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杰

（江蘇聯(lián)合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鎮(zhèn)江分院財經(jīng)藝術(shù)系江蘇鎮(zhèn)江 212016）

以儒為本，以俠為輔
——張詠政治思想探析

楊華杰

（江蘇聯(lián)合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鎮(zhèn)江分院財經(jīng)藝術(shù)系江蘇鎮(zhèn)江 212016）

北宋名臣張詠，是一位有著傳奇色彩的文武全才，以其政治功績聞名于當朝和后世。他是一位有著俠士面目，卻又有著儒士形象的文臣，其政治思想以儒為本，以俠的方式輔以行世。通過對張詠生平及文學(xué)作品的研究，可以探析其政治思想，用八個字來概括，即為：以儒為本，以俠為輔。

張詠；以儒為本；以俠為輔

張詠（946—1015年），字復(fù)之，自號乖崖。濮州鄄（今山東省鄄城縣）人。北宋名臣，世界上最早的紙幣——交子的發(fā)明者。35歲登進士乙科，入仕授大理評事，知鄂州崇陽縣（今屬湖北）。此后，張詠為宦35年，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病卒于淮陽。為宦期間，張詠勤政愛民，為民擁戴，通過其留存的文學(xué)作品，可以探析其政治思想，用八個字來概括，即為：以儒為本，以俠為輔。

1 以儒為本治天下

張詠15歲那年，宋朝建立，宋初統(tǒng)治者“重文抑武”、“崇儒尊道”的文化導(dǎo)向，使“埋頭攻讀墳典，成為一時的風尚”［1］，受此影響，張詠18歲開始離鄉(xiāng)求學(xué)，到35歲那年中了進士。他曾經(jīng)對其友人說：“張詠幸生明時，讀典墳以自律，不爾，則為何人邪？”［2］可見其對后來從文選擇的肯定，對儒家道統(tǒng)的肯定，也是其主動以儒家倫理道德思想觀念修煉身心的明證。

因此，張詠不僅武功了得，學(xué)問也非一般，可以說是文武兼?zhèn)?，這在宋初的文人中是不多見的。太平興國五年閏三月甲寅，御試得進士蘇易簡以下119人，張詠登進士乙科，同榜中有李沆、向敏中、寇準、宋湜、王旦、晁迥等［3］247。張詠能高中進士，與他早年的刻苦好學(xué)是分不開的。在17年的求學(xué)中，張詠孜孜以求，發(fā)奮讀書，“家貧無書，必俯伏人門以觀覽。每一思親，即千里自至，余無廢日?！保?］272宋祁撰《張尚書行狀》描寫了張詠早年苦心求學(xué)的情形：“粵在羈丱，不偕兒曹，嶷然志向，高自標置。始就外傳，即覽群經(jīng)，書必味于義根，學(xué)乃知于言選。家貧無以本業(yè)，往往手書墳史。每有屬綴，輒據(jù)庭樹槁枝而瞑，茍不終篇，未嘗就舍?！?/p>

張詠好學(xué)一生，晚年仍是不輟讀書，“不事產(chǎn)業(yè)，聚典籍百家，近萬卷，博覽無倦，副本往往手寫。至于卜筮、醫(yī)藥、種樹之書，亦躬自詳?！保?］。也正是因為張詠博覽群書，學(xué)識豐富，所以敢取笑19歲中進士的寇準“不學(xué)無術(shù)”，且將寇準“不學(xué)”與“蒼生無?！甭?lián)系到一起。據(jù)陳師道《后山談叢》卷四載：“張忠定守蜀，聞萊公大拜，曰‘寇準真宰相也?！衷唬骸n生無福。’幕下怪問之，曰：‘人千言而盡，準一言而盡，然仕太早，用太速，未及學(xué)爾?！w以不學(xué)為戒也?！睆堅佭@樣的認識是有一定思考的。正如陳植鍔所說：“唐代三百年天下之所以有三分之二時間陷入藩鎮(zhèn)割據(jù)的分裂局面之中，真是因為出現(xiàn)了女后專政、臣子不忠、宦官擅權(quán)等違背儒家傳統(tǒng)綱常倫理的嚴重弊病。而本朝要鞏固中央集權(quán)，使‘國祚延佑，歷世長遠’，必須借鑒李唐覆滅的教訓(xùn)，復(fù)興儒學(xué)，獨尊天下，重振綱常?！保?］因此，張詠謂寇準之“不學(xué)”，更偏重于 “儒學(xué)”，而不僅僅是“學(xué)問”。正如張詠稱贊聶堯是因為其“游心圣道三十年”，“常談盡是經(jīng)綸道”（《贈聶堯》）［6］16。張詠對儒學(xué)傳統(tǒng)是非常重視的。

