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梅
陳衡哲:中國第一女教授
■馮 梅
陳衡哲
她發(fā)表了第一篇白話小說,正宗文學史上記載的卻是魯迅;她支持白話文運動,卻意外卷入所謂的胡適情事中;她帶有獨特“女性視角”的中學教材《西洋史》一度消失在史學視野里……作為中國近代史上第一位女教授,陳衡哲還擁有不少其他的“第一”:第一批留美女學生之一、第一位白話文女作家、出席國際太平洋學術會議(連續(xù)四次)的第一位中國女學者等。她對女性問題研究深邃并提出“男人有千萬種能力便有千萬條路可走,而女人縱使有千萬種能力,也只有一條女性的路可走”的悲觀論斷,在這條女性道路上,陳衡哲走得沉沉浮浮,艱難卻精彩。
陳衡哲1890年生于江蘇省武進縣,原名陳雁鳥,字乙睇,家中行二。祖父陳梅生有12個子女,伯父陳范(《蘇報》館主)、父親陳韜都是當時著名的學者和詩人。祖母趙氏、母親莊曜孚都是常州人,能文善畫。1894年,4歲的陳衡哲便開始隨母識字讀書。7歲時她已以抵制家人為她纏足表現(xiàn)出自己不屈的個性;同年夏,父親參加科舉考試,母親則開始教她用文言文寫信。但教完開頭和結(jié)尾的格式,母親已無暇再顧她。聰穎的陳衡哲發(fā)揮了自由的天性,最后用文言夾白話的方式寫出中間部分。父親和大伯讀信后大悅,認為陳衡哲很有創(chuàng)造性,鼓勵她繼續(xù)用這種方式寫信。
陳衡哲自由的天性在這個相對開明的家庭里生長著。13歲時,進學校的強烈愿望在她內(nèi)心涌動,促使她離開父母。幾經(jīng)波折,進入上海中英女子醫(yī)學院,在這里,她只學到了英文。直到1914年,她才在參加清華學堂留美考試后有機會去美國真正實現(xiàn)進學校學習科學文化、做個獨立女子的理想。
陳衡哲7歲時自由、好奇的嘗試是其早年教育中最愉快的事情。從此,她樂此不疲,筆耕不輟于用白話寫信。所以,當1917年1月胡適的《文學改良芻議》始為新文學革命搖旗吶喊時,陳衡哲就自然而然地、無需痛苦的掙扎和艱苦的自我磨礪,在第一時間內(nèi)站在了旗下。她那純而又真的白話小說《一日》于當年的5月發(fā)表在《留美學生季報》上,比正宗文學史上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早了一年。胡適認為,陳衡哲其實是他“最早的一位同志”。
或許是因為《一日》離開了故國視線,國人無從知曉;也或許是因為《一日》不如《狂人日記》般充滿戰(zhàn)斗力,缺少處于國衰與革新時期的悲憤和吶喊色彩,所以《一日》沉淀了,陳衡哲并不被人所熟知,她的白話文學第一人的身份被遺落在歷史的光影中。閱讀《一日》的人們發(fā)現(xiàn):陳衡哲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面對一個非常深刻復雜的哲學問題,她只唱著一葉童話的小舟、哼著小曲,非常純粹、輕松地就到達了白話文學革命的彼岸。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就少了魯迅式的憂國憂民思想。在她的《女子教育的根本問題》(1921)、《國難與知識界的婦女》(1922)等著作中,大量涉及教育、青年和婦女思想的隨筆直指當時的現(xiàn)實問題。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王緋評價認為,陳衡哲是早期現(xiàn)代女作家中理論素養(yǎng)最好、思想專論最多的人。
1914年夏天,在清華學堂里的陳衡哲考取了美國五所最有名的女子大學之—瓦沙女子大學,開始專修西洋歷史,同時學習西洋文學。在那里,她結(jié)識了胡適、任鴻雋、楊杏佛、梅光迪、朱經(jīng)農(nóng)等人,并以莎菲為筆名開始寫作,后與時任《留美學生季報》主筆的任鴻雋結(jié)為夫妻。1920年,獲碩士學位的陳衡哲,受蔡元培之邀回到北京大學任教,開講西洋史和英文課,成為北大第一位女教授,也是中國第一女教授。
在偌大的校園里,陳衡哲也有著某種孤獨,婚后當母職來臨時,在女教授還零星稀疏的社會背景下,陳衡哲沒辦法減弱母職而主攻教職。1921年,她辭職專事寫作《西洋史》和養(yǎng)育女兒。
身為女人、母親、學者,陳衡哲扮演的多重角色,讓她時常感到分身乏術。她在寫給任鴻雋三姐的信中表現(xiàn)出一個女人的堅韌和無奈,“今秋日本之會,我十分想去,但家中又沒有人了,小孩子不放心,你如肯先來,俾我能得到一點自由,那真是感激極了。”因為出眾的才華,陳衡哲在國內(nèi)和國際都有一定影響。她當年就讀的美國瓦薩女子大學校長曾經(jīng)承諾:只要是她的直系后人,子女均可以免費、免試進入該校。后來,陳衡哲的女兒任以都、任以書均就讀于瓦薩大學。陳衡哲教授的身份時斷時續(xù)。1923年,她隨任鴻雋入東南大學任歷史系教授,1925年又隨任回到北京;1935年,國民政府調(diào)任任鴻雋為四川大學校長,陳衡哲隨任川大歷史系教授。
作為一個學者、歷史學家,她對婦女、教育、社會問題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在川大期間,她奮筆直抒四川的保守與落后。文章一經(jīng)發(fā)表即遭四川新聞界和一些讀者的口誅筆伐,她憤而離川。她的《西洋史》帶有獨特的“女性視角”:《救救中學生》一文抨擊了當時中學生的功課量繁重。此后,教育部果然減少了部分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