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
祖父:曼弗雷德·德意志蘭德,76歲,退休警察局長。父親:斯蒂凡·德意志蘭德,51歲,警官。女兒:吉耐特·威斯納,28歲,警官。兒子:艾克·德意志蘭德,21歲,下薩克森警官學院學生。
您為何想成為一名警察?
祖父:這是一份不受經(jīng)濟波動影響的穩(wěn)定工作,而且警察也是官員。
父親:有時,亮著藍燈、打著警鈴的警車會來到家里接我的父親去執(zhí)行任務。我覺得實在太帥了!我也想那樣。
女兒:一次爸爸帶我一起去上班。我覺得一切都太激動人心了。他們前一刻還端著杯咖啡坐在警局,突然就有人喊“所有人都快出去!有任務!”那種立刻行動的感覺太令人向往了。
這些年警察的形象發(fā)生了哪些變化?
祖父:以前警察受人尊敬,我們常常獲贈一份報紙或是一個面包。
父親:以前警局的同事們一起去迪斯科廳,女孩們在得知我們是警官后,往往對我們親睞有加。
兒子:如今有些人認為,我們是“懶惰的廢物”。
請您描述一下工作氛圍。
祖父:從屬觀念和服從命令是最重要的。工作幾年后我才和幾個同事建立起私人友誼。警員級別越高,和同事之間的私人接觸就越少。
兒子:我們是一個很好的團隊,私交也很好,會一起去看電影,或是一起玩電子游戲。
一名警察的最重要特征有哪些?
祖父:紀律和服從。我們分別有一套夏季和冬季制服,并按照規(guī)定的時間穿它們,不能多一天,也不能少一天。所以如果哪年的冬天來得早了些,我們就倒霉了。
父親:團隊合作精神。同事之間要百分百信任。
女兒:如今,交流比警棍重要得多。如果一個剛剛拿到駕照的女人,在撞壞了后視鏡后哭泣,得有人告訴她,天不會因此塌下來。
您職業(yè)上最大的成功是什么?
祖父:升職為警察局長。正因如此,我的兒子決定不再升到更高的職位,才讓我如此失望。
父親:一個男人正準備自殺的時候,我及時趕到了。我和同事破門而入時,他正準備上吊。
女兒:不久前,一名嫌疑犯拿著槍指著我的頭,后來發(fā)現(xiàn)這是把假槍。我很高興自己沒有開槍。
您比家庭中其他警察哪方面更優(yōu)秀?
父親:我與性犯罪以及殺人案打了5年交道,看到了很多糟糕的場面。我想,我能比我的父親和孩子們更好地克服這些場面帶來的不適感。
女兒:我能比父親更好地換位思考。
兒子:我比我的父親和祖父的自衛(wèi)能力要好,而我永遠無法擁有祖父的領(lǐng)導力,我的父親槍法更準。
家人在一起時,會談論很多工作上的事情嗎?
父親:經(jīng)常。我做這份工作已經(jīng)33年了,已經(jīng)厭倦總是說起它。我其實對孩子們在周末做了些什么、在哪兒吃飯以及迪斯科的聚會活動更感興趣。
女兒:就是在家庭聚會時,我們也會說起工作。我的媽媽覺得這簡直太可怕了,因此她希望我們中至少有一個不是警察。
兒子:我的父親可以給我一些建議,比如怎樣和同事相處。最近他鼓勵我在警車中有人吸煙時說出自己的苦惱。
屠夫
祖父:卡爾-赫爾曼·斯帕努特,72歲,退休的屠宰專家。父親:霍爾格·斯帕努特,51歲,屠宰專家。兒子:馬爾科·斯帕努特,26歲,屠宰專家和國家認證的食品工程師。
您為何想成為屠夫?
祖父:在我們那個時代,作為店主的兒子,接過父親的肉攤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父親:我還是孩子時,就站在一旁看父親屠宰。后來他問我:“我的孩子,你想成為什么?”我回答:“屠夫!”我后來才知道,他對我根本沒有這樣的期望。
兒子:孩提時,我總是踮著腳尖在肉鋪里走動,覺得一切都很惡心。然而后來這一職業(yè)還是吸引了我。當我想出香腸的新做法然后做出它們時,我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廚師!
屠夫能賺足夠多的錢嗎?
