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麗

中國智庫思想市場的培育與規(guī)制

王莉麗

智庫思想市場是指從事公共政策思想生產的知識分子與其需求方通過各種媒介進行的思想商品交換活動。市場存在政治、分配、社會化、倫理等方面的局限與失靈,而智庫思想產品所具有的公共性、社會性、政治性、超前性、全球性、擴散性和其以追求影響力而不是利潤為目標的特點,使得智庫思想市場與其他商品商場相比更易出現(xiàn)市場失靈,從而也更需要政府的規(guī)制。目前中國處于思想市場的培育期,一方面要逐步培育和形成中國特色的智庫思想市場,另一方面要對其建設與發(fā)展實施有效規(guī)制,形成智庫思想市場培育與規(guī)制相輔相成的兩翼。

智庫思想市場;培育;規(guī)制;市場失靈

智庫也稱思想庫(Think Tank),這個詞匯是舶來品,最早出現(xiàn)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的美國,是指戰(zhàn)爭期間美軍用來討論作戰(zhàn)計劃的保密室,后來泛指一切以政策研究為己任,以影響公共政策和輿論為目的的政策研究機構。[1](P4)近二十年來,智庫在全球范圍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大發(fā)展,智庫研究也已成為一門重要的跨學科顯學。從2009年中國舉辦第一屆全球智庫峰會至今,中國智庫經歷了高速發(fā)展的4年,一批以建設現(xiàn)代化智庫為導向、以服務國家發(fā)展戰(zhàn)略為目標的智庫迅速成立。在這樣的熱潮之下,中國智庫數(shù)量從2008年的全球第12位躍居第2位,實現(xiàn)了量的巨大飛躍,但就總體而言,中國智庫的創(chuàng)新能力及影響力與西方智庫相比仍存在很大差距。[2]

當前,桎梏中國智庫發(fā)展的關鍵在于思想市場的不完善,如何進一步培育中國特色的智庫思想市場、推進思想創(chuàng)新是中國智庫建設的當務之急,也是中國智庫研究領域亟須探討和深入分析的問題。思想市場作為一個概念,最早由美國大法官奧利弗·溫德爾·霍姆斯于1919年在“亞伯拉姆訴合眾國”案中提出。思想市場理論主要分為自由市場理論和市場失靈理論兩大路向,其中,市場失靈理論認為政府的介入與規(guī)制是解決思想市場失靈的有效方式。思想市場理論為“智庫思想市場”概念的提出以及中國智庫思想市場的培育與規(guī)制提供了一個理論支點。本文在思想市場理論基礎上,首次提出“智庫思想市場”概念,分析其特點,并且以此為框架分析中國智庫思想市場培育與規(guī)制的必要性,提出戰(zhàn)略構想。

一、思想市場理論:自由市場與市場失靈

思想市場理論從其源頭1644年英國政治家密爾頓發(fā)表的《論出版自由》至今,經過了近四百年的發(fā)展和完善,在這個過程中,主張自由市場理論和市場失靈理論的學者們就思想市場是否需要政府規(guī)制爭論不下。

自由思想市場理論認為,思想市場是商品市場的一種類型,“看不見的手”會使市場有效地配置資源。1644年,密爾頓在《論出版自由》一書中指出,表達自由是一切自由中最重要的自由。出版許可制度破壞學術,窒息真理,阻撓了最有價值的商品真理的輸入。[3]1859年,英國思想家約翰·密爾的《論自由》一書出版,進一步發(fā)展了思想市場理論。在密爾看來,任何言論,不管它是真理還是謬誤,都有助于人類追求真理,因而都必須允許其自由的表達。[4]密爾頓和密爾的思想奠定了自由思想市場理論基礎,并且直接地影響了后來歐美國家的司法實踐。在1919年亞伯拉姆訴合眾國一案中,美國大法官霍姆斯把思想市場理論納入到美國最高法院司法審查的實踐中,奠定了思想市場理論作為保障言論自由的一個重要理論基礎。[5]之后,又有許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強化了思想市場理論。比如,米爾頓·弗里德曼指出:“在思想市場上……交易要想圓滿完成,通常要求意見的分歧。很少有什么經歷比與一個在一切方面都有著完全相同的看法的人進行交流更為乏味的了……我們中甚至沒有誰能與自己完全一致”[6]。弗里德曼的觀點強調了思想市場存在的前提是多樣性的思想與多元化的觀念存在。