張詠對儒學(xué)的推崇，以及對儒家道統(tǒng)意識的自覺，使他的一言一行、為人處事都彌散出儒者的光輝。韓琦《張公神道碑銘》稱其：“尚氣節(jié)，重然諾，為學(xué)必本仁義?！睆堅佋凇稊M富民侯傳贊并序》中更是表明了其治世用儒之心。他在文中雖對漢武帝富民之志給以肯定，但是對其事威窮侈、雜霸棄仁的治國政策卻提出了批評，“徒知民富而后國昌，不知國正而后民治。吁！不能師三代育民之法，以事末術(shù)，良可悲矣。亦由止奔流之舟，雖萬斯篙，未若五尺之纜之要也，療已弊之民，雖百斯術(shù)，未若一正其本之仁也”。指出漢武帝重末而輕本的治國弊端，“以高祖之仁，文帝之儉，尚不能推民壽饗，功磨三代”，如漢武帝這般“本弊不正”，那即使“如武皇帝命富民侯，又如何哉！又如何哉”！通篇強調(diào)了實施仁政、制定正確的治國方針與政策以正國本的重要性。只有國正，治國方針和政策正確，才能保障社會發(fā)展、人心安穩(wěn)，從而達到富民的目的。孔子認為治國為政有三要：足兵，足食，民信之矣。而其中最為首要的便是民之信仰，故曰：“自古皆有民，民無信不立。”儒家更看中的是人民的信仰力量，使人民富足自然重要，但是治國更要端正國本，立國立德，這樣才能使萬民敬仰，萬心歸一，才能使國家穩(wěn)固長久，亦即“國正而后民治”。張詠實際上是希望宋初統(tǒng)治者施行仁政，以仁德服萬民，“將復(fù)古王之功”。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是儒家思想傳統(tǒng)中的最高信條，備受知識分子的尊崇。以自我完善為基礎(chǔ)，從而治理家庭，直到平定天下，這是數(shù)千年來無數(shù)知識分子的最高理想。張詠作為儒家思想觀念自覺的接受者和傳承者，在力行的同時也不忘諫疏君王，由治心治身之途，而達治國之效。其《詹何對楚王疏》有云：“楚王問詹何治國之法，何對曰：治身。”“故求其治身，必先治心，治心之本，在乎中正?！薄叭羰莿t精神以寧，貪欲不生，心定身體，何往為咎。由此治國，則忠讓之入，若百川蹈海，無與逆也；仁政之施，若時雨流天，無與止也。以此選賢，淳直是前；以此授職，無濫厥官；以此治民，本正化均，以此治兵，謀猛相成。”“堯舜禹湯，得治身之要，聰明著焉，國用化焉。辛癸幽厲，失治身之要，邪僻入焉，國是亂焉。嗚呼！身治而化未至堯舜者有之矣，未有身不治而國無危者也。因疏詹何之言，彰載治之要，由身形國，藉司君鑒焉?！睆堅佋谑柚姓摷熬踔紊碇涡膶χ螄闹匾裕踔娜羰切薜弥姓?，清澈明潔，公正無私，則能夠施仁政，吸引賢良，治民治兵，這正是儒家所設(shè)計與追求的最高理想人格——“內(nèi)圣外王”。子曰：“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7］，儒家思想中，內(nèi)圣和外王是一個統(tǒng)一體，內(nèi)圣是基礎(chǔ)，外王是目的，要想達到內(nèi)圣，唯有內(nèi)心不斷修養(yǎng)，要達到外王的目的，能夠安邦治國，也只有在內(nèi)圣的基礎(chǔ)之上，即“修身”就能“治人”，“治人”則必先“修身”。張詠在此進疏的正是此思想，并進一步以堯舜禹湯之得治身之要與辛癸幽厲之失治身之要的結(jié)果來對比治國之得失，凸顯治身治心對治國的重要性，令人信服。這充分地闡明了張詠的治國理念，也充分展現(xiàn)了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傳統(tǒng)思想。

