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 瑋
(南京曉莊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南京211171)
商務日語專業(yè)主要培養(yǎng)既具有一定的經濟貿易知識,又具有一定日語知識的綜合性、復合型人才。而在具體開設的課程上,特別是在高年級,大部分與經濟貿易有關,譬如國際商務日語實務、商務日語談判、商貿應用文日漢互譯等等。
而日本文學選讀課則與實用型的商務日語相去甚遠,但另一方面,日本文學選讀課又是日語語言文學專業(yè)的主干課程之一,2000年3月,教育部高等學校外語專業(yè)教學指導委員會日語組編寫出版的《高等院校日語專業(yè)高年級階段教學大綱》中對日本文學選讀課作了較為詳細的說明,“文學作品選讀:通過選讀、分析、鑒賞各個不同時期具有代表性的不同思潮、流派的代表作品,使學生了解創(chuàng)作手法、創(chuàng)作技巧、語言特點和思想內容,了解作品產生的時代與社會背景”。
由此也可以看出商務日語專業(yè)開設日本文學選讀課面臨著存在價值上的困境,一方面,日本文學選讀課是日語專業(yè)的主干課程之一,另外一方面,文學選讀課又與實用型的商務日語相去甚遠,這就使得商務日語專業(yè)開設日本文學選讀課面臨著存在價值上的難題。從目前高校日語教育工作者們撰寫的關于日本文學選讀課的研究論文中也可以看出端倪,文學課似乎只有跟文化“攀上關系”,才是課程發(fā)展的方向。我們試圖通過國內日語學界對文學選讀課所作研究的整理、分析,從縱向上把握國內日語學界對日本文學選讀課“功效”的闡釋,試圖找出在文學課程“泛文化”傾向的今天,商務日語專業(yè)開設的日本文學選讀課能否回歸文本分析亦即回到文學欣賞本身的道路上去。
商務日語專業(yè)目標是培養(yǎng)既具有日語能力又具有經濟貿易知識的復合型、綜合性人才,而從語言能力的角度而言,對日語語言的強調才能使得該專業(yè)能區(qū)別于一般的經濟貿易專業(yè)。因此該專業(yè)絕非是弱化了語言能力的學習,恰恰相反,商務日語專業(yè)對學習者的日語語言能力有著極高的要求。這樣一來,商務日語專業(yè)開設的文學選讀課似乎能找到存在的價值,因為就一般的日語專業(yè)而言,語言學習是文學選讀課的重要功效,這從諸多研究者的論述中也能得到佐證。
早在1982年,卞鐵堅就撰寫了題為《日本近現代文學選讀課初探》的文章,該文認為通過對文學作品的學習可以顯著地提高分析、理解日語的能力,大量地吸取以至掌握復雜紛繁的日語表達手段,當時屬于日語教學的恢復、起步階段,因此論者刻意強調,“日本文學選讀課的開設,非但不會削弱日語基礎訓練,影響日語側重能力的訓練,反而會提高學生的日語能力和知識水平”。
持有類似觀點的包括劉介人,1983年劉介人在《日本文學教學的語言分析問題》中認為文學教學的起點是語言,目的則是思想,離開語言的分析,思想、形象都將顯得空乏。因此外國文學教學的作品分析,“抓住語言這一點更是必經之路”。
從商務日語專業(yè)開設的課程分布而言,低年級一般側重于日語語言的學習,而在高年級,側重商務課程的學習,文學選讀課也是在高年級開設,這也就使得文學選讀課必須立足于高年級學習者的學習實際情況。李長波發(fā)表在1985年第2期《外語與外語教學》上的《日本文學課教學內容與實踐》中區(qū)分了基礎教學與高年級教學的不同側重點,認為基礎教學重在實用,高年級教學則不僅要重視實用,還要重視一些實用頻率不高的詞匯和語法現象。這樣一來,文學課的目的就在于“要使學生通過文學作品的學習掌握非實用性、非一般性的詞匯和語法現象,進一步豐富表達能力”。同樣地,簡佩芝也強調文學選讀課對高年級學生學習語言能力的重要性,其在《淺談日本文學課教學》中認為,上文學選讀課要先排除語言上的障礙,然后才能對作品的主體、構成、要點等逐個掌握、理解,進行欣賞,因此,“在欣賞作品之前,必須解決語言上的問題”。
