國稱霸之后,魯國于僖公二十五年擅自會衛(wèi)子、莒慶“盟于洮”[49],次年又與其兩國“盟于向”[50]。宗周時期因周天子盟主地位的存在,有“諸侯不得擅相與盟”的鐵則,齊國既為霸主,基于此邏輯,齊孝公仍以盟主自居,不以魯與他國盟會為然,以“洮之盟”“向之盟”而討伐魯國。[51]

在齊國討伐魯國之際,魯僖公派展喜以酒食餉饋齊師,使受命于展禽。齊侯沒有入魯境,展喜出境從齊侯。當齊侯問及魯人憑什么不被齊國征伐所恐慌之時,展喜回答說:“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大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xié),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奔凑瓜惨灾艹赏踔n盟與齊桓公對于盟約的執(zhí)行為例,提醒齊孝公討伐魯國乃“棄命廢職”之舉。齊侯于是與魯國修好而返國。對于此次事件,《國語》中亦有詳載:“齊孝公來伐魯,臧文仲欲以辭告,病焉,問于展禽。對曰:‘獲聞之,處大教小,處小事大,所以御亂也,不聞以辭。若為小而祟以怒大國,使加己亂,亂在前矣,辭其何益?’文仲曰:‘國急矣!百物唯其可者,將無不趨也。愿以子之辭行賂焉。其可賂乎?’展禽使乙喜以膏沐犒師,曰:‘寡君不佞,不能事疆場之司,使君盛怒,以暴露于弊邑之野,敢犒輿師。’齊侯見使者曰:‘魯國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公曰:‘室如懸磬,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二先君之所職業(yè)。昔者成王命我先君周公及齊先君太公曰:‘女股肱周室,以夾輔先王。賜女土地,質之以犧牲,世世子孫無相害也?!駚碛懕滓刂铮湟嗍孤爮亩屩?,必不泯其社稷;豈其貪壤地,而棄先王之命?其何以鎮(zhèn)撫諸侯?恃此以不恐?!R侯乃許為平而還?!盵52]

3.晉文稱霸之齊、魯盟誓

晉文公重耳于僖公二十四年(前636年)即位,即位后晉國通過“勤王之舉”[53]和“城濮大戰(zhàn)”[54]獲得了中原諸侯們的信任,在政治道德層面贏得了優(yōu)勢。

“城濮之戰(zhàn)”后,中原諸侯在踐土舉行了盟誓儀式,從而使晉國的霸主地位正式確立。[55]齊國的盟主地位被晉國取而代之,齊、魯均成為晉國主盟的追隨國,然則此時魯國與齊國地位與實力仍然相差懸殊,并不對等。晉文公稱霸之初的二十年間(即魯僖公二十八年“踐土之盟”至魯文公十五年“齊人侵我西鄙”),齊、魯之間繼續(xù)保持著和諧交好的關系,兩國之間繼續(xù)互聘往來,互通婚姻。魯文公即位之時,魯卿公孫敖赴齊國朝聘,“踐修舊好,要結外援,好事鄰國,以衛(wèi)社稷”[56]“凡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盵57]。魯國修婚姻于齊國以娶齊國女作為元妃,魯文公二年,襄仲到齊國納幣,魯文公四年夏,娶婦姜于齊[58]。同時,在狄侵伐齊、魯兩國之際,魯文公還派叔孫得臣率軍討伐狄,于咸大敗狄人。[59]

接下來發(fā)生的兩件事情又使齊、魯之間產(chǎn)生了新的糾紛。先是魯卿穆伯在齊國去世,齊國向魯國赴告喪事,請求將穆伯歸葬于魯,遭到魯國的拒絕[60]。再者,齊昭公死后,齊國公子商人弒殺其新立國君舍,于是魯國公子遂(即襄仲)將此事昭告周頃王,請求憑借王勢以求得舍的母親子叔姬,“受而罪之”。齊國痛恨魯國恃王勢以求子叔姬,將到齊國請求子叔姬的周卿單伯抓了起來,同時又將子叔姬抓了起來,以此來羞辱魯國[61]。如果說魯國拒絕歸葬穆伯是對齊國的怠慢與背叛,恃王以求子叔姬則是對齊國的挑釁,這些都與齊、魯交好的盟約是相背離的,故文公十五年,齊人對魯國的西部邊疆進行征伐[62]。晉文稱霸以后,齊、魯均已歸于晉國的旗下,于是魯國將齊國執(zhí)王使及征伐魯國事宜昭告晉國,待晉國征召諸侯于扈,商討討伐齊國之時,齊人賄賂晉侯,所以晉國沒有對齊國征伐[63],繼而齊國又對魯國的西部邊境進行征伐。面對齊國的不斷征伐,而霸主晉國又對此坐視不管,魯文公十六年春,魯國季孫行父與齊侯在陽榖約會,企圖與齊國結為盟誓,齊懿公以與大夫盟為失禮,故不肯與之盟。直至同年六月,魯公子遂(襄仲)向齊侯贈送賄賂之后,魯國與齊國才在郪丘結為盟誓[64]。但是此次盟誓并沒有消除齊國對于魯國的積怨,齊國于次年又對魯國的北部邊境進行征伐,可見齊懿公以與大夫盟為失禮為由而不與盟只不過是齊的說辭,其真實意圖并不想與魯國交好,魯國賂盟之舉并未生效。在晉國不能救魯?shù)那闆r下,魯國唯一的退路只能是再次向齊請盟,于是同年六月,魯文公與齊懿公在榖結為盟誓[65]。盟誓達成之后,魯公子遂(襄仲)又在同年到齊國拜盟,一則探尋齊侯對魯國的態(tài)度,二則表示對齊國的尊重與對“榖之盟”的重視,以加強齊、魯之間的交好[66]。

“榖之盟”之后,齊、魯之間和好關系繼續(xù)加強。齊懿公去世,齊惠公即位,魯國派公子遂(襄仲)與莊叔到齊國朝聘且拜葬。魯宣公即位后,與齊國締結姻親,娶齊女為夫人[67],同年夏,魯季孫行父又到齊國朝聘,魯宣公與齊惠公在平洲約會[68]。宣公五年,齊卿高固又娶了魯國的叔姬[69]。除互通婚姻之外,據(jù)《春秋經(jīng)》《左傳》所載,魯宣公即位的十年之間,魯宣公五赴齊國[70],魯卿六赴齊國[71],齊卿報聘魯國一次[72]。同時齊國因為魯國的服從歸順,于魯宣公十年將宣公初立時賄賂齊國的濟西之田歸還魯國。[73]魯宣公十四年,魯卿公孫歸父與齊侯在榖地進行約會[74]??傊跁x文初霸期間,齊、魯之間基本上處于一種和諧平穩(wěn)的關系中,這種關系在晉文稱霸所形成的新的政治格局中,在此期間尚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變化,在齊、魯之間,仍保持著齊桓稱霸時齊國主盟、魯國與盟的狀態(tài)。

隨著晉國霸業(yè)的發(fā)展,齊、魯之間的關系也因受此影響而發(fā)生相應的變化。魯宣公十四年之后至魯成公即位,《左傳》中所載魯國的邦交活動只有兩次,即魯卿公孫歸父在宋盟會楚子[75]和“斷道之盟”[76]。《公羊傳》《榖梁傳》則有魯卿季孫行父于宣公十七年朝聘齊國受辱之載[77]。從魯國三年間僅朝聘齊國一次可以觀之,魯國已開始怠于事齊,同時轉向晉、楚大國開始尋求庇護,“斷道之盟”使魯國獲得了與齊國相抗衡的強大力量——晉國的支持。然則魯宣公十八年,齊、晉“繒之盟”又打破了齊、魯?shù)牧α繉Ρ?,齊、晉之間的盟誓又對魯國構成了新的威脅,于是魯國又將目標轉向了與晉國力量匹敵的楚國。在齊晉“繒之盟”達成之后,基于三年來魯國怠于事齊而對齊、魯交好盟約的違背,魯國畏懼齊國對其予以討伐,于是馬上派使臣到楚國請求軍事援助,意圖討伐齊國[78]。此時齊、魯之間的關系已發(fā)生轉折,魯成公即位之后,魯國非但不與齊國朝聘往來,反而“作丘甲”以加強軍事防備[79]。因為楚國有喪而未出師伐齊,魯國便轉向晉國請求伐齊,這對于一直與晉國對抗的楚國而言即是背叛,于是魯、楚交惡[80]。同時對于魯國的一系列背叛與不敬舉動,齊國更是意欲對其加以制裁,于是齊國企圖率同楚國來討伐魯國,魯國得知此消息便派臧孫許與晉侯會盟以尋求援助。于此,齊、魯之間同時與晉、楚之間的關系糾結在一起,使齊、魯之間的關系更加微妙復雜[80]。由此成公二年齊師對魯國北部邊境小國龍進行討伐之時,魯國與晉國結成軍事聯(lián)盟與齊師戰(zhàn)于鞌?shù)?,大敗齊師[82]。

“鞌之戰(zhàn)”齊師戰(zhàn)敗后,派國佐到晉師請盟,齊晉兩國在袁婁盟誓,晉要求齊國歸還魯國汶陽之田,按照“袁婁之盟”的約定,魯國于同年取回了汶陽之田?!霸瑠渲恕盵83]實則是魯國以晉國為中介,以齊、晉之間的盟誓來解決齊、魯之間的仇隙紛爭,齊、魯力量的不平衡在齊國主盟地位喪失而晉國稱霸后,使不平衡的兩國之間的盟誓形式發(fā)生改變,即以小國的庇護國與大國之間的盟誓來解決小國與大國之間的仇隙紛爭。齊為大國,魯較之齊國力量弱小,故須借助與齊國之力量相匹敵的晉國與齊國盟誓,方能達到盟誓的功效。通過此種方式進行盟誓之后,大國與小國之間便實現(xiàn)了某種程度上的均衡。齊、晉“袁婁之盟”之后,齊國朝聘于晉國[84]?!霸瑠渲恕彪m為齊、晉盟誓,但是在此基礎上,齊、魯之間的征戰(zhàn)暫時消弭,兩國關系由此好轉。齊、魯在多次共同參與由晉國主盟下的盟誓征戰(zhàn)[85]之外,還締結姻親,互相朝聘,以和諧交好。魯成公十一年,齊人為魯國伯姬送陪嫁女[86]。兩年后魯成公又娶齊國女婦姜氏為夫人[87]。魯成公十一年,魯卿叔孫僑如到齊國朝聘,以修“鞌之戰(zhàn)”之前的交好關系[88]。齊、魯兩國之間的邦交關系得以恢復和發(fā)展。

4.晉國式微之齊、魯盟誓

自“袁婁之盟”后,齊、魯和諧交好三十年之久,然則正如“袁婁之盟”是因晉而使齊魯關系交好一樣,襄公十五年齊魯關系亦因晉的原因而交惡。同時因為對“汶陽之田”的處置晉國二三其德,缺乏信義,其威信有所下降,諸侯開始不再追隨晉國的盟誓[89]。加之晉國政令主要由欒氏、范氏兩家制定而成,其威信在諸侯當中逐漸下降,而齊、楚兩國的地位則逐漸上升[90],于是齊國對晉國的態(tài)度開始轉變,不再惟晉國是從,如魯襄公元年的“彭城之會”,齊國就沒有參加[91]。雖然如此,鑒于晉國仍然掌控著一定的霸權,齊國的力量還不足以與之相對抗[92]

