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笑俠

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后文簡稱“四中全會”）于2014年10月20日至23日在北京召開，本次會議的主要議程是研究全面推進依法治國重大問題。四中全會是繼十八屆三中全會之后又一次值得大家關注的黨的全會，四中全會的“法治中國”與三中全會“深化改革”構成了姐妹篇。

依法執(zhí)政，當然也是黨建問題

在此次會議上，“依法治國”成為四中全會的議題。四中全會將以法治為專題早有耳聞，乍一聽，這打破了中央全會的慣例，確實挺新鮮的，但是細想起來，也會覺得是順理成章的事。從中共十四大以來，歷次“四中全會”要么以落實三中全會精神為主題，要么以聚焦“黨建”為主題。依筆者來看，十八屆四中全會主題聚焦“依法治國”，既是落實三中全會精神，又是關于黨如何依法執(zhí)政的黨建問題。

四中全會的主題是“依法治國”，實質(zhì)上卻有豐富的內(nèi)涵：第一，這次中央領導重復一個十幾年前的老話題，表明他們和老百姓一樣對前個階段的法治狀況不滿意。第二，近年來，中國法治有虛實真假之分，虛假的法治來自形式或虛幻的需求，真實的法治則來自真實的需求。當前的法治形勢與以前有明顯的不同：轉型危機更嚴峻、腐敗教訓更深刻、市場需求更急迫、民意共識更強烈，因此可以推測本輪推進法治的決心之大小、舉措之真假。第三，更令人期待的是，這次全會在法治上到底有哪些內(nèi)容和舉措是體現(xiàn)反思和深化？2014年7月29日，中央政治局宣布審查周永康的同時，宣布四中全會的依法治國主題，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有人分析是要在總結周永康主管政法時的教訓的基礎上抓法治建設。其實，即使沒有周永康的腐敗和薄熙來的亂局，國家也要深化法治建設，只不過近年來深刻而鮮活的教訓，使得我們對法治的需求更真切、更具體。

現(xiàn)在抓法治建設，其實質(zhì)就是我們呼吁多年的政治體制改革，法治化是政改最合適的突破口，也是中國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到今天各方的真實需求。

法治的新背景、新需求

從用詞上看，四中全會主題用了“依法治國”這個十幾年前的老詞，討論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這并不是老調(diào)重彈。其實它是按現(xiàn)行憲法的規(guī)范用詞來講的，從法理上說，就是“法治”。依法治國或法治這些詞具有很大的包容性和開放性，因而也很容易被歪曲。正因為如此，過去有過形式上的、功利的甚至是錯誤的理解。

當初，在經(jīng)濟改革成功而政治改革缺位的背景下，提出依法治國是個明智的替代物。因為依法治國實行法治的具體內(nèi)容是可多可少、可進可退。所以在新世紀以來的十多年里，法治的實踐仍處在時而進步，時而原地猶豫，時而退步的狀態(tài)。在目前新條件下，它一定會被賦予新內(nèi)容而不斷發(fā)展，比如十八屆三中全會上出現(xiàn)的“法治中國”概念，在四中全會上就成為關鍵詞和主題詞。

當下的中國，法治為何會成為老百姓的口頭禪，就是因為法治已成了百姓的真需求，我們需要法治來改變拆遷或城管制度；需要政府把權力清單掛在陽光底下；需要政府減少許可審批，給市場主體更多自由；需要法治保障投資風險的減少；需要法治來保證每人都不會吃到有毒食物；需要法治保障教育與就業(yè)機會的公平；需要法治保障個人意見有正常暢通的渠道和方式得以表達；需要法治來保證自己的官司受到法院公平對待；需要法治來保證自己不被偵查機關任意監(jiān)控和關押。

