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一旦成為落葉
落葉一旦成為落葉與樹還有什么關系
就像你,乘夢而來停下了,安頓了和夢有什么關系
落葉,與樹距離不等五十步,一百步
或身不由己地遠,遙遠,永遠
就像做夢的人
和夢分開了,再不相見
肯定有很多的落葉
再也歸不了根
它們被風玩,被掃帚趕,像盲流被集中,被處理
就像很多夢
很多人,從夢中吹落下來
記憶的,正是留不住的
由此及彼,有人說昔日
我就見事故緩緩翻卷成故事有人說命運
我就湊近了一團緊皺的宣紙
提及遠方,我投入鮮雪窩藏的舊址問到春天,成長,回答是消失
說再等等,說別動
我所知的世界呵,卻總在砰砰亂響
由此及彼:有人躺下
像一株小樹自愿被砍伐
有人說太晚,我卻看見極光
有人說來了、來了,我卻已來不及
……真的,記憶的,正是留不住的
我一次次說到風
就像說到漫長與遙遠
說到后來
去向不明的愛恨
愛恨連袂拂過的山川、人事從千里之外,從前
天使也有焦躁的一面。它放牧云指揮雨,趕著沙塵
它像成年的我們
一旦上路就不可能停
當它累了
會有意無意緩慢下來
它會輕巧撩起時光的一角讓我看,春天
在這兒,在彌漫
每一次風吹都有原因
每一個原因都與結(jié)果保持了距離無論是非長短,寬容或狹隘
風就在中間
且歌且舞,自謀出路
物是人非
風不休
肉眼看不見的,何其多
每一次風吹,都只能僅供參考:我們所知大都屬于常見
我們常見的
早晚都要被風拂摸
放棄——
仿佛,奔波于城鄉(xiāng)的朝暉與暮色湖海的皺紋
沙漠的道理……
午后的光線
午后的光線變著法子漂亮
午后的光線扭著身子降臨貴陽
它在陽臺留影
讓兔子的雕塑更白,更乖
沐浴后的吊蘭,以苗條對映偶然
一個孩子,用顫音唱出1987年
光線持續(xù),聯(lián)系額頭、路牌與空想似乎,想多久就多久
似乎想趁熱
找一個叫做永久的地方來停放
那地方你知道,暗而不黑
讓人心軟,讓人想起,就不安
在春天離開的也許會原路返回
在春天離開的也許會原路返回
但人不是
落葉也不是,它下沉,粉碎,化為無形
行者的包袱,至少體現(xiàn)了承擔
看見婦人之眉在候車的陰雨里打皺
我們就轉(zhuǎn)眼,我們只喜歡在等待中遠望我們認為翅膀本身是最有說服力的時光
后來居上的翅膀越發(fā)善解人意了
其機智,配合了一些遲疑而奇怪的步子
我們看見少年、青年、中年,五十與百步之別
更多的菜譜、酒瓶、身子被歲月弄得滾瓜爛熟
但我們相信:“在即將的黎明你仍將是孤獨的……”
是事實:每個春天,我們都會有新的自以為是大氣候中微笑,小氣候中被握住
被松開,從時間的絞架上松軟下來
想起上個春天亦是這樣
想起昨晚對岸有人夢里一遍遍低唱:
“如果你愛上的是我的滄桑……”
喀斯特
地可以貌相,明擺著的事實
古已有之,龐然之石頭不約而同
喘粗氣,靜夜思:到處是嶙峋
參差不齊,是結(jié)果也是目的。從小到大置身一個露骨的時段,我因何見慣不怪
那時我與盤山公路背道而行
我樂意分開表面的風水,我想下沉
地下河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想
變得無窮小,以便附身那叢平凡的灌木順著它的根須,一日日深入
就像穿過你的皮膚進入你的身體?這個比喻當然有些生硬
而更硬的,是厚土埋伏的石頭
它們暗中達成一致,其中的部分挺身而出,成山,成嶺
而我閑置,其實連石頭也不是
我懼怕無底的空,恒溫的軟,我只能想
溶洞敞懷收容,黑黑的顫音慫恿,暗流在扭一股勁向前——而我終于待在原地,至今
我騰出自己,是為記載,為讓你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