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珂,鄒麗云
摘 要:本文從文化適應理論的角度對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在中國進行傳教活動時所運用的傳播策略進行分析,總結出了對當今跨文化交流的啟示。通過對利瑪竇在中國的傳教活動及影響作簡介,并引用白瑞的文化適應理論及文化整合策略對其教策略進行分析,最后總結了利瑪竇傳教策略對當今跨文化交流中既堅守自己原有文化,又融合其他文化的“的而不同”的啟示。
關鍵詞:利瑪竇;文化整合;跨文化交流
中圖分類號:G113,K2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4)02-0022-02
繼魏晉時期佛教作為異質文化進入中國后,明末清初的天主教傳教士來華傳教屬于第二次大規(guī)模的異質文化的進入。在這些傳教士中,作為西學東漸的第一人——利瑪竇,對天主教在中國的傳播以及中國文化思想的對外傳播起了重要作用。作為被當時處于封建社會的中國朝廷接納的傳教士,利瑪竇有著獨特的傳播策略和技巧。
一、關于利瑪竇在中國傳教活動的簡介
1.歷史背景
在利瑪竇到達澳門的時候,大明王朝正處于嚴重的外患之中,葡萄牙人用種種詭計和借口占據(jù)了澳門。因此全國上下無不對長相奇特的異國人有著強烈的戒備心,正如利瑪竇在他自己的札記中所說的那樣:“中國人害怕并且不信任一切外國人,他們的猜疑似乎是固有的……所有中國人尤其是普通百姓所共有的這種惡感在廣東省的居民中間來得特別明顯……近來他們又大受葡萄牙人到來的騷擾,特別因為他們對此無能為力而變得格外嚴重。[1]”這一時期,隨著資本主義萌芽的產生和社會經濟的發(fā)展,當時一些先進的士大夫有向西學之意。
2.利瑪竇在中國的主要活動
1552年,利瑪竇出生于意大利一個貴族家庭,父母都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少年和青年時代的利瑪竇進入教會學習法律,哲學,神學以及自然科學等。1582年應范里安神父之召到達澳門。1583年,利瑪竇與羅明堅進入廣東肇慶,以僧人的身份得以在華停留,后來輾轉北上,到了韶州、南昌、南京,1601年上京,沒有見到皇帝但終于可以居留北京,1610年于北京逝世獲賜墓地。在中國停留的28年,利瑪竇除了積極的向中國民眾尤其是士大夫階層傳播天主教福音,還努力學習中國文化歷法等知識,有《山海輿地圖》,《西國記法》《幾何原本》等著作,還將中國的《四書》翻譯成拉丁文,并且結交了瞿太素、徐光啟等思想進步的士大夫階層[2]。
二、利瑪竇傳教活動體現(xiàn)的文化適應理論
1.文化適應理論概述
文化適應是文化適應理論的核心概念。關于文化適應約翰白瑞(John Berry)認為,文化適應是指雙向的文化過程以及在跨文化接觸后發(fā)生的心理變化。文化適應策略是白瑞理論的主干,包括:同化、分離、整合與邊緣化。同化即不保留原有文化身份,完全融入主流社會;分離即保留原有文化,回避與他人交往;整合即既想維持原有文化身份,又希望融入主流社會;邊緣化即希望維護原來的文化身份,但對發(fā)展與主流社會的關系不感興趣[3]。
白瑞文化適應的四個策略都是包括對自身文化及主流文化態(tài)度的雙向模式。彼此不同之處在于如何平衡二者之間的關系。這種雙維度的模式區(qū)別于過去單維度模式,是更科學的理論體系。利瑪竇在中國傳教的近30年生涯中,其一生的活動和事跡都體現(xiàn)了文化整合策略。
2.利瑪竇的傳教活動所體現(xiàn)的文化整合策略
(1)利瑪竇天主精神的堅守。利瑪竇始終保持原有文化身份,這種文化身份不是外化形式的保留而是對于天主教虔誠的精神堅守。首先體現(xiàn)在天主教會誓言的遵守上,耶穌會的創(chuàng)始人是西班牙人依納爵羅耀拉。羅耀拉制定的誓言是:“我不屬于我自己,我乃屬于那創(chuàng)造我的天主和代表他的教宗。我要像死尸一樣,沒有自己的意志和知覺;像一個小的十字架,可以隨人左右旋轉;像老人的拐杖,可以隨人擺布,為他服務[4]。”利瑪竇一生未娶,在中國每到一個地方便建教堂、傳道布教,并幫助當?shù)厝丝床?、傳授知識。他把這一切看作上帝賦予他的使命。1589年利瑪竇離開肇慶,乘船前往韶州的南華寺。在寺內,他拒絕向佛教神像敬禮,每過佛堂,并不頂禮膜拜也拒絕在南華寺居住,可見他對天主教的忠貞。來到中國內地后,即使面臨艱難的境地,利瑪竇也從沒放棄傳播天主教的使命。