在《耨斧贊并序》中，張詠還借對耨斧的議論進一步表明了他儒家的治國理念及其政治遠見?！榜袼灾饜阂?，斧所以利用也，力駑心怠者，無執(zhí)是柄，惡亂我苗，將饑我族。故圣人之化人也，有心哉！詰誅暴慢，斯近仁矣。是以堯翦四兇，蓬蒿斷芽，周鋤二叔，藜莠絕本。嗚呼！既竭其力，又稱其用，復(fù)何患者?！瘪窀怯脕頂胤翰莸霓r(nóng)具，用其鏟除惡草則能有利稼禾，稼禾利而民生利。若是怠于勞作就會使荒草蔓延，百姓遭遇饑荒。儒家學(xué)說一向是積極入世、主張要有所作為的，反對無所作為、反對無為而治，張詠在此強調(diào)勞作的態(tài)度與結(jié)果實則是大有深意。對農(nóng)人而言要想有好的收成就要辛勤勞作，對統(tǒng)治者而言要想“為萬世開太平”就要積極治理國家，不能安于現(xiàn)狀、力駑心怠。否則對農(nóng)人來說后果是荒年，對統(tǒng)治者來說后果則是荒政，這對統(tǒng)治者來說是勸告也是警醒——要勤政。此文更是以惡草喻奸佞，以堯舜為民除四兇、周公平三監(jiān)之亂而鏟除管叔、蔡叔的例子進一步闡明為保宇內(nèi)太平，統(tǒng)治者應(yīng)像農(nóng)人除惡草一般遠離或是鏟除朝中奸邪之人。這樣的做法非但沒有違背儒家的仁義思想，而且實則是在儒家伸張大義的旗幟之下做除暴安良、蔭庇天下的事，是王道而非霸道。

對照《詹何對楚王疏》與《耨斧贊并序》，前者闡述的正是儒家的“內(nèi)圣”思想，后者則是在闡述儒家“外王”的方法。這兩篇文章充分體現(xiàn)了張詠以儒家意識形態(tài)治理國家的一貫主張，也顯示了張詠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的的政治敏感性。

張詠還有一篇奇文《木伯傳》，此傳模仿韓愈的《毛穎傳》，以擬人的手法鄭重其事地為木伯立傳，煞有介事地考證其先祖，篇末還有史臣的議論，贊美此大木“生而雄杰，德也；藏器待時，智也；繼仁者之后，孝也；處大位而不欹，節(jié)也；與群材而立，義也；朝會以正，功也；致君于三王，忠也。大梁侯之德，與士師乎。雖老不知退，何累於全德耶”。贊美其“德、智、孝、節(jié)、義、功、忠”七種稟賦，這些正是儒家推崇的理想人格，張詠借大木之全德宣揚儒家之正義，明世間之正道，這也是張詠對其自身德行節(jié)操的期許與寫照。

在人生實踐上，張詠更是處處以儒為本，注重民生，表現(xiàn)了其積極入世、兼濟天下的人生態(tài)度。張詠35歲方入仕，在其仕宦生涯中，地方任職時間長達30多年，且所任地方大多系地方重鎮(zhèn)，是朝廷重視與擔憂之地，這些地區(qū)的安穩(wěn)關(guān)系著趙家朝廷統(tǒng)治的穩(wěn)固，因此所任官員必是皇帝信任，且才干突出，文武兼?zhèn)渲拧堅伈回摫娡?，盡心治理，在地方政績卓著，也深受百姓的愛戴與稱贊。在崇陽、杭州、升州、益州等地任滿時，當?shù)乩裘穸荚e留張詠。由此可見，張詠卓越的治理能力以及確為百姓解憂排難的作為。這些都緣于其儒家“經(jīng)世濟民”思想的影響，張詠為官有自己的準則，入仕前，張詠在其《三不欺箴》中就言道：“上不敢欺君，下不敢欺民，中不敢欺心，書帶鏤誠，用以自勉?！彼J為為人臣應(yīng)具有三不欺的品行，應(yīng)事君以忠，事民以心，不累為人。張詠以自身的行動實踐了他的原則，也一步一步實現(xiàn)著構(gòu)建儒家理想社會的夢想。

