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傳啟
在塵霾來襲時,在煙霧包圍中,我想起了故鄉(xiāng)的天,想起了故鄉(xiāng)的云……
孩提時代,我是在故鄉(xiāng)度過的,當(dāng)秋日的清晨降臨時,片片煙云化作了團團濃霧籠罩著故鄉(xiāng)的上空。故鄉(xiāng)的房、故鄉(xiāng)的樹像披上了層層透明的白紗,又像穿上了一件件乳白色的衣裳;隱隱約約、影影綽綽、似形非形、似真非真;給人以夢幻般的美感,要人以似仙非仙的遐想。我慌不擇路地跑上高崗,情不自禁地張開了臂膀。
太陽越升越高,濃霧漸漸散去。我和小伙伴們在沙灘上嬉鬧,在草地上打滾。玩瘋了、玩累了,就和小伙伴們躺在松軟的沙灘上或輕柔的草地上,看藍天下的白云,看遠處的綠樹村莊。風(fēng),軟軟的,涼爽愜意;天,藍藍的,藍得透明醉人。特別是那藍色天幕下的片片白云,像一朵朵蓬松的棉花,又像一縷縷潔白的輕紗;慢慢悠悠,飄飄灑灑,似下未下,覷著人,像是有別樣說話……
七八月看巧云,故鄉(xiāng)的巧云是巧奪天工的手做成的,靚麗而奪目,自然而天成。那巧云如駿馬奔馳在草原,如雄獅吼向長天,如大象步履緩慢,如花狗一路狂歡,又像雄雞引頸高歌,還像群鶴翱翔在藍天……太陽從云縫中射出萬道金光,給這些生動可愛的精靈,鑲上了一道道金邊。隨著時間的流淌,巧云也千變?nèi)f化,一步一景,一處一樣,令人目眩,使人激蕩。
入夜,故鄉(xiāng)又是那么靜逸、安詳。天上云追月,地下花弄影;彎彎的小路浴天光,露水濕衣裳;片片綠地里,陣陣蟬鳴蛙唱,像是訴說著故鄉(xiāng)的歡樂與憂傷。那是一個凄美而又動人的故事———
早在1938年,日本鬼子打進了中原,也來到了我的故鄉(xiāng)。這一下,可苦了那一對癡女情郎。情郎叫云哥,癡女叫雨妹,兩人同在一莊;早已相親相愛,互訴衷腸。男的非雨妹不娶,女的非云哥不嫁,定于這年底就喜結(jié)鴛鴦。
誰知,槍聲一響,眼淚滿眶。這年秋季,日本鬼子殺害了云哥的爹娘,激起云哥怒火滿腔。云哥發(fā)誓要為爹娘報仇,從此遠離了故鄉(xiāng),走向了抗日殺敵的戰(zhàn)場。雨妹也橫下一條心,等她的情郎。
雨妹天天站在高崗上,眼淚汪汪,盼望著她的情哥哥早日回鄉(xiāng)。一年、兩年,轉(zhuǎn)眼八年過去了,小日本投降了,抗戰(zhàn)勝利了,但仍不見云哥回到家鄉(xiāng)。雨妹哭啊、哭啊,淚水流干了,喉嚨哭啞了,眼睛哭瞎了,也沒見她的云哥哥回到身旁。
日久天長,雨妹老了,頭發(fā)白了;她躺在病床上還念叨她的情郎:“月光光,明晃晃,云追月,星光亮,我送云哥打豺狼,盼著云哥早回鄉(xiāng)……”
可是云哥就像一片飄散的云,永遠地飄失了。
直到今天,回想起故鄉(xiāng)的云,故鄉(xiāng)的情和事,還讓人纏綿悱惻,滿腹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