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向平

葉飛是個歸國華僑，原籍福建南安，1914年生于菲律賓奎松省一個華僑家庭，5歲時父親將他送回故鄉(xiāng)。12歲時，他到廈門讀書，在學校接觸到馬克思主義，從此踏上了革命的征程。他膽大心細，對戰(zhàn)斗作了充分準備，努力做到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忽略。他一路仍在想著如何打好這一仗。

3月1日，部隊開到了建湖蔣營一帶作短暫休整，前進指揮所設在收城。

我大部隊開進了蔣營一帶后，派一個連在喬家莊負責警戒。這時駐湖垛的日偽軍有100多人，他們得到密報，新四軍有一個連的人馬在喬家莊，于是在清早趁大霧分東西兩路偷襲喬家莊。

警戒連奮起抵抗，很快打退了西路敵人的進攻。而在莊東面，我軍發(fā)現較晚，戰(zhàn)斗異常激烈。我一個班11名戰(zhàn)士，英勇戰(zhàn)斗，相繼犧牲，最后一名戰(zhàn)士手握四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

槍聲很快地傳到收城，廖政國立即派一個連支援，敵人很快被消滅。

這場戰(zhàn)斗的勝利，保證了車橋戰(zhàn)斗目標的隱蔽和最終的勝利。

部隊從蔣營到車橋，有水、陸兩路可行。因為蔣營與車橋中間隔著幾萬畝的綠草蕩，與陸路相比，水路近約十幾里，更便于部隊隱蔽。葉飛和劉先勝等商量后決定取水道。

這時，寶應縣委已組織了幾百條小船停在蕩邊。月光下，千帆百舸，如離弦之箭，向對岸疾駛。

部隊過了綠草蕩，前面盡管是水網地區(qū)，為了行動靈活，還是舍船而分南北兩路進發(fā)。

打援的一團和特務營等一縱按計劃從北路相機進入朱橋馬塘一帶，總預備隊也趕到了車橋北面的趙揚莊。

就在北路一縱指戰(zhàn)員出發(fā)的同時，擔任主攻任務的七團和炮兵大隊二縱指戰(zhàn)員也分南北兩路奔向車橋的南北兩個方向。北路由一、三營和炮兵大隊組成，由七團團長兼政委彭德清和參謀長俞炳輝帶領；南路二營由七團副團長張云龍和政治部主任蔣新生帶領。

由于寶應群眾事先疏通了道路，部隊行軍非常順利。

二縱陸續(xù)到達了車橋鎮(zhèn)西南飛機場和東北的小興莊一帶。

行軍最難的是炮兵大隊，雖然炮不多，但運起來很費勁。寶應縣委組織了150多名身強力壯的民兵幫助運送。一門山炮在水網地區(qū)無法運送，炮兵大隊長決定把炮拆下來。大家抬的抬，扛的扛，到了前線再安裝起來。

此時，葉飛率師指揮所到達了車橋東北隅的趙揚莊。我當地聯防隊為他們安排了一處小院子，這里成了葉飛的臨時指揮部。

葉飛脫去潮濕的軍大衣，在一張大方桌上鋪開地圖，用紅筆在上面勾畫起來。

“司令，喝杯茶暖暖身子！”劉先勝將茶杯遞過來。

葉飛微笑著接過來，說道：“怎么讓你老哥來倒茶！”

“不客氣！”劉先勝擺擺手說。劉先勝長葉飛10多歲，出生于湖南省湘潭縣石潭區(qū)一個貧苦農家。他沉穩(wěn)老練，有勇有謀，善于做思想工作，很受指戰(zhàn)員尊重。劉先勝很佩服葉飛的思想素養(yǎng)和軍事才能，他們搭檔雖然時間不長，但配合得很默契。

通信員跑了進來：“報告，突擊隊已攻進車橋圩內，他們的信號彈已發(fā)出?！?/p>

葉飛精神大振，連聲說“好”。他看了看手表，時間是凌晨1時50分，便下達命令：“發(fā)射信號彈，總攻開始！”

猛士突破土圩子

3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劃破了車橋的上空，總攻開始了。

炮兵大隊在圩子西北角擺好陣勢，只等命令一下，立即開炮。炮兵大隊有山炮一門，炮彈10多發(fā)；迫擊炮6門，炮彈30多發(fā)。炮雖然不多，但威力巨大，不但轟破了圍墻，還轟破了一些碉堡，給敵人以威懾。

以一師七團為主力的二縱攻城部隊，早已乘坐當地民兵安排的小船，利用茂密的蘆葦做掩護，帶了100多架爬城云梯，逼近到車橋圩子。

“嘶——”的一陣聲響，一支火箭上了天，接著北面、西邊進攻的部隊也都放出了火箭，大家跟著火箭向前沖。

在圩子的東北角，戰(zhàn)士們帶著各種器械，朝圩子匍匐前進，火力排的同志早把機槍口對準了黑黝黝的碉堡眼。戰(zhàn)士們泅過寬7米多、深3米多的外壕。溝水冰冷刺骨，他們全然不顧，架起云梯，依次而上。由于外壕寬又深，梯子放不穩(wěn)，三連長劉興和戰(zhàn)士們一道跳下水，用肩膀頂住梯子，讓戰(zhàn)士們從他們的頭上過去。