例如：張詠知崇陽，到任不久便令百姓拔茶種桑。民初頗有怨言，后仁宗嘉祐中榷茶，茶利為官府所壟斷，鄂州他邑皆為茶稅所苦，獨崇陽縣歲產(chǎn)絹百萬匹，以縑代稅，富于鄰鄉(xiāng)，民遂感念張詠。（《麈史》卷上）

可見，張詠頗具遠見，能為民興利，很是體恤民情。再如：淳化五年甲午，張詠受命知益州，八月離京。從京城開封經(jīng)陜西往赴成都的一路上，張詠睹關(guān)中民運川師糧餉不絕于路。蜀中久缺糧，偏去冬兩川遭遇大旱，民不聊生，王小波、李順起義，應(yīng)者云集。九月，張詠剛到成都，得知城中屯兵有三萬而儲糧卻不足半月。當時鹽價甚高，府庫有積存，張詠便命令賤鹽貴米，使百姓趨于以米易鹽。不出一月，就得到數(shù)十萬斛的好米，備二年軍需綽綽有余。于是上奏朝廷，停陜西運糧之役，太宗大喜曰：“向益州日以乏糧為請，詠至方逾月，已有二歲備。此人何事不能了？朕無慮矣。”［8］此法不僅解決了軍需問題，減輕了國家負擔，同時也兼顧了百姓的需要，安穩(wěn)了民心，真是一舉兩得，不可謂不高明。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皆表明張詠為官親民為民，能以天下蒼生之福祉為己命，無時無處不透出儒家對民生的積極關(guān)注與關(guān)懷。且張詠能因地因時擇令而行，管理頗具創(chuàng)設(shè)性，是一位以儒為本頗具遠見卓識的政治家。

2 以俠為輔事人間

張詠生長在齊魯大地，深受齊魯儒風的影響，是一位儒士。但他決不僅僅是一位儒士，還是一位武藝高強、藝高膽大的俠士。他以儒行俠，嫉惡如仇，維護正統(tǒng)的倫理綱常，鋤奸斂暴，其事跡為人稱道。他的俠士行為實則是其剛硬性格在儒家思想影響下的一種表現(xiàn)方式，是在儒家伸張正義、經(jīng)世濟民思想大旗下以激進手段實現(xiàn)儒家理想的行為。他出生于五代動亂之際，青少年時代又是在動亂的五代時期主要戰(zhàn)場之一的河北度過的，所以習(xí)武便是其求得安生立命的必要之法。張詠劍術(shù)的高超，是有文字記載的。南宋何薳《春渚紀聞》卷三“乖崖劍術(shù)”條就詳細記載了張詠劍術(shù)的精妙。其文曰：

祝舜俞察院言：其伯祖隱居君與張乖崖公居處相近，交游最密，公集首編《寄祝隱居》二詩是也。隱居?xùn)|垣有棗合拱矣，挺直可愛。張忽指棗謂隱居曰：“子匄我勿惜也?！彪[居許之。徐探手袖間，飛一短劍，約平人肩，斷棗為二。隱居驚愕，問之，曰：“我往受此術(shù)于陳希夷，而未嘗為人言也?！?/p>

可見張詠的劍術(shù)非同一般，錢易、韓琦為他作《墓志銘》和《張公神道碑銘》也說是“自少學(xué)劍，遂精其術(shù)，無敵于兩河間”。

張詠不僅劍術(shù)精妙，而且他在早年時喜歡行俠仗義，為人仁義。劉敞撰《張忠定謚議》就說：“尚書布衣之時，任俠自喜，破產(chǎn)以奉賓客，而借軀報仇，往往過直。”［9］韓琦《故樞密直學(xué)士禮部尚書贈左仆射張公神道碑銘》亦云：“生平勇于為義，過人艱急，茍情有可哀，必極力以濟，無所顧惜?！保?］這些文字都說明張詠早年是一位俠客。

