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博瀚

野犸虎在嗥叫

◎姜博瀚

我跑遍了整個山崖都沒有覓到它的足跡。有人看見斷尾狗瘋狂地跑到旗山后又跑回了洋河，我問了很多人，也不知道斷尾狗的最終下落。

自從城市的瘟疫穿遍鄉(xiāng)村來到洋河小鎮(zhèn)的時候，空氣里像蒙上了一片鬼魂。莊戶人的好年成和壞年成又像瘟疫一樣輪流出現(xiàn)，村頭一塊枯樹板上寫道，“此處野犸虎出沒，看好自己的孩子。”天色一擦黑，村民們便得到命令似地關(guān)門上炕。待整個洋河都睡下后，那只野犸虎又叫起來。我瑟縮不安地蜷縮在被窩里睜著眼睛久久沒有睡去。黑夜里聽到母親披上衣服的聲音，我梗著脖子伸出被窩看著她伸手摸到火柴，擦火柴聲在寒冷的深夜里響得特別清晰，刺耳，頓時一股硝磺的味道撲鼻。

暮色下的新房子坐落在村前一片高粱地里，四周沒有人影。寒風一吹，高粱葉子奏出刷刷的聲音。驚叫聲開始從屋頂?shù)拇u瓦縫隙和墻壁中傳出來，野犸虎竟鬼使神差般地偷走了洋河上的豬崽子，咬死了洋河上的流浪兒。日落前的洋河變得黑暗恐怖起來。

我問過母親什么是野犸虎，母親說是厲害的天狗逃到凡間變成了野犸虎。天狗和豺狗有什么不同，我問母親。母親說天狗不是狗是狼。我說為什么不叫狼狗呢？母親說狼狗就像馬和驢生的騾子，誰也不是。

母親是個很強硬的女人，不信鬼神一說，自然就不怕鬼魂。唯獨害怕莊稼地經(jīng)常出沒的野犸虎。她把正面的大鐵門死死鎖住戧上一根杠子，只留一道后門出行。

父親從河西郭教書回來，黑皮包掛在車把上兜回來一條小黑狗，黑黑的毛尖尖的嘴巴，兩只眼睛上還長著兩圈黃眉毛，看上去很洋相，按照村里老人的說法這是一條四眼狗。更奇怪的是，狗的尾巴斷了一截，肉呼呼的，始終朝上翹翹的。父親說斷尾的狗厲害，看家的本領超強，和犸虎都有一拼。

父親在外地教書。我和母親娘倆在家，有了斷尾狗開始有了主心骨。至少斷尾狗可以看家護院，只要有什么風吹草動，小斷尾狗就不停地汪汪叫喚，只要聽見狗叫我母親就開亮電燈從玻璃窗往外看。院子里沒有人影晃動，也基本上沒什么動靜，再仔細一聽是胡同口上走黑路的熊孩子寶紅吹著口哨半夜里逗女孩。

以后斷尾狗再叫喚的時候，我母親總是大喊，小狗趴下別多管閑事了。斷尾狗仰著四眼乜斜著，看看室內(nèi)的母親就搖晃著斷了的小尾巴，舔舔嘴巴子不再呻吟了。

大雪天，院子里的積雪厚厚一層，黃鳥雀偶爾從樹梢一頭扎下來偷吃斷尾狗的飯食。斷尾狗豎起耳朵掙著鐵鏈子嘩啦嘩啦地朝著黃鳥雀蹦跳幾下，溫順得像是呼朋引伴。

母親害怕斷尾狗凍著，就抱來一抱干草鋪在它的窩里。斷尾狗不怕冷，對母親的好心好意有一點抗拒。狗窩里的麥秸草總是被它撕得到處都是，而且斷尾狗也很少趴在窩里面，總是蹲在窩旁，豎著兩只尖耳朵聆聽著四面八方的動靜。