新一屆領導人是在這種背景下，認認真真琢磨法治問題，提出了一些新思路，比如他們上任伊始就強調(diào)“憲法高于一切”，“堅決糾正違憲違法行為”，“法治是治國理政的基本方式”；重大改革都要“于法有據(jù)”，各級領導干部要掌握 “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牢籠”；“法無授權無權力”，“法無禁止即自由”；“司法權是判斷權，司法權是中央事權”等等，這些提法都是很內(nèi)行、很純正的法治思想。

這些提法也都反映了中國經(jīng)濟社會和各階層民眾對法治的真實需求，也體現(xiàn)了中國新一代政治家對現(xiàn)實社會需求的準確把握。所以今天談法治已經(jīng)不同于十多年前的背景，這是一個新的背景，有了新的需求，這是真正需求法治的時代，所以也就有了法治的新版本，法治中國是“依法治國”的升級版。所以，我認為既可以說“新”，也可以說體現(xiàn)了“真”——法治有虛與實和真與假。

四中全會議題的范圍

以“依法治國”為主題，有六大議題會進入四中全會議題：

第一，法治與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要實現(xiàn)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就是要以法治作為治國理政的基本方式。第二，維護憲法權威與違憲監(jiān)督機制。重申憲法具有最高權威，明確提出依憲治國、依憲執(zhí)政是依法治國的核心，要進一步健全憲法實施監(jiān)督機制和程序。第三，順應市場化需要，建設法治政府。切實轉變政府職能，減少權力、公布清單。深化行政執(zhí)法體制改革。第四，法治與司法改革。如果說法治是政治改革的突破口，那么司法改革就是首選的突破口。中央已經(jīng)確立司法改革的思路，消除司法權的行政化、地方化、大眾化。為了確?！蔼毩⒐?，一是實行省以下統(tǒng)一的司法管理體制，脫離地方政府管理，二是實行職業(yè)化人員管理制度。第五，法治與反腐敗?？偨Y反腐敗的經(jīng)驗教訓，強化權力運行制約和監(jiān)督體系。推行地方各級政府及其工作部門權力清單制度，依法公開權力運行流程?，F(xiàn)在我們往往是以紀委查腐和檢法懲腐為主，群眾舉報、網(wǎng)民人肉、媒體挖糞甚至民間戲言所謂的“小三反腐”等，都可歸納為“人工反腐”。要治本，必須從現(xiàn)在的“人工反腐”轉變?yōu)椤爸贫确栏?。第六，全面系統(tǒng)闡述“法治中國”理論。

依法治國的新突破

2014年10月23日，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了《會議公報》。新內(nèi)容具體體現(xiàn)在：一是立法方面對民主程序的要求，對憲法實施監(jiān)督程序和機制的新提法。二是在政府法治方面，提出了“把公眾參與、專家論證、風險評估、合法性審查、集體討論決定確定為重大行政決策法定程序，建立行政機關內(nèi)部重大決策合法性審查機制”，還提出了行政裁量基準。三是在司法領域提出了“領導干部干預插手的記錄、通報和責任追究制度”。通過“優(yōu)化司法職權配置”，推動實行“審判權和執(zhí)行權相分離”的體制改革試點。最高法院設巡回法庭，探索設立跨行政區(qū)劃的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也是為了控制司法權，不受地方權力勢力影響?！皩嵭修k案質(zhì)量終身負責制和錯案責任倒查問責制”。四是提出了“法治工作隊伍”概念，把它擴大到了立法者和法學工作者，提出了創(chuàng)新法治人才培養(yǎng)機制，等等。

從精神上，這個升級版的法治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法治真諦，在總任務之下的六大基本任務中，前三點是關于三種國家權力如何受到控制，體現(xiàn)了法治的控權思想，也正是習近平總書記所談的“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牢籠”。后面三點是關于法治的三個動力主體，即人民、法治工作者、執(zhí)政黨，三方面缺一不可。我個人認為，人民是法治的源動力，法治職業(yè)者是法治的建構力，執(zhí)政黨是法治的推動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