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堎
父親翻開我的作業(yè)本,看著我那東倒西歪的字,沉下臉說:“你看你,字寫得跟鬼畫符一樣。明天開始,我陪你一起練字?!?/p>
我知道父親的話不可忤逆,只得悶悶地回答:“好?!?/p>
父親每天陪著我,監(jiān)督我練字。八歲的我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我覺得練字太枯燥了,寫不多久就會感到很疲憊。
有一天,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父親生氣了,他說:“不想練字,就去干農(nóng)活。看練字輕松還是干農(nóng)活輕松?!笨粗瓪鉀_沖的樣子,我的眼睛濕濕的。而更讓我想不到的是,從小到大沒有打過我的父親,竟因我不好好練字而打了我一巴掌。我努力把眼淚逼回去,恨恨地看著父親。
下午,父親逼著我去干農(nóng)活,我只得乖乖地跟著媽媽去了。干完活后,我跟媽媽回到家,剛準備去喝水,便看到父親氣沖沖地看著我。
我頓時感到后背發(fā)涼。我不安地擺弄著衣角,低低地問了句:“怎么了?”
“怎么了?你下午去干什么了?”
“栽花生呀?!?/p>
“是嗎?我怎么看到你在跟別人玩?”
“我……我只是……只是……玩了一會兒?!?/p>
“一會兒?叫你練字你不好好練,叫你干農(nóng)活你又不好好干。你真是氣我呀!”說完,父親拿起一根手指粗的棍子,在我的背上敲了一下。我咬住牙,不發(fā)出一絲聲音。我抽抽酸酸的鼻子,忍住眼中的淚水,呆呆地望著地面。
自從父親患上了絕癥,他對我的要求就變得嚴了,脾氣也變得暴躁了。
不久,父親肺上的癌細胞擴散了。父親化療回來,整個人浮腫得變了模樣。他回家后的第一個晚上,我坐在他的床邊,心被悲傷籠罩著。
他輕輕地說:“過來,丫頭?!?/p>
我坐得離他更近了一點。他說:“我的日子不多了,不能看著你長大了。寫一筆好字對你是很有用的,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感情的閘門在這一刻徹底打開了,豆大的淚珠掛滿了我的臉頰。我擦干淚水,呆呆地看著父親?;椟S的燈光下,他滿是皺紋的臉顯得那么虛弱。他好像是用全部的生命注視著我,眼角留有明顯的淚痕。他有多少話要對我說呀,他又是多么舍不得他的女兒,舍不得這個世界呀!
父親去世時,我只有九歲。他去世已經(jīng)三年了,但每次想起他,我的淚水就會不爭氣地涌出眼眶。
父親,我會記住你的話,我會寫一筆好字的。
(指導老師:左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