有了斷尾狗后，我和母親的覺睡得很香甜，不再為新房子蓋在莊稼地，會遇上竄出來的野犸虎而心生害怕了。

陽光充足的白天，我總是帶著斷尾狗出去玩耍。鄰居的孩子們向我投來羨慕的眼光。斷尾狗對他們很有敵意，狗頭不讓摸狗屁股也不讓碰。

鎮(zhèn)子里來了打狗令，有瘋狗咬人得了狂犬病。能打死的狗全部打死，不能打的狗要求養(yǎng)狗的戶主給狗們上牌號，統(tǒng)一注射狂犬疫苗。

我抱著斷尾狗去大隊醫(yī)療所的時候，它一路上忐忑不安，在我懷里掙來掙去，兩只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看，好像我要把它送去受刑。

大隊醫(yī)療所里一個馬臉的獸醫(yī)已經(jīng)把針藥配好了，他穿著白大褂，戴著小四角帽，長長的頭發(fā)外乍著。斷尾狗一看見這樣的打扮就開始不干了，大聲地狂叫起來，一直在我懷里往后退。

馬臉的獸醫(yī)說，這是什么狗，還是個四眼。我說你也是四眼呢，還是馬臉。馬臉的獸醫(yī)眼珠子從厚厚的酒瓶眼鏡底下翻滾著看我，有些生氣。

馬臉的獸醫(yī)問戶主叫什么名字，我說我爹是曹家莊小學的校長。馬臉的獸醫(yī)把手里的針用藥棉擦了擦，舉在腰間說，這是他的狗，你是他的兒子？

我說別人的狗怎么可能跑到我的懷里。馬臉的獸醫(yī)說我的性格一點都不像我爹。他說我牛氣沖天的像我媽。

馬臉的獸醫(yī)問我斷尾狗咬不咬人，我說不咬好人，它覺得不順眼的肯定咬。

馬臉的獸醫(yī)說，那你最好把它的頭摁住，免得搖擺把針頭別彎了。我說沒事，你又不是壞人，你是獸醫(yī)。馬臉的獸醫(yī)本來要自己給斷尾狗擦屁股上的毛消消毒，聽我這么一說，直接把藥棉給我。我給斷尾狗擦背的時候，斷尾狗呲著牙齒兇狠地盯著獸醫(yī)。獸醫(yī)把眼鏡用手推了推，彎下腰來，可是他又站起來，要我自己把斷尾狗的頭用胳膊夾住，否則狗屁股繃得緊針頭扎不進去。我把斷尾狗的頭放在我的胳膊彎處，斷尾狗還是不安地反抗著，后腿有力地蹬著。馬臉的獸醫(yī)急得冒了一頭汗，臉耷拉著比馬臉子還長，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失去了信心。

馬臉的獸醫(yī)問我斷尾狗打過幾次狂犬疫苗了，我說打過一次還是在狗娘的胎里。馬臉的獸醫(yī)說我年紀輕輕就滿嘴胡咧咧的，長大了還得了。

我問馬臉的獸醫(yī)，你的這些疫苗都是真的嗎？馬臉的獸醫(yī)說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自己花費一夜的時間用蛇膽汁配出來的。

我說你真有兩下子，你小心狗沒咬著倒被蛇咬一口。馬臉的獸醫(yī)說只要賺錢都沒事，我問這些蛇的膽汁管用嗎？馬臉的獸醫(yī)說這比進口的疫苗還要貴重，膽汁注射在狗的身上以毒攻毒，厲害著呢!我二話沒說，把針筒從馬臉的獸醫(yī)手里奪過來，親自往斷尾狗的背上扎了一針，斷尾狗只是吱吱了兩下，等我把針頭拔出來的時候，它用勁彎回頭來像貓一樣舔舐身上的針眼處。馬臉的獸醫(yī)說你怎么敢給狗打針，我說我還敢給犸虎打針。馬臉的獸醫(yī)豎起大拇指夸我將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好獸醫(yī)。

斷尾狗似乎忘記了針扎的疼痛，它的毛色更加油光锃亮，四只大腳像大象蹼。在院中一站就是一位兇猛的將軍。母親說得給斷尾狗的食量增加一些，它像個人似的也是個小伙子了。

斷尾狗只是從每天的兩個地瓜增加到四個地瓜，又多了一碗菜湯。斷尾狗很滿足它的美餐佳肴，吃起來不停地搖動尾巴，把碗從狗窩頂出去很遠，我用腳把狗碗擋住不讓滑動。斷尾狗的水量也是很大的，每天要喝兩大碗水。母親說狗可以半個月十五天不吃飯食，但一定要滿足它喝水。

