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有根
左權縣麻田鎮(zhèn)北堂口村附近有一戶人家,戶主李德權是村上最早的4個共產黨員之一。在李德權家的后院里有一片空地,麻田人習慣叫后郭練(種菜種花的園子),這看似不起眼的園子里,卻是八路軍總部藏銀子的地方。
得知此事,我立馬找到李德權的二兒子李慶龍,慶龍說他父親在世時曾說過:“八路軍讓我給保管金銀財寶,我干干凈凈地最后全部交給了八路軍,就是有一件事沒有兌現(xiàn),八路軍說要給我一點辛苦費,臨走也沒有兌現(xiàn),這事我不能不留下話告訴你,必要時問問公家?!睉c龍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很陳舊的灰布包,解開里面是一大摞早已發(fā)黃的收據(jù)單子。我原本想數(shù)數(shù)究竟有多少張,無奈屋子太冷,又沒有取暖設備,一時難以數(shù)清。我看見紙條上寫著被保管的東西有銅元,有銀元,有鋁有錫,有一張條子上記著一下就交來4000多斤鋁錫。我明白,這就是八路軍在麻田的經濟老底子,是八路軍的軍餉,八路軍的開支就靠這些支撐。我感覺到了這些收據(jù)條子的歷史價值,就拍了照。我告訴慶龍有空統(tǒng)計一下,看看條子上保管的東西一共有多少,可我第3次找到他時,他還是忙于生計,只顧干活,也沒有耐心統(tǒng)計出來。我一心想看到這些金銀財寶的保存之地,他只好放下手里的焊槍,帶我回到他家的老院子。
后院里已長滿了荒草,按他手指的方位,我拍下了照片。他說,東西就藏在這里。八路軍1945年8月走了,家里人就說,咱再刨刨,看看丟下什么沒有。一家人刨啊刨啊,只刨出1枚銅元。后來這枚銅元也遺失了。
“你找公家了嗎?”
“沒有找?!?/p>
“為什么?”
“不敢找,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給八路軍保管的,俺爹的話不知道準不準,找錯了,怕笑話咱麻田人。”
我仔細看起這一大堆發(fā)黃的紙條子,發(fā)現(xiàn)上面都有“泰記”的字樣?!斑@不是一二九師的商號嗎?”我喜出望外,見慶龍將信將疑的眼神,我決定拿上一張,讓專門收藏抗戰(zhàn)文物的魏建忠鑒定鑒定。我還是先把紙條上的全部字樣亮出來吧,這里面可全是歷史的信息。
今保存到 泰記四分店銅元陸拾捌斤整 保管地址上麻田村 村長張漢臣 政治主任劉米貴 農會主任張來喜 倉庫兼保管李德權 1945年7月28日。
銅元的數(shù)字上面蓋著“左權縣上麻田村公所”的大印章,每個人的名字下面都蓋著自己的個人小印章。后來,魏建忠告訴我,“泰記”肯定是八路軍一二九師的商號,商鋪就在桐峪村正當街。
從紙條上的印章,我深深認識到“交付托管與接受保管”的嚴肅性和重要性。是啊,這可是八路軍的“經濟命脈”,八路軍的一切開支花銷全在這里??!這一大堆收據(jù)條子,多么有分量?。?/p>
八路軍總部是1941年7月1日從武軍寺來麻田的,后于1945年8月15日離開。是不是總部一來麻田就把此重托交給李德權了?紙條上的“1945年7月28日”落款字樣,說明僅這天李德權就接受了60斤銅元的保管任務。我實在想知道這是李德權第幾次接受這樣的任務。是秘密的,還是公開的?要費去多少時間,多少力氣,多少心思啊。不能丟失,不能損壞,完好無損地來來去去,李德權應該比自己種地打糧食更加操心費神,更加小心謹慎。事關抗戰(zhàn)大事,事關八路軍的生活冷暖,李德權明白其付出的重大意義。
李德權屬龍,1916年生,八路軍總部在麻田時,他正是20多歲的壯小伙兒,又是最早的共產黨員,八路軍把這么重要的保管任務交給他,一定是有一番慎重考慮的,因為他家在村子最北頭,隱蔽性好,不易被發(fā)現(xiàn)。李德權兢兢業(yè)業(yè)保管了4年多,沒有出過一點差錯,沒日沒夜,毫無報酬,靠的是什么呢?是對共產黨的忠誠和對八路軍的熱愛,靠的是淳樸善良和抗戰(zhàn)必勝的信念。
八路軍離開麻田快70年了,李德權離開人世也幾十年了,而這些發(fā)黃發(fā)霉的收據(jù)條子還在,李德權全心全意為抗戰(zhàn)操心做事的故事還在,八路軍和麻田老百姓的軍民魚水深情還在。作為麻田人,我只能把這近70年前的往事記錄下來,告訴后人。
(責編 王燕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