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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鄉(xiāng)與蛋白酶

2014-03-11 14:03阿城
讀者 2014年7期
關(guān)鍵詞:蛋白酶思鄉(xiāng)師傅

阿城

有玩笑說,中國文化只剩下了個“吃”。如果以為這個“吃”是為了中國人的胃,那就錯了。這個“吃”,是為中國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的,即所謂的“色、香、味”。

在嘴巴這一項里,除了“味覺”,也就是“甜、咸、酸、辣、辛、苦、膻、腥、麻、鮮”,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口感”,所謂“滑、脆、黏、軟、嫩、涼、燙”。

我當然沒有忘掉“臭”,臭豆腐、臭咸魚、臭冬瓜、臭蠶豆,之所以沒有寫到“臭”,是因為我們并非為了“逐其臭”,而是為了品其“鮮”。

說到“鮮”,食遍全世界,我覺得最鮮的還是中國云南的雞 菌。用這種菌做湯,其實極危險,因為你會貪鮮,喝到脹死。我懷疑這種菌里含有什么物質(zhì),能完全麻痹我們下丘腦中的攝食中樞,所以才會喝到脹死還想喝。

河豚也很鮮美,可是有毒,能致人死命。若到日本,不妨找家餐館(坐下之前切記估計好付款能力),里面烹制河豚的廚師一定是要有執(zhí)照的。我建議你第一次點的時候,點帶微毒的,吃的時候極鮮,吃后感覺身體有些麻麻的。我再建議你此時趕快作詩,可能你此前沒有做過詩,而且很多著名詩人都還健在,但是,你現(xiàn)在可以作詩了。

中國的“鮮”字是“魚”和“羊”,一種是腥,一種是膻。我猜“鮮”的意義是漁獵時期定下來的,在之后的農(nóng)業(yè)文明中,再找到怎樣鮮的食物(例如雞 菌),都晚了,都不夠“鮮”了,位置已經(jīng)被魚和羊占住了。

相較中國人的吃,最兇猛的動物,吃起來也是樸素的、表情平靜的。它們只是將獵物咬死,食其血肉,然后,就拉倒了。它們不會煎炒烹炸熬煸燉涮,不會將魚做成松鼠的樣子,美其名曰“松鼠鱖魚”。你能想象狼或豹子挖空心思將人做成各種肴饌才吃嗎?例如爆人腰花,炒人里脊,燉人手、人腔骨,醬人肘子、人耳朵,涮人后脖子肉,腌臘人火腿,干貨則有人鞭?

吃,對中國人來說,上升到了意識形態(tài)的地步?!俺阅膬貉a哪兒”,吃豬腦補人腦——這個補如果是補智慧,真是讓人猶豫。吃猴腦則據(jù)說可以醫(yī)羊癇風,也就是“癲癇”。不過這是意識形態(tài),是催眠,所謂“信”。

說了半天都是在說嘴,該說說胃了。

食物在嘴里的時候,真是百般滋味,千般享受,所以我們總是勸人“慢慢吃”,因為一咽,就什么味道也沒有了,連辣椒也是“辣兩頭兒”。嘴和肛門之間,是由植物神經(jīng)管理的,這當中只有涼和燙的感覺,所謂“熱豆腐燒心”。

食物被咽下去后,經(jīng)過食管,到了胃里。胃是個軟磨,把嚼碎的食物再在這里磨細。如果我們不細嚼慢咽,給胃造成的負擔就大。

經(jīng)過胃磨細的食物到了十二指腸,重要的時刻終于來臨。我們千辛萬苦得來的口中物,能不能化成我們自己的,全看十二指腸分泌出什么樣的蛋白酶來分解,分解了的就吸收,分解不了、吸收不了的,就“消化不良”。

消化不良,影響很大,諸如打嗝放屁還是小事,消化不良可以導致精神不振,情緒惡劣,思路不暢,怨天尤人。自己煩倒還罷了,影響到別人,鬧得雞犬不寧、妻離子散不敢說,起碼朋友會疏遠你一個時期:“少惹他,他最近有點精神病?!?/p>