為了讓斷尾狗變成一條烈性狗，我偷偷把父親的紅高粱酒倒進了狗水碗里。斷尾狗喝了不停地打噴嚏，然后還是要喝下去。后來沒有了紅高粱酒的純凈水，斷尾狗是不喝的。父親看著他的酒越來越少，漸漸地發(fā)現(xiàn)了原來是我所為。

母親說家里不能再多一個酒鬼了，于是制止我不再給斷尾狗灌酒。

沒有酒喝的斷尾狗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每天不停地狂咬東西。家里能撕的衣服和家具都被啃上了狗牙印。

斷尾狗被拴起來了，在院子里的一個馬棚里，它的活動范圍只有巴掌那么點的空間。剛開始它還不斷地咬鐵鏈子，又想從頭頂擼出來，始終逃脫不了被拴起來的命運。沒了脾氣的斷尾狗趴在馬棚里面注視著人間的一切動靜。

家里的小母豬第二次做起了豬媽媽，母親把斷尾狗拴在了豬窩門口，擔心夜里有野犸虎來偷吃小豬崽子。斷尾狗慢慢地也開始和一群豬們做起了朋友，斷尾狗總能拖著長長的鐵鏈子躬身鉆進豬窩里去睡覺。

母親告訴斷尾狗不準欺負豬們，敢咬它們就打斷它的狗腿。斷尾狗想試試母親話的真假，真把豬腿咬了一口，母親追著它打，見勢不妙我喚著斷尾狗跑到洋河邊一棵三百年的大橡樹底下跑圈兒。我跑累了躺在橡樹底下，看著三十米高的樹干深入云霄，撲棱著枝葉像一把保護傘支撐在洋河上。我躺著一動不動，斷尾狗蹲在橡樹底下，吐著舌頭，仰頭看著累累碩果，口水流了一地。突然傳來一聲狗叫，一條黃色的大狗在遠處前爪子刨著地像一只野犸虎咆哮著。上次在大隊醫(yī)療所打狂犬疫苗的時候，寶紅的這條大黃狗和斷尾狗相遇過，大黃狗看不慣斷尾狗盛氣凌人的傲氣。

我繼續(xù)躺在橡樹底下，沒見著大黃狗的主人寶紅，我對著斷尾狗說，好狗不跟賤狗一般見識。這時候，那條大黃狗已經(jīng)躥上來了，奔跑著沖上來把我摁在身底下，它狗嘴里流出來的惡臭唾液落在我臉上。我?guī)缀跻舷⑦^去。就在這時候斷尾狗一個魚躍撲向大黃狗，大黃狗的前爪子跐溜一下把我的衣服扒開了，一道紅紅的爪印留在我的胸部直到肚皮。大黃狗雖然大，身體重，但在斷尾狗面前顯得笨拙愚蠢。斷尾狗嬉皮笑臉的引逗已經(jīng)讓大黃狗沒了力氣，瞪著氣嘟嘟的黑眼睛，上氣不接下氣。大黃狗調(diào)動著肥大的后臀想撞斷尾狗，斷尾狗在大黃狗面前神氣昂然地跳躍著尋找時機，趁它不注意就用尖牙撕咬一口它的屁股。一個回合兩個回合，大黃狗反彈似地又猛烈反擊，被斷尾狗閃了空，一趔趄甩出去六米遠，趴在地上，一會兒工夫脖子下鮮血直流咽了氣。它還能算是一只狗嗎？一秒鐘就死了。

斷尾狗看著我被大黃狗侵犯后留下的創(chuàng)傷，瘋狂地撞擊著橡樹，心有慚愧。但是我的斷尾狗，確確實實是救了我一命。

母親賠了寶紅的大黃狗一筆錢后，斷尾狗名震洋河地界。

冬天的寒風不停地亂叫著，像哨子一樣刺耳。每天關(guān)燈上炕前母親總要囑咐斷尾狗好好地看家，不要讓賊爬進來。

盡管有斷尾狗在，沒有男人的家還是擔驚受怕的。母親夜里始終睡睡起起，還要叫我兩聲看看睡得沉不沉。

母親趴在玻璃窗上，披著小花襖跟我說，你聽聽斷尾狗又叫起來了，看看外面又沒有人。這個時候，我的心會縮成一團。大鐵門偶爾還會響幾聲，母親對著窗戶外大喊起來，誰，誰，聽著沒有動靜了，斷尾狗還是不停地狂吠。我還沒有睡醒的眼睛睜得也很朦朧，我說，媽，外面沒有人吧。

