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爽,北京平谷區(qū)人,二零一零年開始發(fā)表小說,中短篇小說散見于《上海文學》《清明》《中篇小說選刊》等多種期刊。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十七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員。
差不多有一半的小說,我都在寫一個叫“四頃地”的地方發(fā)生的故事,我對這個地名的迷戀,有時甚至超過小說本身。
小說要虛構,四頃地卻不用虛構,她實實在在地在那里。你虛構不虛構她都在那里。在綿綿燕山的皺褶處,群山巍峨,流水芬芳,四頃地像個長在深閨人未識的好姑娘,讓人不停地想起,不停地回味。如果小說是作家虛構的生活,那么四頃地就是我真實生活的故鄉(xiāng)。
那是一條極深極長的山溝,樣子像個歪嘴的寶葫蘆,四頃地就是這個寶葫蘆的心臟了:四面山巒如巨大屏障,把一個碧波盈盈的水庫和二十幾戶人家團團圍定。我覺得四頃地就是北方的“桃花源”,甚至比真的桃花源還要美。寫《鴛鴦戲水》前,還寫了另一個中篇《桃花源記》。這兩個小說都事關迷戀,猶如小說中的草蛇灰線,那是作家與故鄉(xiāng)斑駁不清的關系中的一條隱秘線索。
四頃地盛產(chǎn)故事。記憶中冬天的四頃地總會迎來各種各樣外來的匠人,木匠、油匠、剃頭匠、照相師傅……他們把整個四頃地帶進了一個近乎魔幻的現(xiàn)實中,讓人眼花繚亂。那個南方小畫匠出現(xiàn)時更是讓整個四頃地的黃昏為之眼前一亮。小畫匠長得白而雅,他給我家畫過家具,被四頃地的女孩子眾星捧月般追隨,他和其中的一個漂亮姑娘談了戀愛,后來卻在四頃地莫名其妙消失了,而那個姑娘不久也抑郁而終。一個夏季的雨天,我親眼見到那個拉著姑娘遺體的拖拉機開到四頃地小學校和大隊部之間的空地上,石破天驚的哭聲和越來越大的雨水糾纏不清。
整個故事聽上去有些老舊,我還想寫寫她,而且寫的過程很是津津有味。我覺得小說不是復讀機,不是傳聲筒,更不應該是時下新聞的復制和拷貝。好的小說是該和當下保持一定距離的,要學會在逐漸遠去的歷史中披沙瀝金,只有這樣,過去的老故事才會在記憶中重新復活,失去不在的人物才會在歷史的時空中個性鮮明,粉墨登場。
在寫這個“老故事”時,我在敘事上做了些嘗試,比如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的交叉進行,寫到車站“堵截”場面時,我更是讓“我”抽出身來,讓幾個旁觀者充當敘述者,從不同的角度和視角,對這個細節(jié)加以審視和描寫,以便使小說看起來更立體和豐滿些。
不管效果如何,我努力過了,并因此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