一連當即向圍墻上的兩個碉堡發(fā)起進攻。戰(zhàn)士張濤發(fā)揮“百步穿楊”神技，飛步靠近碉堡投出手榴彈，手榴彈準確地從槍眼里飛進了碉堡，只聽“轟”地一聲響，碉堡內的敵人全炸懵了。突擊組沖了上去，全殲駐守偽軍。

一連的進攻目標是偽補充大隊部。他們分兩路向里突破，一路從西側向正南方向的街道突破，迂回到大隊部南面；一路向南直插大隊部。

偽補充大隊部駐有偽軍一直屬隊和一個中隊，周圍有三個碉堡。一連指戰(zhàn)員一路拼殺，逼近敵人的碉堡。敵人的碉堡噴出了火舌，激烈的槍聲猛然爆響。戰(zhàn)斗進入膠著狀態(tài)。

三連的進攻目標是偽別動大隊部。大隊部周圍有兩個碉堡，西北角東北角各一個，東北角的這個有三層樓高。戰(zhàn)士們開始向別動大隊部進攻，但遭到碉堡里偽軍的頑強抵抗。

連長劉興派出了六班先去攻擊西北角的碉堡，那碉堡很快被攻克了。接著，全連去攻擊那座三層炮樓……

團指揮所進駐到車橋，設在了鎮(zhèn)上一家店鋪里。彭德清團長鋪開自己繪制的車橋據點進攻圖，根據匯報開始在上面標明各連進攻到達的位置。

彭德清是葉飛的得力大將。他久經沙場，具有很高的軍事指揮才能。天亮了，一營鄧若波營長來報告說：“戰(zhàn)斗進展較順利，已經奪下10多座碉堡，只是三連正在攻的那個炮樓有點棘手。守敵是地痞、流氓組成的偽別動大隊。”

彭德清團長轉臉問參謀長俞炳輝：“老俞，是不是那座三層炮樓？”

“是的，我去看看！”俞參謀長出發(fā)了。鄧營長和文化教員胡石言也跟了過去。

俞炳輝等人轉過小街，炮樓的身影矗立在眼前。一個個槍眼瘋狂地向外噴吐著火舌。

“你們連長呢？”參謀長向一個戰(zhàn)士問道。endprint

“在那邊！”這個戰(zhàn)士把手一指，參謀長發(fā)現劉興在墻角處尋找什么。

劉興見到參謀長連忙奔過來?！跋氤鍪裁袋c子了嗎？”

劉興嘶啞著嗓子說：“我打算派個戰(zhàn)斗組從西面沿河溝摸過去，上到碉堡頂上往里塞手榴彈?！?/p>

俞參謀長看了看地形，見炮樓前是一片開闊地，四周圍著鐵絲網，還有一條兩丈寬的小河；敵人機槍正好封住正面，從正面攻傷亡一定很大。他點點頭說：“我看可以！”

于是，劉連長把副連長陳福田和副班長張志和找來交待了一番。幾個身影下到了水溝里一閃就不見了。

這邊劉興挽起袖子，抱起機槍就掃射，火力組也一起開火。敵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過來了，以為我軍準備正面進攻了，還擊得更兇了。

過了一會兒，炮樓頂上閃現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掄十字鎬。

劉興把機槍一扔，興奮地說：“上去了，陳福田上去了！”

大家的目光都投過去，只見陳福田蹲在高高的炮樓頂上，邊喊話，邊往挖開的窟窿里塞手榴彈。

“轟轟”的爆炸聲，使炮樓里的敵人亂作一團。

劉興一揮胳膊：“突擊排，跟我上！”

戰(zhàn)士們砸開鐵絲網，撲向炮樓，一片喊殺聲。

偽別動大隊40余人很快被消滅了。三連接著去攻打別動大隊部，并去占領街道房屋。

這一幕被文化教員胡石言看得真真切切，他立即回臨時團部寫了一篇報道，登在了《戰(zhàn)斗報》上。很快，陳福田的事跡在戰(zhàn)場上傳開來，他的高大形象和無畏精神鼓舞著戰(zhàn)士們奮勇殺敵。

按計劃應該從鎮(zhèn)子西北發(fā)動攻擊的二連因向導帶錯了路，跑到了車橋的正西面。總攻開始了，只得將錯就錯，從西面泅渡外壕，突進圍墻，迅速沿澗河北岸向街心發(fā)展。他們的進攻目標是偽補充大隊二中隊。他們先消滅了偽騎兵排30余人，接著包圍了二中隊營房，并打退了偽軍的進攻。