當然,齊國對晉國態(tài)度的轉變,直接影響到齊、魯之間的關系。因為不敢直接與晉國正面交鋒,齊國便往往通過征伐魯國來實現(xiàn)與晉國的對抗。魯襄公十四年,晉國的范宣子借齊國用于禮儀的羽毛而沒有歸還,晉國的不講信義之舉使得齊人開始公開背叛晉國[93]。于是晉國于次年征伐魯國的北部邊境小國成[94],與此同時齊國亦不再參與由晉國主盟的盟誓,“湨梁之盟”齊大夫高厚逃歸[95],尤其是晉國因為齊國侵伐魯國,而將使者往來于齊、楚之間的邾、莒兩國國君抓了起來[96],使得齊國對魯國的征伐更加變本加厲,近四年之間,齊國六伐魯鄙,四圍魯邑[97],以至于魯國穆叔(叔孫豹)到晉國朝聘請師時說:“以齊人之朝夕釋憾于敝邑之地,是以大請!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領西望曰:‘庶幾乎!’比執(zhí)事之間,恐無及也!”[98]齊國對魯國的頻繁出兵,嚴重的背叛了齊、晉之間的盟約,于是魯襄公十八年(前555年)晉侯率領眾諸侯共同包圍齊國予以討伐[99]。諸侯先在魯濟會盟,重溫“湨梁之盟”的盟辭“同討不庭”[100],然后以齊國背叛盟約而對其進行討伐。在伐齊的過程中諸侯又盟于祝柯,盟誓曰 “大毋侵小”,以鞏固伐齊同盟[101]。

經(jīng)過諸侯盟軍對齊國的數(shù)次討伐[102],魯襄公十九年,齊國與晉國盟于大隧[103]。齊國與晉國達成盟誓的第二年,齊、魯兩國及其他諸侯方國在晉的征召下盟于澶淵[104],齊國又與魯國共同處于晉國所主盟的政治共同體之中,齊、魯關系又因齊、晉的交好而得以恢復。“澶淵之盟”之后魯卿叔老隨即去齊國朝聘,以與齊國去怨修好[105]。然則好景不常,“商任之會”[106]“沙隨之會”[107]之后,在晉國發(fā)生欒氏之變,欒盈到齊國之時,齊國便趁晉國內亂的機會對其加以武力[108]。正如“袁婁之盟”,齊、魯?shù)年P系又因晉而發(fā)生沖突。“欒氏之變”后,晉國國力進一步減弱,威望亦進一步下降,以至于齊國直接對晉國進行公開征伐,齊國便成為“踐土之盟”共同體中第一個對晉揭竿起兵的國家。魯襄公二十三年,齊國侵伐晉國,取得朝歌,魯國因此于第二年便派孟孝伯率軍攻打齊國[109],并在同年與眾諸侯在夷儀會盟,將因此“朝歌之役”而討伐齊國,但因洪水而未果。針對孟孝伯對齊國的征伐,齊國崔杼率領軍隊侵伐魯國北部邊境予以報復[110]。因為朝歌之役魯國欲對齊國進行討伐,于是魯國與眾諸侯同年又在夷儀會盟[111]。面對眾多諸侯的討伐,齊國派隰鉏到晉國請求和解,慶封則對晉侯以及晉師予以賄賂,晉國同意與齊國和解后便派叔向將此事昭告諸侯,于是魯襄公二十五年秋,會于夷儀的眾諸侯與齊國在同盟于重丘[112]?!爸厍鹬恕笔过R、魯之間的關系又重歸于好,齊、魯兩國又開始朝聘往來,互相交好[113]。然則至魯襄公二十七年“宋之盟”(弭兵之盟)之時,晉國與齊國的對比發(fā)生了重大變化,正如晉國趙孟所言:“晉、楚、齊、秦,匹也。晉之不能于齊,猶楚之不能于秦也?!盵114]此時魯國已基本喪失了與齊國得以抗衡的力量,晉國對齊、魯關系的影響逐漸下降,逐漸淡出齊、魯之間關系的糾纏中。

魯昭公即位時,魯卿叔孫豹與齊國等眾諸侯在虢地進行會盟,重溫“宋之盟”,以和諧交好[115]。后來魯國派叔孫婼到齊國涖盟[116],派孟僖子到齊國行盛大的聘問[117],魯昭公即位二十年來,齊、魯和諧相處。然則好景不長,在齊國打算送逃亡在外的魯昭公回國之際,季氏家臣申豐設下圈套讓齊景公派公子鉏率領軍隊跟隨昭公,在魯軍準備充分后又使公孫朝騙誘齊國攻伐魯邑成,由此魯師與齊師在炊鼻交戰(zhàn)[118]?!按侗侵畱?zhàn)”使齊國欲將魯君臣服于己的計算化為泡影,同年秋,魯公與齊侯及莒、邾、杞國國君盟于鄟陵,以商量送回昭公之事[119],齊、魯兩國在盟誓中重新修好。

至魯定公四年,晉國有人將從鄭國所借的羽旄裝飾在旗桿頂上打著去參加“召陵之會”,其開始失去諸侯的擁護[120],晉國的盟主地位基本上是名存實亡。在魯定公即位后齊、魯發(fā)生征戰(zhàn)之際,晉國只是基于兄弟之國的交好關系而派士鞅、趙鞅、荀寅率軍對魯國進行救助[124],正如魯國后來又為晉國討伐衛(wèi)國一樣,而不再是征召諸侯對齊進行討伐。此時齊、魯之間的關系,與春秋初期齊桓稱霸之前頗為相似,邦交關系基本上僅限于兩國之間,并且相對比較獨立,外來影響比較小。

魯國國內發(fā)生陽虎諸人之亂,亦不堪于對外征伐,魯國便于魯定公十年和齊國媾和,以平前八年再侵齊之怨,于是齊、魯兩國在夾谷進行盟誓?!蹲髠鳌穼τ诖舜蚊耸挠性敿氂涊d:“十年春,及齊平。夏,公會齊侯于祝其,實夾谷。孔丘相(杜注:“相會儀也?!贝呵飼r,所重莫如相,凡相其君而行者,非卿不出。魯十二公之中,自僖而下,其相君者皆三家,皆卿也。魯之卿,非公族不得任。而是時以陽虎諸人之亂,孔丘遂由庶姓儼然得充其使,是破格而用之者也。[122])。犁彌言于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志焉?!饼R侯從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逼好——于神為不祥(杜注:“盟將告神,犯之為不善?!盵123]),于德為愆義,于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聞之,遽辟之。將盟,齊人加于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茲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饼R侯將享公,孔丘謂梁丘據(jù)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zhí)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饗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盵124]“夾谷之盟”后同年齊人按照盟約到魯國歸還汶陽之田,即鄆、讙、龜陰之田。魯國發(fā)生“郈邑之亂”后,齊國又將郈邑送回給魯國,因此魯國派武叔(叔孫州仇)到齊國聘問,以拜謝齊國[125]。齊、魯之交好關系可見一斑。

5.吳國強大之齊、魯盟誓

吳國的強大使其霸主地位逐漸突顯,諸侯方國之間的權利格局亦隨之發(fā)生改變。吳國對于齊、魯關系的影響恰如晉國稱霸之時對于齊、魯關系的影響,齊、魯兩國的盟誓地位隨之發(fā)生改變?!皧A谷之盟”事隔一年,魯公又與齊侯“盟于黃”[126],自此齊、魯不斷加強修好。齊景公去世,魯國叔還到齊國吊齊景公之喪且會葬,齊悼公到魯國之時,季康子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了他[127]。盡管如此,在齊、魯締結婚姻過程中發(fā)生矛盾糾紛之時,齊悼公隨即率領軍隊攻打魯國,占領了讙地和闡地[128]。同時齊悼公又派使者到吳國請求出兵,準備用來攻打魯國,于是魯國于同年秋與齊國媾和,魯國的臧賓如到齊國參加盟誓,齊國的閭丘明到魯國參加盟誓,同時迎接季姬回齊國,齊、魯之間的矛盾糾紛得以解決。同年冬,齊國便將讙地和闡地歸還魯國[129]。齊、魯既已修好,次年齊侯便派公孟綽到吳國以拒絕吳國出兵,但是因此卻使齊國與吳國結怨[130]。同年冬吳子便派人戒告魯國出軍伐齊[131]。懾于吳國的強大,哀公會合吳王、邾子、郯子攻打齊國的南部邊境[132]。因為伐齊未得志,吳王又派人到魯國再次戒告魯國出兵伐齊[133]?!班q之戰(zhàn)”后,對于魯國出兵與吳國攻打齊國的背盟行為,齊國書、高無丕率領軍隊攻打魯國[134],先是與魯軍戰(zhàn)于城郊,后來哀公會合吳王攻打齊國,于“艾陵之戰(zhàn)”大敗齊軍[135]。后來齊國陳瓘聽從了衛(wèi)國仲由的建議[136],于“艾陵之戰(zhàn)”的第三年,齊國與魯國媾和,再一次重新修好[137]。事隔一年,魯公又與齊侯盟于蒙。《左傳》對于此事有詳細記載:“公會齊侯,盟于蒙,孟武伯相。齊侯稽首,公拜。齊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無所稽首?!洳畣栍诟卟裨唬骸T侯盟,誰執(zhí)牛耳?’季羔曰:‘鄫衍之役,吳公子姑曹。發(fā)陽之役,衛(wèi)石魋?!洳唬骸粍t彘也?!盵138]

(二)盟誓儀式之考察

早在宗周王朝,就有專門執(zhí)掌盟誓儀式的官職,《周禮》中秋官屬下有“司盟”職,“司盟掌盟載之法。凡邦國有疑,會同,則掌其盟約之載,及其禮儀。北面詔明神,既盟,則貳之。盟萬民之犯命者。詛其不信者,亦如之。凡民之有約劑者,其貳在司盟。有獄訟者,則使之盟詛?!盵139]關于盟誓儀式,《禮記·曲禮下》云:“諸侯使大夫問于諸侯曰聘,約信曰誓,蒞牲曰盟?!编嵶⒃疲骸翱灿蒙R而讀其盟書,聘禮今存,遇會誓禮盟之?!笨追f達疏曰:“約言曰誓,亦諸侯事也。約信以其不能自和好,故用言辭共相約束,以為信也。若用言相約束以相見,則用誓禮。故曰誓也。鄭注《司寇》云:‘約,言語之約束也。’”“蒞牲曰盟者,亦諸侯事也。蒞,臨也。臨牲者,盟所用也。盟者,殺牲歃血,誓于神也。若約束而臨牲,則用盟禮,故云‘蒞牲曰盟’也?!薄懊酥疄榉ǎ辱彽貫榉娇?,殺牲于坎上,割牲左耳,盛以珠盤;又取血,盛以玉敦,用血為盟,書成,乃歃血而讀書?!盵140]楊伯峻先生釋“盟法”為:“先鑿地為坎(穴、洞),以牛、羊或馬為牲,殺于其上,割牲左耳,以盤盛之,取其血,以敦盛之。讀盟約(古謂之載書,亦省稱載或書)以告神,然后參加盟會者一一微飲血,古人謂之歃血。歃血畢,加盟約正本于牲上埋之,副本則與盟者各持歸藏之?!盵141]由上述觀之,盟誓儀式中所用之物為:犧牲,珠盤,玉敦,盟書。盟誓儀式的整個過程可以總結為:鑿地為坎,殺牲,割牲左耳,取血,為盟書,歃血,讀書,坎牲加書,藏于盟府。這只是根據(jù)上述材料我們所獲知的有關盟誓儀式的部分信息,然則在春秋邦國盟誓儀式中并不僅限于此。根據(jù)劉伯驥對于《左傳》中諸國結盟記錄的整理,一個盟誓儀式的全過程包括“約會”、“登壇”“發(fā)言”、“歃血”、“載書”、“享宴與歸餼”和“盟后朝聘”。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根據(jù)對現(xiàn)有資料的把握,春秋邦國盟誓儀式應當包括“征會請期”“書載書于策,同辭數(shù)本”“除地為壇”“修筑高臺”“鑿地為坎”“排序”“登臺”“殺牲”“割牲耳”“執(zhí)牲耳”“取血”“宣讀載書,昭告神明”“歃血”“坎牲加書”“享宴歸餼”“藏于盟府”和“盟后朝聘”等步驟和程序,茲就春秋盟誓最具代表性的儀程予以描述。

