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

摘 要：美國最高聯(lián)邦法院大法官Sandra Day OConnor說：死刑制度很可能正在對一些無辜者執(zhí)行死刑。死刑案中的冤假錯案在還保留死刑這一極刑的國家時有發(fā)生。保留死刑是對人道主義的挑戰(zhàn)、報復(fù)主義的縱容。從中國現(xiàn)階段的實際情況看，一步到位地廢除所有犯罪的死刑，社會條件還不滿足。但是，法治國家才是現(xiàn)代化的國家，法治社會才是現(xiàn)代文明進步的社會。我們應(yīng)該與時俱進，提高全民法治觀念建設(shè)，不斷朝著廢除死刑的目標邁進。

關(guān)鍵詞：呼格案；廢除死刑；人道主義

一、死刑冤假錯案引發(fā)的思考

死刑冤假錯案給當事人及其家屬親友等造成的是不可磨滅的痛苦，給司法的公正性也帶來了不斷的社會質(zhì)疑，對社會法治建設(shè)也是一大阻礙。保留死刑的國家都無法完全避免死刑冤案，但成因有別。然而這些存在死刑冤假錯案的國家都有一個共同點——保留了死刑。那么，我們與其在司法誤判等過程找不足，不如從根本入手，廢除死刑，那么即使誤判，也有沉冤昭雪之日，而不是像18歲的呼格吉勒圖這樣年紀輕輕就成為了不完善的司法體制和刑事程序的犧牲品，讓家屬在前九年無緣無故的蒙羞、抬不起頭做人，后九年風里雨里奔波雪恥。前后十八年的時光，假若呼格吉勒圖還活著，那么他的家人的痛至少會比現(xiàn)在平息一些。

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做了重要修訂，廢止了收容審查等不利于人權(quán)保障的措施，吸收了無罪推定的先進法學思想，確立了疑罪從無的處理規(guī)則。假如呼格吉勒圖沒有被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那么半年后他就能等到“疑罪從無”正式施行，也許他就能夠被判無罪釋放。但是極刑讓他與“疑罪從無”擦肩而過。

生命是沒有辦法用賠償金來衡量的，所以如果案件包含冤情，一旦“必須立即執(zhí)行死刑”就沒有補救的機會了。

二、中國廢除死刑可行性的思考

“對人類心靈發(fā)生較大影響的，不是刑罰的強烈性，而是刑罰的連續(xù)性……一種正確的刑罰，它的強度只要足以阻止人們犯罪就足夠了?！彼佬桃脖环Q為極刑，因為它是最嚴厲的刑罰，以剝奪犯罪人生命為內(nèi)容。近兩個半世紀之久的死刑存廢之爭自貝卡里亞于1764年在其名著《論犯罪與刑罰》中首倡限制和廢除死刑的主張開始。放眼當今全球，世界性的趨勢是限制、減少死刑直至全面廢除死刑。但是趙秉志教授在其文章中指出死刑存廢要受到社會歷史、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水平、政治結(jié)構(gòu)、法治狀況特別是犯罪態(tài)勢等多種因素的制約。到目前為止我國還沒有過停止適用死刑或較少適用死刑的司法實踐，對民眾的死刑觀念也缺乏必要引導，因此短期內(nèi)不宜也難以全面廢除死刑。但這并不意味著廢除死刑不應(yīng)被納入我國的政策內(nèi)涵，相反，廢除死刑被明確納入我國現(xiàn)階段死刑政策，既有必要和理由，又意義重大。[1]

（一）從人道主義方面看死刑廢止的可行性

人道主義倡導的是維護人的權(quán)利和尊嚴，提高人的價值，改善人的生活，是所有關(guān)于人性善的集合。人道主義的核心是以人為本，強調(diào)人是最高目的，其要求就是應(yīng)當保障人的基本權(quán)利，維護人的價值和尊嚴。而死刑是國家依照法律規(guī)定強制性地剝奪犯罪人生命的刑罰，因此死刑沒有維護人的價值和尊嚴，是與人道主義背道而馳的。

人權(quán)法理論和人權(quán)公約為死刑廢除提供了一種新思路：公民的生命權(quán)以及免受酷刑和其他不人道待遇或處罰的權(quán)利被死刑徹底侵犯了，所以死刑必須被廢除，即使死刑能夠撫慰受害者和他們的家庭，然而用再次奪去一個寶貴的生命的方式來彌補社會和被害方的損失，也無疑是荒謬和徒勞的。[2]所以死刑這樣的極刑是與當今世界人道理念格格不入的，它的實質(zhì)就是否認人的生命價值。對于個人來說，生命只有一次，一旦喪失，人就不成其為人，并且無法恢復(fù)，也沒有任何替代品。而既然人的生命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既然人的生命價值高于任何物的價值，即事后所謂的金錢補償是無法與生命相提并論的，那么社會就沒有任何理由去剝奪任何一個犯罪人的生命，即使是對于故意非法地剝奪他人生命的殺人犯，也應(yīng)當是這樣。