母親說可能是洋河上那個大傻子在外面敲門。大傻子是洋河上有名的神經(jīng)病，沒爹沒娘的，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到了夜里像無家可歸的鬼魂一樣四處游蕩。走到哪里算哪里，村子上的門戶他幾乎都敲過。不說大黑夜，就是大白天人們看見他都害怕三分。不過，我是不怕他的，曾經(jīng)給過他糖吃。

第二天在村子里碰見大傻子神經(jīng)病的時候，我問他是否昨夜敲過我家的大鐵門，他只是傻傻地笑，做了什么，不做什么，自己都不記得了。

我也覺得不是他，因為他是洋河北大街上的人，很少到我們南街來。再說了，他也看見過我們家的斷尾狗，斷尾狗還要沖著他猛撲上去咬，諒他也沒有那個賊膽。

排除了神經(jīng)病的懷疑對象，母親把目標對準了小偷。因為家里的小豬仔眼看著都能賣錢了，也要到年關(guān)了，誰不缺錢呢？

父親得到母親的口信后，從外地拿回來一桿獵槍。我對這把木托桿的鋼管獵槍充滿了好感，我說，爸，這把獵槍我來保管吧。父親說，男人就要像這鋼管獵槍一樣。我不明白父親的話，反正覺得這是村子上難得見到的好武器。

在本次實驗完成后,對聯(lián)合組、對照組患者各項實驗資料采取SPSS19.0軟件進行分析、處理,計量資料使用標準差(±s)標示,實行t值檢驗,計數(shù)資料采取百分率(%)標示,實行卡方檢驗,但需確保所有實驗數(shù)據(jù)的客觀性,根據(jù)P值大小判定組間差異,若P<0.05則兩組差異具有顯著性。

我問父親這是打什么的，父親說是砂子豆，打兔子沒得跑。那，打人呢？我問。父親說打人要看打什么樣的人，壞人來了自然崩他一獵槍。

這天夜里，父親沒有走，他把獵槍放在了炕頭。夜里，大鐵門又像以前咕咚咕咚響起來。母親剛要大喊一聲，被父親喊住了。我在一旁精神抖擻地看著父親準備放槍。

停了一會兒，大鐵門又響了。父親打開窗戶對外放了一槍，槍打在了外面的門樓頂上。一塊紅色的瓦片飛起，斷尾狗從豬窩里勇猛躥出來，對著門樓大叫起來。

鐵門片刻不響了，庭院里恢復了寂靜。我跟父親說，要是鐵門再響的話我來放槍。我把砂子都裝進了槍膛里，扶牢把手瞄準了外面的大鐵門。結(jié)果，手有些哆嗦起來。我也學著父親瞄準的樣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手哆嗦的時候按動了槍栓，放了一個空槍。

打槍過后，我整夜興奮得都不能入睡甚至狂喜起來。父親告誡我，不能玩槍，容易走火；打槍，要有用武之地。

早晨醒來，一夜的大雪鋪在地面上。院子里干干凈凈的沒有任何人的足跡。母親走出門口拿干草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大鐵門門口的幾個腳印圍成一圈，據(jù)父親分析那是野犸虎的足跡。

