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靈超
(廣西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廣西桂林541006)
程千帆、吳新雷的《兩宋文學(xué)史》論及“西昆派后期作家”時說:“然諸家頗有清新之作,雖出昆體而不盡為昆體所能范圍,如晏殊的《寓意》:‘油壁香車不再逢,峽云無跡任西東。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幾日寂寥傷酒后,一番蕭索禁煙中。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首詩寫一次偶然的邂逅所引起的別后無窮思念,真摯動人。又如晏殊的門生宋祁的名篇《落花》:‘墜素翻紅各自傷,青樓煙雨忍相忘。將飛更作回風舞,已落猶成半面妝。滄??蜌w珠有淚,章臺人去骨遺香??赡軣o意傳雙蝶?盡付芳心與蜜房?!钌屉[借落花①李商隱《落花》:“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币姟度圃姟肪砦灏偃?。寫離別之情,韓偓借落花②韓偓《惜花》:“皺白離情高處切,膩香愁態(tài)靜中深。眼隨片片沿流去,恨滿枝枝被雨淋??偸翘φ讵q慰意,若教泥污更傷心。臨軒一盞悲春酒,明日池塘是綠陰?!币姟度圃姟肪砹侔耸?。抒亡國之恨。這首則是詠物之作,而以第二聯(lián)象征在人生旅途的艱難困苦中奮斗到底的精神,晚清俞樾有‘花落春仍在’之句,為曾國藩所賞識,因以春在堂為其書齋之名,典故既出于此?!保?]20-21
在此,程千帆、吳新雷是對宋祁《落花》詩與李商隱、韓偓落花詩的整體意旨加以比較評價?!斑@首則是詠物之作,而以第二聯(lián)象征在人生旅途的艱難困苦中奮斗到底的精神”,當視為其對宋祁《落花》一詩整體意旨的解讀,而不是僅止于對《落花》第二聯(lián)的分析。其用語“而以第二聯(lián)象征在人生旅途的艱難困苦中奮斗到底的精神”,也是用“以第二聯(lián)”概全篇之意,若單單針對第二聯(lián)發(fā)論,則當用“其第二聯(lián)”。
筆者認為,程千帆、吳新雷若是僅對宋祁這首詩作的第二聯(lián)發(fā)論,認為其“象征在人生旅途的艱難困苦中奮斗到底的精神”倒也是說得通的一種解讀。正如《青箱雜記》有載:“晏元獻公雖起田里,而文章富貴,出于天然。嘗覽李慶孫富貴曲云:‘軸裝曲譜金書字,樹記花名玉篆牌?!?‘此乃乞兒相,未嘗諳富貴者?!使恳髟伕毁F,不言金玉錦繡,而唯說其氣象,若‘樓臺側(cè)畔楊花過,簾幕中間燕子飛’‘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之類是也。故公自以此句語人曰:‘窮兒家有這景致也無?’”[2]46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就是被晏殊從其《寓意》詩中摘離出來品評富貴氣象的,而晏殊《寓意》詩的整體意旨卻是“寫一次偶然的邂逅所引起的別后無窮思念”[1]21,是帶些感傷的相思情懷,與富貴氣象并不相干。
我們不能說富貴氣象是晏殊《寓意》一詩的意旨。同理,宋祁《落花》一詩的意旨也不能由其第二聯(lián)來論定。況且,宋祁此詩的第二聯(lián)又可作其他解說。