1.征會請期

征會請期屬于盟誓儀式的準備階段,尚沒有正式進入盟誓的主儀式,是由盟誓發(fā)起國或請盟國派遣相關人員(行人)出使結盟國,對結盟方說明結盟的原因,要求對方加入會盟。被派遣出使的人員通常為諸侯國的卿大夫等貴族階層。如弭兵之盟中如會晉國趙孟,出使楚國的向戌,即為宋國的大夫。關于征會,《左傳》載曰:“晉為鄭服故,且欲修吳好,將合諸侯。使士匄告于齊曰:‘寡君使匄,以歲之不易,不虞之不戒,寡君愿與一二兄弟相見,以謀不協(xié),請君臨之,使匄乞盟?!盵142]即襄公三年,晉悼公為收服鄭人、修好吳人而“征會”齊國;征會過程中有時還要饋贈禮物,如隱公八年“宋公以幣請于衛(wèi),請先相見。衛(wèi)侯許之,故遇于犬丘?!盵143]這里即是指宋殤公為與衛(wèi)宣公優(yōu)先相見,而以錢幣饋贈衛(wèi)侯。在征會之時,相互商定盟誓的日期,即為請期。如公元前597年,“楚子又使求成于晉,晉人許之,盟有日矣?!睏畈ⅲ骸耙鸭s定盟期?!盵144]公元前549年,“楚子使啟疆如齊,聘,且請期”[145]等皆是。盟誓日期也可由發(fā)起國或主盟國確定,通告參盟國,如襄公五年“吳子使壽越如晉,辭不會于雞澤之故,且請聽諸侯之好。晉人將為之合諸侯,使魯、衛(wèi)先會吳,且告會期?!盵146]“子叔齊子為季武子介以會,自是晉人輕魯幣,而益敬其使。”[147]

征會過程中除了確定盟誓日期之外,還要確定盟誓地點。盟誓場所的確定頗有講究,“齊盟,所以質信也。會所,信之始也?!盵148]盟誓地點是盟誓各方信用的發(fā)源地,因此盟誓地點要經(jīng)過與盟者慎重的考慮與選擇。盟誓的地點一般選擇在祖廟、社、城門之外等場所或選擇在人跡罕至、地域開闊、荒蕪冷僻之地,如邊境的丘陵、水岸澤邊。盟誓于祖廟者有:魯宣公三年,奔晉的鄭國公子蘭被鄭國貴族迎還,“盟于大宮而立之,”杜注;“大宮,鄭祖廟?!盵149]魯襄公二十五年齊景公之立,“盟國人于大宮”,“大宮”即太公廟。[150]有些國家的祖廟不稱為大宮,而是冠以先君謚號,如周王子朝之亂時,“單子使王子處守于王城,盟百工于平宮?!倍抛?;“平宮,平王廟?!盵151]盟誓于社者有:魯國的陽虎曾經(jīng)“盟公及三桓于周社,盟國人于亳社”,“周社”自是魯之國社,以其為周公后也。魯因商奄之地,并因其遺民,故立亳社。[152]盟誓與城門之外者有:桓公十二年楚伐絞,“大敗之,為城下之盟而還。”[153]弭兵之盟,諸侯“盟于宋西門之外”[154]昭公元年,“鄭伯及其大夫盟于公孫段氏,罕虎、公孫僑、公孫段、印段、游吉、駟帶私盟于閨門之外,實薰隧。”杜注:“閨門,鄭城門。薰隧,門外道名。”[155]鄭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宮。盟國人于師之梁之外?!贝髮m即太廟,始封君桓叔之廟。杜注:“師之梁,鄭城門。”[156]盟誓于邊境的丘陵、水岸澤邊者有:僖公九年,“諸侯盟于葵丘”[157]之葵丘是為丘陵。襄公三年,晉、齊等國諸侯“盟于耏外”耏,水名,即時水。耏外,即齊都臨淄西北郊近耏水處。[158]昭公七年,齊燕兩國“盟于濡上”,杜注:“濡水出高陽縣東北,至河間……入于易水?!盵159]

盟誓場所選擇祖廟、社等場所或選擇在邊境的丘陵、水岸澤邊,祖廟、社等場所是一國供奉祖先神靈的神圣之所,城門之外,邊境的丘陵、水岸澤邊等則是人跡罕至、地域開闊、荒蕪冷僻之地,因為根據(jù)古人的思維,神靈屬于仙界,是超脫于凡界的,這些神圣之所或遠離世俗、親近自然的地方是神明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作為神靈監(jiān)督之下的盟誓儀式必然要選擇此種場所。同時盟誓場所之選擇是否慎重可以作為衡量參盟人員是否誠信,對神靈是否虔誠的標準?!褒R盟,所以質信也。會所,信之始也。始之不從,其何質乎?”[160]此即范文子對晉侯與秦伯草率在黃河兩岸立盟的不滿。因為盟誓是一項非常莊重嚴肅的儀式,需要至上神靈的監(jiān)督,參盟人員應該懷著虔誠、肅慎的心情,謹慎而認真的選擇盟誓場所,這才是質信之本,因為盟誓儀式場所的選擇和確定,是虔誠守信的反映。

2.書載書于策,同辭數(shù)本

載書即盟約,又稱為又稱盟書、盟辭、載辭、載等?!吨芏Y》云:“凡邦之大盟約,蒞其盟書……?!盵161]《左傳》中有“為載書”[162]“盟載”[163]之說,楊伯峻注:“載書亦可以單曰載?!薄吨芏Y·天官·司盟》鄭玄注:‘載,盟辭也?!蒙鼮榭?,則加載書于牲上以埋之。不用牲亦曰載書,定十三年傳‘載書在河’可證?!盵164]《周禮·詛?!份d“作盟詛之載辭”,鄭注云:“載辭,為辭而載之于策,坎,用牲,加書于其上也?!盵165]載書由專門的官職為之,《周禮》中“春官”屬下有“詛?!甭殻霸{祝掌盟、詛、類、造、攻、說、禬、禜之祝號。作盟詛之載辭,以敘國之信用,以質邦國之劑信?!盵166]即在舉行盟誓以前,由專司盟誓的“詛?!睂M訂的載辭書于策,同辭數(shù)本。載書在整個盟誓儀式中占據(jù)著重要位置,作為盟誓文本,載書的內容不僅是盟誓的依據(jù),也是對與盟者施加約束的規(guī)范,其直接關涉到與盟者的切身利益,因此需要與盟者慎重商討。

3.除地為壇,作舍于除

除地為壇當在盟誓所確定的地點為之,所以首先要對盟誓地點做一確定。盟誓的地點確定以后,盟誓發(fā)起國就要開始修整盟誓的場地。“除地”作為盟誓的準備步驟,在文獻中也有記載,且“除”這個字后來就作為盟誓祭祀場所的代名詞了?!蹲髠鳌穼ζ角鹈耸挠羞@樣的記載:“甲戌,同盟于平丘,齊服也。令諸侯日中造于除。癸酉,退朝。子產(chǎn)命外仆速張于除,子大叔止之,使待明日。及夕,子產(chǎn)聞其未張也,使速往,乃無所張矣。”所謂“除”,杜注:“除地為墠,盟會處?!睏畈E注釋:“墠為經(jīng)過清理的平地,用于祭祀或會盟。張,張幄幕?!盵167]除地為墠,盟誓場地被清理之后,要積土為壇同時與盟者要作舍于除。對此《左傳》中亦有所載:襄公二十八年,“鄭游吉如晉,告將朝于楚,以從宋之盟。子產(chǎn)相鄭伯以如楚,舍不為壇。外仆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適四國,未嘗不為壇?!睏畈E注:“古代國君至他國設壇以受郊牢。先清除野草,為一坦坪,然后積土為壇。坦坪亦曰場,亦曰墠,所謂除地為場,除地為墠也。壇在場內。《尚書·金縢》‘三壇同墠’可證。舍者,在郊為帷宮,設旌門,受郊勞也。外仆,官名,職主為壇及舍者?!盵168]據(jù)以上所述,盟誓儀式開始之前,要先在盟誓場地清除野草,為一坦坪,即為墠或除。除地為墠之后,與盟各方要及時在墠中張帷幕,設置帷宮,即作舍于除,以備郊牢。同時要在墠中積土,修筑高壇,作為盟誓儀式之所需?!妒酚洝份d“柯之盟”中,“魯將盟,曹沫以匕首劫桓公于壇上”[169],盟誓儀式是在高設的壇上舉行的。成公十二年載,“晉郤至如楚聘,且蒞盟。……郤至將登”[170],即在盟誓之時登于壇上。以此觀之,盟誓儀式是在高壇上舉行的,侯馬、溫縣盟誓遺址也證明了這一論斷:侯馬遺址是在侯馬東郊澮河北岸臺地上;溫縣盟誓遺址則在沁河的南岸,原來是一塊高出地面兩米的臺地,由于沁河的定期泛濫,加上為了修筑堤壩常年取土的緣故,現(xiàn)在已經(jīng)夷為一片平地。[171]

從“除地”這一行為也可見盟誓儀式所選場所常為雜草叢生、荒蕪冷僻之地,當是神靈經(jīng)常降臨的棲息之所,與此相應的高臺即“壇”則為人神溝通的平臺。如前所述,盟誓祭儀是在高設的壇上舉行的,之所以要在高壇上舉行祭儀,自然來自于神靈高高在上、處于天之仙界的思維,所處的位置越高,越接近于神靈,也就越有助于與神靈溝通。在此邏輯之下,盟誓祭儀在高高的壇上舉行亦理所當然?!俺貫閴崱焙汀胺e土為壇”可以看出神靈要素在盟誓中的重要位置,亦表達了參盟人員對神靈的信仰。

4.鑿地為坎

《禮記·曲禮下》:“約信曰誓,蒞牲曰盟”,孔疏云:“盟之為法,先鑿地為方坎,殺牲于坎上。”[172]即參盟者要在盟誓地點挖掘方坎,為“用牲埋書”做準備?!蹲髠鳌分幸嘤邢嚓P的記載,“柳聞之,乃坎、用牲、埋書,”[173]“觀從使子干食,坎,用牲,加書,而速行?!盵174]據(jù)侯馬盟誓遺址發(fā)掘看,“坎”實為長方形豎坑。“坑的形式,大部分北端寬南端窄,坑壁垂直,口與底的大小相差甚微,四壁和底光滑平整。[175]”這些豎坑就是埋盟書的“坎”。

5.用牲

以動物作為犧牲祭祀神靈的獻祭儀式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多有記載,如“丁未貞:其大禦王自上甲,盟用白豭九,三示■牛?”(合集32330,歷二)H11:1中“貞:王其dao 祭成唐,■鼎(貞)禦示 * 二母,其彝血 * 三、豚三,囟又(有)足?!贝蟾攀侨∪蚨寡靡约漓?,這在殷墟卜辭中是不罕見的?!柏懀?* 見(獻)百牛,* 用自上示?”(合集102,賓)古代多用豕、犬、雞、馬、牛、羊等動物作為犧牲?!对娊?jīng)》“何人斯”有云:“出此三物,以詛爾斯?!盵176]毛傳注曰:“三物,豕、犬、雞也。民不相信則盟詛之,君以豕,臣以犬,民以雞?!薄妒酚洝份d:“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為主少皞之神,作西畤,祠白帝,其牲用騮駒黃牛羝羊各一云?!盵177]侯馬盟誓遺址發(fā)掘的四百多個豎坑,多數(shù)坑底一般都埋有犧牲,大坑埋牛、馬,小坑埋羊或盟書。[178]源于血祭儀式春秋盟誓,用牲則是其重要步驟之一。昭公六年宋“寺人柳聞之,乃坎、用牲、埋書,而告公曰:‘合比將納亡人之族,既盟于北郭矣”[179]?!吨芏Y·司寇》中鄭玄注言:“盟,以約辭告神,殺牲歃血,明著其信也。”[180]可見盟誓必用犧牲,然而“用牲”在春秋之際也有例外,如“葵丘之會,陳牲而不殺”[181]。

