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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毛道

2014-10-28 20:33張雅琴
飛天 2014年10期
關鍵詞:伊斯姨夫桂枝

張雅琴,編輯。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十八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員。內(nèi)蒙古作協(xié)首屆簽約作家,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十佳”本土作家。

在《北京文學》《散文》《廣州文藝》《文藝報》《作家報》《草原》《伊犁河》《鹿鳴》等報刊發(fā)表作品。已出版長篇小說《靜靜的西拉沐淪》,中短篇小說集《輕寒惻惻》、《納日斯泉邊的炊煙》,散文集《散失在風中的記憶》。

2013年,獲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第十屆文學創(chuàng)作“索龍嘎”獎。

我是下午四點一刻到達伊斯毛道的,中間在崗根烏蘇倒了一次車。

崗根烏蘇車站是個小站,有兩條鐵路線從這里交叉。鐵路的一邊是起伏的山丘,另一邊是開闊的草甸子,散落著幾十戶人家。除了幾個等車的,并不見村人。幾棵矮樹,野花零星四散著,三五頭黑白花色相間的牛在房舍間的空隙處啃噬著青草,一只母雞帶著一群雞仔,咕咕咕地在草叢中尋找著美餐。八月末,草原深處的天氣有些涼了。我等了約莫半個小時,去伊斯毛道的大巴來了。

大巴先順著草甸子行駛,一共上了兩個緩坡,又向東拐了一個彎兒,路的左邊是一片濕地,右邊是一片白樺林。再往前走,就進入伊斯毛道境地了。伊斯毛道是崗根烏蘇草原的腹地,早在前幾年被地質專家鑒定為歐式草原。草甸子更寬闊,摻雜著團團矮樹,山丘起伏,從山腰延伸下來的白樺林密不通風。大巴沿著土路,傍著白樺林的邊緣走。過了色楞河,視線驟然開闊,滿眼都是黃燦燦的金蓮花,沒頭沒尾。金蓮花過了,又是一片藍色的馬蓮花。馬蓮花的盡頭,蔥蘢的樹木深處,炊煙裊裊。伊斯毛道到了。

我下車時,太陽正好斜照,逆光將一道道山梁打出了高光輪廓線,明暗反差,渲染了一種朦朧美,宛如一幅幅古希臘油畫。在我童年到少年的記憶里,每年都要去兩回伊斯毛道。第一回是年初,第二回是暑假。伊斯毛道是我媽的娘家,雖然那時我姥姥和姥爺都已過世,但伊斯毛道的人熱絡,比哪里的人都更有親戚味。像我姥爺活著時那樣,每年正月初六,我姥姥家的人準趕一輛馬車來接我們,風雪無阻。伊斯毛道離我家六十多里山路,天麻麻亮就得套車上路,常常是太陽落山了才到。拉車的白馬,經(jīng)過長途跋涉后,鼻孔長得特別大,噴著白色的熱氣。來接我們的那個人我叫五舅。他是我媽的堂叔伯弟弟,因為那匹腳力好的大白馬是他的,而且也只聽他的話,就總是他來接。五舅那時三十出頭。我媽說,在伊斯毛道,誰家有事都找五舅。

這天冷的,能凍掉耳朵。五舅一邊卸車,一邊對我說。嘴里發(fā)出嘶嘶嗬嗬的聲音,眉毛和貼在額頭上的頭發(fā)都掛著白霜。

那你的耳朵呢?九歲的我問。

在這里。你摸摸涼不?五舅蹲下來,摘下帽子。不能使勁啊,凍了的耳朵,使勁會掉下來。五舅歪著頭說。

我趕緊移開伸過去的手。晚上,躺在被窩里,還擔心五舅睡覺時壓掉耳朵。幾次坐起來往躺著五舅的炕梢看。第二天醒來,第一件事兒就是去看五舅的耳朵。每年五舅來,我就格外高興,他給我做冰車,還在天黑下來后,跐著梯子去給我掏鳥蛋。

