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
四處一片寒涼
我自樹林中回來
不忍踏過院子里的
神話與詩 兀自猶豫
在沉默的橋頭站立
屋里有燈 彷佛也有
飄零的歌在緩緩游走
一盆臘梅低頭凝視
凝視自己的疏影
我聽見像臘梅的香氣的聲音
我聽見翻書的聲音
你的夢讓我來解析
我自異鄉(xiāng)回來
為你印證 晨昏氣溫的差距
若是 你還覺得冷 你不如把我
放進(jìn)壁爐 為今年
1960 年
我已在這兒坐了四個(gè)下午了
沒有人打這兒走過——?jiǎng)e談足音了
(寂寞里——)
鳳尾草從我褲下長到肩頭了
不為什么地掩住我
說淙淙的水聲是一項(xiàng)難遣的記憶
我只能讓它寫在駐足的云朵上了
南去二十公尺,一棵愛笑的蒲公英
風(fēng)媒把花粉飄到我的斗笠上
我的斗笠能給你什么啊
我的臥姿之影能給你什么啊
四個(gè)下午的水聲比做四個(gè)下午的足音吧
倘若它們都是些急躁的少女
無止的爭執(zhí)著
——那么,誰也不能來,我只要個(gè)午寐
哪,誰也不能來
1960 年
就從此,山岳向東方推涌
一浪一浪薔薇的潮
讓我輕握你冰涼的小手
在雨地里,讓我輕握你
薔薇的,冰涼的小手
去年的秋季尚殘留在我鬢上
我們曾共有那溫暖的流星河
袖上遺著你的指印
讓我輕握你的手薔薇
我是那寒夜的篝火
啊月淺,啊燈深
哪一天你將踏霜尋我
(一路摘著宿命的紅葉)
來我讀詩的窗口?
你沿階升上
踩亂我滿院瘦瘦的花影
我便是簧火
讓青焰彈去你衣上的霜
在這爐邊坐下
讓我,讓我輕握你冰涼的小手
1962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