（二）從報復(fù)主義方面看死刑廢止的可行性

“殺人償命”，是最有力的保留死刑的理由同時也是廢除死刑難以解開的死結(jié)?！皻⑷苏邇斆钡幕竞x就是對于非法殺人的，就得以剝奪其生命的方法將殺人者處死。在當今社會，國家不允許私人親自殺死非法的“殺人者”，而是國家以法律的名義審判非法的“殺人者”，以死刑來將“犯罪人”處死，通過法律的形式來為私人“報仇”。康德積極倡導刑事報復(fù)、等量報復(fù)主。他認所有人生來平等，都有自由意志，人的行為是自己的自由選擇，因此“任何一個人對別人所做的惡行，可以看作他對自己作惡。因此，也可以這樣說：‘如果你誹謗別人，你就是誹謗了自己；如果你偷了別人的東西，你就是偷了自己的東西；如果你打了別人，你就是打了你自己；如果你殺了別人，你就殺了你自己。這就是報復(fù)的權(quán)利?！比欢偃舭凑湛档碌挠^點，那么執(zhí)行死刑的人是不是因為殺了別人就也等于殺了自己？而且執(zhí)行死刑的人殺的不止一人，那又如何等量報復(fù)？若這其中還有冤假錯案，那涉及到的公檢法人員按照康德的理論又要如何等量報復(fù)？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殺人償命”這種極端報復(fù)行為，就是一個死循環(huán)。特定時點上實現(xiàn)價值均衡的唯一途徑是“殺人償命”最大的現(xiàn)實力量。普通民眾的公正情感被它最為直白和最大限度地滿足了。然而生命與生命之間，盡管在外在形式和形狀上具有對等性，但在內(nèi)在價值上卻并不具備平等性和公正性。換言之，此種“以命易命”意義上的價值均衡相當虛幻，其實質(zhì)乃是以“公正”為幌子和招牌，對事實不公的極度掩蓋和偽飾。[3]

堅持死刑保留論者認為，由于“殺人償命”等信條幾乎已經(jīng)家喻戶曉、千古不易，至國人的心靈今仍在被緊緊地束縛著，所以如果廢除死刑，不符合民意，沒法消除受害者家屬的怨氣。然而我認為，這是因噎廢食的表現(xiàn)。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明確了增強全民法制觀念等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重大任務(wù)。社會和法制是不斷進步的，而對于死刑保留的原因卻始終在中國傳統(tǒng)“殺人償命”的觀點上裹足不前，這豈不是自相矛盾的？我國社會過去的確更注重刑法的社會保護功能，但近些年來，我國人權(quán)意識正在逐漸覺醒，人們對死刑錯判等所可能導致嚴重侵犯人權(quán)的因素更為警覺。因此，中國人權(quán)觀念的發(fā)展狀況能夠為死刑的廢除提供必要的觀念空間和社會基礎(chǔ)。[4]

三、結(jié)語

在不同的時代空間，不同的國情，死刑這一極刑的地位和價值也是不一樣的。但是作為一項剝奪人最寶貴的生存權(quán)利的嚴刑，它的適用必須經(jīng)過反復(fù)推敲，畢竟生命只有一次，人無完人，難免有冤假錯案，但若被判以死刑，則什么都無法挽回了。雖然我國現(xiàn)在還不具備完全廢除死刑的社會條件。但是，死刑的廢除無論在哪個國家或地區(qū)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個相對較長的改革準備時間和過度階段。我們可以通過限制死刑的適用，逐步加入替代措施等，讓人們一點點適應(yīng)“殺人者未必償命”，進而接受沒有死刑的社會。（作者單位：貴州民族大學法學院）

參考文獻：

[1] 趙秉志 著，當代中國死刑改革爭議問題論要[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4年版，第147頁。

[2] 趙秉志 苗苗 著，論國際人權(quán)法規(guī)范對當代中國死刑改革的促進作用[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3年版，第5～18頁。

[3] 張文 等著，十問死刑——以中國死刑文化為背景[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26頁。

[4] 趙秉志 著，當代中國死刑改革爭議問題論要[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4年版，第14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