這次去伊斯毛道,是隨一個劇組去草原排風光片。拍攝組在另一個旗縣,和伊斯毛道隔一道山梁。也許是人到中年,起了懷舊情結。我利用短短的空閑,直奔伊斯毛道。我大舅已去世。大舅媽帶著三歲的小孫子在家。表哥和表嫂在后溝摘杏。大舅媽見了我,哭起了我大舅。小孩子看奶奶哭,也跟著哭,嚷嚷著要找媽媽。大舅媽呵斥了幾次,小孩子都不肯聽。我也正想去后溝看看,三個人就出門了。

出村子,向北走,過烏爾吉穆倫河,前面出現(xiàn)兩座山,夾在中間的就是后溝。后溝被表哥承包了,前幾年種上了杏樹。兩個坡都是半人高的杏樹,結滿了山杏,紅的、黃的、綠的,密密匝匝地擠在每個枝丫上,很讓人擔心它們一不小心就會被擠掉。表哥還是老樣子,憨憨地笑著,遞過來一支煙。表嫂則快言快語:聽說你媳婦是演員?啥時候領回來,讓我們過過眼癮。正說話間,大舅媽悄悄地捅了捅我后背,小聲說,看,那邊,你五舅媽。

我扭過頭。沿著溝沿走過來一個中年婦女,雙手抱著一把鐮刀,頭上裹著厚厚的圍巾,半袖,裸著胳膊,下身包一條被單樣的東西。一個人走著,自言自語,偶爾能聽到一聲笑。她不時停下來,長久地向身后看。夕陽落在烏爾吉穆倫河里,水面上跳動著金光。她走得更近些,我認出了,果然是五舅媽。白凈,大眼睛,和當年不同的是,眼神呆滯。顯然,五舅媽也看見了我,呆了呆,就微笑著走過來。

五舅媽!我叫了一聲。

五舅媽站著了,不錯眼珠地看著我,并不回答。

她瘋了。大舅媽小聲告訴我。

我心里一沉。

五舅媽說,是老三吧?和小時候不一樣了。娶媳婦了嗎?

十多年沒見面,她竟然還認得我!我老老實實地告訴她我兒子五歲了。她眉開眼笑,再問,你媽身體挺好吧?我說挺好。心頭一熱,驚訝她瘋了,還惦記著我媽。沒想到,她又問起了我的兩個哥哥。原來她什么都記得。我一一說了,五舅媽頻頻地點頭,微笑著端詳我,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才抱著鐮刀,慢慢轉身走了,邊走邊唱:嗨啦啦啦嗨啦啦,天空飄彩霞,大地開紅花……

你五舅出事兒后,她就瘋了。大舅媽看著五舅媽的背影說。

五舅出事兒了?我問。

嗯。大舅媽點點頭說,兩口子都是好人,可好人沒好報。

我的第一個五舅媽在生燕子時難產(chǎn)而死。燕子十二歲上,五舅成了一門子親。女方就是剛才的這個五舅媽,帶著一個十四歲的患心臟病的兒子來生。別看五舅媽是繼母,可比親媽還疼燕子,什么活都不讓燕子干,幾年下來,就把燕子養(yǎng)得白凈秀氣,一雙手伸出來,十指尖尖,像水蔥。記得我小時候去住姥姥家,三姥爺家的小舅總是說:“燕子,把手伸出來,給他們看看?!毖嘧泳痛蟠舐渎涞匕咽稚斐鰜?。我們男孩子是不在乎的,嘿嘿笑著,伸出自己臟乎乎的小手飛快地看一眼。我的那幾個表妹就不同了,個個漲紅了臉,把手藏在背后,使勁攥著。燕子十九歲那年結婚了。男人在城里上班,來依斯毛道串親戚,看中了燕子,準確說,是看中了燕子的手。結婚的第二年,燕子給五舅送來一筆錢,說給哥哥治病。五舅又另外張羅了一些。這年的年末,五舅和五舅媽帶著來生去省城醫(yī)院做了心臟搭橋手術。又過了一年,有人給來生提親。來生當年就結婚了,一年后,來生九斤的胖兒子呱呱墜地。