二中隊駐地周圍有三個碉堡，駐有偽軍60多人。二連戰(zhàn)士對敵形成包圍態(tài)勢，但進攻受阻。這時炮兵大隊從西北面開過來了，向碉堡開了一炮，北面的碉堡被打塌了，二連戰(zhàn)士趁勢攻進碉堡，同敵人展開肉搏戰(zhàn)，敵人死的死，降的降。

由副團長張云龍、政治處主任蔣新生帶領的北路攻堅部隊，主要是進攻澗河以南據點，總攻開始后從西南面攻破圍墻，架長梯攻入圩子內。

二營長林少克身先士卒，隨四連登上長梯，跳進圩子內。

四連沿澗河南岸向東攻擊，目標是攻擊偽公安局。偽公安局南面有一個大碉堡，東西各有一個暗堡，且距日軍小土圍子僅30米，日軍暗堡火力可封鎖進攻道路。

四連連長走到林營長身邊，問道：“營長，你看怎么打？”林少克，11歲給地主放牛，17歲就參加紅三團，經過多次戰(zhàn)斗的磨練，是個出色的基層指揮員。他仔細觀察一下，向前指了指道：“避開敵人的火力，從墻上打洞過去！”

于是四連戰(zhàn)士在房屋的墻上開洞，一間接一間地一直打通到偽公安局，出其不意地從屋后突然沖進去，屋內的20多名偽警察不知所措，全部乖乖地繳了械。

四連乘勢從鎮(zhèn)中大路向縱深發(fā)展，開始向偽區(qū)公所攻擊。偽區(qū)公所駐有偽自衛(wèi)團100多人，四連指戰(zhàn)員向敵人施放煙幕彈，然后手榴彈、機槍一齊開火，敵人死傷一大片，有的舉手投降。

五連由西南面突擊隊打開的缺口，順利突破壕溝和圍墻，然后一分為二，一分隊向南直指南大門的碉堡群，二分隊向東南方向直指日軍小圩子南的碉堡群。南大門處的碉堡群，除了附近圩子上的碉堡，共有四座碉堡，形成四方形，火力相互交叉；東南處的碉堡群，有三座碉堡，因為他離圍墻不遠，加上圍墻處的一個也是四個，另外它緊靠日軍小圩子，火力很強，所以比較難攻。當時我七團沒有安排從南面進攻圩子，也就是這個原因。

五連一分隊一開始就向南門碉堡群攻擊。運動到沖擊位置后，施放煙霧，試圖迷惑敵人，但是未收到效果，反而暴露了自己。敵人將其大部分兵力與火力集中到此，一分隊攻擊受阻。

這時六連戰(zhàn)士過來了。在總攻時，他們從西面剛剛泅水渡過壕溝，就被偽哨兵發(fā)現。好在突破處敵人防御力量薄弱，六連遂一路猛沖猛打，占領圍墻上的兩個碉堡，兵分兩路，一個排進攻偽補充大隊的一個中隊，一個排來配合五連進攻南門碉堡群。

直搗偽軍大隊部

南門偽軍憑借碉堡群拼死抵抗，六連也沒有攻堅火力，雙方形成對峙。已是晌午時分，排長姜連寶想了一個計策，他讓戰(zhàn)士們撤出已占領的偽合作社，將敵人引出來打。

一個碉堡里的偽軍果然中計。排長姜連寶立即帶兩個班出擊，姜連寶揮舞刺刀刺死了一個又一個敵人，他見有幾個敵人向一名小戰(zhàn)士圍過去，沖過去與敵人奮力拼殺，不幸被敵人刺中胸部壯烈犧牲。

戰(zhàn)士們踏著英雄的足跡，乘勝追擊，消滅了這幫偽軍，但仍有60多人龜縮在碉堡里頑抗。不久，我炮兵大隊趕到，在炮火威懾下，指戰(zhàn)員連續(xù)攻下了兩座碉堡。

五連二分隊向東南碉堡群攻擊，當運動到距碉堡40米處，遭到敵人密集火力殺傷。沖鋒受阻，這急壞了連長，只聽他一聲吼叫：“飛將軍快上！”話音未落，一個腰間掛滿手榴彈的戰(zhàn)士一躍而起，冒著彈雨，直撲大碉堡。只聽一聲巨響，“飛將軍”巢東生同志卻壯烈犧牲。

八連在正西展開進攻，戰(zhàn)士們爬上了云梯，翻過了圍墻。手榴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敵碉堡不是塌頂，就是飛上了半空中。他們沿澗河南岸向東，目標直指日軍小圩子。

日軍小圩子是個長方形，周圍有防護溝、防護墻、鐵絲網，并布上4座碉堡和多處暗堡。敵人火力也很強，有重機槍和擲彈筒。這里駐有一個小隊40余名日軍，小隊長名叫松尾。當圩子里響起手榴彈的爆炸聲，松尾小隊長立即從床上爬起來，命令隊伍集結準備戰(zhàn)斗。一面讓士兵們在碉堡和暗堡處就位，一面派出10多個士兵帶著重機槍和擲彈筒出擊。（未完待續(xù)）

（責任編輯 李贊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