文學作品中的詞匯、語法不同于基礎學習階段所學的單純的詞匯、語法,文學作品中的詞匯、語法更為形象、生動。詹懿虹在1996年第3期《中山大學學報論叢》上發(fā)表題為《談日本文學作品選讀課的教學》的文章,文中認為,“文學作品選讀課與基礎語言課相輔相成,密切相關”,文學課之所以必要,就是源于文學作品準確、鮮明、生動的語言,豐富多彩的修辭手段,又是學生學習語言知識的典范,能夠提高學生駕馭語言及閱讀欣賞的能力”。
總的來看,日本文學選讀課對語言學習的重要性這點早就被學者們提及,而商務日語專業(yè)又是對學習者的日語能力有較高的要求,這樣一來似乎也為商務日語專業(yè)開設日本文學選讀課找到了依據。我們認為,正如學者們闡釋的那樣,文學選讀課對語言學習有著極大的推動作用,但要說文學選讀課開設的全部目的即在于此,我們認為這實際上是抹殺了文學選讀課的本身價值。
文學選讀課倘若“淪為”詞匯、語法講解課,這就使得文學選讀課名不副實,完全消解了文學選讀課本身的價值。而一旦在文學選讀課中加入文化教育的功能,這就極大地拓展了文學選讀課拘泥于詞匯、語法講解課的“低級”階段,使得文學選讀課有了更大的發(fā)展視野。如果我們通過文學選讀課能使得學習者對日本社會有更深、更全面的了解,這實際上正是解決了兩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亦即如何讓課程“有用”、“有意思”的難題。
由此可見,文學選讀課有著加入文化學習因素的必要,但新世紀以來,文學選讀課中的文化教育功能似乎被無限放大。占才成在《跨文化視野下的日本文學課程教學》中認為,跨文化視野下的日本文學教學要求在充分理解和正確認識異文化的基礎上,對作為他者的日本文化、文學現象進行解讀,“異文化的介入確實是日本文學課程教學中存在的問題之一,因此,異文化視野下思考日本文學課程的教學就顯得尤為重要”。
對文化學習強調的另一面則是文學本身的價值被消解、弱化了。肖霞在《跨文化的選擇與接收——論高校日語專業(yè)文學課的教學方式與方法》中認為,“高校日語文學課應在它已有的層面上提高與深化,而不只是停留在文本分析與詞匯學習上”。這里所謂的提高與深化,指的是在日本文學的教學中,需要突破文學本身的研究,上升到文化層面,探尋文學背后的文化意義,再以這一文化含義反觀作家與作品,就會對文學本身獲得一種更為深刻的認識,從而全面了解日本民眾的性格,更深刻地發(fā)掘日本文化的特色。
實際上,新世紀以來相關的論文中,文學選讀課的“功效”更多地與“跨文化交際”這個關鍵詞聯(lián)系在了一起,如于泳在《高校日語專業(yè)中的日本文學教學與大學生跨文化交際能力的培養(yǎng)》中將文學課程與“異文化教學”聯(lián)系在了一起,認為應該“使日本文學課程的內容更充實、模式更規(guī)范。尤其是與跨文化交際技能的培養(yǎng)結合緊密,摸索出一套適合中國高校專業(yè)日語教學現狀具體的異文化教學方法”。
對商務日語專業(yè)的學習者而言,似乎文學選讀課中的跨文化交際功能更為直接也更為重要。玄美蘭在《商務日語專業(yè)日本文學教學中的跨文化滲透》中認為,可以通過對文學作品的賞析,幫助學生加深對當代日本社會政治、經濟、歷史、文化和日本人情感世界的了解,“從而在商務貿易中避免托馬斯所說的跨文化的語用失誤,掃除未來職業(yè)中的跨文化交際障礙”。而在《關于商務日語專業(yè)日本文學教學的探討》中,更是對商務日語專業(yè)的教師提出了直接的要求,“如何讓學生主動學習,覺得這門課程對于學習日語、學習日本文化有意義,是教師在文學課程中應該逐步解決的問題”。
文學選讀課的文化學習功效的強化有著深刻的時代背景,新的發(fā)展時期,國與國的交往更為密切,能否滿足跨文化交際的需求成了日語學習者和教育者們最為關心的問題。目前國內高校日語專業(yè)大多開設跨文化交際這門課,由此也可以看出跨文化交際是“熱門”課程,另外一方面商務日語專業(yè)培養(yǎng)出來的學習者目標正是能夠靈活進行跨文化交際的對象,這樣一來,強調文學選讀課的跨文化交際功效正可以學習者提出的是否有用的疑問,而跨文化交際中的文化沖突也更有意思,使得課堂不至于顯得索然無味。由此可見,文學選讀課的泛文化傾向似乎的確稱得上是文學選讀課的發(fā)展方向。由此也帶來了另外一個問題,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文學選讀課是否還有著回歸文本分析的可能?