盟誓所用的犧牲,根據(jù)盟誓的規(guī)模和當事人的身份而有所區(qū)別?!班嵕唬骸松?,諸侯用牛,大夫用豭?!薄肚Y下》正義曰:“盟牲所用,許慎據(jù)《韓詩》云:‘天子諸侯以牛豕,大夫以犬,庶人以雞。’”[182]如《左傳·襄公十年》瑕禽曰:“昔平王東遷,吾七姓從王,牲用備具。王賴之,而賜之骍旄之盟,曰:‘世世無失職?!倍抛ⅲ骸捌酵踽銜r,大臣從者有七姓,伯輿之祖皆在其中,主為王備犧牲,共祭祀。王恃其用,故與之盟,使世守其職。骍旄,赤牛也。舉骍旄者,言得重盟,不以犬雞。”《禮記·檀弓》謂“周人尚赤,故犧牲用赤色牛?!盵183]哀公十五年,衛(wèi)伯姬“既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大子與五人介,輿豭從之。迫孔悝于廁,強盟之,遂劫以登臺。”[184]

用牲構成了盟誓儀式中不可缺少的象征符號。作為犧牲的豕、犬、雞、馬、牛、羊等都是被人們自己馴化的禽、畜,這并非偶然之選擇,而是具有豐富的象征意義,這與古代人們 “萬物有靈論” 的自然膜拜心理有關。眾所周知,人們自己馴養(yǎng)的禽、畜是最接近于人的動物,依照古人的思維這些動物最通人性。同時這些動物除了與人類相同的特性之外,還具有與人不同的神性,于是犧牲便成為人與神進行溝通與交流的載體。使用人類自己馴養(yǎng)的動物作為盟誓儀式的犧牲,將這些動物人格化,同時又賦予其神性,不僅增強了整個盟誓儀式的神圣色彩,也表達了盟誓參與者對于神靈的信仰和對盟誓的虔誠。為此,盟誓主題在犧牲上得到了符號和意義的充分體現(xiàn)。

對于盟誓儀式中的用牲行為,一則認為是出于對神靈的敬畏與崇拜而將自己非常重要的生活資料敬獻給神靈,以邀神明予以監(jiān)督,具有討好與賄賂之意?!坝蒙边€具有警示的作用,如《戰(zhàn)國策》中齊孟嘗君舍人云:“臣聞齊、衛(wèi)君,刑馬壓羊。盟曰:‘齊后世無相攻伐,有相伐者,令其命如此?!盵185]即通過用牲來恐嚇與盟者違背盟約將遭遇到殺身之禍等嚴重后果,已達到督促與盟各方履行盟約的目的。當然,因為血祭儀式的需要,犧牲作為血液來源的載體,根據(jù)“殺牲-取血-歃血”的邏輯,宰殺犧牲、獲取血液以增強盟誓的神性與靈性便成為必然之選擇。

6.取血,執(zhí)牲耳

《左傳·定公八年》:“晉師將盟衛(wèi)侯于鄟澤。趙簡子曰:‘群臣誰敢盟衛(wèi)君者?’涉佗、成何曰:‘我能盟之。’衛(wèi)人請執(zhí)牛耳??资钃?jù)襄二十七年及哀十七年傳。知:‘盟用牛耳,卑者執(zhí)之,尊者涖之’,是也。衛(wèi)國固小,且弱于晉,但與衛(wèi)侯相盟者為晉之大夫,則衛(wèi)侯為尊。此句衛(wèi)人請執(zhí)牛耳者,請晉臣執(zhí)牛耳,衛(wèi)侯涖之?!盵186]《左傳·哀公十七年》載:“公會齊侯,盟于蒙,孟武伯相。齊侯稽首,公拜。齊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無所稽首?!洳畣栍诟卟裨唬骸T侯盟,誰執(zhí)牛耳?’”由此觀之,執(zhí)牛耳當為盟誓儀式中之必為之事。楊伯峻注:“盟時必宰牛,割其左耳,取其血,以敦盛之。”[187]“割牲左耳,以盤盛之。”[188]即在盟誓儀式中,殺牲之后取其血盛入玉敦之中,參盟之中的卑者執(zhí)牲耳,割牲左耳盛入珠盤之中。

耳朵和口在邦國盟誓儀式中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耳朵的作用主要是用于傾聽,口是用來宣讀盟書,所以在盟誓儀式中尤其要突出口和耳的作用。對于智識尚低卻具有豐富想象力的的古人來說,割牲左耳即突出傾聽誓言的重要性。但是頗為有趣的是所割的牲耳偏偏只是左耳,而不是右耳,囿于掌握的資料有限,并未搜尋到割牲耳中僅限于左耳的原因。但是根據(jù)“左”字在辭典中有“相反,抵觸,不一致”之意,可以推知盟誓儀式作為一項“解紛求和”的儀式,割牲左耳是否意味著去掉相反、抵觸的意見,達成共識,以求得統(tǒng)一、和諧的結果?另一種推測是,在《史記》中載:“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夷門侯生?!盵189]根據(jù)舊時禮制習俗觀念,古代等級制度嚴格,左右為區(qū)別尊卑高下的標志之一,普遍實行于各種禮儀之中。由于君主受臣子朝見時,南面而坐,左東右西,臣子北面而立,左西右東,朝臣依官位由尊至卑一字排開,若官位高者有東,卑者在西,則尊右賤左;反是,則尊左賤右。在夏商周時,朝官尊左;燕飲、兇事、兵事尊右。戰(zhàn)國時朝官尊左;軍中尊右。一般在喜慶活動中,以左為貴,在兇傷吊唁中,以右為尊?!兑葜軙罚骸疤斓郎凶?,日月西移。”[190]可以推知春秋之時盟誓儀式以左為大(上)。由此可見,左耳具有“為尊、為上”之意,這與《左傳》中所表現(xiàn)的牲耳所執(zhí)者要具有“為尊、為上”或盟主地位不謀而合。根據(jù)呂靜引自本田濟的說法,古代是由最尊貴的祭司主持圣化的的儀式,后來人們忘記了這一圣化的意義,僅僅成了一項手續(xù),所以后來就由地位低下的人來執(zhí)行了??梢娫诿耸膬x式中,一個細微的動作或規(guī)定亦蘊含了豐富的象征意義。

7.宣讀載書,昭告神明

宣誓是盟誓儀式的一個核心程序,即當事人面對神靈宣讀載書,以明著其信,通過口頭語言向神靈陳述自己的諾言及表達遵守諾言的決心,并進行自我詛咒。盟誓必須在神靈的監(jiān)督之下進行,一般以“明神”“先君”“名山大川”等為質證,如“亳之盟”所載有“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國之祖”。[191]《儀禮·覲禮》疏云:“二司,天神。司慎,察不敬者;司盟,察盟者?!薄懊矫ā奔礊椤按笊酱蟠ㄖ瘛?。“群神,各種天神?!薄叭红?,天神之外在于祀典者?!倍抛ⅲ骸跋韧?,諸侯之大祖,宋祖帝乙、鄭祖厲王之比也。先公,始封君?!盵192]《左傳》僖公二十八年載書曰:“用昭乞盟于爾大神”?!蹲髠鳌废骞拍?,公孫舍之言盟誓是“昭大神要言焉”,“昭”同“詔”。《釋名》云:“詔,照也。以此照示之,使之昭然知所由也。”“要,約也,即指盟約”。[193]又如哀公十二年“子貢對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結之,明神以要之’”?!懊吮赜修o,故云言以結盟。盟辭每誓明神,以鬼神約束使信守盟辭?!盵194]由此觀之,邦國盟誓時首先要邀約神靈為證,待神靈到位之后就要面對神靈鄭重起誓,宣讀盟書,《周禮·司盟》曰:“北面詔明神”,注云:“詔之者,讀其載書以告之也”。[195]即由司盟宣讀盟書,昭告神靈,以神靈為質證,如僖公二十八年“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要言曰:‘有渝此盟,明神殛之?!睂幬渥优c衛(wèi)人盟于宛濮,曰:“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糾是殛”[196]是也。

8.歃血

《左傳》載:“(齊景公)盟國人于大宮,曰:‘所不與崔、慶者?!套友鎏靽@曰:‘嬰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與,有如上帝。’乃歃?!盵197]歃血是春秋邦交盟誓中的標志性儀式,“歃血”行為有二義,一種認為是飲血,如隱公七年,“(陳五父)及鄭伯盟,歃如忘,泄伯曰:‘五父必不免,不賴盟矣?!睏畈E注:“歃音煞,以口微飲血也。盟時必宰牛,割其左耳,取其血,以敦盛之,與盟者一一微飲其血,謂之歃血?!盵198]“將歃,涉佗捘衛(wèi)侯之手,及捥?!盵199]“歃”當為飲血之意。一種認為是蘸血涂于口,如《說文解字》所提出的盟法中“歃血”的具體做法:“盟者以血涂口旁,曰歃血?!薄蹲髠鳌废骞拍辏涌?、子蟜曰:“與大國盟,口血未干而背之,可乎?”[200]亦可以推知蘸血涂于口之意。歃血與我國古代所流行“釁”(“釁”就是將牲血涂在物體表面)的祭儀相仿,故將“歃血”理解為將血涂于口邊是有道理的。由此可推知,盟誓儀式中應該存在過飲血的習俗,同時也采用將血涂于口唇邊的方法。歃血儀式中還有順序的要求,哀公十七年齊魯“蒙之盟”中,楊伯峻注:“齊、魯相盟,齊大魯小,齊自為盟主,先歃血?!盵201]

歃血具有與盟各方關系的整合功能。血祭在整個古代祭儀中具有重要的象征意義,因為血液信仰、血液崇拜是文明早期階段眾多民族部落所共有的。在古人長期的生活實踐中,人們逐漸地認識到血液對于生命存在的巨大作用,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動物一旦流失很多血后便會死亡,基于此人們便產(chǎn)生了對血液的敬畏與崇拜??脊湃藛T曾在山頂洞人的墓地中發(fā)現(xiàn)葬者骨架周圍有赤鐵礦粉末撒成的圓圈?!凹t色的赤鐵礦粉末象征著鮮血,是生命的來源和靈魂的寄生處。在死者的四周撒赤鐵礦粉,祈求給死者以新的生命,顯然是原始靈魂不滅觀念的反映。”[202]

“歃血”作為邦交盟誓儀式構成中的一個標志性的程序,對它的解釋也可謂見仁見智?!办ρ弊鳌帮嬔苯?,有“擬制血親說”,即歃血可以制造一種人為的血緣關系,這也與盟誓本身的性質有關。基于人類早期對于血親的信仰,人們認識到唯有以血緣為紐帶的親緣關系才最可靠最可信賴最為穩(wěn)定,盟誓儀式所希望建立的就是這種相互信賴、穩(wěn)定的社會關系。盟誓儀式中的“歃血”就是因為可以成立一種“擬制血親”,同時象征每一個參盟者作為“擬制血親”中的一員,齊心協(xié)力,同心同德,共同遵守契約和義務。同時還有一種“報復說”,即對違背盟誓的一種報復。當參盟者飲入一種共同的物質——血液之后,彼此之間便處于一種同化的狀態(tài)之中,一方的背叛便會導致整個共同體的傷害,包括自己在內。因為在同化狀態(tài)下,參盟者彼此之間的利益和利害關系已融為一體,這樣可以預防參盟者的背叛?!皥髲驼f”實則是“擬制血親說”的某種變辭,都是強調通過盟誓的歃血儀式而建立一休戚相關的共同體,因此兩者所表達的意義實質上是一樣的?!办ρ弊鳌罢貉坑诳凇苯鈺r,具有將口于一圣化的意蘊。眾所周知,口和耳在盟誓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將具有靈性與神圣意義的血涂于口,在口得以圣化的同時,由口而說出的誓言也具有了神圣的色彩和不可違抗性。由此可見,“歃血”無論是作“飲血”解還是作“蘸血涂于口”解,都表達了對盟誓者信守誓言、遵守義務進行約束的意義,也表現(xiàn)了盟誓儀式在于建立一種和諧穩(wěn)定的社會關系。

