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應龍,楊冰
《新大西島》是弗朗西斯·培根晚年未完成的一部著作,書中詳細描述了新大西島上國家的國王興建和創(chuàng)辦的 “所羅門之宮”“它是一個教團,一個公會,是世界上一個最崇高的組織,也是這個國家的指路明燈。它是專為研究上帝所創(chuàng)造的自然和人類而建立的”[1]17。所羅門之宮不僅倚重技術應用、注重技術發(fā)明,把技術作為立國之本,還明確了機構的目的和措施、成員所擔負的工作和任務以及所遵循的法令和儀式。這種注重技術開發(fā)與應用,把技術應用作為支撐國家發(fā)展,依靠技術精英組成管理階層、擬定法規(guī)制度的治國理念,被后世稱為“技術治國論”,而培根也被認為是“技術治國論”思想的鼻祖。
培根的私人牧師兼秘書羅利在《新大西島》開篇前的“致讀者”里這樣寫到:主人寫這部寓言旨在提出一種學院的模式,其名為“所羅門學院”(Salomon’s House)或 “六日工程學院”(College of the Six Days’Works),其宗旨是解釋自然,制造出鬼斧神工的工具,造福于人類?!魅嗽谶@個寓言中本想制定法律的大體框架或提出國家的理想模式,但看到完成這部作品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便把注意力轉向了自己偏愛的自然史[2]110。
理解培根的自然哲學思想是理解培根 “技術治國論”的關鍵,也是理解培根整個哲學思想的核心之所在。在培根的著作中,他非常重視技術對自然界奧秘的開解、科學研究以及國力強盛的影響。甚至可以說,在《新大西島》一書中所羅門之宮的立國之本就是技術,技術同時也是支撐和維系所羅門之宮運行的圍繞探尋大自然奧秘的技術開發(fā)與利用,也只有在技術開發(fā)與利用的基礎上,人類對自然奧秘的探尋才能得以延展,科學研究才能得以深入,國家繁榮才能得以實現(xiàn)。簡單地說,在培根的思想里,技術與自然、科學和國家是一體三維的界面關系。
代達羅斯是古代一個杰出的制造天才,但品行不好,他謀害過自己的同學兼對手,因此被驅逐出自己的國家,但在流亡過程中卻受到了很多國外政府的歡迎。代達羅斯設計并修造了大量建筑、神廟和工程,并發(fā)明了一些不正當?shù)钠婕?。培根認為,古人寓言里關于代達羅斯的故事很好地說明了技術的本質問題,代達羅斯善于制造迷宮,它暗指技術的普遍本質。所有巧妙的貨真價實的技術創(chuàng)新都可稱為迷宮,因為他們精巧細微、復雜多樣,并且各部分之間看起來幾乎沒有什么差別,只有實驗線索才能發(fā)現(xiàn)它們之間的不同?!凹夹g具有兩面性,既可用于傷害又可用于治療,在多數(shù)情況下,技術都可以消解自身的威力?!保?]50技術濫用造成的危害,盡管人類可以利用自己的才智或新的技術進行矯正或修補,但從根本上說,對技術的應用應該以敬畏自然為前提條件。正如培根所言,所有的科學或技藝都沒有能夠始終堅持正確的道路,達到終點。它們總是半路停下來,像阿塔蘭特那樣追求利益和財物,離開跑道,“離開正道,攫取滾動的金子”。因此,也難怪技藝比不過自然,根據(jù)比賽規(guī)則也不能處死它。相反技藝仍舊臣屬于自然,如同妻子聽命于丈夫[2]60。而普羅米修斯盜火的寓言就是為了說明:人類以健全的理智控訴了自己的本性和技藝,獲得了好的結果,與此相反的現(xiàn)象則遭到神憎恨,難有善果。用培根的話說,就是“有人大肆頌揚人類的本性和現(xiàn)行的技藝,有人對自己擁有的東西沾沾自喜,認為當前傳授的科學完美無缺。這些人首先缺乏對神性自然的尊重,狂妄自大,找機會要與完美的自然比試高低”[2]65。