祖父:我們那時候,學徒每星期可以賺2馬克,周日我會去買瓶可樂。20歲時我接手了父母的生意,掙的錢足夠生活。
父親:以前生意很好。如今我還必須提供派對服務,周六晚上也得工作,才能滿足生活需要。
兒子:我接受了食品工程師的培訓,在一家為全歐洲生產(chǎn)腸和肉制品的大公司工作。例如,如果超市想推出一款新的肝腸,我會為之發(fā)展配方,然后觀察銷售量如何。這樣我比普通屠夫賺得多得多。
這一職業(yè)發(fā)生了哪些變化?
祖父:以前不會總是有衛(wèi)生局的人來檢查。
父親:如今很少還有人購買牛胃和牛舌。
兒子:很多小肉鋪走向倒閉,因為大型超市帶來了激烈競爭。
這些年屠夫的形象發(fā)生了哪些變化?
祖父:我1956年開始做這份工作時,屠夫是份受人尊敬的體面工作。每個人都認識村里的屠夫!
父親:如今,對很多人而言,屠夫都是二等職業(yè),早已找不到學徒。在瘋牛病丑聞之后,一些顧客也開始不信任我們。
兒子:很多素食者認為,我們是折磨動物的惡人。這完全是偏見。當然,我很高興自己不需要屠宰動物。
您迄今為止最大的失誤是什么?
祖父:我曾經(jīng)忘記關(guān)閉肉鋪里的煙熏設備,導致300公斤正在煙熏的香腸被烤糊。因此我總是提醒孩子們:注意煙熏設備!
父親:在我的第三個學徒年,我用腌制鹽而不是食鹽調(diào)制了80公斤碎肉。這些肉因此呈現(xiàn)褐色,沒有顧客想購買它們。我的師傅快氣昏了。
兒子:在一次產(chǎn)品測試時,我忘記給200公斤香腸調(diào)味了。如果是在我父親的店里,可能還能繼續(xù)加工,但在工業(yè)中有規(guī)定,必須扔掉。
請您描述一下工作氛圍。
祖父:以前的人們總是很粗魯。如果你遲到了,師傅會賞你個耳光,或是把你的頭埋進水桶,讓你徹底清醒。
兒子:公司里大伙兒都彬彬有禮。我們在員工會議上討論問題,交流對未來的期望。
教師
祖母:格爾特勞德·阿辛,72歲,退休的數(shù)學、德語和歷史老師。母親:卡特琳·維茨克,51,數(shù)學和物理老師。兒子:亨德里克·維茨克,31歲,數(shù)學和歷史實習老師。
您為何想成為老師?
祖母:我的小學老師是一個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他是我的榜樣。
母親:本來我想成為歷史學者,而不是老師。我母親的課程數(shù)讓我覺得可怕。但那時歷史學者不好找工作。后來,我所在學校的修業(yè)咨詢建議我去學教育。
兒子:我早就注意到,我有為別人解釋事物的天賦。
您為何是個好老師?
祖母:我很嚴厲,但是公平。在課堂上,我的教學引人入勝,同學們側(cè)耳傾聽,就是一根針掉下來也聽得見。
兒子:我不會為了讓自己受歡迎,而送給學生好分數(shù)。
您和家庭成員的共同點是什么?
祖母:一些人說過,我的女兒在課堂上的表情、動作和使用的詞匯和我完全一樣,盡管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對方上課的樣子。
母親:我們?nèi)齻€都喜歡說話,而且語速很快。
兒子:我們都有老師常有的下意識反應:如果一個人提出問題,我們不只是給出一個簡單的答案,而是試著去解釋,直到每個人都明白。
醫(yī)生
祖父:君特·維特,93歲,退休的外科主治醫(yī)生。父親:格爾特·維特,65歲,家庭醫(yī)生。兒子:斯溫·維特,36歲,矯形外科和創(chuàng)傷外科??漆t(yī)生。
您為何想成為醫(yī)生?
祖父:我小時候就這樣想了,最初接觸到的卻是戰(zhàn)爭外科學,包括處理槍傷,注射嗎啡。
父親:我最初想過學數(shù)學,但最后還是選擇了學醫(yī),我想是因為我的父親總是向我兜售這一職業(yè),雖然他從未強迫我成為醫(yī)生。
兒子:父親和祖父一直都是我的榜樣。
您為何沒有選擇您父親的專業(yè)領(lǐng)域?
父親:我缺乏使用手術(shù)刀、手術(shù)剪和縫針的手指靈活度。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他那么好的外科醫(yī)生。
兒子:一個骨折的人來找我看病,很快就能痊愈。而在家庭醫(yī)學領(lǐng)域,一種療法可能要延續(xù)好幾個月,因此我還是更樂意效仿祖父。
您最擅長什么?