9.坎加牲埋書

盟誓之后,將埋牲于坎內,并將“載書”正本置于犧牲之上,一同掩埋?!蹲髠鳌氛压暝弧澳丝病⒂蒙?、埋書”[203],襄公二十六年云:“至,則欿,用牲,加書,征之”[204],《周禮》注云:“坎其牲,加書于上而埋之”[205],即將盟書正本放于犧牲上,并與犧牲同埋于坎內。侯馬和溫縣盟誓遺址的發(fā)掘均已證明之,侯馬遺址中“就出土跡象看,掩埋時是先在壁龕中存放玉幣,然后再埋犧牲和盟書?!盵206]同時還有將載書沉入河中的,如《左傳》定公十三年“載書在河”,杜注:“為盟書沉之河”[207]即是。這與殷商時期甲骨文所記載的祭祀儀式之“沉祭”(用牲法)是一脈相承的?!氨瓴罚懀毫怯诤尤?* ,沉三 *,宰一 *?(合集14556,賓)117頁”“■子卜,■貞:王令■河,沉三牛燎三牛卯五牛?王占曰:其雨。九日丁酉允雨?!保ê霞?2948,賓)[208]

10.藏于盟府

盟書的正本在邦國盟誓之后與犧牲共同埋于坎中,副本則由參盟者各持一份,歸國后放于祖廟或者在盟府中保存?!吨芏Y·大司寇》言:“凡邦之大盟約,蒞其盟書,而登之于天府。大史、內史、司會及六官。皆受其貳而藏之。”[209]僖公二十六年亦記載,西周初年齊、魯兩國盟誓,曰:“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大師職之?!盵210]僖公五年曰:“勛在王室,藏于盟府”[211]可見,其盟書直到春秋時期仍然保存在盟府之中。

11.饗宴歸餼

春秋邦國盟誓之后,通常由會地所在國或主盟者設“享宴”招待與盟賓客,以盡地主之禮,即“享宴和歸餼”?!笆哪甏?,會于曹。曹人致餼,禮也。”[212]桓公十四年,魯桓公與鄭厲公、曹伯于曹地進行盟誓,盟后,曹人致餼,以盡地主之禮,書曰:“曹人致餼,禮也”,[213]“歸餼”亦曰“致餼”,是指贈送禮物,主要包括谷物、飼料、牲口或生肉。哀公十二年,子服景伯曰:“夫諸侯之會,事既畢也,侯伯致禮,地主歸餼,以相辭也。”孔穎達疏:“侯伯,諸侯之長,謂盟主也。侯伯為主,則諸侯之從己者皆為賓。致禮,禮賓,當謂有以禮之,或設飲食與之宴也。地主,所會之地主人也,當歸生物于賓。”楊伯峻注:“地主,會地所在國之諸侯?!盵214]《周禮》中亦有所載:“凡盟詛,各以其地域之眾庶,共其牲而致焉。既盟,則為司盟共祈酒脯?!盵215]可知,盟誓之后進行享宴歸餼是當時禮制的要求。

“享宴歸餼”是對邦國盟誓儀式以及達成的約定——載書(或盟約)的一種認同,通過饗宴(分享酒肉)和歸餼(回贈禮物)實現(xiàn)彼此各方之間的諒解和友好。同時各方在儀式中分享酒肉即表明其對整個盟誓儀式及其載書(盟約)之“合法性”的承認,于此,邦交盟誓儀式所形成的載書便是與盟各方共同意志的體現(xiàn),成為一種較為普遍的行為規(guī)范。

12.盟后朝聘

“盟后朝聘”屬于邦國盟誓主儀式結束后的善后工作,主要用以鞏固已達成的盟約的實施與執(zhí)行。如公元前711年夏,魯桓公與鄭莊公盟于越之后,冬,鄭伯來魯拜謝“越之盟”[216];公元前610年六月,晉魯兩國盟于榖,同年冬,魯襄仲到齊拜謝“谷之盟”[217];踐土之盟之后,魯僖公“朝于王所”[218]等。

以上所述是春秋禮法之邦國盟誓較為完備的禮儀和程序,但并非所有的程序和內容都會在每一次盟誓中體現(xiàn),而是有很多的變通之例。雖然邦國盟誓的程序和內容會因盟誓的規(guī)模、與盟者的身份以及一些具體情況而有所出入,但春秋之際的邦國盟誓禮儀大致不出此范圍。在這一系列盟誓儀式演繹過程中,“用牲”“昭告神明與宣讀盟書”和“歃血”是盟誓發(fā)生作用的核心環(huán)節(jié),也是參盟者向神靈貢獻犧牲,祈求神靈為證,通過“口頭”或“書面”的形式對自己進行自我詛咒,從而向神靈表達自己的意愿和遵守諾言的重要途徑。

三、儀式對社會控制的實現(xiàn)

儀式一直被法人類學家視為特定的宗教行為和社會實踐。儀式具有形式特征,卻不僅僅是一種形式;儀式的效力體現(xiàn)于儀式性場合,卻遠不止于那個場合;儀式具有展演性質,卻不止是一種展演;儀式具有凝聚功能,但卻真切地展示著社會變遷。[219]春秋邦國盟誓儀式,便屬于這樣一種社會實踐和宗教行為,以其特有的形式特征實現(xiàn)對春秋時期的社會控制。基于政治性與宗教性的雙重特質,春秋邦國盟誓儀式既具有政治的意義又具有宗教的意義,既有具有世俗的意義又具有神圣的意義。

一般而言,儀式是人類所特有的一種社會行為,它表明人類為了某種目的而有規(guī)律地進行的一種階段性、規(guī)范化的一種公眾活動。關于舉行儀式的目的,往往被認為“是為調整人類的秩序,促進社會和諧”。[220]

(一)儀式的政治功能

1. 政治權威的確立

儀式一個非常重要的特性是具有符號象征意義。儀式及其包含的符號是至關重要的,因為個人成其為個人,社會成其為社會,國家成其為國家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通過文化、心理的認同而構成的,而這種認同又是通過符號和儀式的運作所造就的?!皟x式作為象征性的行為與活動,不僅是表達性的,而且是建構性的;它不僅可以展示觀念的、心智的內在邏輯,也可以是展現(xiàn)和建構權威的權力技術?!盵221]

儀式中一種象征意義的選擇是基于特定的文化傳統(tǒng)和文化規(guī)定性,它們是對我們已經(jīng)能夠把握的生活世界的秩序的再現(xiàn)。儀式本身的象征涵義在一定程度上使盟誓的過程權威化,儀式既是權威表現(xiàn)之載體,也是權威確立與展示的平臺。

根據(jù)前述有關春秋邦國盟誓儀式的分析,“犧牲”“珠盤”“玉敦”等都是盟誓儀式所需之器物,器物是典型的儀式象征符號,也是儀式權威確立的基本元素。儀式的象征符號具有“意義的兩極性”,即“感覺極”和“理念極”。器物作為象征符號能夠最直接地體現(xiàn)著參盟者通過器物的“感覺極”實現(xiàn)對器物“理念極”所指向的抽象權威的認同,“感覺極”與“理念極”的存在使抽象涵義與具體事物得以流轉,這種流轉將潛在于儀式之中的抽象涵義被具體外化,變得可感觀可觸摸,使其可以為參盟者所理解和接受。在邦國盟誓儀式中,“犧牲”“珠盤”“玉敦”等具體符號的展示,直接觸動了參盟者對符號“感覺極”的樸素認識,進而激起其對這些具體符號“理念極”所欲指向的政治權威與神性權威的先驗性認同,整個盟誓儀式發(fā)生的過程就是象征符號“感覺極”與“理念極”的互動的過程。在沖突解決過程中,象征符號通過儀式化使各方的對立沖突在特定場域中被邊緣化、模糊化,以至被具有象征意義的儀式所“祛除”,達成對盟誓儀式權威的一致認同。

“除地為壇”“殺牲取血”“歃血”等程序的設定,使春秋邦國盟誓具有了規(guī)范性和公開性,即整個盟誓儀式是在參盟者可感觀的情況下正式進行的,在人神共睹的盟誓儀式中所形成的行為具有了正當性基礎,程序要件的滿足可以使盟誓過程和結果變得容易為參盟者所認同和接受,權威來源于確信和承認。盟誓儀式本身對糾紛與沖突的解決具有形式正當化的功用,而權威的賦予蘊含于正當化程序之中。儀式程序的演繹不僅使儀式權威確立與外化,還使得儀式權威的傳播可感觀。同時在儀式演繹過程中,器物的象征涵義得以彰顯,其在觀念層面對儀式權威的支持是極為有力的。正是在儀式過程當中,符號的意義與價值蘊含才得到鮮明的具體展示,符號和儀式所內含的社會主體的思維方式以及正統(tǒng)政治理念才得以通過公示而取得神圣性與權威性,邦國盟誓儀式才具有了公信力與強制性的基礎。

2. 政治沖突的化解

春秋邦國盟誓儀式通過具有象征意義的器物及程序的一系列設定,可以形成一種特殊的社會結構形式——“閾限階段”[222],“閾限階段”存在于兩種社會結構的邊緣地帶?!伴撓揠A段”的產(chǎn)生或存在對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建構與重構有著重大的作用。戰(zhàn)亂糾紛使原有社會狀態(tài)的打破——解構,經(jīng)過盟誓儀式創(chuàng)建一個“閾限階段”,在“閾限階段”中對政治紛爭與沖突進行解決,對各種利益關系進行平衡,修復或恢復原有的社會狀態(tài),以重構一種新的社會狀態(tài)。于是就形成了一種解構——平衡——修復——重構——再解構的模式。從儀式象征維度出發(fā),盟誓儀式展示了社會現(xiàn)象中的矛盾、緊張、沖突如何在儀式化、戲劇化場景中通過象征符號達至修復狀態(tài)、進行“合法”演進。盟誓儀式中,通過“除地為坎”“修筑高臺”“殺牲歃血”等一系列象征程序的設計與“犧牲”“珠盤”“玉敦”等象征符號的陳設,于是便形成一個特定的儀式場域,這個儀式場域所上演的就是整個盟誓儀式過程,即一個反結構的“閾限階段”。在盟誓儀式開始后,矛盾主體進入了模糊的“閾限階段”,此階段所呈現(xiàn)出的邊緣性、平等性以及絕對權威被平鋪在儀式化的場景中,各種權利與義務、權力與責任在同一個場域中被清晰地展示出來,并通過儀式的演繹進行協(xié)調與分配。這個場域即“閾限階段”,給參盟各方的沖突與紛爭提供了一個解決的平臺,與盟各方通過充分或平等的協(xié)商,疏導和化解之間的不滿和矛盾,使當事人的初始動機得以變形和中立化,避免采取激烈的手段來壓抑對抗傾向,從而使現(xiàn)實社會結構中的各方關系具有一定的韌性并趨于緩和。這個“閾限階段”的建立主要基于儀式中的象征符號與程序演繹的功能。盟誓儀式通過其一系列具體實在的象征符號的演繹,形成一個特殊的社會結構形式,通過對現(xiàn)實社會結構中的政治紛爭與沖突的儀式化,使最初的沖突對立以及預期不確定性逐步被吸收消化,以實現(xiàn)對現(xiàn)實社會結構中緊張關系的調整。

3. 政治行為的控制

儀式是一種模式化的行為實踐,這種模式化的行為實踐對于社會穩(wěn)定和秩序的構建具有重要意義。春秋邦國之間每一次盟誓儀式的舉行都要經(jīng)過一系列固定的程式和行為,這種活動一旦在時間上具有一定的連續(xù)性,在空間上具有一定的特定性,并形成一整套的規(guī)范、規(guī)模與特定的內涵,就成為了人類儀式化的一種行為。盟誓儀式就是這樣一種人類儀式化行為的體現(xiàn)。當這種儀式化行為經(jīng)過長期的反復適用之后,便會擴大其行為模式適應的群體范圍,從而形成一種普遍的行為約束力。同時,盟誓儀式中程序的設定可以規(guī)制參盟者的言行。季衛(wèi)東先生曾指出“程序的展開過程同時也是當事人的言行可能性縮減的過程。”“一切程序參加者都受自己的陳述與判斷的約束?!盵223]通過盟誓預先設定的神秘而莊重的巫術性的表演儀式而形成的儀式世界,拒絕任何個人的恣意妄為,是一個超越個人權威形成的具有共同普遍意義的世界,對每一個參盟者的身心和行為具有約束的功能。隨著程序的展開,人們的行為越來越受到限制,具體的政治言行一旦經(jīng)歷程序的演繹,就成為程序上的過去,不能被隨意推翻撤回。經(jīng)過程序認定的政治事實與政治關系,都被一一貼上封條,成為無可動搖的真正的過去。在邦國盟誓儀式的參與過程中,一切儀式參加者都受儀式程序安排的約束,同時程序參加者的角色分擔具有歸責機制,可以實現(xiàn)對參盟者政治行為的控制,從而構建起一種相對穩(wěn)定的政治秩序。

