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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譚獻詞學“正變”觀及其對常州詞派的推進

2014-03-10 13:51:00傅宇斌
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4年3期
關鍵詞:詞史周濟詞選

傅宇斌

(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云南昆明,650500)

論譚獻詞學“正變”觀及其對常州詞派的推進

傅宇斌

(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云南昆明,650500)

譚獻詞學的“正變”觀念是對周濟“正變”觀的一種反撥。不同于之前學者討論詞學正變多從詞體發(fā)生的角度立論,譚獻更注重詞的功能。他認為詞是古代樂教的重要載體,故而,言志之詞是為詞的“正聲”,永言之詞是為詞的“變聲”。具體而言,表現(xiàn)手法疏越、顯豁之詞為“正聲”之詞,表現(xiàn)手法含蓄、婉麗之詞為“變聲”之詞。譚獻不僅以其“正變”觀建構(gòu)唐宋詞史的體系,而且用以建構(gòu)清詞史的體系,這體現(xiàn)在他的《復堂詞錄》和《篋中詞》兩部詞選中。

譚獻;正變觀;常州詞派;《復堂詞錄》;《篋中詞》

譚獻的詞學思想,學界討論較多,但大都集中在其詞論的“折中柔厚”上①。這種認識大體反映了譚獻詞學思想的主流。然而,譚獻的詞學思想的豐富性仍有待我們?nèi)フJ識。本文著重討論譚獻詞論中的“正變”觀念。

詞學中的“正變”觀念并不始于譚獻。孫克強先生曾對詞學史中的“正變”觀念作了比較詳細的梳理。他認為,詞學中的“正變”觀念始于北宋,至明代較為明晰,至清代出現(xiàn)“以婉麗為正”“以清雅為正”“以風雅為正”的三種態(tài)勢[1](131-162)。依照這三種類型,譚獻的“正變”觀大體在“以風雅為正”的范疇之下。

譚獻的“正變”觀念是建立在對周濟“正變”觀的反撥之上的。周濟晚年付刻《詞辨》二卷時說:“向次《詞辨》十卷,一卷起飛卿,為正;二卷起南唐后主,為變?!盵2](11)我們具體看下《詞辨》中的詞人歸屬。

周濟《詞辨》僅存二卷,第一卷為詞之正聲,第二卷為詞之變聲。屬于正聲詞人的有:溫庭筠、韋莊、歐陽炯、馮延巳、秦觀、周邦彥、晏殊、歐陽修、晏幾道、柳永、李清照、唐玨、張炎、王沂孫、周密、史達祖、吳文英、陳克等;屬于變聲詞人的是:李煜、蘇軾、王安國、辛棄疾、孟昶、鹿虔扆、范仲淹、姜夔、陸游、劉過、蔣捷等[3]。周濟論詞之“正變”的標準是什么?顯然并非傳統(tǒng)詞學意義上的“豪放”“婉約”之分。盡管在變聲詞人中“豪放”詞人居多,但察看《詞辨》所選作品,卻仍是以他們的“婉約”作品居絕大多數(shù)。所以,有必要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討論。

詞學史上對“詞體”之討論始于五代歐陽炯《花間集序》。歐陽炯在序中對詞流行之社會土壤、詞的特質(zhì)要求都有明確的認識:

鏤玉雕瓊,擬化工而迥巧;裁花剪葉,奪春艷以爭鮮。是以唱云謠則金母詞清,挹霞醴則穆王心醉。名高《白雪》,聲聲而自合鸞歌;響遏行云,字字而偏諧鳳律。楊柳大堤之句,樂府相傳;芙蓉曲渚之篇,豪家自制。莫不爭高門下,三千玳瑁之簪;競富樽前,數(shù)十珊瑚之樹。則有綺筵公子,繡幌佳人,遞葉葉之花箋,文抽麗錦;舉纖纖之玉指,拍按香檀。不無清絕之辭,用助嬌嬈之態(tài)。

自南朝之宮體,扇北里之倡風。何止言之不文,所謂秀而不實。有唐已降,率土之濱,家家之香徑春風,寧尋越艷;處處之紅樓夜月,自鎖嫦娥。在明皇朝,則有李太白應制《清平樂》詞四首,近代溫飛卿復有《金筌集》。邇來作者,無愧前人[4]。