持市場失靈觀點的經濟學家認為,市場經濟并不是完美無缺的,會出現(xiàn)市場無法有效配置資源即市場失靈的情況。當市場失靈發(fā)生時,為了實現(xiàn)資源配置效率的最大化,就必須借助政府的干預?？扑拐J為:“思想市場就和商品市場一樣,在現(xiàn)實中可能遭遇市場失靈。當‘看不見的手’不能夠起到調節(jié)市場的作用時,就只有依靠外部的力量來進行調控,促使市場恢復到公平競爭的狀態(tài)。”[7]與科斯持同樣觀點的杰羅姆·巴倫認為,一個具有自我糾偏能力的思想市場是對觀念傳播與交流過程的浪漫而不切實際的描述,“在思想的傳播與交流中存在著力量的失衡,這正如經濟中的力量不均一樣。承認后者而否定前者的想法不啻為堂吉訶德式的狂想”[8]。另一位贊同政府對思想市場進行規(guī)制的學者理查德·波斯納在《法律的經濟分析》一書中指出:“盡管政府管制會存在以下問題:破壞民主程序、政府權力壟斷以及造成信息市場的脆弱”,但是“政府只有在表達自由嚴重威脅社會秩序的情況下才會干預。對表達自由的態(tài)度取決于所表達的內容對社會所造成的外在成本與外在收益的比較,而不是高度壟斷的政府權力”。[9]

對于思想市場到底需不需要政府干預的爭論,將會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一直持續(xù)下去。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既然思想也是一種可以大量生產的商品,那么,思想市場也必然遵循一定的經濟規(guī)律,也存在著市場失靈的可能性。政府對思想市場的規(guī)制可能會造成諸如文化單一的后果,但是規(guī)制所導致的負面影響并不構成拒絕政府規(guī)制思想市場的有力證據(jù)。從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美國經濟危機的爆發(fā)以及凱恩斯主義的興起可以看到市場經濟自身的缺陷。對與商品市場同樣屬于產品流通領域的思想市場而言,政府的規(guī)制必不可少。只是應當區(qū)分商品市場與思想市場的不同,對兩者采取不同的政策,以及結合規(guī)則的約束條件來選擇相應的政策。

二、智庫思想市場的概念與特點

雖然思想市場理論方面的研究成果豐富,但是對于思想市場這個概念本身的界定,學者們卻未給予足夠的重視,導致了學界和業(yè)界對思想市場的邊界界定不清,更有很多人只是簡單地將其等同于言論與學術自由。

科斯認為,思想市場是指“思想工作者(知識分子)在商品市場的范圍里從事自己的行業(yè),其產出和供應乃是思想的商品形態(tài)”[10]?？枴げㄆ諣枌λ枷胧袌鲎隽诉@樣的描述:“關心同類問題的科學家共同組成一個市場相互進行交易。某種理論、知識或者意見在這個市場上得到討論、批評、質疑、補充、反駁”[11](P502)。中國學者張旭昆認為,“任何一種思想產品要成為得以記載下來的學術思想,都離不開對這種產品的供求雙方的變換,這種變換活動的總和就是思想市場”[12]。在科斯、波普爾和張旭昆對思想市場概念理解的基礎上,本文對思想市場的概念進行界定,并提出智庫思想市場的概念。

(一)思想市場與智庫思想市場概念的界定

從廣義上說,思想市場是指從事思想產品生產的知識分子與其需求方通過各種媒介進行的思想商品交換活動。思想市場的供給方主要分為學術機構(主要從事學術研究)、智庫(主要從事政策研究和戰(zhàn)略研究)兩大類。本文所要探討的就是思想市場上智庫與其需求方共同構成的智庫思想市場。