你五舅和你五舅媽苦盡甜來啦。那時,我記得母親總這樣說。

這以后就出事了?;氐郊依?,表哥告訴我。

原來,五舅當年為了給來生做手術,張羅的那些錢中,有五千元是從一個叫禿蓋的人手里借的。在伊斯毛道,只有禿蓋手里有閑錢。禿蓋早年做過工程活,雖然每到年底總有要錢的人守在他家不走,可不影響他放高利貸。那些人耗不過他,總要回去過年嘛。禿蓋放給別人的高利貸是五分的利息,給五舅的是四分。

為什么?我覺得奇怪。

有一年在蹦蹦兔山打草,中午吃完飯,你五舅下到溝底去灌水,看見了倒在草叢里的禿蓋,小腿腫得锃亮,人昏迷不醒。你五舅一看就知道被蛇咬了,背起禿蓋就跑,一口氣跑了五里地,到了鎮(zhèn)衛(wèi)生所。要不是你五舅,禿蓋早就沒命了。表哥說。

救過命才減一分?我苦笑道。

還別不知足。禿蓋是啥人?把錢看得比命重。那時誰不說?禿蓋非死在錢上不可!還真打著話頭來了。表哥接著說,就在你五舅做了爺爺不久,禿蓋的老婆得了癌癥。禿蓋是個實際的人,不想花那份多余的錢。丫頭桂枝不讓了,對禿蓋說,是我媽給你守著家你才掙的錢,現(xiàn)今兒她有病了,你憑啥不給她看?。慷d蓋到底沒吵過桂枝。結果,不到一年的功夫,禿蓋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老婆死的那天,禿蓋來你五舅家要錢。你五舅手頭剛好有一千,又從別處倒了一千,晚上就給禿蓋送去了。你五舅去的時候,禿蓋的老婆放在屋地中間,蓋一塊白布。你五舅對著死人跪下去,磕了一個頭,才站起來同禿蓋說話。

在表哥慢吞吞的講述中,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五舅在禿蓋家的一幕。

大姨夫!五舅難為情地把手伸進褲兜,將那兩千元錢掏出來,紅著臉遞給禿蓋,說,大姨夫,這是兩千,你先用著。禿蓋臉上的表情似乎不痛快,不知道是因為五舅的錢還少了,還是死了老婆。不過禿蓋最終也沒說什么,接過錢,當著五舅的面,嗤啦嗤啦數(shù)了一遍,轉身進屋了。五舅跟在他后面,站在地中間,看見禿蓋把錢鎖進了柜子里。等禿蓋再轉過身,五舅就眼神謙卑地看著他。坐吧!禿蓋說。五舅欠著屁股挨著椅子邊坐了。桂枝過來給五舅倒了一杯水。五舅接過水,喝了一口,又一口。一杯水喝完了,也沒有走的意思。他在等禿蓋給他打收據(jù)??啥d蓋轉身去招呼另一個來吊喪的人了。五舅等了一會兒,瞅著一個空兒,叫了聲:大姨夫!禿蓋看了五舅一眼,問,還有事嗎?五舅張了張嘴,想讓禿蓋打收據(jù)的話都到了嗓子眼兒,可還是被五舅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五舅為啥不讓禿蓋打收據(jù)?我問。

說的就是這個事。你五舅說人家的地下躺著死人,怎么好張口?

五舅也太愛面子了。我抱怨地說。

你五舅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哥說,神情淡漠。

是不是因為這樣出的麻煩?我又問。

嗯。表哥欠起身子,給我們的杯子添滿水,又卷了一根很粗的旱煙,瞇著眼猛吸幾口。吞出來的煙霧繚繞著,很像五舅的事。

又過了半年,禿蓋相中了鄰村的一個寡婦,要去相親。在伊斯毛道,男人娶媳婦都是要花錢的。禿蓋就去了五舅家,說要錢。五舅的臉又紅了,搓著手,結結巴巴地說現(xiàn)在手里沒現(xiàn)錢。五舅其實是想說出去給他張羅的,禿蓋沒懂五舅的意思,惱了,站在五舅的院子里,跺著腳罵娘,說,這些年我對你夠意思,你還想讓我咋樣?你他媽的良心讓狗吃了?你要是不趕緊還我的錢,誤了我的大事,我和你沒完!太陽辣毒,五舅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知道禿蓋有高血壓的病,不能生氣,就漲紅著臉,小心地賠著不是,點頭哈腰地答應下午一定送過去。