盡管《中國古典詞學理論史》認為《花間集序》是對“詞為艷科”的一種價值判斷,但筆者認為這是首次將“詞體”定型為婉媚風格的具體體現(xiàn),也影響到整個詞史的發(fā)展。直到張惠言,對《花間集》以來的綺靡之作,仍以一分為二的態(tài)度來看待。他在《詞選序》中說:

其(詞)緣情造端,興于微言,以相感動,極命風謠里巷,男女哀樂,以道賢人君子幽約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蓋詩之比興,變風之義,騷人之歌,則近之矣。然以其文小,其聲哀,放者為之,或跌蕩靡麗,雜以猖狂俳優(yōu)。然要其至者,莫不惻隱盱愉,感物而發(fā),觸類條鬯,各有所歸,非茍為雕琢曼詞而已[5]。

“跌蕩靡麗”之詞中只要有“比興”之義,不失為佳作。所以張惠言以溫庭筠為最高。理解了張惠言的詞學理路,我們對于周濟的正變觀的依據(jù)似可作一判斷:《詞辨》中的正聲詞人所作詞大體含蓄蘊藉,變聲詞人所作詞大體清雅疏快。從對詞體特質(zhì)的認識上來看,周濟顯然是直承張惠言,以“低徊要眇”為詞之極致。張惠言評溫庭筠詞“深美閎約”,周濟評為“醞釀最深”[2](5)。周濟評其他正聲詞人也大體重其蘊藉之美,如評歐陽修“沉著在和平中見”,評柳永“鋪敘委宛,言近旨遠”,評周邦彥“愈鉤勒,愈渾厚”,評秦觀“最和婉醇正”,評晏氏父子“仍步溫韋”,評王沂孫“饜心切理,言近旨遠”。評變聲詞人多注重他們用語發(fā)越,風格明快,如評李煜“如生馬駒,不受控捉,……粗服亂頭,不掩國色”,評辛棄疾“沉著痛快”,評姜夔“變雄健為清剛”,評蔣捷“思力沈透處,可以起懦”,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可見周濟“正變”之旨。

譚獻的“正變”觀顯然不同于周濟譚獻在《周氏止庵〈詞辨〉跋》中說:“予固心知周氏之意:大抵周氏所謂變,亦予所謂正也。而折衷柔厚則同?!盵6](21)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差呢?在詞旨上譚獻是遵從常州詞學,對周濟尤為服膺。譚獻論詞宗“柔厚”,也就是說他對詞體的認識與張惠言、周濟等人是如出一轍的。顯然他的正變觀并不是從詞體來立論的。

譚獻在《復堂詞錄敘》中說:“詞為詩余,非徒詩之余,而樂府之余也。律呂廢墜,則聲音衰息。聲音衰息,則風俗遷改。樂經(jīng)亡而六藝不完,樂府之官廢,而四始六義之遺,蕩焉泯焉?!袢斩髽分?,不得不有取于詞矣?!拗^詞不必無頌,而大旨近雅。于雅不能大,然亦非小,殆雅之變者歟。其感人也尤捷,無有遠近幽深,風之使來。是故比興之義,升降之故,視詩較著,夫亦在于為之者矣。上之言志,永言次之。志絜行芳,而后洋洋乎會于風雅?!盵6](19)大多數(shù)學者在解說這段話時,都認為這是譚獻對詞的起源的認識,而此一認識“詞源于樂府”并無新意。的確,從詞的起源而言,認為“詞源于樂府”由來已久,且不說宋時王灼、朱熹等人已有此觀點[7](44-48),即便到了張惠言之時,也認為“詞者,蓋出于唐之詩人,采樂府之音以制新律,因系其詞,故曰詞”。譚獻既不可能無視前人的議論,更不可能不注意到張惠言的觀點。那么,譚獻的認識與前人不同何在?應該有兩點:① 譚獻認為詞源于樂府,不僅指漢以來樂府所表現(xiàn)的音樂形式,更指先秦以來的一直存在于正統(tǒng)意識形態(tài)中的“樂教”,也即《樂記》中所說“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8](560)。也正因為此,譚獻說:“生今日而求樂之似,不得不有取于詞矣。”這種說法既肯定詞的音樂性特征,更蘊含著詞這一文體在繼承《詩經(jīng)》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方面的獨特意義。② 詞在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表現(xiàn)上,更近于《詩經(jīng)》之“變雅”。“變雅”之說出自《詩大序》:

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教,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性情,以風其上,達于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故變風發(fā)乎情,止乎禮義。發(fā)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9]。

學者一般將“變風”“變雅”聯(lián)系起來,認為《詩經(jīng)》中的某些作品“發(fā)乎情,止乎禮義”,能恰當而且明確地表現(xiàn)出對時世的怨誹。在譚獻看來,詞這一文體也起著相似的功能?!把灾尽钡膬?nèi)容是詞最重要的功能,而“永言”或者說曼言而歌則退居其次。

理解了譚獻對詞的起源和詞的功能的認識,對他的正變觀則可做清楚的判斷。譚獻以周濟所認為的“變聲詞人”當作正聲,而“正聲詞人”當作變聲,實認為李煜、蘇軾、姜夔等人詞作大體為“言志”之詞,表現(xiàn)手法大都顯豁,而溫庭筠、歐陽修、周邦彥、吳文英等人詞作大體為“永言”之詞,表現(xiàn)手法大都含蓄。如評李煜“后主之詞,足當太白詩篇,高奇無匹”[6](25),評鹿虔扆詞“哀悼感憤,終當存疑,當以入正集”[6](26),評辛棄疾“橫奇倜儻,純用太白樂府詩法”[6](26)。即便評溫庭筠等人,也多注意從樂府詩境方面涉入,如評溫庭筠“源出古樂府”[6](21),評韋莊詞有“怨而不怒之義”[6](21),評晏殊《踏莎行》(小徑紅稀)為“刺詞”等等[6](22)。

譚獻的詞學“正變”觀可說是其對詞之派別的認識,這與他對詞的創(chuàng)作宗旨“折中柔厚”可以說是一脈相承的。譚獻的“正變”觀來源于他對于《詩經(jīng)》風雅傳統(tǒng)的體認,而“柔厚”說也正是基于他對詩歌功能的理解,他在《明詩》篇中說:

獻嘗服膺會稽章先生之言曰:“詩教至廣,其用至宏?!倍謳熎湔撐闹迹忠哉撛?,求夫辭有體要,萬變而不離其宗。進退古今,以求其合,蓋千一而絀。然一代政教,一時風尚則可以觀焉。世盛則草野皆和平之音,世亂則衣冠皆噍殺之音?!械佬g者依仁據(jù)義,履中蹈和,則上合六義;懷才抱樸,言志永言,則旁通九流。……今海內(nèi)多事,前五十年之文章已可測識。蓋賢者如汪容甫、龔定盦、周保緒諸君子皆足以知微也。亂端漸已,承平且復。學人潛心大道,折衷禮義為專門之著述。于憂生念亂之時,寓溫厚和平之教,使季札之聰將卜天下復見太平,豈與文士竟一日之短長哉?[10]

譚獻認為詩歌當有社會教化的作用,即便亂世之際,亦當“寓溫厚和平之教”。并不認為詩歌當有憤世或怨怒之情。故而譚獻以“言志”之詞為正聲,以“永言”之詞為變聲,也只是著眼于詞的情感表達方式的差異,而并非是情感主題的不同。

譚獻明確地以“正變”論詞見于此,而在他精心營構(gòu)的兩部詞選中,也可以看到“正變”觀的反映。一部是《復堂詞錄》,歷時三十年始告修定,另一部《篋中詞》,從他三十四歲時矢志纂輯清詞,至其臨歿之年,耗時亦達三十多年。這兩部詞選,可以說是譚獻在詞學領域上最大的成績,也充分體現(xiàn)了譚獻的詞學思想與詞史意識。

《復堂詞錄》據(jù)其序言,始編于其二十幾歲初學詞之時,至五十歲,才告殺青。此選共收詞十一卷,卷一前集,為唐五代詞;卷二至卷八正集,為宋詞;卷九至卷十后集,為元明詞。然而國家圖書館僅存其前八卷稿本,此選亦無其他刊本,我們也只能從這八卷來看譚獻的選詞特點。