培根指出,技術在本質上是復雜的、中立的,應該把技術的使用看作一個從不完備到逐漸完善的發(fā)展過程:它們含有一些生命的氣息,因而不斷地生長、變得更加完善。在剛剛發(fā)明的時候,它們一般是粗糙的、笨拙的、不成形的,后來才得到了新的力量,有了比較方便的安排和結構[3]340。因為技術的本質都是以極其巧妙的方式隱藏在自然之中的。自然的精微較之感官和理解力的精微要高出若干倍,因此人們所醉心的一切“像煞有介事”的沉思、揣想和詮釋等等實如盲人暗摸,離題甚遠,知識沒有人在旁注視罷了??茖W和藝術要出“作品”,要達到預定目的,所有自然界的生物都要憑嫻熟伶俐的技巧或獵取事物或尋覓歡樂。簡單地說,自然的復雜性決定了人們要認識技術、掌握技術和利用技術。
培根認為,面對捉摸不定的自然界,人類缺乏足夠的知識,其原因在于沒有好好開發(fā)自己的潛能,用培根的話說就是:“我覺得人們不管對自己已有的知識,還是對自己的力量,都沒有正確的理解,而是高估了前者,低估了后者?!比祟愐獙θf物建立自己的帝國,那就全靠方術和科學。因為我們?nèi)舨环淖匀?,我們就不能支配自然?]113。自然界和人的關系猶如國家的君臣關系,“人作為自然界的臣相和解釋者”[4]78,人類的知識和人類權力歸于一……要支配自然就須服從自然[4]82。而服從自然的有效辦法就是盡快地認知自然的規(guī)律,“自然的規(guī)律就是你自己的法律,并且除非是為了偉大的目標,你是不會超越它們的。我們極其謙卑地祈求你使這個偉大的景象成功。并告訴我們怎樣解釋它,使用它,作為你對我們的憐憫,這些在你把它賜給我們的時候已經(jīng)做了某些暗示和許諾”[1]10。培根還認為,人類認識自然同治理國家存在著某種相通性,對待自然界須效仿治理國家的辦法,“自然法則與真正的政治法則之間有著驚人的相似與一致:一個不過是統(tǒng)治世界的秩序,另一個則是治理國家的秩序……我斷言,自然的原則與政治的原則之間有一致性”[5]。
在培根寫作的時代,即17世紀初,有充分的理由為科學和技術的未來而樂觀。科學家正在促成迅速的進步,這主要歸因于新科學器械——望遠鏡、顯微鏡、溫度計、氣壓計、擺鐘和空氣泵,這些器械首次以使用的形式出現(xiàn)[6]9。培根敏感地注意到了這些技術對科學可能帶來的未來影響,他深感經(jīng)院哲學不能增進人類對于自然的認識與支配自然的能力,且看出亞里士多德的“最后因”于科學毫不相干,于是就著手去研究一種新的實驗方法理論[7]112。即打破亞里士多德的哲學體系對當時科學方法的束縛,因為“三段論式不是應用科學的第一性原理,應用于中間性原理又徒勞;這都是由于它本不足以匹配對自然的精微之故,所以它是只就命題迫人同意,而不抓住事物本身”。
在培根看來,哲學的真正任務既非完全或只要依靠心的能力,也非只把從自然歷史和機械試驗收來的材料原封不動、囫圇吞棗地累置在記憶當中,而是把它們變化過、消化過放置在理解力之中。這樣看來,要把兩種機能,即實驗和理性的機能,更緊密地和更精純地結合起來,我們就可以有很多的希望[8]267。也只有把實驗與理性真正結合了,才能使自然隱蔽的那些方面暴露出來,從而提升科學研究的能力。
自培根起,新興的實驗哲學開始流行,探索自然奧秘成為一種時尚。盡管這種新獲得的大眾性并沒有產(chǎn)生出顯著的科學成就,但它有助于科學地位的合法化[4]85。培根認為對科學而言,最好的論證是經(jīng)驗,而經(jīng)驗是通過不逾越實際的實驗獲取的。為此,培根把實驗分為“光”的實驗和“果”的實驗。所謂“光”的實驗就是“有良好的根據(jù)希望知識的進一步發(fā)展”,經(jīng)過很好考校和界定的關于樸素性質的知識正像光一樣,它指明了通向自然作坊中一切秘密的門路,實際也含有并拖帶著成群結隊的事功在后面,它也給我們打開了最高貴的原理圓圈,可是它自身卻并無多大用處。而“果”的實驗就是那些在科學研究方面取得重大突破,直接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實驗。
