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福

高原上的雄鷹

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位于帕米爾高原之東、昆侖山之西，這里是一片千峰萬壑相隔的潔凈世界。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位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西南部，帕米爾高原東部。西北與塔吉克斯坦接壤，西南與阿富汗接壤，南部與巴基斯坦相連，東南和東部與葉城、莎車縣相連，北面與阿克陶縣相連。地勢大致呈西南高而東北低?？h境內(nèi)南有海拔8611米的世界第二高峰——喬戈里峰，北有海拔7546米的世界“冰山之父”——慕什塔格峰。主要有塔什庫爾干河等五條河流。地處高寒山區(qū)，屬大陸型干旱性氣候。這里有白雪皚皚的慕士塔格峰和秀麗多彩的卡拉庫里湖。有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址——香寶寶墓、塔什庫爾干去曷盤陀石頭城遺址、高原建筑—公主堡、古驛站等。

塔吉克族素有“異秉”——歐羅巴人種，中國唯一的土著白種人，塔吉克語屬印歐語系伊朗語族帕米爾語支，宗教信仰為伊斯蘭教的伊斯瑪儀教派。還是古代塔什庫爾干扼東西方之要沖，不少旅行家不惜塵滿面、鬢如霜地到此盤桓：法顯、慧生、馬可·波羅、斯坦因；各種文化到此交融：古希臘文化、伊朗文化、阿拉伯文化、印度文化以及中原文化；多種宗教先后由此傳入：襖教、摩尼教、佛教、伊斯蘭教、當然也包括隸屬什葉派的伊斯瑪儀教派；諸種語言到此交錯使用：印歐語系中的塞語、粟特語、吐火羅語、梵語，阿爾泰語系中的古突厥語、蒙古語、維吾爾語、柯爾克孜語，漢藏語系中國的羌語、吐蕃語、漢語……

比比熱汗——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寧杰是塔縣班迪爾派出所的所長。在他身上有兩個傳奇，第一是和塔吉克姑娘結(jié)婚生子。第二是帶領警員，在帕米爾高原雙手辛勤開墾，種出各種蔬菜。

寧杰是一位結(jié)實的中年漢子，白凈的臉頰上帶著一副秀氣的眼鏡。1977年出生那會兒，家鄉(xiāng)還是衣食俱憂。7歲離開老家，哥哥把他帶到石河子生產(chǎn)建設兵團農(nóng)三師。1988年，哥哥調(diào)往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稚嫩天真的寧杰才10歲，就屁顛屁顛地跟著哥哥上了高原。在塔縣讀小學，讀完初中，由于家庭貧困就去了新疆交通警察學校念中專，學的財務管理專業(yè)。1996年他定向分配，回到塔縣當交警，冷清荒僻的縣城，交警才剛成立沒幾年。就這樣，一干近10年，2007年去了距縣城50公里的班迪爾鄉(xiāng)，連同他這個派出所所長在內(nèi)的全部警官共6人，掌管著近5千平方公里的土地——然而，大多數(shù)是荒無人煙的山嶺。

2003年4月6日寧杰結(jié)婚了，妻子是塔吉克族姑娘，1980年生，漢名叫比比熱汗。

談起他們的婚姻，寧杰說：“那幾乎是拿生命來換的”。他們從相戀到結(jié)婚頗為曲折。漢塔聯(lián)姻至今在塔縣都被視為神話，全縣也僅有六對。而寧杰和太太比比熱汗是塔縣第一對漢塔聯(lián)姻的年輕人，因為在此之前沒有漢族和塔吉克族通婚的先例。

寧杰和太太比比熱汗是在同一交警大隊工作崗位上結(jié)識的，就像所有的年輕戀人一樣，他們從互有好感開始，到噓寒問暖，互相關心；再到“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盡管漢塔兩個民族一直和睦相處，但是信仰有別，觀念有別，生活有別。

故而，比比熱漢很長一段時間，根本不敢往家里透露任何信息。

在塔縣有兩個現(xiàn)實處境，其一在塔縣工作的漢族男青年找到合適的對象不易，因為外地的姑娘一般不愿意來到海拔3千多米的塔縣；其二是塔縣的娛樂活動非常少，幾近于無。每到傍晚，更是街靜人空。一對異族男女的戀情顯得更為純潔，如同帕米爾高原的雪山上空的雄鷹終世相愛，不為外界的喧囂所擾。

終于在春暖花開的日子2003年4月6日這一天，他們?nèi)缭敢詢斀Y(jié)婚了，婚慶得到了一大批公安局戰(zhàn)友們的響應，堪稱大張旗鼓，喜鵲登枝。寧杰的父母、哥哥、老鄉(xiāng)及朋友幾乎全來了。