小的時候,長輩總是告誡我們不要挑食,其中的道理會影響人一輩子。

人還未發(fā)育成熟的時候,蛋白酶的構(gòu)成有很多可能性,隨著進入小腸的食物的種類,蛋白酶的種類和結(jié)構(gòu)開始形成以至固定。這也是例如小時候沒有喝過牛奶,大了以后凡喝牛奶就拉稀瀉肚的原因。我是從來都拿牛奶當瀉藥的。亞洲人,例如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到了喝牛奶多的地方,例如美國,絕大多數(shù)都出現(xiàn)喝牛奶即瀉肚的問題,這是因為亞洲人小時候牛奶喝得少或根本沒有喝過,因此缺乏某種蛋白酶而造成的。

分析起來,我從小就不吃臭豆腐,所以小腸里沒有能分解它的蛋白酶。我十幾歲時去內(nèi)蒙古插隊,開始吃奶皮子,吃出味道來,所以成年以后吃發(fā)酵得更完全的奶酪,便沒有問題。

長輩“不要挑食”的告誡會影響小孩子的將來,道理就在于你要盡可能早地、盡可能多地吃各種食物,使你體內(nèi)蛋白酶的形成盡可能完整。于是你走遍天下都不怕,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消化,也就有了幸福生活的一半了。

所謂思鄉(xiāng),我觀察了,基本是由于吃了異鄉(xiāng)的食物,不好消化,于是開始鬧情緒。

我注意到一些會寫東西的人到外國走了一圈,回到中國之后發(fā)表一些文字,常常就提到對飲食的不適應。有的說:“西餐有什么好吃?真想喝碗粥就咸菜?。 ?/p>

這看起來真是樸素、真是本色,讀者也很感動。其實呢?真是挑剔。

我就是這樣一種挑剔的人。有一次我從亞利桑那州開車回洛杉磯。我沿著十號州際高速公路往西開,早上吃三明治,中午吃麥當勞,天近傍晚,路邊忽然閃出一塊廣告牌,上寫中文“金龍大酒家”,我毫不猶豫地從下一出口拐下高速公路。

其實我對世界各國的中國餐館相當謹慎。威尼斯有一家溫州人開的小館,我進去要了盤炒雞蛋。手藝再不好,一個炒蛋總壞不到哪里去吧?結(jié)果端上來的炒雞蛋炒得比鹽還咸。我到廚房去請教,溫州話我是不懂的,但掌勺的人表明“忘了放鹽”我還是懂了。其實,是我忘了浙江人是不怕咸的,不過不怕到這個地步倒是頭一次領(lǐng)教。

好,轉(zhuǎn)回來說美國西部蠻荒之地的這家“金龍大酒店”。我推門進去,站柜的一個婦人迎上來,笑容標準,以英語開口:“幾位?”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從她肩上望過去,座位上都是牛仔的后代,我對他們毫無成見,只是,“您這里是中國餐館嗎”?

“當然,我們這里請的是真正的波蘭師傅?!?/p>

在回洛杉磯的路上我都在罵自己挑剔。波蘭師傅怎么了?波蘭師傅也是師傅。我又想起來貴州小鎮(zhèn)上的一家小飯館,進去,師傅迎出來:“你炒還是我炒?”中國人誰不會自己炒兩個菜?“我炒。”

所有作料都在灶臺上,揀揀菜,抓抓碼,叮當五四,兩菜一湯,吃得頭上冒汗。師傅蹲在門口抽煙,看街上的女人走路,蒜瓣兒一樣的屁股扭過來扭過去。

所以思鄉(xiāng)這個東西,就是思飲食,思飲食的過程,思飲食的氣氛。為什么會思這些?因為蛋白酶在作怪。

與我體內(nèi)的蛋白酶相反,我因為十多歲離開北京,去的又多是語言不通的地方,所以我在文化上沒有太多“蛋白酶”的問題。在內(nèi)蒙古、云南,沒有人問過我:“離開北京的根以后,你怎么辦?你感覺如何?你會有什么新的計劃?”現(xiàn)在倒是常常被問道:“離開你的根以后,你怎么辦?你感覺如何?你適應嗎?”我的根?還不是這里扎一下,那里扎一下,早就是老盲流了,或者用個更樸素的詞,是個老“流氓”了。

你如果盡早地接觸到不同的文化,你就不太會大驚小怪。不過我總覺得,文化可能也有它的“蛋白酶”,比如母語,制約著我這個老盲流。

(曾 揚摘自作家出版社《常識與通識》一書,本刊有刪節(jié),喻 梁圖)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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