譚獻《復堂詞錄》的編選經(jīng)歷了他詞學思想變化的各個階段,所選極為謹嚴。據(jù)其自序“復就二十二歲以來審定由唐至明之詞,始多所棄,中多所取,終則旋取旋棄,旋棄旋取,乃寫定此千篇”[6](30),可見整個過程是極其審慎的??紤]到《復堂詞錄》選詞宗旨直承周濟《宋四家詞選》②,今將《宋四家詞選》中錄3首以上及《復堂詞錄》錄5首以上作者列表1如下③。

從表1可以看出,周濟《宋四家詞選》收錄詞人詞作凡超三首以上者《復堂詞錄》均予以收錄,而且,僅范仲淹和方岳二人在《復堂詞錄》中所錄詞不超過五首。也就是說,周濟所認為重要的詞人譚獻也基本都認為很重要。從這可以看出二者之間的繼承關系。當然,在表1中仍可以看出由于二人的正變觀不同,在選錄代表詞人詞數(shù)時仍有不同。周濟《宋四家詞選》專收宋詞,共分四卷,以周邦彥、辛棄疾、吳文英、王沂孫分別冠以卷首,其他詞人分屬其下。這自然是合乎周濟“問涂碧山,歷夢窗、稼軒,以還清真之渾化”的詞學門徑的。但在具體的選詞數(shù)量上,可以看出,周濟仍是受浙西詞派較大影響,以含蓄委婉之詞作為詞家正宗,而以發(fā)越之詞居次,大體沿襲了《詞辨》中的“正變”觀。相反,譚獻則跳出了這一傳統(tǒng)思維,而是二者兼重?!端嗡募以~選》錄三首以上共23位詞人中,以含蓄蘊藉詞風著稱者有16人,詞風發(fā)越者7人,而蘇軾亦僅錄三首;《復堂詞錄》錄五首以上共40位宋代詞人中,以含蓄蘊藉詞風著稱者23人,詞風發(fā)越者17人。從這個比例可以明確看出,譚獻在選詞過程中,是對詞史的發(fā)展有綜合考量的,他雖然以正變論詞,但并不偏袒某種詞風。

譚獻《篋中詞》與清詞史建構(gòu)的關系問題,學界討論已多④,筆者不打算糾纏于此處,而是著重討論《篋中詞》中的正變觀念及此觀念下所折射出來的詞史意識。

譚獻詞論中直言《篋中詞》中的“正變”觀念僅一處,即《復堂日記》同治丁卯年所記:“近擬撰《篋中詞》。上自飲水,下至水云,中間陳、朱、厲、郭、皋文、翰風、枚庵、稚圭、蓮生諸家,千金一冶,殊呻共吟。以表填詞正變,無取刻畫二窗、皮傅姜張也。”[11](37)這已經(jīng)明確表現(xiàn)出譚獻選清詞是要彰顯出清詞發(fā)展的大脈絡來,也即文中所說“填詞正變”?!逗D中詞》所選詞人計376人,在這近四百名清代詞人中,如何構(gòu)建出清詞的正變系統(tǒng),我們只有從《篋中詞》的評語入手。

譚獻在評蔣春霖《水云樓詞》時亦有正變之說,云:

文字無大小,必有正變,必有家數(shù)。水云樓詞,固清商變徵之聲,而流別甚正,家數(shù)頗大,與成容若、項蓮生二百年中,分鼎三足。咸豐兵事,天挺此才,為倚聲家杜老。而晚唐、兩宋一唱三嘆之意,則已微矣?;蛟唬骸昂我耘c成項并論?!睉唬骸叭钔?、葆馚一流,為才人之詞。宛鄰、止庵一派,為學人之詞。惟三家是詞人之詞。與朱厲同工異曲,其他則旁流羽翼而已?!盵12](565)

這里的議論很有意思,一方面蔣春霖詞“流別甚正”,當為正聲詞人,另外一方面,蔣春霖與納蘭性德、項鴻祚三人詞皆為“詞人之詞”,足為清詞之冠,而與“才人之詞”“學人之詞”以及浙西詞家有別。這四類詞人的區(qū)別,筆者不打算討論⑤。實際上,“詞人之詞”內(nèi)部的共性即構(gòu)成了“正聲”詞人的重要特點。