劉克莊說:“‘將飛更作回風舞,已落猶成半面妝’,宋景文《落花》詩也,為世所稱。然李義山固云:‘落時猶自舞,掃后更聞香?!钕戮溆让睢!保?]22方回《瀛奎律髓》也在征引了宋祁《落花》一詩后論:“李義山《落花》詩‘落時猶自舞,掃后更余香’亦妙,乃此詩三四之祖。”[4]1186都將之與李商隱《賦張秀才落花有感》詩句加以比較品評。就抒寫內(nèi)容來看,李商隱“落時猶自舞,掃后更聞香”突出表現(xiàn)了落花的美態(tài)與美質(zhì):“猶自舞”傳神地繪寫出落花的美態(tài)之不止,表現(xiàn)出一種對生命的眷戀情懷;“更聞香”表現(xiàn)出花雖落而其香不散的入骨美質(zhì)。較之而言,宋祁此詩的三四句則均是描摹落花的美態(tài):“將飛更作回風舞”,表現(xiàn)出的是落花依依眷戀的深情;“已落猶成半面妝”,也是落花美艷尚存的生命不甘消歇之態(tài)。就二人詩句抒寫內(nèi)容的包容度而言,李詩在描摹落花的魅力與品質(zhì)方面的確意味更勝。
然而,宋祁此詩甚有聲名。拋開人物自身的影響不論,但就此詩來看,最重要的因素恐怕要歸功于其“用事”“著題”的詩作技法。
“苕溪漁隱曰:夏文莊守安州,莒公兄弟尚在布衣,文莊異待之,命作《落花詩》,莒公一聯(lián)云:‘漢皋佩冷臨江失,金谷樓危到地香?!泳┮宦?lián)云:‘將飛更作回風舞,已落猶成半面妝。’余觀《南史》:‘宋元帝妃徐氏無容質(zhì),不見禮于帝,帝眇一目,每知帝將至,必為半面妝以俟之?!税朊鎶y所從出也。若回風舞無出處,則對偶偏枯,不為佳句;殊不知乃出李賀詩‘花臺欲暮春辭去,落花起作回風舞。’前輩用事,必有來處,又精確如此,誠可為法也。”[5]141-142在此,苕溪漁隱所稱許的,正是宋祁詩句對偶的工致佳妙,是其對偶句中用事的“有來處”且“精確”。吳曾也指出:“本于李賀殘絲曲云:‘落花起作回風舞,榆莢相催不知數(shù)?!保?]226同樣舉李賀詩句來驗證宋祁詩中“回風舞”在“用事”方面下了工夫。
方回《瀛奎律髓》將宋祁此詩歸為“著題類”并標明選此詩的旨意所在:“著題詩,即六義之所謂賦而有比焉,極天下之最難。石曼卿《紅梅詩》有曰:‘認桃無綠葉,辨杏有青枝?!粸闁|坡所取,故曰:‘題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徊磺蓄},又落汗漫。今除梅花、雪、月、晴雨為專類外,凡雜賦體物肖形,語意精到者,選諸此?!保?]1151方回所看重的,是宋祁此詩的“著題”作法,是其不停止于“寫詩必此詩”的“賦而有比”而又“切題”的寫作技法。也是宋祁在“用事”方面下的工夫。
詩作善于用事,不但體現(xiàn)了作者的才學(xué)之深,而且還要具備將所用事與所詠對象很好地實現(xiàn)內(nèi)在神韻溝通一致的詩心詩力?!百x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出自蘇軾的《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賦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碧K軾之論,旨在倡導(dǎo)詩畫一律的內(nèi)在神韻,追求于“神似”處下工夫。方回此處所論的用事“著題”也是此意:用事不可濫用,不可漫,也要體現(xiàn)作者所詠對象的內(nèi)在神韻方可。那么,宋祁這首《落花》詩,其用事與其詩作神韻又是怎樣一種溝通呢?
此詩除已被苕溪漁隱細加論析的“將飛更作回風舞,已落猶成半面妝”外,即如它聯(lián),也多有用事?!皽婧?蜌w珠有淚”,所用事出自晉張華《博物志》:“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能泣珠?!保?]192《太平御覽》亦載:“《博物志》曰:鮫人從水出,寓人家積日,賣絹將去,從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滿盤以予主人?!保?]3567“章臺人去骨遺香”所用事出自唐孟棨《本事詩》所載韓翃與柳氏之事①事具唐代孟棨《本事詩》,古典文學(xué)出版社,1957年版,第8-10頁。