中國封建社會以天朝上國自居,對異國文化更是以低一等的眼光看待,尤其是在利瑪竇來中國傳教的明朝末年的國內外形勢,更是給利氏的傳教活動帶來了重重障礙,裴化行著的《利瑪竇評傳》中說:“從久遠的年代起,他們就天生厭惡任何外國人;在他們看來,外國人都是野蠻人,而中國是世界的腦袋、甚至也是軀體。他們只能容忍地位極低下的外國人。”在如此困難的環(huán)境下,利瑪竇仍是秉承傳播上帝的福音,來到中國,并長久居留下來。即使到達中國內地后,其傳教活動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受到了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在韶州期間,其寓所被燒,利瑪竇險些喪命。在去往北京面圣的途中,受到太監(jiān)馬堂的劫持被迫滯留在天津,并且為皇帝準備的貢品也被馬堂劫掠。雖然后來因為自鳴鐘得到皇帝的注意,但直接向皇帝傳教的目的卻始終沒有達到。但是他本人始終銘記自己傳教的職責,對于上帝的虔誠使其不顧艱難。范里安曾說:“我們都盡了一己所能在中國傳道,而沒有一個人及的上利瑪竇神父所取得的成果。他不僅成功地開墾了荒地,清除了雜草,還為未來播下了種子……[5]”
從文化整合策略的另一個方面講利瑪竇在中國的傳教活動過程中融入中國主流文化的行為是其成為流芳千古的佳話。在中國的28年間,利瑪竇從一個不認漢字的,不會說漢語的完全的外國人變成了一個用中文著書立作,并用漢語和拉丁語翻譯國內外著作,與中國士大夫結交好友的地道的中國通,期間他歷經了很多次改變。
(2)利瑪竇融入中國文化。首先,兩次易服。1583年,利瑪竇和羅明堅來到廣東肇慶,并通過努力獲得了暫時居住權,通過活動他們發(fā)現(xiàn),有三種外國人是可以進入中國內地的:一是前來朝貢的使者;二是隨貢使而來的商人;三是仰慕中國文化政治而來的皈依者。他們選擇了第三種,仿效佛教的僧人,穿上了僧袍[6]。在利瑪竇對中國的初步印象中,和尚的地位與西方的牧師相差無幾。于是,身披袈裟,從西方修道士變成僧侶的形象,以減少中國國內民眾對其的排斥。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僧侶在中國的社會地位非常低而且素質不高,反而士人卻享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因此,他們聽了瞿太素的建議改穿儒服。其次,結交士大夫,用文化交流打開傳教之門。在經歷不斷地挫折后,他們發(fā)現(xiàn),直接“歸化千萬中國人”是不可行的,也許是無心插柳,也許是結交士大夫等有識之士的一個手段,利瑪竇所開創(chuàng)的“西學東漸”卻帶來了明末清初中西文化交流的空前繁榮。在地理方面,利瑪竇繪制了《山海輿地圖》,他在《利瑪竇中國札記》中寫道:“中國人認為他們遼闊領土的范圍實際上是與宇宙接壤的。與他們國家相鄰的少數(shù)幾個王國——在他們知道有歐洲存在之前就僅知道這幾個國家——在他們的估計中幾乎是不值一顧的?!彼?584年至1603年間多次編繪中文版世界地圖,雖然其中也有錯誤,但是這大大拓展了中國知識階層的眼界,打破了明清士人以中國即“天下”的夜郎自大的觀念。在數(shù)學方面,與好友徐光啟合作完成了《幾何原本》前6卷的翻譯。天文學方面,他多次準確地預報了日食和月食,最早提出修改中國歷法的動議,他還撰寫了介紹歐洲天文學的多部著作[7]。1596年,為贏得信譽出版了教授記憶方法的著作《西國記法》。在思想文化上,利瑪竇等西方傳教士當年都首先在澳門學習中國的語言和文字,為以后進入中國內地傳教準備條件。并努力鉆研中國儒家思想,把《四書》譯為拉丁文,加以拉丁文注釋。在當今中國的學術界,幾乎包括所有的學科門類,只要追溯它的發(fā)展史,都無法回避“西學東漸”的影響,在有些領域甚至是起到了開創(chuàng)性的作用。