看熱鬧的人也不少，確實漢塔通婚是件大事，以前聞所未聞??！現(xiàn)如今提起這段往事，寧杰還不勝唏噓。

2006年的一天，選了一個吉日，帶著比比熱漢和兒子回娘家，前面是局領導，緊跟著一家三口，至今憶起，雙方見面的場景依然動人，岳父岳母殺牛宰羊，大擺宴席。大人抱起未曾見過面的外孫，淚流滿面。這個場面，就相當于在女方補辦一次婚禮了。

如今，媳婦的塔吉克語，他能聽懂百分之九十。他自己也能說百分之四五十。當然，比比熱漢的漢語非常好。在這個特殊的家庭，經(jīng)常是漢語和塔吉克語兩種語言交錯交流，所以他們的兒子寧清濤從小就能說兩種語言。

菜農(nóng)是這樣煉成的

2007年，寧杰調(diào)往班迪爾派出所工作。

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塔什庫爾干，塔吉克人沒有種菜的習慣。在班迪爾鄉(xiāng)，買菜非常不方便，價格又高。他說：“班迪爾鄉(xiāng)總共4個村，絕大部分都是塔吉克牧民。他們沒有吃蔬菜的習慣，只能喝奶茶，奶茶里還有一點點維生素，但是非常少，這怎么行呢？長期不吃青菜，身體肯定受影響?！?/p>

于是，他想起了溫室大棚種菜。

就這樣，他那枯燥的生活重新燃起動力。白天走訪，整理戶籍，或者處理牧民糾紛。2007年寧杰所長在縣公安局一間30平米左右的小平房里，為方便鄉(xiāng)里的農(nóng)牧民辦理戶口登記起早貪黑，一干就是十幾個小時，除了派出所其他干警協(xié)調(diào)警務工作以外，他親自驅(qū)車往返縣與班迪爾鄉(xiāng)140公里，走村串戶為塔吉克牧民辦理戶口登記。

晚上翹首看星星之余，一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地浮現(xiàn)。為了讓生活增添一抹綠色，為了讓餐桌多幾份營養(yǎng)，也為了讓周邊的牧民多幾份企盼，他開始琢磨種菜。在平原大棚種菜且耗時耗力，何況高原，金錢成本的從何而來？同事們算了一筆風險賬，都勸他打消這個念頭：“算了吧！在高原從來沒有人嘗試過種菜！我們要換換口味，奢侈買點青菜，也就改善生活了。”

寧杰說：“就算我們能吃上菜，大多數(shù)牧民能吃上菜嗎？還是要把大棚搞起來。如果搞好了，不僅自己可以改善生活，還可以帶動牧民啊。再說，什么事情不去做，怎么知道就做不好做不了呢！”

于是，寧杰在班迪爾派出所的不遠處，把溫室大棚修建起來了。一個大棚十米寬，三十米長；還有一個6米乘15米的，為了降低成本，材料和鋼絲都選擇最便宜的。陸陸續(xù)續(xù)，蘿卜、擺出、黃瓜、西紅柿以及豇豆都種上了。

為了當好一個“菜農(nóng)”，寧杰煞費苦心，一面買了書對照實驗，一面請教家鄉(xiāng)父老種菜的經(jīng)驗，后來又在大棚里種上了西瓜，高原的西瓜早晚溫差大，日照時間長，含糖量高，特別甜。原本從不種菜的塔吉克牧民看到之后，非常驚訝。蔬菜瓜果豐收不僅做到了給派出所生活上自給自足，而且也從未讓過來拜訪的塔吉克牧民空手回去。在寧杰看來，這還是利民惠民親民的好做法。開始民族同志看的多，動手的少，現(xiàn)在也紛紛開始實踐了，嘗到甜頭了，周邊效仿了。你想想，兩三塊錢的菠菜種子，撒下去，可以吃一個夏天，多么便宜，桌上添了綠色，看著都可口！

“牧民們也喜歡上了蔬菜?，F(xiàn)在就更好了，我只要定期給牧民送蔬菜種子就可以了，大部分牧民都在自家地里種上了蔬菜，我也定期去牧民家里指導?！睂幗苓€說，地區(qū)公安局政治部主任來到班迪爾鄉(xiāng)，臨走，握著他的手感慨道，你們在高原，苦了三代人，老中小都顧不上啊。

寧杰的母親77歲高齡了，在喀什臥病不起；妻子生了孩子，母子都在喀什；老大在縣里讀寄宿制小學，他在塔縣的鄉(xiāng)里，硬是一頭都顧不上。這些事寧杰深深地埋在心里跟誰都未曾說過，這就是我們帕米爾高原最可愛的人，這也是我們帕米爾高原“新冰山上的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