(二)儀式的宗教功能

儀式天生具備宗教的品質,因為“儀式得以存在的原初根據(jù),就在于它能夠賦予人們宗教品質”[224]?!叭魏巫诮潭际巧鐣C器的一個重要或基本的部件,都是一個復雜體系的一部分,憑借這個復雜體系人們才能共同生活在一個穩(wěn)定有序的社會關系安排之中?!盵225]儀式以其特有的宗教功能實現(xiàn)了對社會秩序的控制。

1. 信仰的建構與維系

“儀式行為是不同于生活常態(tài)行為的一種超常態(tài)行為,是在特定場合和時間,按特定方式和程序,由特定執(zhí)行人員執(zhí)行,為特定群體舉行的行為活動,就行為的目的而言,儀式行為并不像日常生活行為那樣表現(xiàn)出明顯的生活實用價值,而是表現(xiàn)為某種精神價值?!盵226]盟誓儀式能夠通過其自身的儀式象征與動態(tài)演繹使參盟者同現(xiàn)實生活、當下情境保持一種暫時的隔絕與距離,將其在一定時間或特定空間下帶入一種超越世俗的狀態(tài),使人們體驗到不同于現(xiàn)實世界的彼岸世界,感悟到不同于常態(tài)的特異氛圍,從而達到在現(xiàn)實世界和日常生活中所無法達到的感受與體驗。儀式不僅是外在的形式,也是一種精神需要,它作用于儀式參與者的內心和靈魂,儀式為人們信仰的維系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儀式之所以存在,是在于它試圖通過特定環(huán)境下的標準化程序,來固化儀式參加者所共同尊奉的理想和信念。盟誓儀式通過“征會請期”“除地為壇”“修筑高臺”“鑿地為坎”“殺牲取血”“宣讀載書,昭告神明”“歃血”“坎牲加書”“享宴歸餼”等復雜而莊重的程序化運作,構筑了一個特殊的超越世俗的神性場域,突顯出無可質疑的神圣性,喚醒參盟者對于盟誓的信仰,同時動態(tài)的儀式過程更能夠激發(fā)人們心里強烈的感受,從而形成對盟誓儀式的尊崇和敬畏。儀式對于神性信仰的建構由此得以實現(xiàn)。正如戈夫曼和涂爾干對于儀式定義的假設,神圣物是被建構出來的。[227]

儀式與信仰是宗教中不可或缺而又相互影響的兩個部分,信仰是一種內心狀態(tài),是對自然、社會與個體存在的信念假設,儀式是外在的行為模式,是表達并實踐這些信念的行動。宗教儀式把人們所持有的宗教情緒和宗教信仰通過外形化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使其具有了傳統(tǒng)的約束力。盟誓功能的發(fā)揮既需要外在的儀式來表現(xiàn)其神圣性與權威性,又需要參盟者的信仰的維系?!皟x式是為維護信仰的生命力服務的,而且它僅僅為此服務,儀式必須保證信仰不能從記憶中抹去,必須使集體意識中最本質的要素得到復蘇。”[228]儀式是信仰的載體,體現(xiàn)并表達信仰,維護信仰的存在。只有信仰在儀式中得以存在和維系,才能形成統(tǒng)一的價值體系,涂爾干認為:“不管宗教生活以什么樣的形式出現(xiàn),它的目的都是為了把人提升起來,使他超越自身,過一種高于僅憑一己之利而放任自流的生活:信仰在表現(xiàn)中表達了這種生活,而儀式則組織了這種生活,使之按部就班地運行”。[229]涂爾干與戈夫曼的研究同時提醒我們,儀式不僅表現(xiàn)的是對神圣物的尊敬,而且也構建了跟神圣物一樣的對象;而且如果儀式不及時舉行,那么其神圣性將會消失。[230]信仰增強了儀式參與者對其新角色的認同感,信仰指數(shù)的高低直接影響到儀式功能的強弱,因此,只有不斷的喚醒和維系參盟者的信仰,才能使盟誓功能得到有效的發(fā)揮,盟誓的效力才會持久,所以春秋邦國之間的盟誓頻繁出現(xiàn),甚至出現(xiàn)周期性的結盟現(xiàn)象。

2. 情感的釋放與溝通

人類學著作中早就提到,儀式象征符號是情感的催化劑。[231]薩丕爾將儀式中“濃縮的”象征符號組成定義為“代替直接表述的、高度濃縮的的形式,它使情感緊張以有意識的或潛意識的形式得以迅速釋放”[232],從而對于社會沖突或緊張關系具有“安全閥”的效果。同時通過參加反叛儀式可以實現(xiàn)自身情緒壓抑與不滿的宣泄,實現(xiàn)社會控制的效果。儀式象征符號不僅能夠溝通觀念,還具有能夠激起人們情緒的效力。濃縮的象征符號“充滿著情感特質”,其意義觸及潛意識的越來越深的根處,并將其情感特質散播至遠離了象征符號原意的各類行為和情景中。[233]在儀式行為語境中,整個社會的興奮情緒和直接的生理刺激,如音樂,殺牲,美酒等,以及各種古怪或華麗的服裝樣式和儀式象征符號一道,影響了意義的兩極屬性的品質互換。一方面,規(guī)范和價值滲透著情感,另一方面,粗野的、原始的情感因為與社會價值的聯(lián)系而變得高貴起來。同時,在儀式的舉行過程中,人們通過儀式而聚集在一起,追求共同的精神感受,這使他們在情感上達到一致,可以形成共同的情感基礎和群體記憶,產(chǎn)生維系社會團結的情操。定期重復的儀式則會鞏固和加強這種情感的一致性和凝聚性。

①《左傳·昭公十三年》

②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49頁。

③《左傳·隱公七年》:“齊侯使夷仲年來聘,結艾之盟也?!薄稄V雅》云:“結,續(xù)也?!薄稇?zhàn)國策·秦策注》云:“結,固也?!庇诎死m(xù)而固之,故曰結艾之盟。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54頁。

④《左傳·隱公十年》。

⑤《春秋經(jīng)·桓公三年》:“三年春正月,公會齊侯于嬴?!薄蹲髠鳌せ腹辍罚骸皶谫苫栌邶R也。公子翚如齊逆女。秋,公子翚如齊逆女。修先君之好,故曰‘公子’。冬,齊仲年來聘,致夫人也。”

⑥《左傳·桓公六年》:“諸侯之大夫戍齊,齊人饋之餼,使魯為其班,后鄭。鄭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師。”

⑦《左傳·桓公十年》:“北戎伐齊,齊侯使乞師于鄭。鄭大子忽帥師救齊。六月,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獻于齊?!?/p>

⑧《左傳·桓公十年》。

⑨《左傳·桓公十七年》:“夏,及齊師戰(zhàn)于奚,疆事也(此為邊疆間局部戰(zhàn)爭)。于是齊人侵魯疆?!?/p>

⑩《春秋經(jīng)·莊公九年》:“九年春,齊人殺無知。公及齊大夫盟于蔇?!薄蹲髠鳌でf公九年》:“公及齊大夫盟于蔇,齊無君也?!?/p>

[11]《左傳·莊公十年》:“十年春,齊師伐我。公與之(曹劌)乘。戰(zhàn)于長勺。齊師敗績?!?/p>

[12]《春秋經(jīng)·莊公十三年》:“冬,公會齊侯盟于柯?!薄蹲髠鳌でf公十三年》:“冬,盟于柯,始及齊平也?!鼻f十年敗齊師于長勺;齊、宋聯(lián)軍,又敗宋師于乘丘,此時方與齊言和。

[13]《史記·齊太公世家》。

[14]《春秋經(jīng)·莊公十九年》:“冬,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p>

[15]《春秋經(jīng)·莊公十四年》:“冬,單伯會齊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于鄄?!薄洞呵锝?jīng)·莊公十五年》:“十有五年春,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會于鄄?!?/p>

[16]《春秋經(jīng)·莊公十六年》:“冬十有二月,會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左傳·莊公十六年》:“冬,同盟于幽,鄭成也?!?/p>

[17]《春秋經(jīng)·莊公十九年》:“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p>

[18]《春秋經(jīng)·莊公十四年》:“十有四年春,齊人、陳人、曹人伐宋?!薄洞呵锝?jīng)·莊公十四年》:“秋,宋人、齊人、邾人伐郳?!?/p>

[19]《春秋經(jīng)·莊公二十二年》:“秋七月丙申,及齊高傒盟于防?!?/p>

[20]《春秋經(jīng)·莊公二十三年》:“公及齊侯遇于榖。十有二月甲寅,公會齊侯盟于扈。”

[21]《春秋經(jīng)·莊公二十七年》:“公會齊侯于城濮?!?/p>

[22]《春秋經(jīng)·莊公三十年》:“冬,公及齊侯遇于魯濟。”《左傳·莊公三十年》:“冬,遇于魯濟,謀山戎也,以其病燕故也?!?/p>

[23]《春秋經(jīng)·閔公元年》:“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左傳·閔公元年》:“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請復季友也?!?/p>

[24]《春秋經(jīng)·閔公二年》:“冬,齊高子來盟?!?/p>

[25]《春秋經(jīng)·莊公二十二年》:“冬,公如齊納幣。”納幣即《儀禮 士婚禮》之納征,亦即后代之納聘禮。幣,帛也。但古人于玉、馬、皮、圭、璧、帛皆稱幣,因此六種皆常用作禮物。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219頁。《春秋經(jīng)·莊公二十三年》:“祭叔來聘?!薄洞呵锝?jīng)·莊公二十四年》:“夏,公如齊逆女?!?/p>

[26]《春秋經(jīng)·莊公二十六年》:“秋,公會宋人、齊人,伐徐?!?/p>

[27]《春秋經(jīng)·莊公二十八年》:“秋,荊伐鄭,公會齊人、宋人救鄭。”

[28]《春秋經(jīng)·僖公元年》:“八月,公會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人于檉?!薄蹲髠鳌べ夜辍罚呵?,楚人伐鄭,鄭即齊故也。盟于犖,謀救鄭也。杜注:“犖即檉也,地有兩名”。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278頁。

[29]《春秋經(jīng)·僖公三年》:“秋,齊侯、宋公、江人、黃人會于陽榖。冬,公子友如齊涖盟?!薄洱R語》云:“岳濱諸侯,莫敢不來服。而大朝諸侯于陽榖。”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285頁?!蹲髠鳌べ夜辍罚骸褒R侯為陽榖之會,來尋盟。冬,公子友如齊涖盟?!?/p>

[30]《春秋經(jīng)·僖公五年》:“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會王世子于首止。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薄蹲髠鳌べ夜迥辍罚骸皶谑字梗瑫醮笞余?,謀寧周也。秋,諸侯盟?!?/p>

[31]《春秋經(jīng)·僖公七年》:“秋七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于寧母。公子友如齊?!倍抛⒁詾椤傲T盟而聘。”楊伯峻,前注[69],第315頁?!蹲髠鳌べ夜吣辍罚骸扒?,盟于寧母,謀鄭故也。。?!?/p>

[32]《春秋經(jīng)·僖公八年》:“八年春王正月,公會王人、齊侯、宋公、衛(wèi)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款盟于洮。鄭伯乞盟?!薄蹲髠鳌べ夜四辍罚骸鞍四甏?,盟于洮,謀王室也。鄭伯乞盟,請服也。”

[33]《春秋經(jīng)·僖公九年》:“夏,公會宰周公、齊侯、宋子、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薄蹲髠鳌べ夜拍辍罚骸跋?,會于葵丘,尋盟,且修好,禮也。秋,齊侯盟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歸于好。’”