所謂智庫思想市場,是指從事公共政策思想生產的知識分子與其需求方通過各種媒介進行的思想商品交換活動。供給方是智庫,需求方是公共政策制定者、影響公共政策制定的相關群體、社會公眾,在智庫思想市場上連接供需雙方的是各種信息傳播的媒介,主要包括人際傳播媒介、組織傳播媒介和大眾傳播媒介。思想產品的生產要素是知識分子和知識資本,公共政策思想產品是知識分子在其所積累的知識資本基礎上通過其創(chuàng)造性思維過程生產出來。

(二)智庫思想市場的特點

第一,智庫思想市場與物質產品市場的最大區(qū)別在于:供給者在向需求者提供商品時所追求的并不是利潤的最大化,而是影響力的最大化。衡量思想產品的價值不是以價格或利潤為標準,而是看其影響力的大小。

第二,智庫產出的思想產品具有公共性、社會性和政治性的特征,其生產和傳播必須考慮到國家利益和公共利益。智庫在一個國家和社會的發(fā)展中承擔著思想創(chuàng)新、教育民眾、引導輿論、公共外交等重要的功能和角色。[13]從這個意義上說,智庫所提供的思想產品不同于一般的商品,智庫思想產品具有顯著的公共性,它的生產必須考慮到國家利益和社會發(fā)展。

第三,智庫思想產品不但要在市場導向下生產,而且要具有超前性,引導市場發(fā)展。在智庫思想市場上,智庫作為供給方,不僅要按照市場需求來生產思想,同時要對整個市場和需求方進行引導,需要進行戰(zhàn)略產品生產,在需求方還未意識到自己未來的需求之前,生產戰(zhàn)略思想,并積極引導市場和需求方。

第四,智庫思想產品具有全球性、快速擴散性。智庫所產出的是“思想”,在思想市場上它最終通過與需求方的交換,轉換為一種輿論影響力。影響力作為權力的一個方面,是實現(xiàn)目的的一種手段,這種權力的實現(xiàn)不是通過強制力達到的,而是通過具有說服力的思想來達到影響決策的目的。[14](P224)在全球化、信息化時代,智庫的輿論影響力已經突破國家的界限,具有全球性,成為世界各國構建軟實力的重要力量。

第五,在智庫思想市場上,供求雙方交換思想產品的渠道是各種傳播媒介。供求雙方通過各種傳播媒介和傳播方式實現(xiàn)產品的交換和影響力的傳播與拓展。盡管世界各國智庫的規(guī)模、種類、研究方向、目標受眾有所不同,但是他們采用的傳播渠道和模式卻是大致相同的。

以上對智庫思想市場概念的界定以及特點的分析,適用于不同政治制度、經濟模式、歷史文化條件下對智庫思想市場的理解。但是,具體到各個國家和地區(qū)的智庫思想市場,會因其不同的政治、經濟、文化和歷史特點而呈現(xiàn)出其獨特性。

三、對智庫思想市場進行有效規(guī)制的必要性

智庫思想市場需要政府有效規(guī)制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方面,智庫思想市場本身的特點決定了它與其他商品市場相比更容易出現(xiàn)市場失靈,更有賴于政府的有效規(guī)制。另一方面,智庫的形成與發(fā)展深深扎根于政治、經濟、文化的土壤中,并對世界各國發(fā)展的方方面面產生深刻的影響。在中國現(xiàn)階段,智庫還處在發(fā)展模式的探索階段,并且智庫在中國社會的發(fā)展進程中承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和功能,因此,政府應對智庫思想市場進行必要的規(guī)制。

