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元(吉林)
張三一忍再忍,可連續(xù)十幾個 “凌晨兩點”,他都被這可惡的雞叫聲吵醒。張三坐臥不寧,甚至懷疑自己患上了頑固的失眠癥。
自打買了新樓房,張三就痛快地搬了進去。還是新房子好啊,躺在床上軟綿綿的,真舒服。張三的臉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悅,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可這醉人的安適卻是一忽兒的事兒。睡著睡著,張三突然覺得有聲音,就撲棱爬起來,他側(cè)耳細聽,聲音卻是來自樓外。張三披衣下地,來到陽臺細心查看,這回終于聽清楚了,只聽得一聲聲沙啞的雞鳴由遠而近,很是吵人。
張三頓時睡意全無,張三想不通,是誰這么囂張?竟在這時尚小區(qū)里堂而皇之地養(yǎng)上了公雞!
這天,實在忍無可忍的張三天還沒亮就起了床,悄無聲息地下了樓,循聲找去,卻見對面一樓的一戶人家窗前架著一個鐵絲雞籠,一紅一黑的兩只大公雞正比賽似的扯著嗓子歡叫呢!張三這個氣啊,可惡的畜生,看你把老子折磨的!
張三撿起腳下的一塊石子,想懲罰一下這兩個可惡的東西。沒想到石頭還沒出手呢,就聽耳邊嗷嘮一嗓子,把張三嚇了一大跳。
張三一抬頭,只見一個白發(fā)老頭正對他怒目而視。張三一時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羞紅了臉,挺著脖子卻不知該怎么答話了。
你干啥,想殺生?老爺子精神矍鑠,說話很有霸氣??礃幼幽阋彩寝r(nóng)村出來的,怎么這么不愛惜生靈呢?
張三低了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農(nóng)村人?我哪里還像農(nóng)村人?從買樓的那天起,俺就成了正兒八經(jīng)的城里人了!張三不服氣。死老頭子,看我不告你!兩只破公雞還動不得了,寶貝似的,俺找說理的地方去!
張三氣嘟嘟的,一溜煙似的跑到了物業(yè)辦。
室內(nèi)烏煙瘴氣,滿地垃圾,兩個自動麻將機邊坐滿了人,吆五喝六,戰(zhàn)得正歡,根本沒人理睬張三。看這沒人理的場面,張三怯怯的,心中的怒火頃刻間被澆熄了一大半兒。
張三悻悻地出了屋子,但還是滿懷希望的,畢竟這半夜雞叫是人人憤慨的事,難道其他業(yè)主就不嫌吵鬧嗎?
張三在小區(qū)里也攛掇鄰居一起去告公雞擾民,可他話一出口,別人都無奈地搖搖頭,走掉了,誰也不愛理睬他。
回樓后,張三越想越窩火,現(xiàn)在的城里人真是太麻木了!
張三盼著物業(yè)早日解決,心想就再忍一忍,希望事情盡早出現(xiàn)轉(zhuǎn)機。
這天晚上,張三早早地躺下來,安心地進入了甜甜的夢鄉(xiāng)。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張三又被雞叫聲驚醒了。那可惡的雞叫聲很有穿透力,由遠及近,劃破長長的夜空,一遍又一遍,讓張三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張三睜著惺忪的睡眼,看天還沒亮,就無奈地拿起一本雜志看起來,可這惱人的雞叫竟沒完沒了,讓張三難以靜下心神,看書也是心不在焉,囫圇吞棗。
第二天一大早,張三下樓時竟意外發(fā)現(xiàn)難得一見的開發(fā)商劉金正在給那兩只公雞送食吃。
這一發(fā)現(xiàn)令張三吃驚非小,他更來氣了。一打聽,張三才知道,那個養(yǎng)雞老頭竟是劉金的父親!他就說這事兒怎么遲遲得不到處理呢!沒有猶豫,張三又單槍匹馬殺到物業(yè)辦,去興師問罪了。
正好劉金坐班,張三就像個開了火的機關(guān)槍,一通嗒嗒,把心里的怨氣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倒給了劉金。
張三,這樓里住著千八百戶人家,別人都不吱聲,你憑什么來此叫嚷?
張三聽劉金竟這么質(zhì)問他,騰地火了。他不吱聲,我也不吱聲,大家都漠然置之,難道任憑這兩只公雞攪得一輩子不得安寧,還要我們?nèi)虤馔搪晢幔?/p>
本來,張三是奔著干仗來的。沒想到自己唇槍舌劍,卻換來了劉金 “撲哧”一笑,張三立刻蒙了。張三還沒回過神來,劉金又是一拍桌子,張三嚇了一跳,以為劉金要動手呢!
沒想到,劉金不慌不忙,從夾包里掏出一盒大中華,銜在嘴里,隨后 “啪”一聲用打火機點上,吞云吐霧起來。
張三,你不是一直沒工作嗎?今天,我正式通知你,你現(xiàn)在就是這個小區(qū)的物業(yè)辦主任,這里的一切事物由你全權(quán)負責!
張三一時愣住了,什么、什么……
張三,我忙于北京的樓市開發(fā),這里根本無暇顧及,管理一團糟,為尋找一位認真負責的人來管理小區(qū),管好小區(qū),我家老爺子,就特地從農(nóng)村買來兩只愛打鳴的大公雞,沒想到激怒的是你!
這個社會,還能怒起來的人,不多。劉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