表1 《復堂詞錄》《宋四家詞選》重要詞人選目

納蘭容若詞,《篋中詞》中有如此評語:

周之琦曰:或言:納蘭容若,南唐李重光后身也。予謂重光天籟也,恐非人力所能及。容若長調(diào)多不協(xié)律,小令則格高韻遠,極纏綿婉約之致,能使殘?zhí)茐嬀w,絕而復續(xù),第其品格,殆叔原、方回之亞乎?[12](539)

項鴻祚詞,《篋中詞》評云:

蓮生,古之傷心人也!蕩氣回腸,一波三折,有白石之幽澀而去其俗,有玉田之秀折而無其率,有夢窗之深細而化其滯,殆欲前無古人[12](559)。

蔣春霖詞,前已引譚獻評論,知其多“變徵”之音,其友人李肇增《水云樓詞序》云:

君為詩恢雄骯臟,若《東淘雜詩》二十首,不減少陵秦州之作。乃易其工力為長短句,鏤情劌恨,轉(zhuǎn)豪于銖黍之間,直而致,沉而姚,曼而不靡,嗚呼!君之詞亦工矣。君嘗謂:“詞祖樂府,與詩同源。偎薄破碎,失風、雅之旨。情至韻會,溯寫風流,極溫深怨慕之意,亦未知其同與異否也?!惫室源讼ちτ谠~,登山臨川,傷離悼亂,每有感慨,于是乎寄[13](130)。

可以看出,這三人的共同點就是在詞的內(nèi)容上都表達傷心憂世之情,在表達上都有直致自然的特點,故納蘭詞在深摯自然上或不如李煜,但仍與小晏相似;項鴻祚詞兼姜夔、張炎、吳文英之長,但歸趣在“傷心”;蔣春霖詞“每有感慨,于是乎寄”。

前述譚獻關于詞體的認識,我們知道譚獻以“言志”之詞為正聲,以“永言”之詞為變聲;變雅之詞,直接表現(xiàn)詞人淑世情懷的為正聲,含蓄不露,婉麗多姿的為變聲。納蘭等三人無疑是符合正聲詞人的特點的。結(jié)合這些論述,我們再根據(jù)《篋中詞》的評語來對清代詞人的正變歸屬作一大體判斷,茲列表2如下。

表2 《篋中詞》重要詞人正變分屬一覽

在以上116位詞人中,正聲詞人有65位,變聲詞人51位。這些詞人涵括了清詞史上各個時期的重要作家,即以錄詞五首以上的詞人而言,也都是清詞史上公認的優(yōu)秀詞人⑦。譚獻對清詞的發(fā)展階段也有一以貫之的認識,早在1884年,譚獻在《復堂日記》中曾論及清代詞人27家,認為他們足以為清代詞人代表:

嘉慶時,孫月坡選七家詞,為厲樊榭(厲鶚)、林蠡槎(林蕃鐘)、吳枚庵(吳翌鳳)、吳穀人(吳錫麒)、郭頻伽(郭麐)、汪小竹(汪潮生)、周稚圭(周之琦),去取精審。予欲廣之為前七家,則轅文(宋征輿)、葆馚(錢芳標)、羨門(彭孫遹)、漁洋(王士禎)、梁汾(顧貞觀)、容若(納蘭性德)、遹聲(沈豐垣),又附舒章(李雯)、去矜(沈謙)、其年(陳維崧)為十家。后七家則皋文(張惠言)、保緒(周濟)、定庵(龔自珍)、蓮生(項鴻祚)、海秋(許宗衡)、鹿潭(蔣春霖)、劍人(蔣敦復),又附翰風(張琦)、梅伯(姚燮)、少鶴(王錫振)為十家。詞自南宋之季,幾成絕響。元之張仲舉,稍存比興。明則臥子,直接唐人,為天才。近代諸家,類能祧南宋而規(guī)北宋,若孫氏與予所舉二十余人,皆樂府中高境,三百年所未有也[11](54)。