具體而言,從市場失靈的維度來看,對于市場失靈的原因,西方經濟學家主要立足于四個方面的分析:非完全競爭的存在、社會平等目標的存在、公共產品的存在、經濟外部性的存在。法國學者羅奈·勒努阿對此進一步指出,市場有其政治上、分配上、社會化上、倫理上和生態(tài)環(huán)境上的局限。例如,基礎設施與公共設施以及基礎科學研究等投資大、利潤小和風險大的長期發(fā)展項目,只能由國家來承擔或組織,無法由市場來調節(jié)。[15]結合西方經濟學家對于市場失靈原因的分析和本文對智庫思想市場概念與特點的分析,可以看出,智庫思想產品所具有的公共性、社會性、政治性、超前性、全球性、擴散性和其以追求影響力而不是利潤為目標的特點,都使得智庫思想市場與其他商品市場相比更容易出現(xiàn)市場失靈的現(xiàn)象,從而也更需要政府的有效規(guī)制。比如就智庫思想產品的公共性和社會性而言,首先,一個按自己利益行事的消費者,不具有自愿為智庫的公共產品生產捐助的動機或經濟刺激。另外,在完全自由的思想市場上,作為市場經濟主體的智庫所關心的首要問題必須是消費者的直接需要,而對關乎社會長期發(fā)展的國家戰(zhàn)略研究等投資大、利潤小和風險大的項目,就勢必缺乏必要的資金和人員投入,這樣在智庫思想市場上就會出現(xiàn)市場失靈,而解決的辦法就是政府的有效規(guī)制。再以智庫思想產品的政治性和擴散性為例,在市場中,兩種以上競爭性思想的交流都會有成本的發(fā)生,有時這種交換成本遠遠高于它們所帶來的外在收益甚至造成社會危害,而市場本身卻對此無能為力,對這種無效的市場行為,政府只能發(fā)揮其經濟職能以促進效率的提升、保持社會的穩(wěn)定。

從中國智庫目前所承擔的具體角色和功能的維度來看,中國智庫的核心角色和首要功能是為決策部門提供可操作性的政策建議和高質量的智力支持。其次,智庫要在政府、公眾和政策研究界之間搭建公共政策探討的平臺,搭建知識與權力的橋梁,為公眾參與公共政策制定提供更多渠道。第三,智庫要推動公共外交,構建價值觀傳播網絡,提升中國軟實力。智庫外交作為多軌公共外交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整個公共外交體系的智力和信息中樞,是多軌外交行動主體的“輿論領袖”,是國內與國際交流的一個平臺,在雙邊和多邊外交事務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第四,智庫承擔著對公眾進行政策教育,引導公眾輿論的職責。[16]從中國特色新型智庫所承擔的這四大方面功能可以看出,中國語境下的智庫思想市場必然不同于普通的商品市場,也不同于歐美國家的智庫思想市場,它表現(xiàn)出更強的政治性和社會性,更需要政府對其發(fā)展進行有效規(guī)制和引導。

從20世紀初早期智庫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開始,美國和歐洲的智庫建設一直走在世界的前列,經過一個世紀的發(fā)展,更是形成了全球最為發(fā)達的思想市場。從歐美經驗來看,歐美智庫思想市場的發(fā)展主要基于自由市場理論之上,但也存在著一定的政府干預,比如美國政府通過法律、稅收等手段對智庫的發(fā)展進行有效規(guī)制。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中國智庫思想市場的發(fā)展必須建立在完全相同的經濟模式之上?，F(xiàn)代市場是由角色、常規(guī)和政治力量斗爭所組成的社會結構。針對發(fā)達國家的研究表明,政治制度塑造了市場及經濟常規(guī)。政治制度能夠通過限制或者賦予政府制定特定政策的能力來塑造市場,市場有多種形式。[17](P1-7)

經過改革開放30多年的探索與實踐,中國已經走出了一條適應中國政治、文化環(huán)境的經濟發(fā)展模式。就智庫思想市場而言,目前還處于培育期,一方面,我們需要進一步開放和培育智庫思想市場;另一方面,我們需要對智庫思想市場的建設與發(fā)展做出有效規(guī)制,逐步形成中國特色的智庫思想市場。

