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靜

長久以來，教學《祝?！愤@篇課文的時候，老師一般都會向?qū)W生問一個問題：“是誰殺死了祥林嫂？”應該說最先提出這個問題的教者是很有教學智慧的。他沒有按照小說三要素的構(gòu)成去逐一解析各個擊破，而是讓學生去充當福爾摩斯的角色自己到文本中尋找蛛絲馬跡，將教學內(nèi)容巧妙串聯(lián)，讓課堂盡顯動態(tài)生成?？墒且粋€教學上的個性化嘗試被許多人長時間反復沿用已經(jīng)不感新鮮，還讓教學陷入一種僵化的格局無法自拔。我認為這個問題雖好，能調(diào)動學生的積極性，使文本分析不那么死板機械，但究其實質(zhì)，這還是一個偽命題。因為小說的本質(zhì)是虛構(gòu)，祥林嫂這個人物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作者正是通過巧妙的情節(jié)設置和典型化的人物塑造要讓讀者自己去體會人生孤寂悲涼的真相。

如果非要說有誰殺死了祥林嫂的話，我想唯一正確的答案是作者殺死了他筆下的人物。于是我確定本課的教學直接從敘事層面入手，用假設性的問題情境來引導學生主動發(fā)現(xiàn)作者設置情節(jié)的意義，借此希望學生能夠稍微了解一點小說的性質(zhì)以及掌握閱讀小說的一些基本方法。本教學案例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引入現(xiàn)代敘事理論，如“關鍵性情境”“敘述者”等，旨在突破傳統(tǒng)小說教學以三要素為主的線性分析模式，把情節(jié)設置作為突破口，縱向深入，從關注“故事講了什么”到“關心故事是怎么講的”，轉(zhuǎn)到舞臺的背后去看看編排，或許可以更好地理解舞臺上的表演！

教學過程如下。

一、理清小說的情節(jié)結(jié)構(gòu)

師：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平時讀小說首先讀什么？首先被什么吸引？

生：情節(jié)。

師：我們首先關注的是情節(jié)，我們這節(jié)課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讀一讀《祝福》這篇小說的情節(jié)，看看作者魯迅給我們講了一個什么故事，他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何在？透過這個敘事領悟作者在講述這個故事時候的立場和態(tài)度。我們就圍繞著這個情節(jié)來看。

當然我們的閱讀總是從感性到理性的，讓我們先來看看這篇小說的情節(jié)結(jié)構(gòu)是怎樣的。請一個同學按照情節(jié)結(jié)構(gòu)的劃分（序幕—開端—發(fā)展—高超—結(jié)局—尾聲）來給我們簡單復述一下主人公祥林嫂的故事。

二、理解小說情節(jié)設置的作用

師：祥林嫂確是死掉了，有她被無常打掃得干干凈凈的尸骸為證。但是我們讀者是很善良的，我們不希望看到主人公，尤其是這么好的主人公就這么死掉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設想一下祥林嫂可不可以不死啊？換句話說，祥林嫂的一生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波折，如果哪一件事情不發(fā)生，她的命運會不會有轉(zhuǎn)機呢？請同學們試著用這樣的句式“如果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她會＼她就不會_______”來給祥林嫂改動一下她的人生軌跡吧。請同學們拿筆出來寫。

我們知道水有一個特性——它是向下流的，但是水的這個向下流動的特點，如果它是在寧靜的池沼平流的水面上，我們能不能看出來，而當它山洪暴發(fā)決堤而出的時候，才會展現(xiàn)出洶涌澎湃的一面。所以注定祥林嫂這個人物她的人生一定是有這些變故的，也就是說作者魯迅要設置一些具有非常意義的情節(jié)。我們來看看魯迅為什么要給祥林嫂設置以下這些“關鍵性情境”。下面請同學們再次閱讀這篇課文，四人一組討論這個問題。

師：婦女在當時是依附于丈夫和孩子的，沒有了丈夫和孩子，孤身一人，一切財產(chǎn)就歸族里所有了。當然她也可以從大伯那里過繼一個兒子，但是她是孤苦無依被賣在這里的，不會有人為她做這樣好一點的打算。大伯收屋，這是族權(quán)的壓迫。（板書：族權(quán)）

四權(quán)像四條繩索緊緊捆勒著這個不幸的女性，唯獨沒有什么權(quán)？

生：人權(quán)！（板書：沒有人權(quán)）

師：這是魯迅通過情節(jié)設置想告訴我們的一個舊中國底層的勞動婦女她的生存處境是怎樣的。與魯迅同一時代的女性作家蕭紅說：“ 女性的天空是低矮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邊的累贅是笨重的！”從《祝福》這篇小說中我們看到了祥林嫂的生存要求是極低的，而她的生存空間卻是極為狹小的。

三、領悟小說敘事的立場態(tài)度

師：我們讀《祝?！?，都會對這個故事有一個印象，我們很想把這個故事講給別人聽。當我們講述的時候，就扮演了一個角色—敘述者。所謂敘述者就是講述故事的人?！蹲８！返臄⑹稣呤钦l？是誰在給我們講述這個故事??？

師：再去思考一個問題，這篇小說為什么用“我”來當這個敘述者，可不可以用小說當中的其他人物，比如魯四老爺、四嬸、柳媽、魯鎮(zhèn)上的其他人物，如果是這些人來講祥林嫂的故事，他們分別會怎么說？他們的表情、語氣是怎樣的？

請同學們再次閱讀文章第一部分，看看“我”到魯鎮(zhèn)有哪些活動？“我”對祥林嫂是什么態(tài)度的？要求是緊緊扣住文章內(nèi)容，不可妄加揣測。

師：在文章最后的尾聲部分說這個“我在這繁響的擁抱中，也懶散而且舒適，從白天以至初夜的疑慮，全給祝福的空氣一掃而空了，只覺得天地圣眾歆享了牲醴和香煙，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蹣跚，豫備給魯鎮(zhèn)的人們以無限的幸?！?。祥林嫂的悲劇似乎在“我”的心中不留下一絲痕跡?！拔摇钡膽B(tài)度能不能完全代表作者的態(tài)度？“我”與小說中的其他人物不同，“我”關心祥林嫂的命運，但是“我”本身是有局限性的，表現(xiàn)作者在這一時期“荷戟獨彷徨”的困惑和憂思。作者正是要通過這個“我”的敘述來達到他思想啟蒙的目的。（板書：敘述者≠作者 思想啟蒙）

最后老師由《祝?！返念}目想到《紅樓夢》兩個章回的題目：

第四回?? 薄命女偏于薄命郎 葫蘆僧亂判葫蘆案

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還禱福 癡情女情重愈斟情。

于是老師給《祝?！窋M了一個副標題：有福人福有還祝福 苦命女命苦要（不？）認命，但有一個字不太確定，到底是要認命呢還是不認命呢？請同學們課后再次細讀文本，賞析祥林嫂這個人物形象，寫一篇鑒賞性的文章。拓展閱讀是再回過頭來讀一下你們初中學過的兩篇課文《孔乙己》和《故鄉(xiāng)》，想想文中的那個“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我”的敘述態(tài)度能不能代表作者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