禿蓋罵罵咧咧地走了。五舅叫上五舅媽的娘家侄子三樁兒,一起去了一戶放高利貸的人家,借了三千元錢,揣在兜里,直接去了禿蓋家。禿蓋的幾個兒子都不養(yǎng)老,老伴死后,禿蓋先住在桂枝家,可總是爭吵不斷,沒人知道為什么。到最后,桂枝的男人竟然動手打了禿蓋。禿蓋只好又背著行李卷,搬回了自己的房子。五舅和三樁兒去時,禿蓋正一個人坐在自家的炕沿邊兒抽著旱煙看電視,看見五舅和三樁兒走進屋,欠了欠屁股,把煙袋從嘴里移開,說坐吧??赡芟肫鹆松衔缌R五舅的事,表情訕訕的。五舅和三樁兒貼著靠窗邊的一個長條沙發(fā)坐了。五舅吭哧了半天,說了幾句話,類似開場白,主要意思是抱歉,錢還得晚了,還有一層意思是感謝,說這些年在錢上有難處全是大姨夫在幫忙,從沒敢忘過大姨夫的恩情,要不是手頭緊,早把錢給大姨夫張羅上了。五舅說這些的時候,臉像一塊紅布,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本來是在對禿蓋說話,卻老是去瞅三樁兒,好像這些年借給他錢的是三樁兒。三樁兒著急了,偷偷地給五舅使眼色,讓他趕緊把錢拿出來。五舅才把話草草地收了尾,磨磨蹭蹭地從兜里掏出錢,依然紅著臉,雙手遞給禿蓋。禿蓋接了,數(shù)一遍,抬起頭問,三千?五舅點點頭。禿蓋的臉就變了,說,你應該都還給我,我可是要娶老婆的,這事不比別的事!

大姨夫——五舅的額頭立刻滲出了密密的細汗。別人著急是低頭,五舅一著急就喜歡梗著脖子仰起頭。五舅梗著脖子說,我不是已經(jīng)還大姨夫兩千了嗎?

還我兩千了?禿蓋一愣,氣憤地說,你開什么玩笑?

我大姨過去時,我來,還了兩千。五舅又補充一句,就是那天晚上。

禿蓋想了半天,說,那你把收據(jù)給我。

你沒打收據(jù)。五舅的頭仰得更高,臉上卻努力堆滿笑,看起來極不協(xié)調。

沒打收據(jù)?禿蓋瞪著眼睛盯著五舅。

沒打。

不會吧?

真沒打。

就算我當時忘了打,事后我一定會寫在欠條上的。等等。禿蓋手里攥著錢,站起身,走到箱子邊,打開箱子找欠條。

五舅終于松了一口氣,動了動身子。欠條找出來了,可沒有任何標記。禿蓋惱了,搡搡打打地把欠條摔在五舅面前的茶幾上,再坐回炕沿兒,用攥著錢的手點著五舅,無比憤恨地說,老五啊,沒承想你是這樣的人!

大姨夫,可不能這樣,咱……咱們辦事要講良心。剛剛落下的細密的汗珠又從五舅的腦門上滲了出來。

你說我不講良心?禿蓋的聲音很大,五官因為憤怒有些扭曲。

不是……大姨夫……五舅想爭辯,可他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正兀自著急,突然看見粉紅色的票子從禿蓋手里滑落下來,紛紛撲向地面。不知禿蓋想去撿錢,還是怎么的,身子往前一傾,就一頭栽在了地上。五舅才回過神來,一步跨過去,一條腿跪在地上,抱住禿蓋,連連喊,大姨夫!大姨夫!

禿蓋哼了一聲,頭一歪,倒在五舅的懷里,任五舅怎么搖晃怎么喊,只緊咬著下唇,臉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后來尿了褲子。

大姨夫!大姨夫!在五舅的喊聲里,禿蓋的身體漸漸變硬。五舅渾身的汗都冒了出來,他急忙對站在一邊的三樁兒喊,快去!去找桂枝!

