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森·斯通
奧莉薇和我有一個餅干罐。它大約1加侖大小,是我們結(jié)婚那年的一件圣誕禮物。奧莉薇提議吃完餅干后留下它來裝笑話,無論是誰看到一個有趣的笑話,就把它寫到一張紙條上,折好,放進罐子里。遇到哪天情緒低落、消極或者生氣,或者任何需要振奮精神的情況,我們就打開罐子,取出一張紙條,大聲地讀笑話。
度過了七年美好的婚姻生活,我們放進罐子里的積蓄遠(yuǎn)比取出來的多。我們當(dāng)然不是永遠(yuǎn)無憂無慮的,但大多數(shù)時候,總可以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不需要借助罐子里的笑話。不知不覺間,我們把滿滿的罐子挪到了櫥柜最頂層,再沒打開過。
然后,奧莉薇被診斷得了癌癥。那天晚上,相擁而泣之后,我們打開罐子。
一個笑話還不足以驅(qū)散籠罩在我們身上的憂郁。我們又拿出另一張紙條大聲讀著。奧莉薇僅僅輕輕地點了點頭,嘴角顯現(xiàn)出微笑的痕跡。我又讀了一個,這次,奧莉薇笑了。那一夜,我們一個接一個地讀著這些年來收集的笑話,幾乎消耗了罐子里三分之一的積蓄。
隨后的日子由約診、化療和祈禱構(gòu)成。但是這些都未奏效,奧莉薇的病越來越重了。
我眼見曾經(jīng)活潑快樂的妻子日漸消瘦和蒼白。她吃不好、睡不著,唯一能夠讓她忘掉病痛的時候,就是我們從罐子里取出一個笑話的時刻。奧莉薇最后虛弱得都不能夠朗讀了,所以都是我讀給她聽。我每天都給她讀一些笑話,幫助她入睡,讓她能夠吃下些東西和暫時忘記病痛。
罐子漸漸空了,我開始自己找些笑話補充。然而,還是趕不上它消耗的速度。
當(dāng)奧莉薇被送入重癥監(jiān)護室時,我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是妻子似乎比我更加從容,我坐在她的床邊給她講笑話時,她總是微笑著,這讓我很受鼓舞。有她在我身邊,我感覺平靜和幸福,我多么希望能夠一直如此啊。
一天,我把手伸進罐子,觸到了罐底。我還沒意識到里面幾乎空了。奧莉薇那天幾乎一直都在沉睡,當(dāng)她醒來的時候,她試著向我伸過手來。我握住她的手,問她需要什么。她問我罐子里還有幾個笑話。我告訴她還有兩個。
“你現(xiàn)在想要聽一個嗎?”我問。
“好的,親愛的?!?/p>
我讀了一個,她笑了。我想把手伸進罐子取最后一張紙條。但是她輕輕握了握我的手,阻止了我。她說:“現(xiàn)在不要。”
“你想要什么時候聽呢?”
“以后再說?!?/p>
我點點頭。
“我愛你,親愛的。”奧莉薇說。
“我也愛你,親愛的?!蔽矣H了親她的額頭,蓋上罐子,把它放在她床頭邊的桌子上。
奧莉薇微笑著睡去了。這次,她再也沒有醒來。
我想,她是知道自己的最后時刻將要到來的,但是,為什么她不想聽完最后一個笑話呢?
四天之后,我為她舉行了悼念儀式。當(dāng)親友們離去后,我在奧莉薇的棺柩前跪下,打算把罐子放進去,好讓最后一個笑話永遠(yuǎn)陪伴著她。剎那間,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毫不遲疑地,我打開了最后一張紙條,默默地一個人讀著。
“謝謝你,我的愛人?!?/p>
她把最后一個留給了我。
選自《古今故事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