據(jù)表2,我們可以看到,這27位詞人中僅姚燮一人錄詞未達3首,其他全數(shù)收錄3首以上,有22位在《篋中詞》中錄詞5首以上,其中又有18人錄詞在7首以上,占《篋中詞》中錄7首以上詞人的2/3,這18人分屬清初至同治時期,可以說是譚獻對清詞的一個整體觀照。至于錄詞7首以上的27人中,之所以有9人不同,原因大概有三:① 譚獻在晚年對清詞的發(fā)展有了更清楚的認識,對前期認識有了修正。例如朱彝尊,沒有進入《復堂日記》中所說的27人之列,在《篋中詞》中卻高居第4。顯然譚獻到晚年并沒有以主觀喜好來論列,而是充分考慮到了朱彝尊詞的地位及影響。② 增加了清代中期詞人的比重,而將原來認可的詞人退居其后。這大概是譚獻“正變”觀的影響。如潘曾瑋、趙對澂、董祐誠、張僖、蔣平階五人,都屬于“正聲”詞人,而郭麐、許宗衡、王錫振、蔣敦復等人多為“變聲”詞人,故或減其詞,或摒于116人之外,如姚燮僅錄2首,郭、許、王、蔣分錄6、5、4、4首。③ 增加了同時代甚至稍后詞人的比重。譚獻對詞壇的發(fā)展可以說有極為敏銳的意識,他并沒有厚古薄今,而是充分意識到當代詞人的優(yōu)秀。如同時的莊棫,《篋中詞》錄12首;稍后的馮煦,《篋中詞》錄8首;至于同時的鄧廷楨、陳澧均錄6首;年輩晚于譚獻的張僖、鄭文焯、陶方琦、潘鴻、劉炳照分別錄7、6、5、5、5首,都可以看出譚獻在選詞上的因時而進。譚獻對光緒以后詞壇的發(fā)展是極其敏感的,而且他的判斷與其后詞學家的認識若合符契。在《篋中詞》這116名代表性詞人中,譚獻對年少于他10歲以上的詞人竟選錄15人,比例遠高于10%。這15人是馮煦(1844—1927)、張僖(1858—?)、鄭文焯(1856—1918)、陶方琦(1845—1885)、潘鴻(1850?—?)、劉炳照(1847—1917)、諸可寶(1845—1903)、樊增祥(1846—1931)、易順鼎(1858—1920)、曾行淦(1845?—?)、汪淵(1851—1920)、萬釗(1844—1899)、易順豫(1865—?)、王鵬運(1850—1904)、鄧濂(1855—1899)[16]。

綜上,譚獻的“正變”觀念的提出并非源于詞體的發(fā)生,而是將詞作為樂教的重要載體。因而其“正變”觀念顯得和周濟為代表的常州詞派頗有不同,也和之前諸家論詞之“正變”有很大區(qū)別。在譚獻的詞學視野中,正聲詞人和變聲詞人并沒有地位的高低,而只是不同表達手法的體現(xiàn)?;诖?,他在“正變”觀念基礎上所建立起來的唐宋詞史和清詞史體系就顯得客觀、公允一些了。

譚獻是常州詞派后期理論發(fā)展的代表人物,他的詞學觀得到晚清四大家以來詞壇的廣泛認同。至于他的“正變”觀,同樣得到晚清民國以常州詞派為主要詞流的普遍接受⑧。如夏孫桐云:“復堂學派私淑毘陵,本其說以抑揚二百余年之作者,評騭精而宗旨正,光緒以來言詞者奉為導師?!盵17]葉恭綽論云:“仲修先生承常州派之緒,力尊詞體,上溯風騷,詞之門徑緣是益廓,遂開近三十年之風尚。論清詞者當在不祧之列?!盵17](121)夏、葉二人更多地是針對譚獻的《篋中詞》而發(fā),意識到譚獻的詞論擴大了詞學門徑,可以說是認識到了譚獻“正變”觀的價值所在。而陳匪石無疑認識得更清晰些,他在《聲執(zhí)》中論及:“譚獻曰:‘周氏所謂變,亦吾所謂正。’此言得之。故詞之為物,固衷于詩教之溫柔敦厚,而氣實為之母?!盵18](4950)這種口吻應該說與譚獻“正變”觀是如出一轍的。因而,我們同樣可以認為,譚獻的“正變”觀是對常州詞派理論上的一大推進。