宋劉斧《青瑣高議》后集卷二記載：

張乖崖未及第時，嘗游湯陰，縣令賜束帛萬錢，張即時負之于驢，與小僮而歸?；蛑^曰：“此去遇夜道店，陂澤深奧，人煙疏闊，可俟徒伴偕行?！睆堅唬骸扒镆挂?，親老未授衣，安敢少留邪？”但淬一短劍而去。行三十余里，日已晏，止一孤店，惟一翁洎二子，見張來甚喜，密相謂曰：“今夜好個經(jīng)紀?！睆堃嘈膭樱`聞之，因斷柳枝若合拱者為一棓，置于室中。店翁問曰：“持此何用？”張曰：“明日早行，聊為之備耳?！币故挤?，翁令其子呼曰：“雞已鳴，秀才可去矣?！睆埐淮?，即來推戶。張先以坐床拒左扉，以手拒右扉。店夫即呼不應(yīng)，即再三推闥，張忽退立，其人閃身踉蹌而入，張撻其首，斃之，曳入閫。少時，其次子又至，如前復(fù)殺之。及持劍視翁，方燎火爬癢，即斷其首。老幼數(shù)人，併命于室。呼僮牽驢出門，乃縱火。行二十里，始曉。后來者曰：“前店人失火，舉家被焚?！?/p>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劍術(shù)高超的張詠嫉惡如仇，更是藝高人膽大，對謀取不義之財?shù)暮诘旮缸邮呛敛皇周?。其行事作為頗顯其性格中的豪俠之氣。另《隆平集》、《聞見近錄》還記載了張詠一事，也可見張詠的個性：

一日客長安旅社，有悍仆執(zhí)其主，且欲得主人之女。張詠激于義憤，賺殺此仆。

為維護倫理綱常，張詠對企圖僭越的奴仆手起刀落，斃賊人性命如同草芥，這是何等的膽量與勇氣，在此，我們見到的不僅僅是一位儒士，更是一個藝高膽大、嫉惡如仇的俠客。

從張詠的詩文中我們也可以常常見到劍的身影：

我欲為君舞長劍，劍歌苦悲人苦厭。（《勸酒惜別》）

狂來拔劍舞，踏破青苔地。（《贈劉吉》）莫邪煌煌對尊酒，舞來不成空握手。（《留別博州推官楊丹》）

夜依西風拔劍舞，拔劍舞，擊劍歌，青云路遙心奈何。（《淮西有答》）

伊余志尚未著調(diào)，秋風拔劍東門行。（《東門行》）

時靜苦嫌論劍略。（《再會傅逸人》）

壯心為客盡，孤跡臥云休。匣劍已全棄，林僧亦少酬。（《歸隱嵩陽》）

在張詠的詩文中，我們不難看出張詠對劍術(shù)的喜愛與精通，這也證實了其他史籍的記載是確實可信的。因此，說張詠是宋初兩河間的一位著名劍客，一點也不夸張。這也使得他在為政治民中凸顯出一股與眾不同的行事作風，即以俠士之風行儒家之義。

“一錢誅吏”的故事即是很好的例子?！耳Q林玉露》乙編卷四中有載，太平興國六年，張詠知鄂州崇陽縣，一小吏于頭巾中藏一庫錢出，張詠命杖之，小吏不服，嚷道：“我不過是偷了一文錢，你竟因此打我，但你能夠殺我嗎？”張詠視其無悔意，判曰：“一日一錢，千日一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弊哉虅刂?。張詠的行事看似沖動過激，但實則是其俠士風骨在影響其行事方式。他的這一做法，在當?shù)剞Z動一時，也正因此，當?shù)氐睦糁沃L大為好轉(zhuǎn)?？梢娖錇檎且詡b士之風行儒家之義。