四、培育與規(guī)制中國智庫思想市場的戰(zhàn)略構想

當前,中國基本形成了官方、大學和民間智庫共存的局面,專家治國的思想被普遍接受。但是與歐美成熟的智庫思想市場相比,中國智庫在思想的創(chuàng)造、傳播與消費的過程中還處于計劃經濟階段。培育與規(guī)制對于中國智庫思想市場的發(fā)展具有同等重要性,兩者相輔相成,共同構成推進智庫思想創(chuàng)新的兩翼。

(一)對中國智庫思想市場的培育

第一,要進一步放開思想市場,推進中國智庫從計劃經濟模式向市場經濟模式轉型。政府要在宏觀上把握中國智庫的整體發(fā)展方向和布局,在政策、法律、稅收上為思想競爭和知識創(chuàng)新營造一個公正、寬容的環(huán)境,搭建自由、穩(wěn)定的平臺,保證思想市場的穩(wěn)步形成和健康運行。政府要進一步健全決策咨詢機制,將決策咨詢納入重大決策法定程序。政府要建立對智庫思想產品的購買機制,通過制度保障政府對智庫思想產品的需求。政府還要進一步增強決策公示和信息公開力度,實現(xiàn)決策信息獲取方式和溝通方式的根本性轉變。

第二,加強大學智庫建設,讓大學智庫成為中國思想創(chuàng)新的“發(fā)動機”。智庫思想市場的整體繁榮和創(chuàng)新能力很難在短期內一蹴而就,在現(xiàn)有中國智庫中,首先應重點扶持一批具有創(chuàng)新潛力的大學智庫,讓這批智庫在政策、資金和人才上“先富起來”,作為改革的“試驗田”帶動智庫的整體發(fā)展。要鼓勵大學智庫加強網絡媒體建設,提升輿論引導能力。

第三,對于民間智庫的發(fā)展,在市場準入和稅收政策上給予一定的傾斜,這一方面可以推動智庫市場的多元化發(fā)展,另一方面可以使民間智庫成為政府與民眾溝通的重要通道,促進中國社會的和諧與穩(wěn)定。在政府思想產品采購上,要建立決策咨詢的項目招標制度和思想成果的政府采購制度,實現(xiàn)政策研究資源的動態(tài)優(yōu)化配置。通過競爭擇優(yōu)的方式選擇智庫,確保具備條件的各類民間智庫也能平等參與競爭。

第四,借鑒歐美智庫在智庫運行機制、人才管理和思想產品營銷方面的成功經驗,讓中國智庫思想產品盡快與國際思想市場接軌,成為中國軟實力構建的重要部分。要重視課題研究中的全球意識和國際視野,在國際事務中發(fā)揮交流渠道和平臺的作用;重視內部運行機制與國際接軌,擴大思想產品的國際傳播。

(二)對中國智庫思想市場進行有效規(guī)制

對于智庫思想市場的有效規(guī)制,主要是指作為規(guī)制主體的政府,以治理市場失靈為己任,以增進效率、促進公平、保持穩(wěn)定為目的,通過實施法律和規(guī)章制度來約束和規(guī)范智庫思想市場主體及其行為。在智庫思想市場培育與開放的同時,建議政府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有效規(guī)制:

第一,從市場準入政策上,對智庫的數(shù)量、類型以及服務領域進行規(guī)制,以此從宏觀上把握智庫思想市場的整體發(fā)展布局和市場規(guī)模。

第二,通過制定稅收政策對智庫所從事的思想生產與傳播活動進行規(guī)制。要在稅收政策中明確界定從事哪些領域思想生產的智庫機構可以享受一定的稅收減免,并且要明確指出,享受稅收減免政策的智庫機構所從事的思想生產與傳播不能介入政治過程。

第三,在智庫產品的采購上,政府作為最大的需求方,可以從市場需求主體的角度,對市場供給主體智庫的準入條件和生產內容進行引導,從而讓市場和政府共同發(fā)揮作用。

第四,為了預防智庫的思想產品在市場交換中所可能產生的輿論失控,政府對于智庫思想產品生產與傳播的管理,可以分為內部和外部兩種類型。對于某些特定研究領域,政府可通過政策、法律等硬性規(guī)制的方式暫時允許其在內部進行生產、傳播與消費,但不能進入外部市場。