我背起父親的獵槍帶著小伙伴狗蛋特意去了一趟大白石山尋找野犸虎的窩。山里云霧繚繞附著仙氣，草叢里卻幽暗莫測，山鶉和布谷鳥不知道躲在哪個陰暗處鳴叫。我們在山崖邊、草叢里找野犸虎窩的時候，一只受驚的大黑貓撕心裂肺地哀叫著躥出來。肥肥的腦袋瓜子一直黑到尾巴端，黃褐色的眼睛和胡子都老了。大黑貓沖著狗蛋哀叫著步步進逼，狗蛋步步后退，嚇得魂飛魄散連鞋子都跑丟了。當天晚上，狗蛋就發(fā)燒說胡話，渾身抽搐。洋河上的赤腳醫(yī)生摸一把狗蛋的額頭說是怕沒救了，在狗蛋屁股上打一針垂頭喪氣地走了。狗蛋爹娘又找到村子里最能神機妙算的巫師花婆婆，花婆婆穿著一身黑衣，從頭到腳都像那只大黑貓?；ㄆ牌哦酥煌胨?，用手一滴一滴地滴在狗蛋的臉上，身上，手上，腳上，并發(fā)出陰森森嗚里哇啦的怪聲。那一刻，我腦海里幻想到的是穿著一身白衣的觀音菩薩手持凈寶瓶，又拿楊柳枝，站在了狗蛋面前。花婆婆說除非能找到大白石山上的大黑貓，但是想見它老人家?guī)缀跏请y于登上天。我教你們一句咒語，你們要給它送去金銀財寶，水果花朵供它三天三夜。我又斜挎著獵槍帶領狗蛋的爹娘奔往大白石山事發(fā)地點，狗蛋爹娘跪在地上念著咒語，磕了三個響頭把家里最好的供品獻給了大黑貓。頓時，天空風云突變，風聲鶴唳。狗蛋高燒迷糊了三天三夜后，恢復了正常，但是從此變得傻里傻氣，像白癡一樣。大黑貓從此也消失了，再沒人看見它在大白石山出沒的影蹤。

斷尾狗長得風快，完全可以和犸虎拼搏了。母親說，把斷尾狗撒開養(yǎng)吧，碰到壞蛋也能對付對付。沒有了鐵鏈拴綁的斷尾狗，從此后就變得自由灑脫起來。

鎮(zhèn)子上突然來了一次打狗行動，每家每戶的狗都要統(tǒng)統(tǒng)殺死，斷尾狗也不能逃脫這命運。

母親捎信給父親，父親從河西郭回來把斷尾狗帶走出去逃難。

春節(jié)轟隆隆的鞭炮聲一過，斷尾狗又回來了。斷尾狗見到家人高興得活蹦亂跳，和我們每個人親昵。斷尾狗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狗牌，父親在異鄉(xiāng)給它上了戶口打了疫苗。

春天的洋河野兔子特別多，我和斷尾狗到野山坡上捉兔子。斷尾狗有著獵鷹一樣的眼睛，沒等我回過神來，就追趕得野兔滿山坡跑。我手中的獵槍基本上不起作用，斷尾狗嘴里叼著一只大野兔瀟灑地回來了。

我用獵槍挑著野兔，和斷尾狗一路高興地回家。打了一輩子野兔的斗眼子大爺看見我的野兔，只點頭說后生可畏啊，至今還沒有嘗過野兔的味道是鮮的還是腥的。

吃過野兔肉的當天夜里，我和母親聽到了一聲慘叫，打開燈看到不知道是什么龐然大物，體形碩大無比，只見它的頭夾在了豬窩門子里拔不出來，屁股猛烈地往后掙扎，發(fā)出絕望的慘叫聲，狂躁如一條大瘋狗。它的哀嚎聲帶著怒火，整個洋河都陷入了恐怖之中。斷尾狗一直把它咬斷了氣，嚇得我母親一直不敢合眼到天明。

夜，過去了。早晨的太陽像一團火焰，從大地上升起抹去了黑夜的所有的痕跡。

母親說一只野犸虎死在了豬窩旁。那是我唯一一次近距離看到野犸虎的偉岸，尖尖的嘴巴張著，雪白的牙齒內(nèi)層發(fā)黃像吸煙的老男人的嘴。它張著尖耳朵，白白的眉毛直豎著，兩個大爪子像棉花球，一身灰白色的毛，粗粗的大尾巴像把毛刷子，拿起來能抽死洋河最強悍的男人。眼睛里帶著原始的兇光，能把你看得心里著了火，它是如此的狂妄不羈。

