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葉汝

《蝴蝶夢》原名《呂蓓卡》，在小說中，作者成功塑造了一個頗具神秘色彩的“隱形人”呂蓓卡，雖然她在小說一開始便已死去，但她卻始終貫穿于小說首尾，她的一切都在別人的描述中漸漸清晰，影響著書中各色人物的生活。

作為昔日曼陀麗莊園的女主人，呂蓓卡在眾人眼里是完美無瑕的。她才華出眾，還富有男人的膽略和魄力。她的芳名遠近聞名，所有人都很喜歡她。但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尤物，在其丈夫德溫特眼里卻是個活該下地獄的魔鬼般的壞女人，這究竟是為什么？

在小說中，表面上溫柔嫻熟的呂蓓卡，在私底下卻放浪形骸。她以玩弄男性為樂，她處處留情，與表哥私通，甚至不放過德溫特姐姐的丈夫。但是，在小說中，呂蓓卡的所作所為全都是“我”從別人那里聽來或自己想象的。德溫特在講這一切的時候呂蓓卡已經(jīng)死去，所以，我們不能排除德溫特在給呂蓓卡下定義的時候帶上了個人情緒，甚至誹謗。即使德溫特所說的全部屬實，呂蓓卡又為什么會這樣奢侈放蕩？難道真的是天性如此嗎，還是另有隱情？

有的評論者說：呂蓓卡從小就與其表哥費弗爾青梅竹馬，但德溫特橫刀奪愛，為了報復德溫特，于是呂蓓卡就開始放蕩自己。但是，呂蓓卡的父親非常疼愛她，什么都聽她的。所以呂蓓卡的父親逼呂蓓卡嫁給德溫特是不可能，而且呂蓓卡強硬的性格也決定她不可能聽從別人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更不可能允許自己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所以一開始，呂蓓卡應(yīng)該是真心愛德溫特的。但是，德溫特卻并沒有回饋以等同的愛。

德溫特是一個視曼陀麗如生命的人。他自己也承認“我對曼陀麗考慮太多，總把曼陀麗放在第一位，置于一切之上。”在他與新婚妻子“我”回到曼陀麗的第二天，就拋下愛妻而不顧自己投入到管理曼陀麗的工作中。想來當初呂蓓卡受到的，也應(yīng)該是這樣的待遇，他后來甚至把保護曼陀麗的名聲看作是他容忍呂蓓卡放蕩的原因。

德溫特是一個自以為是又很難相處的人。連真心愛他的第二任妻子都會有這樣的感受：和他在一起時，“我”得揣度他的心思，他的思想；他不在時，“我”會有如釋重負，無牽無掛的感覺。

德溫特還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他從不關(guān)心妻子的情感、感受。第二任妻子討厭到處訪客，被別人當作一頭得獎的母?？创６聹靥鼐够卮鹫f：“即使這樣，那又何妨？這會給她們增添點生活的樂趣?！边@說明德溫特可以為了曼陀麗犧牲自己妻子的快樂，甚至是人格和尊嚴。

通過“現(xiàn)在”，我們可以看見“過去”。過去呂蓓卡的遭遇并不一定比現(xiàn)在的“我”好多少，也許更糟糕。因為呂蓓卡是一個個性極強、無所畏懼的女人，她絕對無法容忍德溫特對她的忽視。當她發(fā)現(xiàn)德溫特并不真心愛她，甚至懷疑德溫特當初娶她僅僅是因為她的姿色、頭腦、教養(yǎng)和出身都與曼陀麗相匹配，能為它增加知名度，這讓追求愛情的呂蓓卡無法忍受。于是，她對德溫特的一腔憤怒轉(zhuǎn)變成無聲地反抗，反抗這個有著嚴重父權(quán)主義思想的男人和這個囚禁她的父權(quán)制的世界。于是，就有了德溫特口中所說的那些“惡行”。

但是，如果呂蓓卡真的僅僅是報復德溫特，那她只要提出離婚就可以讓德溫特難堪，完全沒必要做那么多事，到最后搞得自己得不治之癥。事實上，呂蓓卡真正要反抗的是禁錮她、阻止她獲得她想要的東西的父權(quán)制。

作為父權(quán)制下的貴族代表，德溫特之所以會娶平凡普通的“我”為妻，除了因為“我”有天真、純潔的氣質(zhì)，更主要還是“我”的順從、謙卑、忘我的付出實際上正符合了父權(quán)制標準中“天使”形象，是男權(quán)社會中理想的女性角色。而對于呂蓓卡這樣叛逆的女性則既愛又恨，愛她，因為她美得像天使，恨她，因為她是魔鬼的化身，誘惑他們墮入地獄。男人的自私與虛偽使他們將一切責任都歸咎到女性身上，這種不公平的待遇女性們已忍受了幾千年。呂蓓卡是勇敢的，她敢于奮起反抗，不做裝飾曼陀麗的花瓶，不做丈夫的奴隸，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無聲地反抗著德溫特和父權(quán)制的社會，生前是，死后依然。

我們不得不說《蝴蝶夢》是一部杰作，它所塑造的呂蓓卡這個女性形象不僅具有陰暗的一面，同時具有敢于向父權(quán)制挑戰(zhàn)的一面，將小說的魅力提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批判了父權(quán)制及父權(quán)制下男性的虛偽無情。

（作者單位 浙江省諸暨市浣東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