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吉爾/編譯
喬普·朗格(1954-2014)
呂吉爾/編譯
著名艾滋病研究專家、國際艾滋病協(xié)會(IAS)前主席喬普·朗格(Joep Lange,上圖)和他的妻子,于2014年7月17日因馬航MH17航班失事而雙雙罹難。他們是去澳大利亞墨爾本出席7月20日召開的第20屆國際艾滋病大會途中遇難的。艾滋病(AIDS)是朗格一生激情奉獻的事業(yè),其耐心和精力是無人企及的。國際艾滋病協(xié)會在表示震驚的同時,稱“真正失去了一位巨人?!?/p>
以下是朗格三十年的朋友、荷蘭著名病毒學家喬普·古德斯米特(Jaap Goudsmit)為悼念朗格所寫的文章。
我是在1984年邂逅朗格的,當時他30歲,是阿姆斯特丹大學學術醫(yī)療中心(AMC)的住院醫(yī)生。我當時是那兒的病毒學主治醫(yī)生。我們在治療第一個病例時就成了朋友,并發(fā)現(xiàn)彼此都喜愛文學。于是,我們便開始制訂一份我們最喜愛的一百本書的計劃。這整整花了我們五年時間。
朗格不久便開始在書單中添加了俄羅斯經(jīng)典作品,包括俄羅斯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訶夫和托爾斯泰等人的著作。我相信他已完整地讀過。其他還有《歐布羅莫夫》、《大師和瑪格麗特》和《切文古爾鎮(zhèn)》。
在我的記憶中,朗格在當時最喜歡的書是保加利亞裔英國小說家、1981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埃利亞斯·卡內(nèi)蒂的《迷惘》,勝過此前喜愛的波蘭小說家布魯諾·舒爾茨的《鱷魚街頭》或《沙漏標志下的療養(yǎng)院》。這讓我意識到他的喜好:喜愛荒誕和超現(xiàn)實,喜愛東歐作家,迷上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歐洲。
在朗格看來,書是活的,他似乎沉浸在書中角色們的生活中。他讓這份書單持續(xù)了30年,每當這份書單修改的時候,他就給我一本書。他喜歡送人以書,并隨身攜帶著自己最喜歡的書,許多次把同一本書送給許多朋友。
有一段時間,朗格似乎迷上了日記和書信作家的著作,如捷克小說家弗蘭茲·卡夫卡和法國小說家居斯塔夫·福樓拜的作品,包括當代英國作家朱利安·巴恩斯于2008年為紀念法國作家朱爾斯·勒納爾所寫的傳記。勒納爾也是朗格最喜愛的作家之一。
最近五年里,受《紐約書評》的影響,朗格的閱讀興趣似乎從小說轉移到了非小說上。在2014年收到他的禮物(也是我收到他的最后禮物),即愛爾蘭小說家科爾姆·托賓的散文集《弒母新法》,當時我就有這種感覺。毫無疑問,英國歷史學家托尼·朱特是他最喜歡的這類作家。2013年收到他的禮物就是朱特的《記憶中的小屋》。朗格做事用心,就像朱特被診斷患有肌肉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癥 (ALS)后仍致力于自己想做的事一樣。
我和我的妻子與朗格夫婦除了在工作上有交集外,包括我們的孩子們也時常看到他們。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因艾滋病流行病學及如何應對艾滋病帶來的傷害課程而一起在庫拉索度過的那段時光。朗格與我妻子在2003年共同創(chuàng)建了健康基金會,以填補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和面對面學習有關針對艾滋病病毒(HIV)在發(fā)展中國家防治課程的空白。在那時,朗格已進入他的推廣階段,并和許多其他非政府組織,目標是擺脫艾滋病對人類所造成的困擾。
朗格有時會給人以高深莫測或難以捉摸的感覺,如對文稿的遣詞造句十分挑剔,而同時又隨和大意:他的研究和報告無可挑剔,但卻在電車上丟失過論文的原始數(shù)據(jù)。就如他在論文的致謝部分陳述的那樣,他把整份手稿忘記在了“一個不大可能的地方”,盡管后來在他夫人的幫助下重新寫了出來,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奇跡。