國外學者Joseph F. MacDonnell 認為,利瑪竇對中國的自然科學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并開啟民智,其成功在于他的個人品質,完全融入中國習俗,以及專業(yè)的數(shù)學、物理、天文學的知識[8]。在其著書立作的過程中,利瑪竇也結識了當時一些具有進步思想人士,使其在中國的傳教活動大受裨益。當時的中國社會是自上而下的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只有通過對上層人士進行天主教思想的同化,才能形成輿論領袖的作用,進而“歸化”廣大的平民。徐光啟,李之藻、楊廷筠等都是當時聲名顯赫的士大夫。最后,入鄉(xiāng)隨俗,以厚重禮物掠獲人心。中國歷來是個重禮的國家,所謂“禮尚往來”正是中國風俗習慣的真實寫照。利瑪竇在內地活動中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規(guī)律,因此禮物也是其敲開中國大門的工具之一,也是得到皇帝特召的法寶。沙漏計、小刀、耶穌像、圣母像、自鳴鐘、西洋琴、各色玻璃、珍珠鑲嵌的十字架、三棱鏡及各種自制的天文儀器都是利瑪竇帶到中國的禮物,并且得到了中國人的喜愛。每到一個地方,結交當?shù)氐墓偌潱敻]都會獻上從西方帶來的珍奇禮物。
三、總結和啟示
四百年過去了,但是利瑪竇的事跡仍然被廣大中國民眾所熟知,并一直得到有關學者的關注和研究。其傳教活動不僅把天主教帶到東方,擴大了天主教在世界范圍內的影響,同時對我國宗教思想文化的多樣化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其在傳教對我國封建社會的沖擊,開啟民智,使固步自封的天朝上國一定程度上了解了西方世界。同時作為一個異國人在當時能造成如此大的社會影響除了其自身獨特的人格魅力還有就是其在跨文化交流中所運用的策略和技巧,這對當今我們跨文化交流仍有著重要的啟示和借鑒意義。
文化史上一個根本性的問題,即如何調和兩種不同背景的歷史文化問題,一種文化應該怎樣整個推移到另一種上面的問題,兩種不同的歷史文化怎樣才能不僅是接觸而且是融合貫通合為一體的問題[9]。薩默瓦認為在文化適應中要應對種族優(yōu)越感,應對語言問題,學習東道主文化相關知識,還要增加與東道主文化的接觸[10]。因此,利瑪竇是一個跨文化交流中的典范,對于個人而言,既要堅持自己的原則又要融入主流社會,整合不同文化差異對自身造成的影響;對于一個國家在國際交流中同樣要在保持自身文化獨立的前提下包容其他文化。正所謂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有容乃大?!昂投煌笔强缥幕涣髦幸3值闹匾藨B(tài)。
參考文獻:
[1] 利瑪竇.利瑪竇中國札記[M].上海:中華書局,1983.
[2] 陳燮君.利瑪竇行旅中國記[M].上海:上海博物館編,2010.
[3] 戴曉東.跨文化交際理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
[4] (德)彼得克勞斯哈特曼著.谷裕譯.耶穌會簡史[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
[5] 江志文.當利瑪竇遭遇中國[M].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10.
[6] 薄海昆.利瑪竇:東西文化交流的使者[J].世界知識,2010(7).
[7] 余三樂.利瑪竇:中西文明交流的開拓者——紀念利瑪竇逝世 400 周年[N].中國社會科學報,2010-05-11.
[8] JosephF. MacDonnel,Ricci Matteo.
[9] Kim,Y.Y.Becoming Intercultural:An Intergrative Theory of Communication and Cross- cultural Adaptation.Thousand Oaks,CA:Sage.2001.
[10] LarryA.Samovar,Richard E.Porter, Communication between Cultures.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