斷尾狗扼殺了野犸虎雄霸天下的尊嚴，洋河人逃離了魔鬼的夢魘。

斷尾狗打敗了野犸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跑遍了整個山崖都沒有覓到它的足跡。有人看見斷尾狗瘋狂地跑到旗山后又跑回了洋河，我問了很多人，也不知道斷尾狗的最終下落。

斗眼子大爺敲鑼打鼓在洋河到處宣傳說，我們都上了當，醫(yī)療所打的狂犬針是假的，那是慢性自殺。洋河的狗都死光了。

斷尾狗也沒逃脫馬臉的獸醫(yī)帶來的噩運。

后來在洋河邊的橡樹底下發(fā)現(xiàn)了斷尾狗，脖子上的狗牌依然好好地掛在那里，它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了熱量，它把疼痛悄然消散在洋河橡樹下。我把斷尾狗抱回家的時候，它的身體僵硬起來沒有丁點溫暖。我從斷尾狗的脖子上取下了狗牌，攥在手里注視著，眼淚一滴一滴流著，我狠狠地咬破了嘴唇，鮮血滴在狗牌上。狗牌上一個狗頭的標志那是斷尾狗的英雄形象。

母親說擦干淚，男人要像手中的獵槍一樣剛強。

寒星為洋河田野罩上了一片微紅的亮光，整片土地被冷空氣彌漫著。只有那棵橡樹矗立在霧靄中更加迷幻猶如仙境般長生不老，我在橡樹底下挖個坑把斷尾狗埋了。我端著獵槍捍衛(wèi)狗的尊嚴，誰要是膽敢在洋河獵殺狗吃狗肉，我就一槍把狗日的祖宗八輩給崩了。

母親把野犸虎皮子扒下來掛在了墻壁上用鐵釘釘著頭腳和尾巴。幾經(jīng)歲月風化愈顯得像一幅神畫般油光發(fā)亮。洋河上來了瘟疫，只要把野犸虎皮上的毛薅掉幾根用火柴點燃一燎，一股刺鼻的味道就能除掉瘟疫。所有的鄉(xiāng)村老人和孩子都逃脫了災難，洋河人把野犸虎尊為神圣之物。它至今成為洋河上的圖騰。而能留下來的都是關(guān)于野犸虎神乎其神的傳說。

關(guān)于“中國夢·我心中的夢”征文啟事

中國夢是當代中國最具凝聚力、感召力，最具廣泛性、包容性的奮斗目標，反映了全體中華兒女的共同向往。開展文藝作品征集活動，旨在通過多種藝術(shù)表現(xiàn)形式，將江蘇人民在“兩個率先”征途中尋夢的情懷、追夢的奮斗充分表達出來，以便更好地闡釋、宣傳和弘揚中國夢，從而凝聚起實現(xiàn)中國夢的強大合力。根據(jù)省委宣傳部等單位《關(guān)于開展“中國夢·我心中的夢”文藝作品征集活動的通知》（蘇宣通【2014】6號）精神，我們將于近期開展“中國夢·我心中的夢”征集活動，活動由省委宣傳部、省文化廳、省作家協(xié)會等多家部門聯(lián)合舉辦，由《雨花》編輯部承辦其中的短篇小說、小小說和散文、紀實文學（短篇）具體征集事宜。

一、征文時間為即日起至2014年6月30日截止。

二、獎項設置及獎金數(shù)額：

一等獎2到3名，二等獎3到5名， 三等獎10名，優(yōu)秀獎20到30名，獎金數(shù)額另定。

三、由省作協(xié)領導、專家、及本刊人員組成初評委員會及初評工作辦公室。由省委宣傳部評審出最終獲獎篇目。

四、歡迎廣大作者惠賜佳作，踴躍參評。參賽作品要注重思想性藝術(shù)性，要切合中國夢的主題和江蘇實際，展示江蘇人民積極向上的精神面貌，和努力實現(xiàn)“兩個率先”的時代風采。

五、來稿請打印寄南京夢都大街50號雨花編輯部收，請注明“征文”字樣。郵編210019。

六、應征數(shù)量不限。稿件均需一式五份。參賽作者須保證自己對作品享有完整版權(quán)（附版權(quán)聲明），并提示詳細地址、郵編、身份證號碼，聯(lián)系電話等信息。

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雨花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