祖父:雙手同時進行手術(shù)。
父親:理解病人。
兒子:在高壓環(huán)境下保持清醒的頭腦,比如說在手術(shù)過程中。
您有缺點嗎?
祖父:就算有,退休28年后我也早忘記了。
父親:我想,我看起來有些傲慢。
兒子:有時我會變得不耐煩。
請您描述一下工作氛圍。
祖父:我從來沒有感受到壓力,但是不能排除有些同事感覺我的存在就是他們的壓力。
父親:70年代競爭壓力特別大,醫(yī)生們竭盡全力工作,希望能夠升職,因此我寧愿自己開診所。
兒子:以前醫(yī)院中人人都有個頭銜:主治醫(yī)生、資深醫(yī)師、??漆t(yī)生或是助理醫(yī)生。職務最高的是頭發(fā)斑白的老醫(yī)生。如今,等級沒有那么鮮明了,更強調(diào)合作。盡管如此,壓力卻仍然存在。如果想像我一樣往上爬,就必須適應這個體系。
這些年醫(yī)生這一職業(yè)發(fā)生了哪些變化?
祖父:技術(shù)上出現(xiàn)了很多進步。
父親:我估計,至少一半病人在來我這兒之前,都已經(jīng)在谷歌中查閱過他們的癥狀了。我覺得這很好,這樣他們會對病情有所了解。
兒子:醫(yī)生比20年前賺得少了。
您和家人一起談論工作的時候多嗎?
父親:幸運的是,不多。
兒子:很少。就算有,也是討論最新的話題,例如私人醫(yī)療保險公司還能存在多久。
攝影師
祖母:馬爾格特·齊洛爾德,86歲,退休的攝影師。父親:格爾特·齊洛爾德,59歲,攝影師,經(jīng)營一家影樓。女兒:露易絲·格羅斯,29歲,在父親店里工作。
您為何想成為攝影師?
祖母:還是孩子時,我就為攝影師瑪利亞·施密特(Maria Schmidt)的作品著迷。她拍攝眼睛突出的黑白頭像,我也想拍攝這樣的照片。
父親:我之前從未對攝影感興趣,而是想學習物理。服完兵役后我卻很快決定跟著我的父母學習怎樣成為一名攝影師。這樣我既能賺錢,又能傳承家族行業(yè)。
女兒:我10歲時就覺得爸爸的攝影很棒。我尤其喜歡新娘照,因此決定成為一名攝影師。我的理想職業(yè)卻是做一名歌手。
這職業(yè)能賺足夠多的錢嗎?
祖母:在戰(zhàn)爭和戰(zhàn)后時期,很少有人找攝影師拍照。我們大部分時候都在給俄國軍官拍照。他們有錢,想把照片寄回家給他們的家人。
父親:民主德國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攝影師,那時候我們的工作簡直忙不過來。出現(xiàn)彩色照片后,有時候人們排著長隊,想讓我們給他們的孩子拍照。
女兒:如今的攝影師多如牛毛。就是業(yè)余攝影師也可能搶我們的飯碗,壓低我們的價格。正因如此我才害怕接手父親的生意。
這些年攝影行業(yè)發(fā)生了哪些變化?
祖母:對人們來說,照相已經(jīng)不是什么特別的事情了。他們買很好的照相機給自己照相。以前人們排隊找我們幫他們和朋友一起合影,現(xiàn)在這種需求根本不存在了。
父親:如今的顧客常常希望照出的相片性感一些。
女兒:通過數(shù)碼攝影,我們能修改潤色圖片,例如把啤酒肚弄平一點。
家庭里其他攝影師哪些地方做得比您好?
祖母:通過新技術(shù)、新照相機和圖片加工軟件,這個職業(yè)已經(jīng)完全發(fā)生了變化,而我還是老一套。
父親:我女兒的想法比我更好,她有擺好客人姿勢的慧眼。我更像一名手工藝人,她更像藝術(shù)家。
女兒:給小孩照相時,讓他們保持安靜,不讓他們害怕非常重要。只有這樣,他們才會表現(xiàn)自然,忘掉照相機的存在。這一點我的爸爸做得非常完美。
您會經(jīng)常和家人一起談論工作嗎?
父親:我們會在工作時談論很多私事,有時吃飯時也在談論工作,比如我們需要拍攝的下場婚禮。
女兒:有時候爸爸會問我的意見,對此我很高興,盡管我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因為這是對我工作能力的最好證明。
[譯自德國《NE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