注釋:

① 如方智范等《中國古典詞學理論史》、陳水云《清代詞學發(fā)展史論》、楊伯嶺《晚清民初詞學思想建構(gòu)》、章楚藩《評譚獻的詞論》、遲寶東《譚獻的詞學思想》等均著重闡述譚獻詞論中的“折中柔厚”。另沙先一《選本批評與清代詞史之建構(gòu)-論譚獻〈篋中詞〉的選詞學意義》、趙曉輝《從選本看譚獻對常州詞派詞統(tǒng)之接受推衍》著重探討譚獻詞選中的詞史意義。

② 譚獻《復堂日記》“光緒十二年正月廿二日”:“檢校《詞錄》。與周止齋《四家詞選》同者十九、與周稚圭《詞錄》同者十五而已”,見《復堂日記》第310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

③《宋四家詞選》據(jù)古典文學出版社1958年版,《復堂詞錄》據(jù)國圖藏稿本。表中作*號者指《復堂詞錄》目錄與實錄詞首數(shù)不同,實錄詞均多于目錄一首;表中作O號者指《宋四家詞選》中錄詞高于三首而《復堂詞錄》中低于5首。

④ 如沙先一《選本批評與詞史建構(gòu)-以譚獻〈篋中詞〉為例》,《清詞的傳承與開拓》第122-146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趙曉輝《從選本看譚獻對常州詞派詞統(tǒng)之接受推衍》(《湖北社會科學》2007年第4期,李?!肚宕~選研究》,安徽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田靖《篋中詞研究》(上海交通大學2006年碩士論文)均對此作了專門研究。

⑤ 關于“學人之詞”、“詞人之詞”、“才人之詞”的特點及異同,可參看朱惠國《論清代學人之詞與詞人之詞的離合》(《文學遺產(chǎn)》2011年第6期)、沙先一《推尊詞體與開拓詞徑:論清代的學人之詞》(《江海學刊》2004年第3期)、陳銘《論近代“學人之詞”的基本特征》(《學術月刊》1991年第2期)等論文。

⑥ 表中評語取諸《篋中詞》者,不另注,龔鼎孳、蔣平階、蔣坦三人《篋中詞》無評,據(jù)他書略以定之。

⑦ 如朱祖謀《清代詞壇點將錄》,與表中所同者十之七八,天罡詞人亦大部在其中,可參看拙文《論朱祖謀的清詞觀》,《詞學》 第 十九輯,華東師范大學2008年版。

⑧ 關于民國詞壇仍以常州詞派為主的論述,可參看拙著《現(xiàn)代詞學的建立:〈詞學季刊〉與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詞學》第三章第四節(jié)《〈詞學季刊〉詞人群》,見該書第106-114頁,商務印書館2013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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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 Xian’s orthodox and variant of Cixue and it’s influence on Changzhou School of Ci

FU Yubin
(Faculty of arts of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650500,China)

Tan Xian’s Orthodox and Variant of Cixue is reaction an antirepresentation to ZhouJi.Different from previous schoolers,Tan Xian paid more attention to functions of Ci.He thought that Ci was an important carrier of ancient music education,so the integrity of the emotion in works was regarded as Orthodox,while the twists and turns of the emotion in works were regarded as Variant.To be specific,the poems obviously and skillfully expressed were Orthodox.On the contrary that was Variant.Tan Xian constructed not only history of Tang and Song dynasty’s Ci according to his ideas,but also history of Qing dynasty’s Ci,which was reflected in the two selected works——Ci selections of FutangandCi selections of Suitcase.

Tan Xian; Orthodox and Variant; Changzhou school of Ci;Ci selections of Futang;Ci selections of Suitcase

I207.33

A

1672-3104(2014)03-0214-07

[編輯: 胡興華]

2014-02-20;

2014-04-25

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現(xiàn)代詞學史研究(1900-1949)”(09CZW042)

傅宇斌(1976-),男,江西豐城人,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晚清民國傳統(tǒng)詩學與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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