對于兩種不同性質的實驗,培根特別強調光的實驗。例如,莫頓在《十七世紀英格蘭的科學技術與社會》中指出:“正如高貴的培根所宣稱的那樣,關于光的實驗終將引出一系列有益于人類的生活狀態(tài)的發(fā)明,他接著說,科學的這種改善人類的物質條件的力量,除了本身的純屬世俗的價值以外,在耶穌基督的救世福音教義看來,是一種善的力量?!保?]127在培根看來,我們從各種經(jīng)驗中也應當首先努力發(fā)現(xiàn)真正的原因和原理,應當首先追求“光”的實驗,而不追求“果”的實驗[4]49。 我不是要從事功中引出事功,或從實驗中引出實驗(像一個經(jīng)驗家),而是要從事功和實驗中引出原因和原理,然后再從那些原因和原理中引出新的事功和實驗,像一個合格的自然解釋者。而科學的、真正的、合法的目標不外是這樣:把新的發(fā)現(xiàn)和新的力量惠贈給人類生活。
除了注重技術對科學研究的影響外,培根還指出,科學的完善不應當指望才華出眾的單個研究人員,而應當注重前后相繼。最為強健敏捷的跑步選手可能并不最適合保持火炬不滅,因為跑得過快或過慢都可能讓火炬熄滅[2]69。人類破解科學謎團就像關于斯芬克斯的寓言一樣:科學在路上為非作歹,因為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們會突然遭遇到研究的對象。只有善于利用技術、善于累積,才能獲取到寶貴的科學知識。
培根很早就注意到了技術對國家實力、世界面貌的影響,他認為歐洲最文明的區(qū)域和新印度最野蠻的地區(qū)之間人們的生活差異在于方術(技術)?!斑@幾點是再明顯不過地表現(xiàn)在古人所不知、較近才發(fā)現(xiàn)、而起源卻還曖昧不彰的三種發(fā)明上,那就是印刷、火藥和磁石。這三種發(fā)明已經(jīng)在世界范圍內(nèi)把事物的全部面貌和情況都改變了……競至任何教派、任何星辰對人類事務的力量和影響都仿佛無過于這些機械性的發(fā)現(xiàn)了。”[4]112在培根看來,除了大力倡導實驗對科學研究的作用外,他篤信只有依靠技術,科學才能得以復興;也只有有了科學家的幫助,治理國家的能力、國家總體實力才能得以提升。用培根的話說,正是由于技術,人類才獲得了進行宗教活動的用具,才美化了國家和生活。
培根對 《新大西島》上的所羅門之宮這樣描述道:“我們這個機構的目的是探討事物的本質和它們運行的秘密,并擴大人類的知識領域,以使一切理想的實現(xiàn)成為可能?!保?]28在培根看來,技術不僅是認知自然、促進科學研究的重要工具,同時也是提高國家實力、推動國家繁榮的有力杠桿,所羅門之宮的存在和目的就是為了更好地了解大自然的本質和規(guī)律,以獲取對自然的支配權,對萬物建立自己的帝國。為此,培根為所羅門之宮規(guī)劃了一系列依靠技術來推動科學研究、國家強盛的組織制度、組織機構和科研院所。為此,培根在他的新大西島上構想了種種有利于技術開發(fā)的舉措。
為了營造一個相對“純凈”的科學研究環(huán)境,新大西島上的國王所羅蒙那在這個國家的根本法律之中公布了限制外邦入境的禁令,以免受外來人的奇聞異事的影響 (但對所有遭到苦難的外邦人實行照顧和救助的除外)。但是,又為了避免對技術、科學研究方面信息的落后,國王還制訂了有利于所羅門之宮發(fā)展的信息收集制度,他命令:每12年要從本國派出兩條船,作幾次航行;每條船上要有所羅門之宮里三位弟兄組成的使節(jié)團,他們的任務就是研究要去訪問的那些國家里的一切事物和情況,特別是全世界的科學、藝術、創(chuàng)造和發(fā)明等等,而且還要帶回來書籍、器具和各種模型。當這三位弟兄在別的國家登陸后,船只須立即回國,他們?nèi)齻€人要一直留在外邦等到下一次的使節(jié)團去替換他們。并且把他們叫做“光的商人”。除此之外,所羅門之宮上還有專人負責研究這些收集回來的情報,如“剽竊者”“技工”“先驅者”(或叫“礦工”)“編纂者”和“造福者”(或叫“天才”)。