[34]《左傳·僖公十三年》:“公會齊侯、宋公、陳侯、鄭伯、許男、曹伯于鹹。冬,公子友如齊?!?/p>

[35]《春秋經(jīng)·僖公十五年》:“三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候、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薄蹲髠鳌べ夜迥辍罚骸叭?,盟于牡丘,尋葵丘之盟,且救徐也?!?/p>

[36]《春秋經(jīng)·僖公十六年》:“冬十有二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邢侯、曹伯于淮?!?/p>

[37]《春秋經(jīng)·僖公十九年》:“冬,會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薄蹲髠鳌べ夜拍辍罚骸瓣惸鹿埿藓糜谥T侯,以無忘齊桓之德。冬,盟于齊,修桓公之好也?!?/p>

[38]轉引自徐傳保:《先秦國際法之遺跡》,《民國叢書》(第三卷)。

[39]《春秋經(jīng)·僖公九年》:“夏,公會宰周公、齊侯、宋子、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p>

[40]《左傳·僖公九年》。

[41]《孟子·告子下》。

[42]《榖梁傳·僖公九年》。

[43]《左傳·僖公元年》:“秋,楚人伐鄭,鄭即齊故也。盟于犖,謀救鄭也?!?/p>

[44]《春秋經(jīng)·僖公四年》:“四年春王正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p>

[45]《春秋經(jīng)·僖公四年》:“冬十有二月,公孫茲帥師會齊人、宋人、衛(wèi)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p>

[46]《左傳·僖公六年》:“夏,諸侯伐鄭,以其逃首止之盟故也?!?/p>

[47]《左傳·僖公十五年》:“三月,盟于牡丘,尋葵丘之盟,且救徐也。孟穆伯帥師及諸侯之師救徐,諸侯次于匡以待之?!?/p>

[48]《左傳·僖公十六年》:“王以戎難告于齊,齊征諸侯而戍周?!?/p>

[49]《春秋經(jīng)·僖公二十五年》:“冬十有二月癸亥,公會衛(wèi)子、莒慶盟于洮?!?/p>

[50]《春秋經(jīng)·僖公二十六年》:“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未,公會莒子、衛(wèi)寧速盟于向?!?/p>

[51]《左傳·僖公二十六年》:“齊師侵我西鄙,討是二盟也。夏,齊孝公伐我北鄙。”

[52]《國語·魯語上》。

[53]僖公二十四年,周襄王之弟王子帶發(fā)難,把襄王趕到鄭國的汜水,不得回京。《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冬,王使來告難曰:‘不谷不德,得罪于母弟之寵子帶,鄙在鄭地汜,敢告叔父?!?。晉文公聽從大臣狐偃之勸(晉文公狐偃言于晉侯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繼文之業(yè)而信宣于諸侯,今為可矣?!保?,于文公二年(前635年)揮師南下,駐兵于陽樊,以其右?guī)煱鼑鷾氐兀云渥髱煚I救周襄王,使襄王入于王城?!蹲髠鳌べ夜迥辍罚骸皶x侯辭秦師而下。三月甲辰,次于陽樊。右?guī)焽鷾?,左師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溫,殺之于隰城?!?/p>

[54]《春秋經(jīng)·僖公二十八年》:“夏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zhàn)于城濮,楚師敗績。”

[55]《春秋經(jīng)·僖公二十八年》:“五月癸丑,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衛(wèi)子、莒子,盟于踐土?!薄蹲髠鳌べ夜四辍罚骸皶x師三日館谷,及癸酉而還。甲午,至于衡雍,作王宮于踐土癸亥,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要言曰:‘皆獎王室,無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隊其師,無克祚國,及而玄孫,無有老幼。’”

[56]《左傳·文公元年》:“穆伯如齊,始聘焉,禮也。凡君即位,卿出并聘,踐修舊好,要結外授,好事鄰國,以衛(wèi)社稷,忠信卑讓之道也。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卑讓,德之基也?!?/p>

[57]《周禮·秋官·大行人》。

[58]《左傳·文公二年》:“襄仲如齊納幣,禮也。凡君即位,好舅甥,修昏姻,娶元妃以奉粢盛,孝也(齊與魯世為婚姻,魯公屢娶齊女,齊與魯為舅甥之國,遣使申好,故曰好舅甥?!毙?,禮之始也?!薄洞呵锝?jīng)·文公四年》:“夏,逆婦姜于齊?!?/p>

[59]《左傳·文公十一年》:“鄋瞞侵齊。遂伐我。公卜使叔孫得臣追之,吉。冬十月甲午,敗狄于咸,獲長狄僑如?!?/p>

[60]《左傳·文公十四年》:“將來,九月(穆伯)卒于齊,告喪,請葬,弗許?!?/p>

[61]《左傳·文公十四年》:“襄仲使告于王,請以王寵求昭姬于齊。曰:‘殺其子,焉用其母?請受而罪之?!?,單伯如齊,請子叔姬,齊人執(zhí)之。又執(zhí)子叔姬?!?/p>

[62]《左傳·文公十五年》:“秋,齊人侵我西鄙,故季文子告于晉。”

[63]《左傳·文公十五年》:“冬十一月,晉侯、宋公、衛(wèi)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扈,尋新城之盟,且謀伐齊也。齊人賂晉侯,故不克而還?!?/p>

[64]《左傳·文公十六年》:“十六年春,王正月,及齊平。公有疾,使季文子會齊侯于陽榖。請盟,齊侯不肯,曰:‘請俟君間?!奈逶?,公四不視朔,疾也。公使襄仲納賂于齊侯,故盟于郪丘。”

[65]《左傳·文公十七年》:“傳:齊侯伐我北鄙,襄仲請盟。六月,盟于榖?!?/p>

[66]《左傳·文公十七年傳》:“襄仲如齊,拜榖之盟。復曰:‘臣聞齊人將食魯之麥(謂將伐魯也。)。以臣觀之,將不能。齊君之語偷?!?/p>

[67]《左傳·宣公元年》:元年春,王正月,公子遂如齊逆女,尊君命也。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尊夫人也。

[68]《左傳·宣公元年:夏,季孫行父如齊。公會齊侯于平州。

[69]《左傳·宣公五年》:“秋九月,齊高固來逆女,自為也。故書曰:‘逆叔姬?!醋阅嬉??!?/p>

[70]《春秋經(jīng)·宣公四年》:“秋,公如齊。宣公五年經(jīng):五年春,公如齊。”《春秋經(jīng)·宣公九年》:“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薄洞呵锝?jīng)·宣公十年》:“十年春,公如齊。”《左傳·宣公十年傳》:“公如齊奔喪。”

[71]《左傳·宣公元年》:“夏,季文子如齊,納賂以請會。東門襄仲如齊拜成。”《春秋經(jīng)·宣公八年》:“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黃乃復。”《春秋經(jīng)·宣公十年》:“公孫歸父如齊,葬齊惠公。季孫行父如齊。冬,公孫歸父如齊?!?/p>

[72]《左傳·宣公十年》:“國武子來報聘?!?/p>

[73]《左傳·宣公十年》:“十年春,公如齊。齊侯以我服故,歸濟西之田?!倍抛ⅲ骸肮饶瓿R故。”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706頁。

[74]《左傳·宣公十四年》:“冬,公孫歸父會齊侯于榖?!?/p>

[75]《左傳·宣公十五年》:“十五年春,公孫歸父會楚子于宋?!?/p>

[76]《春秋經(jīng)·宣公十七年》:“己未,公會晉侯、衛(wèi)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p>

[77]《公羊傳》云:“晉郤克與臧孫許同時而聘于齊。蕭同姪子者,齊君之母也,踴于棓而窺客,則客或跛或眇,于是使跛者迓跛者,使眇者迓眇者。”《榖梁傳》云:“季孫行父禿,晉郤克眇,衛(wèi)孫良夫跛,曹公子手僂,同時而聘于齊。齊使禿者御禿者,使眇者御眇者,使跛者御跛者,使僂者御僂者。蕭同姪子處臺上而笑之,聞于客?!?/p>

[78]《左傳·宣公十八年》:“夏,公使如楚乞師,欲以伐齊?!?/p>

[79]《左傳·成公元年》:“為齊難故,作丘甲?!睏畈ⅲ骸靶次?,事齊即位恭敬。然十七年斷道之盟,魯、晉諸國聯(lián)盟,以齊為敵。十八年,魯又向楚乞師,欲伐齊;楚未出師,故須防齊國之侵?!?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782頁。

[80]《左傳·宣公十八年》:“楚莊王卒。楚師不出,既而用晉師,楚于是乎有蜀之役?!?/p>

[81]《左傳·成公元年》:“冬,臧宣叔令修賦、繕完、具守備,曰:‘齊、楚結好,我新與晉盟,晉、楚爭盟,齊師必至。雖晉人伐齊,楚必救之,是齊、楚同我也。知難而有備,乃可以逞。’”

[82]《春秋經(jīng)·成公二年》:“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會晉郤克、衛(wèi)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zhàn)于鞌,齊師敗績?!?/p>

[83]《左傳·成公二年》。

[84]《左傳·成公三年》:“齊侯朝于晉,將授玉?!?/p>

[85]成公十一年“伐鄭”,成公十三年“伐秦”,成公十五年“戚之盟”伐曹,成公十六“沙隨之會”伐鄭,成公十七年“柯陵之盟”,成公十八年“虛朾之盟”救宋,襄公二年“虎牢之會”,襄公三年“雞澤之盟”,襄公五年“戚之盟”救陳,襄公八年“邢丘之會”, 襄公九年“戲之盟”伐鄭,襄公十年“柤之會”伐鄭,襄公十一年“亳之盟”,襄公十四年“向之會”,伐秦。

[86]《春秋經(jīng)·成公十年》:“齊人來媵?!?/p>

[87]《春秋經(jīng)·成公十四年》:“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

[88]《春秋經(jīng)·成公十一年》:“秋,叔孫僑如如齊。傳:秋,宣伯聘于齊,以修前好?!岸抛ⅲ骸办斠郧爸谩!睏畈?,前注[69],第854頁。

[89]《左傳·成公九年》:“為歸汶陽之田故,諸侯貳于晉。晉人懼,會于蒲,以尋馬陵之盟。季文子謂范文子曰:‘德則不競(意謂晉國逼令魯退汶陽之田于齊,乃缺乏信義之德。楊伯峻,第842頁。),尋盟何為?’范文子曰:‘勤以撫之(殷勤安撫),寬以待之(待之寬大),堅強以御之(堅強駕御),明神以要之(明神要,指會盟。楊伯峻,第843頁。),柔服而伐貳,德之次也?!?/p>

[90]《左傳·成公十六年》:“宣伯(叔孫僑如)使告郤犨曰:‘魯之有季、孟,猶晉之有欒、范也,政令于是乎成。今其謀曰:‘晉政多門,不可從也。寧事齊、楚,有亡而已,蔑從晉矣?!?/p>

[91]《左傳·襄公元年》:“彭城降晉,晉人以宋五大夫在彭城者歸,置諸瓠丘。齊人不會彭城,晉人以為討?!?/p>

[92]《左傳·襄公三年》:“晉為鄭服故,且欲修吳好,將合諸侯。使士匄告于齊曰:‘寡君使匄,以歲之不易,不虞之不戒,寡君愿與一二兄弟相見,以謀不協(xié),請君臨之,使匄乞盟?!R侯欲勿許,而難為不協(xié),乃盟于耏外?!?/p>

[93]《左傳·襄公十四年》:“范宣子假羽毛于齊而弗歸,齊人始貳?!?/p>

[94]《左傳·襄公十五年》:“夏,齊侯圍成,貳于晉故也?!?/p>

[95]《左傳·襄公十六年》。

[96]《左傳·左傳襄公十六年》:“以我故,(晉)執(zhí)邾宣公、莒犁比公,且曰:‘通齊、楚之使?!?/p>

[97]《春秋經(jīng)·襄公十五年》:“夏,齊侯伐我北鄙,圍成?!薄洞呵锝?jīng)·襄公十六年》:“齊侯伐我北鄙。秋,齊侯伐我北鄙,圍郕?!薄洞呵锝?jīng)·襄公十七年》:“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高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薄洞呵锝?jīng)·襄公十八年》:“秋,齊師伐我北鄙?!?/p>