又見于宋代李昉等編《太平廣記》卷四八五“《柳氏傳》許堯佐撰”第3995-3997頁,中華書局,1961年。。韓翃與柳氏在亂離時局中彼此深情牽系的愛情佳話甚有影響,以至于“章臺柳”也成了特別的文化符號。南宋詞論家沈義父《樂府指迷》就曾指出:“說柳,不可直說破柳,須用‘章臺’‘灞岸’等字。”[9]61“可能無意傳雙蝶”亦有用事,“雙蝶”事見《稽神秘稿》:“劉子卿居廬山,有五采雙蝶游花上,其大如燕,后化二女來合歡?!保?0]737(《四庫全書》1032冊)對此,《太平廣記》卷二百九十五有詳細記載?!八蝿⒆忧?,徐州人也。居廬山虎溪。少好學(xué),篤志無倦,常慕幽閑,以為養(yǎng)性。恒愛花種樹,其江南花木,溪庭無不植者。文帝元嘉三年春,臨玩之際,忽見雙蝶,五彩分明,來游花上。其大如鸞。一日中,或三四往復(fù)。子卿亦訝其大。九旬有三日,月朗風清。歌吟之際,忽聞扣扃。有女子語笑之音。子卿異之。謂左右曰:‘我居此溪五歲,人尚無能知,何有女子而詣我乎?此必有異?!顺鰬?,見二女,各十六七,衣服霞煥,容止甚都。謂子卿曰:‘君常怪花間之物,感君之愛,故來相詣,未度君子心若何?’子卿延之坐。謂二女曰:‘居止僻陋,無酒敘情。有慚于此?!慌?‘此來之意,豈求酒耶?況山月已斜,夜將垂曉,君子豈有意乎?’子卿曰:‘鄙夫唯有茅齋,愿申繾綣。’二女東向坐者笑謂西坐者曰:‘今宵讓姊,余夜可知?!蚱?,送子卿之室。入謂子卿曰:‘郎閉戶雙棲。同衾并枕,來夜之歡,愿同今夕?!皶?,女乃請去。子卿曰:‘幸遂繾綣,復(fù)更來乎?一夕之歡,反生深恨?!畵嶙忧浔吃?‘且女妹之期,后即次我?!瘜⒊鰬簟E?‘心存意在,特望不憂。’出戶不知蹤跡。是夕二女又至,宴如前。姊謂妹曰:‘我且去矣,昨夜之歡,今留與汝。汝勿貪多誤,少惑劉郎?!杂櫞笮?,乘風而去。于是同寢。卿問女曰:‘我知卿二人,非人間之有,愿知之。’女曰:‘但得佳妻,何勞執(zhí)問?!藫嶙忧湓?‘郎但申情愛,莫問閑事?!R曉將去,謂卿曰:‘我姊實非人間之人,亦非山精物魅。若說于郎,郎必異傳。故不欲取笑于人代。今者與郎契合,亦是因緣。慎跡藏心,無使人曉。即姊妹每旬更至,以慰郎心。’乃去。常十日一至,如是數(shù)年會寢。后子卿遇亂歸鄉(xiāng)。二女遂絕。廬山有康王廟,去所居二十里余。子卿一日訪之,見廟中泥塑二女神,并壁畫二侍者,容貌依稀,有如前遇。疑此是之(出八朝窮怪錄)?!保?1]2352-2353“盡付芳心與蜜房”,所用事出于班固《終南山賦》:“爾其珍怪。碧玉挺其阿,蜜房溜其巔。翔鳳哀鳴集其上,清水泌流注其前。彭祖宅以蟬蛻,安期晌以延年?!闭麻宰⒃?“左思《蜀都賦》‘蜜房郁毓被其阜,山圖采而得道?!薄懊?,泉水也?!读邢蓚鳌?彭祖,殷大夫也。歷夏至殷末八百余歲,常食桂芝,善導(dǎo)引行氣,歷陽有彭祖山室,后升仙而去。安期生賣藥于東海邊,時人皆言千歲翁。常往來華山間。晌,謂以碧玉蜜房為仙藥餌。之前秦錄王嘉不食五谷,清虛服氣,潛終南山庵廬而已,此亦彭祖、安期之倫也。”[10]612(《四庫全書》1332 冊)再如其首聯(lián)中的“青樓”,也見諸曹子建《美女篇》:“借問女何居?乃在城南端。青樓臨大路,高門結(jié)重關(guān)?!鼻鄻牵悄莻€“行徒用息駕,休者以忘餐”的美女所居之地,也有其特別的文化意味。
綜觀此詩,所用“青樓”“半面妝”“泣珠”“章臺”“雙蝶”皆指向多情的女子,而“將落更作”“已落猶成”“珠有淚”“骨遺香”均在表現(xiàn)一種眷戀與堅執(zhí)的恒長情態(tài)。此詩的內(nèi)在神韻似總繚繞在“表達深情眷戀”之上。