孟子曰：“吾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睆堅仦楣兕H具浩然正氣，他剛正不阿，不容奸佞，甚顯其俠士風骨。大中祥符七年甲寅，這一年費時7年的玉清昭應(yīng)宮終于建成了。此工程“竭天下之財，傷生民之命”［10］179，而丁謂等人非但沒有諫勸真宗，反而推波助瀾、極力逢迎。張詠曾上章言不當造宮觀，更于大中祥符八年乙卯上章斥丁謂誑惑主上，乞斬丁謂頭置國門以謝天下，然后以己首置丁謂之門以謝丁謂。［10］191時張詠已70歲，《國老談苑》卷二謂張詠乃“臨終上疏”?？梢姀堅仦楣僖簧鷦傉话?，俠義凜然，直至終老。且當時丁謂正受皇寵，炙手可熱，按李燾《湖北漕司乖崖堂記》言：“玉清昭應(yīng)宮之役，子明不能強諫，奉天書行事每有愧色，復(fù)之獨抗疏，乞斬丁謂以謝天下”［11］，可見直言上疏乃是風險極大的事，其他朝臣多已隨波逐流，獨獨張詠大膽上疏，直言斥責奸佞，正氣凜然，俠氣逼人，著實令人生敬。

張詠生前曾言：“事君者廉不言貧，勤不言苦，忠不言己效，公不言己能，斯可以事君矣?！保?］129這句話可以說是張詠一生的真實寫照，也讓我們清晰地看到儒家禮制綱常思想對張詠的影響是多么的深遠。

總之，前人稱其“奇跡”、“志操”，實有其儒學(xué)之根基在。從其早年的行俠仗義，至其入仕后的嚴正綱常，無不彰顯其儒家光輝。其在蜀治內(nèi)修刑政，外靖羌夷，其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其后宋人追思不斷，稱之“蜀之召奭”［12］，以召公喻之，于古有幾？

［1］王水照.宋代文學(xué)通論［M］，開封：河南大學(xué)出版社，1997：27.

［2］王偁.忠定公傳［M］／張詠.張乖崖集·附集.北京：中華書局，2000：159.

［3］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M］.北京：中華書局點校本，1979.

［4］錢易.宋故樞密直學(xué)士禮部尚書贈左仆射張公墓志銘［M］／張詠.張乖崖集·附集.北京：中華書局，2000：149.

［5］陳植鍔.北宋文化史論述［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92：7.

［6］張詠.張乖崖集［M］.北京：中華書局，2000.

［7］朱熹.論語集注·憲問第十四［M］.齊魯出版社，1992：45.

［8］韓琦.故樞密直學(xué)士禮部尚書贈左仆射張公神道碑銘［M］／張詠.張乖崖集·附集.北京：中華書局，2000：152.

［9］劉敞.張忠定謚議［M］／張詠.張乖崖集·附集.北京：中華書局，2000：158.

［10］司馬光.涑水記聞［M］.北京：中華書局，1989：卷七.

［11］李燾.湖北漕司乖崖堂記［M］／張詠.張乖崖集·附集.北京：中華書局，2000：183.

［12］楊天惠.張忠定公祠堂記［M］／張詠.張乖崖集·附集.北京：中華書局，2000：180.

〔責任編輯：胡 菲〕

Confucian-oriented，chivalry-supp lemented—A study of Zhang Yong's political ideas

YANG Hua-jie
（Finance and Art Department，Zhenjiang Branch of Jiangsu Joint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Zhenjiang 212016，China）

Zhang Yong，a famous official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was a legendary person，whowas aman of both literary and military capacities.His political achievementswere well-known in that dynasty and later on.He was a chivalrous person but also a famous Confucian scholar.His thoughts were Confucian-oriented，and supplemented by the chivalrous feature.The thesis studies his lifetime and literature works to explore his political thoughts，which were Confucian-oriented and chivalry-supplemented.

Zhang Yong；Confucian-oriented；chivalry-supplemented

I206.2

C

1008-8148（2014）03-0021-04

2013-08-03

楊華杰（1981—），女（回族），江蘇鎮(zhèn)江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古代文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