[98]《左傳·襄公十六年》。

[99]《春秋經(jīng)·襄公十八年》:“冬十月,公會晉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睏畈ⅲ骸皶瑖呵镂ù艘淮?,故杜注:‘齊數(shù)行不義,諸侯同心俱圍之。’合十二國,從晉諸侯無不至?!?/p>

[100]《左傳·襄公十六年》:“叔孫豹、晉荀偃、宋向戌、衛(wèi)寧殖、鄭公孫蠆、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討不庭?!?/p>

[101]《左傳·襄公十九年》:“十九年春,諸侯還自沂上,盟于督揚,曰:‘大毋侵小?!倍綋P即??隆畈骸洞呵镒髠髯ⅰ?,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045頁。

[102]《春秋經(jīng)·襄公十八年》:“冬十月,公會晉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圍齊。十一月丁卯朔,入平陰,遂從齊師。”《左傳·襄公十九年》:“十九年春,諸侯還自沂上,盟于督揚,曰:‘大毋侵小?!瘯x欒魴帥師從衛(wèi)孫文子伐齊。晉士匄侵齊,及谷,聞喪而還,禮也?!?/p>

[103]《左傳·襄公十九年》:“齊及晉平,盟于大隧?!?/p>

[104]《左傳·襄公二十年》:“夏,盟于澶淵,齊成故也。”

[105]《左傳·襄公二十年》:“齊子初聘于齊,禮也(楊注:‘去怨修好故曰禮?!瘲畈骸洞呵镒髠髯ⅰ?,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054頁。)?!?/p>

[106]《春秋經(jīng)·襄公二十一年》:“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p>

[107]《左傳·襄公二十二年》:“冬,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沙隨?!?/p>

[108]《左傳·襄公二十三年》:“崔杼言‘小國間大國之敗而毀焉’?!?/p>

[109]《左傳·襄公二十四年》:“孟孝伯侵齊,晉故也(去年齊伐晉,魯為晉侵齊。)?!?/p>

[110]《左傳·襄公二十五年》:“二十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以報孝伯之師也(去年孟孝伯侵齊)?!?/p>

[111]《左傳·襄公二十五年》:“晉侯濟自泮,會于夷儀,伐齊,以報朝歌之役?!?/p>

[112]《左傳·襄公二十五年》:“齊人以莊公說,使隰鉏請成。慶封如師,男女以班。賂晉侯以宗器、樂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帥、三軍之大夫、百官之正長、師旅及處守者,皆有賂。晉侯許之。使叔向告于諸侯。公使子服惠伯對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國,君之惠也。寡君聞命矣!’秋七月己巳,同盟于重丘,齊成故也。”

[113]《春秋經(jīng)·襄公二十七年》:“二十有七春,齊侯使慶封聘。”《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其出聘也,通嗣君也。故遂聘于齊。”

[114]《左傳·襄公二十七年》。

[115]《左傳·昭公元年》:“正月乙未,入,逆而出。遂會于虢,尋宋之盟也。(弭兵之盟)楚令尹圍請用牲,讀舊書,加于牲上而已。晉人許之。三月甲辰,盟。”

[116]《春秋經(jīng)· 昭公七年》:“叔孫婼如齊蒞盟(杜注:“公將遠適楚,故叔孫如齊尋舊好?!?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281頁。)?!?/p>

[117]《左傳·昭公九年》:“孟僖子如齊殷聘(《周禮 大行人》云:“凡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殷相聘也。”此謂用盛樂祭上帝。魯自叔老聘齊,至此二十年,兩國之間聘問間闊既久,故此聘特為豐盛。),禮也?!?/p>

[118]《左傳·昭公二十六年》。

[119]《春秋經(jīng)·昭公二十六年》:“秋,公會齊侯、莒子、邾子、杞伯,盟于鄟陵。”《左傳·昭公二十六年》:“秋,盟于鄟陵,謀納公也(齊侯謀)?!?/p>

[120]《左傳·定公四年》:“晉人假羽旄于鄭,鄭人與之。明日,或旆以會。晉于是乎失諸侯?!?/p>

[121]《春秋經(jīng)·定公七年》:“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薄蹲髠鳌ざü四辍罚骸鞍四甏?,王正月,公侵齊,門于陽州。夏,齊國夏、高張伐我西鄙。晉士鞅、趙鞅、荀寅救我?!?/p>

[122]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577頁。

[123]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578頁。

[124]《左傳·定公十年》。

[125]《左傳·定公十年》:“武叔聘于齊,齊侯享之,曰:‘子叔孫!若使郈在君之他竟,寡人何知焉?屬與敝邑際,故敢助君憂之?!瘜υ唬骸枪丫?。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意謂為國家土地之安全,于是事齊。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582頁)。敢以家隸勤君之執(zhí)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惡也。君豈以為寡君賜?’”

[126]《春秋經(jīng)·定公十二年》:“冬十月癸亥,公會齊侯盟于黃(毛奇齡《簡書刊誤》云:“魯定與齊景同謀叛晉,故為此盟。”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585頁)?!?/p>

[127]《左傳·哀公八年》:“齊悼公之來也,季康子以其妹妻之。”

[128]《左傳·哀公八年》:“(齊悼公)即位而逆之。季魴侯通焉,女言其情,弗敢與也。齊侯怒,夏五月,齊鮑牧帥師伐我,取讙及闡。”

[129]《左傳·哀公八年》:“齊侯使如吳請師,將以伐我,乃歸邾子。秋,及齊平。九月,臧賓如如齊蒞盟,齊閭丘明來蒞盟,且逆季姬以歸,嬖。冬十二月,齊人歸讙及闡,季姬嬖故也?!薄蹲髠鳌ぐЧ拍辍罚骸熬拍甏?,齊侯使公孟綽辭師于吳。(杜注:“齊與魯平,故辭吳師?!?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652頁。)吳子曰:‘昔歲寡人聞命。今又革之,不知所從,將進受命于君?!?/p>

[130]《左傳·哀公九年》:“九年春,齊侯使公孟綽辭師于吳。(杜注:“齊與魯平,故辭吳師。”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652頁。)吳子曰:“昔歲寡人聞命。今又革之,不知所從,將進受命于君?!?/p>

[131]《左傳·哀公九年》:“冬,吳子使來儆師伐齊。”杜注:“前年齊與吳謀伐魯,齊既與魯成而止,故吳恨之,反與魯謀伐齊?!眳桥c魯嘗為盟,故戒告魯出軍也。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654頁。

[132]《左傳·哀公十年》:“公會吳伐齊。傳:公會吳子、邾子、郯子伐齊南鄙,師于鄎。”

[133]《左傳·哀公十年》:“秋,吳子使來復儆師?!倍抛ⅲ骸胺R未得志故,為明年吳伐齊傳?!?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656頁。

[134]《左傳·哀公十一年》:“十一年春,齊為鄎故,國書、高無丕帥師伐我,及清。武叔呼而問戰(zhàn)焉,對曰:‘君子有遠慮,小人何知?’”

[135]《左傳·哀公十一年》:“五月,公會吳伐齊。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zhàn)于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

[136]《左傳·哀公十五年》:“秋,齊陳瓘如楚。過衛(wèi),仲由見之,曰:‘天或者以陳氏為斧斤,既斫喪公室,而他人有之,不可知也。其使終饗之,亦不可知也。若善魯以待時,不亦可乎?何必惡焉?’子玉曰:‘然,吾受命矣,子使告我弟。’”

[137]《左傳·哀公十五年》:“及齊平。(杜注:“魯與齊平。”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690頁。)陳成子館客,曰:“寡君使恒告曰:‘寡君愿事君如事衛(wèi)君。’”景伯揖子贛而進之。對曰:‘寡君之愿也。’”

[138]《左傳·哀公十七年》。

[139]《周禮·秋官·司盟》。

[140]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41-142頁.

[141]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7頁.

[142]《左傳·襄公三年》.

[143]《左傳·隱公八年》.

[144]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734頁.

[145]《左傳·襄公二十四年》.

[146]《左傳·襄公五年》。

[147]《左傳·襄公十四年》。

[148]《左傳·成公十一年》.

[149]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675頁。

[150]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099頁。

[151]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437頁。

[152]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559頁。

[153]《左傳·桓公十二年》。

[154]《左傳·襄公二十七年》。

[155]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215頁。

[156]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176頁。

[157]《左傳·僖公九年》。

[158]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926頁。

[159]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282頁。

[160]《左傳·成公十一年》。

[161]《周禮·秋官·大司寇》。

[162]《左傳·襄公九年》。

[163]《左傳·襄公二十八年》。

[164]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968頁。

[165]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周禮注疏》下冊,第687頁。

[166]《周禮·春官·詛祝》。

[167]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357頁。

[168]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144頁。

[169]《史記·齊世家》。

[170]《左傳·成公十二年》。

[171]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員會:《侯馬盟書》,第13頁。轉引自河南文物研究所:“河南溫縣東周盟誓報”,《文物》,1983年第3期。

[172]《禮記正義》。

[173]《左傳·昭公六年》。

[174]《左傳·昭公十三年》。

[175]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員會:《侯馬盟書》,第15頁。轉引自河南文物研究所:“河南溫縣東周盟誓報”,《文物》,1983年第3期。

[176]《詩經(jīng)·小雅》。

[177]《史記·封禪書第六》。

[178]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員會:《侯馬盟書》,第18頁。

[179]《左傳·昭公六年》。

[180]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周禮注疏》下冊,第889頁。

[181]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春秋榖梁傳注疏》,第124頁。

[182]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禮記正義》第142頁。

[183]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983頁。

[184]《左傳·哀公十五年》。

[185]《戰(zhàn)國策·齊策》。

[186]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566頁。

[187]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55頁。

[188]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7頁。

[189]《史記·魏公子列傳》。

[190]《逸周書·武順》。

[191]《左傳·襄公十一年》。

[192]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990頁。

[193]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969頁。

[194]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1671頁。

[195]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周禮注疏》(下冊),第951頁。

[196]《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197]《左傳·襄公二十五年》。

[198]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55頁。

[199]《左傳·定公八年》。

[200]《左傳·襄公九年》。

[201]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711頁。

[202]朱紹侯、張海鵬、齊濤主編.:《中國古代史》(上冊),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7頁。

[203]《左傳·昭公六年》。

[204]《左傳·襄公二十六年》。

[205]《周禮·司盟》。

[206]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員會:《侯馬盟書》,第15頁。

[207]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1591頁。

[208]劉源:《商周祭祖禮研究》,第121頁。

[209]李學勤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周禮注疏》(下冊),第908頁。

[210]《左傳·僖公二十六年》。

[211]《左傳·僖公五年》。

[212]《左傳·桓公十四年》。

[213]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39頁。

[214]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672頁。

[215]《周禮·秋官·司盟》。

[216]《左傳·桓公元年》。

[217]《左傳·文公十七年》。

[218]《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219]彭兆榮:“人類學儀式研究評述”,《民族研究》,2002年第2期,第88頁。

[220]吳曉群:《古代希臘儀式文化研究》,上海:上??茖W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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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英]維克多·特納:《象征之林——恩登布人儀式散論》,趙玉燕、歐陽敏、徐洪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第91-1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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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法]涂爾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渠東、汲喆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541頁。

[230] [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林聚任、王鵬、宋麗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年版,第49頁。

[231] [英]維克多·特納:《象征之林——恩登布人儀式散論》,趙玉燕、歐陽敏、徐洪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第28頁。

[232] [英]維克多·特納:《象征之林——恩登布人儀式散論》,趙玉燕、歐陽敏、徐洪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第29頁。

[233] [英]維克多·特納:《象征之林——恩登布人儀式散論》,趙玉燕、歐陽敏、徐洪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第29頁。

李娟,法學博士,西南政法大學人權教育與研究中心科研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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