宋祁和宋庠早年深受“昆體”典麗詩風的浸染,他們安陸布衣時期所賦的《落花》詩,在對仗精工、使事用典、詞藻華美方面都表現(xiàn)出與“昆體”的高度一致。然而,宋祁《落花》詩的確是“雖出昆體而不盡為昆體所能范圍”[1]20。它不但具有李商隱詩的外形,既如其神髓,也頗得李商隱低回糾結(jié)之味。尤其此詩尾聯(lián),殊是難解:作者究竟是借“雙蝶”和“蜜房”的對比“用事”來傳達一往情深的專注,還是意欲借“蜜房”所隱喻的求仙得道來妄圖消除“雙蝶”所隱喻的多情呢?紀昀評此詩“結(jié)乃神似玉溪”[4]1186,真是切中肯綮。
賀裳也說:“《落花》詩,宋人推宋莒公兄弟‘漢皋’‘將飛’,余襄公‘金谷已空新步障,馬嵬徒見舊香囊’。余意三詩俱善形容,語亦工麗。若使事著題,又無痕跡,當以子京為第一,公序次之,襄公又次之。‘將飛’‘已落’,不問而知為落花……此皆祖義山《詠蜂》‘宓妃腰細難勝露,趙后身輕欲倚風’,思路至此,真為幽渺?!保?2]211陳衍認為此詩:“三、四寫落花身分,只合如此。子京多侍兒,疑有傷逝意?!保?3]28唐代李中的六言律詩《落花》:“殘紅引動詩魔,懷古牽情奈何。半落銅臺月曉,亂飄金谷風多。悠悠旋逐流水,片片輕粘短莎。誰見長門深鎖,黃昏細雨相和?!保?4]8520已將落花與過往歷史中的不幸女性巧妙地聯(lián)為一體,寄寓了對她們?nèi)松恍业纳钋型楹蜕畛恋娜松袀閼?。從宋祁此詩的用事切題和其內(nèi)在神韻來看,的確也切近傷逝之意。
然陳衍此處所言“子京多侍兒”說法似亦可商榷。正如前文所論,宋祁這首《落花》詩是寄居安陸尚為布衣時所作。王得臣《麈史》“度量”條下有載:“宋元憲繼母,乃吾里朱氏也。與仲氏景文,以未第,因依外門就學(xué)安陸。居貧,冬至召同人飲。元憲謂客曰:‘至節(jié)無以為具,獨有先人劍鞘上裹銀得一兩,粗以辦節(jié)?!诵υ?‘冬至吃劍鞘,年節(jié)當吃劍耳。’時予先君年未冠,處座下,嘗語予曰:‘觀二公居貧,燕笑自若,后享名位如此?!保?5]21-22安陸布衣時的宋祁居貧如此,當不會有許多侍兒。有許多侍兒,當是他中第為官之后。
《錢氏私志》載:“宋相郊居政府,上元夜,在書院內(nèi)讀《周易》,聞其弟學(xué)士祁,點華燈,擁歌妓,醉飲達旦。翌日,喻所親令誚讓云:‘相公寄語學(xué)士,聞昨夜燒燈夜燕,窮極奢侈,不知記得某年上元,同在某州州學(xué)內(nèi),吃虀煮飯時否?’學(xué)士笑曰:‘卻須寄語相公,不知某年同某州處吃虀煮飯,是為甚底?’”[16]6-7這條記載恰恰反映了宋祁為官前后對比強烈的兩種生活狀況。即如為官時期,他的擁妓醉飲,依然遭到其“儉約不好聲色,讀書至老不倦”[17]9593的兄長宋庠的誚讓。由此,安陸貧時與宋庠兄弟相依的宋祁更不大可能有諸多侍兒了。
《東軒筆錄》云:“宋子京博學(xué)能文章,天資蘊藉,好游宴,以矜持自喜,晚年知成都府,帶《唐書》于本任刊修,每宴罷,盥漱畢,開寢門,垂簾,燃二椽燭,媵婢夾侍,和墨伸紙,遠近觀者,皆知尚書修《唐書》矣,望之如神仙焉。多內(nèi)寵,后庭曳羅綺者甚眾,嘗宴于錦江,偶微寒,命取半臂,諸婢各送一枚,凡十余枚皆至。子京視之茫然,恐有厚薄之嫌,竟不敢服,忍冷而歸。”[18]171宋祁多侍兒不虛,多情亦為有據(jù),但這并非是他居安陸賦《落花》時的境況。因此,陳衍論此詩時言“子京多侍兒”似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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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宋]錢世昭.錢世私志[M].北京:中華書局,1991.
[17][元]脫脫.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0.
[18][宋]魏泰.東軒筆錄[M].李裕民,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