第五,要建立智庫專家績效考核和責任追究制度,改變智庫專家咨詢無責任風險的現(xiàn)狀,減少專家咨詢的隨意性,使得智庫真正成為負責任的思想生產者。

就當前中國智庫發(fā)展整體狀況而言,無論在政治環(huán)境、輿論環(huán)境、人才資源、資金保障還是社會需求上,都是智庫發(fā)展與思想創(chuàng)新的黃金時代。但是,智庫思想市場發(fā)展的不完善直接導致了科技創(chuàng)新乏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和諧社會構建和文化傳統(tǒng)重建的努力。中國特色智庫思想市場的培育與規(guī)制所帶來的創(chuàng)新收益,將使中國經濟的發(fā)展以知識為動力更具可持續(xù)性。更為重要的是,這會使中國在全球化的過程中實現(xiàn)傳統(tǒng)文化的復興,中國將不僅僅是世界的生產中心,更將成為全球創(chuàng)造力與創(chuàng)新的源泉。

[1][13] 王莉麗:《旋轉門——美國思想庫研究》,北京,國家行政學院出版社,2010。

[2] James G.Mc Gann.Think Tanks and Civil Societies Program:2012 Global Go-to Think Tanks Report and Policy Advice,2012.http://www.gotothinktank.com/2012-global-goto-tank-index-report/.

[3] 約翰·密爾頓:《論出版自由》,北京,商務印書館,1958。

[4] 約翰·密爾:《論自由》,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

[5] Terry Eastland.Freedom of Expression in the Supreme Court:The Defining Cases.Maryland:Rowman& Littlefield Publishers,Inc.,2000;T.Barton Carter,Marc A.Franklin,Jay B.Wright.The First Amendment and theFourth Estate.New York:Foundation Press,1985.

[6] 米爾頓·弗里德曼、羅斯·弗里德曼:《自由選擇》,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7][10] 羅納德·科斯:《商品市場和思想市場》,載《美國經濟評論》,1974(64)。

[8] Jerome A.Barron.“Access to the Press:A New First Amendment Right”.Harvard Law Review,1967, (80):1641.

[9] 理查德·波斯納:《法律的經濟分析》,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7。

[11] 卡爾·波普爾:《猜想與反駁:科學知識的增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

[12] 張旭昆:《思想市場:用經濟學方法研究經濟學的演化》,載《社會科學》,1993(7)。

[14] Roger Scruton.A Dictionary of Political Thought.London:The Macmillan Press,1982.

[15] 李其慶編譯:《法國學者勒努阿談市場與市場經濟的效益和局限》,載《國外理論動態(tài)》,1992(41)。

[16] 王莉麗:《逐步形成中國特色的智庫思想市場》,載《學習時報》,2013-12-16。

[17] 弗蘭克·道賓主編:《經濟社會學》,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Study on the Cultivation and Regulation of Chinese Think Tanks Idea Market

WANG Li-li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

This paper was the first to propose the concept of Think Tanks Idea Market based on the idea market theory.To analyze its characteristics,discuss the necessity of the cultivation and regulation for Chinese Think Tanks Idea Market,and provide strategic suggestions for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think tanks.Think Tanks Idea Market is referred to as exchanges of ideas between intellectuals who are engaged in public policy production and their demanders through varies media.Malfunction and limitations may occur in the market in terms of politics,distribution,socialization and ethics.And malfunction of Think Tanks Idea Market occurs more easily as the product possesses such features as publicity,sociality,politics,diffusivity,with a forward-thinking and global horizon,and its pursuit for influence rather than profits,and therefore requires more government regulation.China is currently in the period of market cultivation.On the one hand,we should further open and foster a Think Tanks Idea Market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On the other,we need to have an effective regulation to the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hina's think tanks.

think tanks idea market;cultivation;regulation;market failures

王莉麗:傳播學博士,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副教授,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fā)展與戰(zhàn)略研究院副院長(北京100872)

(責任編輯 武京閩)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中國智庫核心競爭力研究”(12CZZ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