包括朗格在內(nèi)的 100多名艾滋病研究人員、活動家和衛(wèi)生工作者在參加墨爾本舉行的第 20屆國際艾滋病大會途中,不幸死于馬航MH17航班失事。圖為人們在會場周圍舉行悼念活動
1986年1月,朗格在《英國醫(yī)學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篇開創(chuàng)性論文,顯示特定病毒蛋白抗體從艾滋病患者的血液中神秘消失。論文的最后一段是這樣寫的:“無論LAV/HTLV-III感染中病毒抗原的過量產(chǎn)生,還是B淋巴細胞系耗竭而產(chǎn)生的p24gag抗體,或者兩者兼具,都有待進一步研究。”同年12月發(fā)表在《英國醫(yī)學雜志》的后續(xù)文章中,朗格提供了上述問題的答案:“無論HIV抗原的產(chǎn)生是否反映隨感染性病毒的產(chǎn)生而形成的完整復制,都有待于進一步探究?!?/p>
剩下的已成為歷史:HIV感染者血液中的抗原預示著免疫系統(tǒng)受損并發(fā)展成艾滋病的長期幸存者,其血液中幾乎沒有或根本沒有HIV抗原。抗逆轉錄病毒藥物減少了HIV抗原的數(shù)量,延遲了艾滋病的發(fā)展。最后,相對不敏感的抗原測試被更靈敏的HIV病毒載量測試所取代。
在1980年代的AMC反轉錄病毒學實驗室里,我們與許多醫(yī)學博士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大多數(shù)人至今仍是親密朋友。至今,除了朗格一人外,所有這些人都已成為學術機構中備受尊敬的教授。朗格在反轉錄病毒學實驗室干了十年,1995年他果斷地將研究成果轉向技術上的應用,以便讓患者受益。他的臨床愿景導致了一系列抗逆轉錄病毒小分子關鍵性的試驗,例如PETRA試驗、SIMBA試驗、Atlantic和2NN試驗,其中最重要的是發(fā)表于1998年《美國醫(yī)學協(xié)會雜志》上的INCAS試驗。
INCAS試驗是朗格與加拿大的胡里奧·蒙塔內(nèi)爾、南非的大衛(wèi)·庫珀和意大利的斯蒂法諾·維拉等醫(yī)生合作進行的。由胡里奧和朗格主導。試驗結果表明,三種藥物組合比兩種藥物能更好地降低病毒載量,產(chǎn)生更少的耐藥性,可延緩或阻止艾滋病的進一步發(fā)展。從那以后,朗格越來越關心讓所有需要的人獲得這些藥物的組合治療。他曾經(jīng)說過:“如果我們能夠把可口可樂和冰鎮(zhèn)啤酒送到非洲的每個角落,那么我們?yōu)槭裁床豢梢园堰@些藥物送到同樣的地方去?!?/p>
在過去的十年中,朗格越來越關注為什么有如此多的人未得到他們理應得到的藥物,思考如何與貧困與藥物的可及性這一問題而為之奮斗。就在他辭世前不久,朗格為自己設想了一個新的前沿領域:如何控制非傳染性疾病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上升問題。然而,在這一新的領域里將不再會有朗格的親歷親為。
盡管我們比以往更加清醒地認識到,朗格有能力為抗擊艾滋病作出貢獻,盡管我們知道朗格也不會再現(xiàn),但作為一位歌劇愛好者、觀鳥愛好者、辯論者、長跑運動員——他曾全程跑完紐約、波士頓和阿姆斯特丹(兩次)馬拉松賽——唯一值得我們安慰的是,朗格是牽著他妻子夏克麗娜的手雙雙犧牲在抗擊艾滋病的戰(zhàn)場上……
朗格1954年9月25日出生在荷蘭。1971作為國際交換生,他在美國佛羅里達州坦帕市的饒賓森高中學習,1981年在阿姆斯特丹大學完成MD醫(yī)學博士學位,1987年獲哲學博士學位,2002年-2004年任國際艾滋病協(xié)會主席,2006年任國際抗病毒治療評估中心(阿姆斯特丹)高級科學顧問。2007年,為了表彰他在熱帶醫(yī)學和國際健康領域的卓越貢獻,朗格被授予了艾克曼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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