三樁兒跑出去,找住在村西頭的桂枝。桂枝來時,五舅還抱著禿蓋,可禿蓋已經(jīng)死了。五舅的臉蠟黃,汗水把褂子都浸透了。

人越來越多,五舅復讀機般一遍遍講經(jīng)過。有人說禿蓋是高血壓突發(fā)導致了腦淤血。傍天黑時,禿蓋在城里包工程的二小子王二壯開著寶馬回來了。等到熄燈時分,王二壯說他爹死得蹊蹺,要打官司的消息傳到了各家各戶。人們一覺醒來,事情演繹得越發(fā)復雜,說是五舅和禿蓋因為那兩千元錢發(fā)生爭執(zhí),兩個人動了手,有禿蓋額頭的傷為證。關于禿蓋的傷有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是說五舅向禿蓋打了一拳,而另一個版本是說五舅把禿蓋推倒在地,禿蓋磕傷了前額。這么說吧,總歸五舅是殺死禿蓋的兇手。

大清早,人們還沒吃完早飯,一輛警車就沿著曲里拐彎兒的山路開進了伊斯毛道。從警車上下來幾個警察一個法醫(yī)。王二壯和他們每個人都認識,熱絡地和他們拉手,朗朗地笑著。好像死的是別人的爹。有人背后嘀咕。法醫(yī)檢查完傷口,當時也沒有明確的說法。

沒給禿蓋的傷下結論?我問。

沒有。表哥搖搖頭,把熄滅了半天的煙再點著。表哥瞇著眼,大口大口地吸進去,再大口大口地吐出來。吐出來的煙霧便在他的面前繚繞,像浮云,和五舅的事裹在一起。

是他自己摔傷的呢,還是五舅的拳頭打的,沒人知道。反正法醫(yī)驗完傷,五舅就被帶走了。說是去縣里進一步調查。當天下午,伊斯毛道的人都聚在村口的大石臺子上議論這件事。

老五哥一輩子的為人,誰不清楚?他會動手打禿蓋?不可能!趙小六瞪著鼓鼓的魚眼睛氣呼呼地說。

還不是他娘的王二壯在城里做包工頭坑人,有錢了,壞了良心,買通了官司。

我看也是。王二壯從小就不是什么好鳥,誰不知道?劉二林要不是因為他,也進不了監(jiān)獄。

要是法律判了老五哥,我們都去縣城為老五哥作證。趙四媳婦巾幗不讓須眉,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臨近黃昏,終于有了消息,說法院認為禿蓋的死和五舅有直接關系,要辦五舅的法律責任。

也沒說到底是不是五舅打了他?我問。

沒說。表哥搖搖頭。

那……三樁兒當時不是在場嗎?他怎么不作證?我突然想起來。

法院說了,三樁兒和五舅有親屬關系,不能作證。表哥再繼續(xù)說后面的事情,當天晚上,伊斯毛道的人就雇了一輛四輪車,要去縣城。因為四輪車容量有限,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去,只挑了一些見過點世面、口齒伶俐的,有男人也有女人。半個小時后,四輪車在天河梁翻了,十三個人沒有一個囫圇的,有兩個人當場就死了,一個是來生。

后來呢?我聽得后背發(fā)涼。

后來五舅就被關了進去,五舅媽去給五舅送了一些東西過去,回來的路上就瘋了。

四輪車上剩下的那些人呢?我口氣急切。

表哥往窗臺邊湊了湊,磕去煙袋鍋里的煙灰,說,有幾個到現(xiàn)在還癱在床上,沒人管。那個四輪車沒上戶,是個黑車。開車的也沒駕駛證,被法院判了。表哥咳嗽了一回,又說,開車的還好,還有個說法呢。五舅連個說法都沒有,到現(xiàn)在就那樣關著呢。

沒說幾年?我最后問。

沒說。當時燕子提出私了,王二壯也答應了,可開價太高,二十五萬。燕子又找過王二壯,王二壯說最低不能低于二十萬。村里除了王姓的人,別的戶也都幫著湊,還是沒湊夠。

表哥不再說話。里屋傳出大表嫂的呼嚕聲,外面是伊斯毛道漆黑的夜。

責任編輯 閻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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