為了保證新大西島上技術開發(fā)和科學研究的持續(xù)性,所羅門之宮除建立了一批諸如氣象站、保健院、光學館、機器館等專門研究技術應用的實驗室和院所外,科研機構的全體人員還舉行各種會議和討論,在研究以前的工作和搜集的各種材料之后,再安排人從事新的更高級的、更深入自然奧秘的試驗(“明燈”),專門執(zhí)行計劃中的試驗并提出報告(“灌輸者”),發(fā)現(xiàn)“大自然的解說者”等許多學生和實習生以保證能夠源源不斷地接替上述各種人員的職務。
英尼斯則認為,《新大西島》以本撒冷表示希望,實際上這個希望有五個層次:他們的工業(yè)科學生產(chǎn)滿足身體需要的生活用品和便利設施;本撒冷人尤其是官員們表現(xiàn)出的非同尋常的人道;宗教和諧以及由這三者促成的國家太平;最后,對于在這些事情之外追求個人名聲的人,索羅門學院的榮譽就可滿足他們的抱負[2]182。按照培根的這種說法,在新大西島上,技術除了對可以“永遠保持住人民現(xiàn)在已經(jīng)獲得的幸福生活”外,還對人倫情感關懷、國家和社會穩(wěn)定,以及個人榮譽和聲望等社會諸多方面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據(jù)此,不少學者認為,培根的《新大西島》所反映出的技術治國論,是一種具有技術樂觀主義傾向的科學烏托邦思想,即簡單地認為,技術不僅能帶來促進對自然的認識、科學發(fā)達、國力昌盛,也是一切美好的可能??茖W的進步盡管緊密依賴于技術以獲取有用的信息,但中肯地說,從長遠看,它將不可避免地促使技術朝著培根所預期的 “人馭自然的王國”前進。這是一種對生存的樂觀的看法,即人類的工作將由于奇妙的機器而變得輕松,思想會在世界范圍內(nèi)加速傳播,新的化學工藝會為生活增加難以想象的色彩和舒適,而人類驚嘆于造物主作品的不可思議的復雜和深謀遠慮……培根的 《新大西島》就是對一個因為科學技術的福祉而產(chǎn)生的社會進行描述的最著名的嘗試[10]488。
歷史上,對培根思想的關注和評價大多集中在哲學和科學史方面,安托尼奧·佩雷-拉莫認為:“關于弗朗西斯·培根哲學的兩種密切卻又相互區(qū)別的信條,幾乎都受到了當代文獻學的拒絕。第一個信條是培根與所謂英國經(jīng)驗主義學派的聯(lián)系,即將他理解為諸如洛克、貝克萊或者休謨這類思想家的先驅或啟發(fā)者?!诙€信條,就是對于新科學運動——通常與哥白尼、伽利略、開普勒、笛卡爾或者牛頓名字相聯(lián)系的運動”[11]167。比較能代表安托尼奧·佩雷-拉莫兩種信條的看法就是馬克思、恩格斯的“英國唯物主義和整個現(xiàn)代實驗科學的真正始祖是培根”[12]163,以及著名科學史家迪克斯特惠斯說他(培根)在近代科學史上的作用,同希臘瘸腿詩人第泰爾斯相仿。第泰爾斯自己不能打仗,但他的詩篇鼓舞了士兵英勇作戰(zhàn)[13]236。
然而,我們應該認識到:培根除了是一名出色的哲學家、思想家外,還是一位重要的倡導者,他提倡把科學家組織起來成立各種學會和科學院,這種組織的特點就是進行集體研究。培根在《新大西島》中宣稱,在科學中,通過分工知識的生產(chǎn)會更有效地進行[14]190。因為正是他的烏托邦式的《新大西島》描繪了有組織的科學研究機構(所羅門之宮),這才促進了后來建立倫敦皇家學會。這個學會完全可以看作是玻義耳和其他人有意實現(xiàn)培根夢想的結果[15]716。相對于培根同時代的人而言,培根較早意識到了技術對認識自然、科學研究和國家治理的影響,從而也就開辟了后來以實驗為主要科研手段的“培根傳統(tǒng)”和把技術作為提升國家實力的“技術治國論”傳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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