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浩霞
在記憶和精神的國度里,我確信存在著力量和不老的時光。
經(jīng)年若光,流轉(zhuǎn)如天際星辰閃爍抑或滑翔的瞬間,作為存在著的有生命的我感受到的是擦身而過的溫度。是的,亦喜亦悲都有溫度,即使冷到冬天,如履寒冰,如風(fēng)刺骨,如一瓣雪片滑落指尖,那也是一種痕跡。
我說時光是不老的,不老的歲月像潺潺流淌的小溪從腳下流過,在這種流淌也即運動的節(jié)奏中,我恰能感到靜止,我想它可以是一種動中的留白,水墨畫中點染的淡淡墨痕之外的宣白境界,亦會給心靈帶來一種放逐和些許似有還無的安慰。那么,這片刻的安寧來之不易。
我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繁華喧鬧的都市總給我以無限壓抑和凌亂之感,我需要一個空間自由呼吸,在生命最自然的地方,沒有追逐,光也是靜止。這當(dāng)然只能成為一種想象,尋找的線索只有回憶,在回憶中時光向前,流水花落,我退回記憶的暗渠,在幽暗的壕溝里將心靈肢解與溶化,于是一股溫暖之水就活著涌動出來,尋根溯源般清澈而澄明,我也會隨著這種“狹隘”的想象無限淪陷,淪陷在記憶所臆造的城池,這個世界,心在接近黑暗的瞬間爆發(fā)無限光明。如此對立,光明與黑暗相反相成。
一度想象著將自己變成一尾魚,無限地陷入海底,那么我會穿越進入彼岸世界嗎?那么此岸與彼岸世界的鏈接是什么呢?我知道,現(xiàn)在自己又一次陷落了,陷落在思考的漩渦里。而人生,我想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深淵,不論我們從哪個路口或者哪個點出發(fā),最終都會在這個點所“暈散”的區(qū)間里沿著一個方向,或者多個零亂的節(jié)點無限掙扎,如若溺水之人求救時自然產(chǎn)生的動作;不論我們掙扎的動作是什么,不論我們?nèi)绾螔暝掖_信我們無疑是淪陷了。而我們身處的不正是一個漩渦嗎?
積極的人陷入追求的“光明”的漩渦里,消極的人陷入混沌的“黑暗”的漩渦里,社會人都會陷入社會和生活以及人生的漩渦里,生命自誕生之時就已然具備了陷落的“基素”,我確定沒有任何人可以永遠(yuǎn)處于高處,而陷落當(dāng)然不是表面的“形”的陷落,我指的陷落主要為形而上,我喜歡稱它為“心而上”的陷落。思緒就是這樣習(xí)慣了漸行漸遠(yuǎn),那么我又陷落在遠(yuǎn)方思索的漩渦里了嗎?
很喜歡海子的這句詩歌“遠(yuǎn)方除了遙遠(yuǎn)一無所有”。這是何等凄涼甚至令人絕望的表達(dá)。而我,恰恰喜歡這種絕望和凄涼。如黃葉落地,盤亙在經(jīng)脈間錯亂的孤獨,隨風(fēng)發(fā)出“瑟瑟”哀鳴,而又只能永遠(yuǎn)蜷縮在葉片殘缺的世界里,多少人在分割它的傷痕,而這每一道傷痕都通向綻裂的出口,在葉片和指縫中看到的陽光,我確定它的美獨具一格。
如若說一花一世界,那么,這個世界必定遍布傷痕。對于生命,死亡和結(jié)束必是出口。而精神不老更能萬古長青。
這樣,想象一棵青松獨立黃昏,海天一線,隨波光看向遠(yuǎn)方,這種磅礴而又精微的美感總像刺一樣刺向我心陶醉和臆想的深度,伴隨著隱隱的疼痛和孤獨,最終沉淀變作記憶。而時間絕不會因人的想象和思考也即大腦的運動而停留,更不會因為回憶或者記憶而靜止。當(dāng)生命遠(yuǎn)逝的時候,那些沉淀的精神,那些非物的存在,我想有意義的必定會因它的價值而流傳,此時,時光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