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楠
已經(jīng)是第二次來南園,兩次恰恰都是為了賞菊。
整個南園栽滿菊花,其香清新卻不濃郁,以至于置身菊海中也未覺香味纏卷。這花,這香,幽幽雅雅的,與古色古香的宅邸相容相合,既襯出無限生機,又引古樸雅致于極致。
慢慢向宅子深處走去,母親的高跟鞋擊打著鵝卵石路面,緩慢而清脆的聲響回蕩在幽深的宅院里,徐徐而來,輕輕而散,我的心也隨之沉靜下來,漸漸融進了這一園的菊,滿眼看的是菊,滿心賞的還是菊。
白色的菊,紫色的菊,橙色的菊,綠色的菊……它們形態(tài)各異,花色繁多,或傍水低垂,齊刷刷伸臂展枝,與水嬉戲;或挨挨擠擠盆盆相連,圖案妖嬈,線條柔美。這些菊,大的飽滿如球,小的精致小巧,各類菊花,作為自己家族譜系的代表齊聚一堂。
都說菊花具清冽之美,這里的菊花在人工精心培植下卻美得妖冶,它們舒展著花瓣,艷麗且嫵媚。這難道就是我一直以來所認識的菊?
我為它們的美而嘖嘖感嘆,但內(nèi)心深處總有個不易察覺的疙瘩,這些美麗的菊花似乎缺少了些什么。
回家的路上,我看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一言不發(fā),腦海中閃現(xiàn)的卻是家鄉(xiāng)蘇州老宅里一地白色的小花。
“媽媽,老宅子里那些小白花是什么菊?”我脫口而出。
“杭白菊,怎么,你不知道?”媽媽看著我瞪著眼睛一臉驚訝的樣子,笑出了聲。
我搖搖頭,我是真的不知道。
老宅子里起初是老太太、老太公住著的。小時我常住蘇州,總愛在那宅子里玩。秋天,院子的空地上總會開出一地白色的小花。我極調(diào)皮,總愛胡亂抓它們,有時也會闖進它們的領(lǐng)地,摘上幾朵。每每此時,老人總會在后面笑著責(zé)罵我:“快出來,別摘了,改天剪下來曬一曬可派上大用處。”
后來,老人過世了,我們也鮮有再去的時候,偶爾去也只是因為一些家事。走進院落,總覺得蕭條得很,唯有那一地的杭白菊依舊長得茂盛,開得燦爛,給院中那棵年老的石榴樹帶來了無數(shù)生機。
三年前,看著滿院子的小白花,奶奶這輩的老人們都說這白色的小花不吉利,何況是這樣老舊的宅子,便鏟了。
可僅僅過了幾個月,它們便又生長起來,到去年我去時,院子里又滿是白色小花了,它們向著秋冬交接時刺眼的陽光生長著,蓬勃的生命力從嬌小的身子里噴涌而出,雖不美麗,但卻實實在在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是啊,想來清冽的菊花就該這樣生長,它應(yīng)該吐著生命的泡泡,蓬勃向上。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颯颯西風(fēng)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芳菊開林耀,青松冠巖列”……千百年來一代代文人寫詩贊揚的并不是菊花的美麗,而是它在嚴寒中散發(fā)出的蓬勃生命力和努力向上的精神!
南園的菊花已經(jīng)失去了菊花最美的內(nèi)涵,不錯,它比杭白菊美,可它嬌嫩鮮亮的花瓣,是多少人精心呵護的結(jié)果,它美則美矣,但少了杭白菊擁有的最值得驕傲的風(fēng)骨!
‖江蘇省太倉市實驗中學(xué)‖指導(dǎo)教師:吳赟
很多人寫菊,都是與夏花相比較,寫菊的美麗在于傲霜之姿,而作者賞菊卻別出心裁,她對比寫了兩種菊花,南園的明艷菊花,和老宅院子里的杭白菊。作者是一個善于講故事的人,先寫南園菊花的嫵媚明艷,接著筆鋒一轉(zhuǎn):這些美麗的菊花似乎缺少了些什么,進而腦海中閃現(xiàn)出家鄉(xiāng)蘇州老宅里一地白色的小花——杭白菊。如此先抑后揚,讓人對杭白菊充滿好奇,之后作者對老宅那些白色小花娓娓道來,講述之間,其素樸中蘊含的頑強生命力深深打動了我們的心,于是結(jié)尾處對杭白菊風(fēng)骨的禮贊是那般水到渠成。
賞菊之人,首先得有一份菊之心,菊之情,如此才能成就一篇寫菊的佳作。
【適用文題】那樣的一種美麗、生命的姿態(tài)、美的禮贊……(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