文學選讀課有助于提高學習者的語言學習能力,至于商務日語專業(yè),更強調所學知識的實用性,而文學選讀課則似乎并非多么實用的課程,這也使得研究者們論述這個問題的時候,往往要強調文學選讀課的跨文化交際上的功效。文學選讀課固然有著這樣的實際功效,但倘若過分強調這種功效,實際上是忽略了文學選讀課上對文學本身價值的讀取,因此,文學選讀課是否要突破文本分析,走上文化學習的道路,這一點是可以具體分析的。
實際上,回歸文本分析本身這種觀點在新世紀以來研究者們撰寫的論文中也不難看到。李曉光發(fā)表在2013年第5期《齊齊哈爾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上的《高校日本文學課教學探索》中強調文學課的教學應該重視文本本身,文學課的文學應該對“悲劇”情節(jié),“人性”、“崇高”等美學概念進行重點分析,學習者不再拘泥于個別詞語和語法的實用,而是要有一個整體高度上的把握,也就是說要理解、品味其思想,領悟其精神,辨別其中的“丑”與“美”、“善良”與“邪惡”等人物性格。
在大學學習階段,文學選讀課應該突破低層次的閱讀、感想層次,這個問題也有研究者注意到,并嘗試著把文學批評理論與文學選讀結合在一起。蘭立亮發(fā)表在2007年6月的《重慶交通大學學報(社科版)》上的《西方文論與日本文學選讀課教學》中認為,“在教學中,除了讓學生了解作品的時代背景和作家當時的生活狀態(tài),我們可以嘗試脫離這些外在的因素,用文本理論去解讀文學作品”。我們認為,這種做法可以讓文學選讀課的本來價值得到體現。如果僅以是否有用來衡量文學,那并不能創(chuàng)造物質財富的文學本身就沒了存在的價值。即便是從跨文化交際的功效上來看,對跨文化交際能起到裨益的文學選讀課似乎也沒有必要單獨開設,直接歸為跨文化交際里面即可。
至于是否“有用”、是否“有意思”這兩個難題,實際上是對講授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倘若只是簡單的分析作品,發(fā)表個人感想,這樣也無法吸引高年級的學生,但回到文本分析上來,比如用敘事學的理論分析一篇小說,分析作品中某段描寫用自由間接引語、自由直接引語、間接引語、直接引語各自表達會有怎樣不同的效果,這樣一來也就能調動學生的課堂積極性,使得原本枯燥乏味的西方文論顯得更為讓人接受。與此類似,對作品中人物視角的分析,可以探討敘事聲音和敘述視角是否分離,從文中的處理方法可以看出敘述者本人是何種態(tài)度,敘述者視角與人物視角究竟有何不同。這樣一來,也就能使得學生帶著具有一定層次的問題去欣賞文學作品,不至于在課堂上被動地接受文本講解,或者一味地發(fā)表關于文本的個人感想。而且這樣也的確幫助學習者們運用文學批評理論鑒賞文學作品,提高文學作品的鑒賞能力,非要用現實功效來衡量文學選讀課的話,那提高學習者們鑒賞文學作品的能力,就是文學選讀課最為關鍵的“功效”,也是課堂上能夠“有意思”的前提所在。
因此我們不妨認為,對商務日語專業(yè)的教學者們而言,面對著文學選讀課是否有用、是否有意思這些問題的時候,我們并不是說要立即突破文本分析,走上文化學習的路,恰恰相反,我們需要的正是回到真正的文本分析的路,適當地將文學批評理論與文本相結合,這也可以使得學習者對作品的分析突破個人感想的層次,這樣一來,既能使文學選讀課回到文學選讀的道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解決課堂效果問題。文學選讀課有著學習語言能力、跨文化交際這樣的實際功效,但我們欣賞文學作品的時候,也沒有必要目光狹隘地非要找出某個實際功效才能對名篇進行賞析,賞析本身就是一個愉悅的過程,自然,這也對授課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文學本身并不能創(chuàng)造物質財富,但這并非是文學的“缺點”。同樣的,商務日語專業(yè)的教師在面對學生文學選讀課有何用處問題的時候也無須亂了手腳,非要給文學選讀課找到一個實際的用處才能安心。自然,文學選讀是有助于跨文化交際的學習的,但文學選讀課并非是跨文化交際課,作為文學選讀課,它就是以文學作品賞析為主的,我們的文學選讀課有助于提高學習者賞析文學作品的層次、能力,這就是文學選讀課的功效,并不一定刻意添加一個跨文化交際學習功能。
總的來看,在文學選讀課的“功效”上,語言學習、文學欣賞、文化學習是文學選讀課的主要功效,而新世紀以來,文學選讀課中的文化學習功效被不斷放大。對商務日語專業(yè)的學習者而言,文學作品閱讀中的跨文化交際功效似乎更為重要,這也就使得對商務日語專業(yè)的學習者而言,文學選讀課似乎只有突破文本分析才能有存在的價值。但我們認為,文化學習固然是文學選讀課的重要功效,但是作為文學選讀課這門課程而言,我們可以回到文本分析的“老路”,將文學批評理論與具體文學作品結合,幫助學生賞析文學作品時突破“閱讀感想”的層面,嘗試著運用批評理論來分析文學作品,從更高的層次體會文學作品的魅力。
對商務日語專業(yè)的學習者們而言,學會運用文學批評理論進行對文本的分析未必就是“有用”的,但通過該課程的學習,增加人文素養(yǎng),提高文學作品賞析能力,這也是與目前國內高校提倡的寬口徑、復合型人才培養(yǎng)模式是一脈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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