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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評職稱的時間快要到了，梅朵曲忠心急如焚，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掰著指頭掐算，學(xué)校里像她一樣達到了聘任中高職稱的教師有好幾個，而且都比她工齡長。如果按工齡聘職稱，那怎么算也輪不到她。但是她又狠下決心，無論如何年內(nèi)一定要拿到職稱，否則說什么也不會甘心。既然決心有了，那得要想辦法了，想出個行之有效的法子，不然票子打入無底洞，一點效果也沒有。

今晚，梅朵曲忠躺在床上為職稱苦思冥想的時候，丹增校長敲門說，梅朵曲忠你來一下我辦公室。梅朵曲忠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去了丹增校長辦公室。丹增校長正在讀一份文件。她坐在了丹增校長對面的沙發(fā)上，等待丹增校長發(fā)話。

丹增校長讀完文件，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正對面掛在墻上的鐘表，說，梅朵曲忠啊，不好意思，這么晚了把你叫來。

梅朵曲忠說，沒事兒，丹增校長，您有什么事兒，盡管吩咐就行了。

丹增校長說，縣教育局下文件，說全縣各中學(xué)推薦一位年輕教師去北京參加培訓(xùn)，時間十天，內(nèi)容是有關(guān)素質(zhì)教育，全程公費，來回飛機。

梅朵曲忠說，謝謝丹增校長的信任，不過這么好的機會，我去了其他老師會不會有意見？

丹增校長說，能有什么意見，在學(xué)校年輕教師里，無論從學(xué)歷、專業(yè)素質(zhì)、教學(xué)技能，哪個老師能與你相提并論？我推薦你是有充足的理由，不是信口開河。你放心去好好學(xué)習(xí)，其他事情一概不用考慮。

丹增校長說得沒錯，梅朵曲忠是北師大本科生，專業(yè)教育學(xué)。僅憑這兩個條件，在學(xué)校里無人能比。雖然學(xué)校里也有一些年輕教師本科畢業(yè)，但那些都是省屬院校，跟北師大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北師大是國家教育部直屬高校，很多著名的專家教授在里面。

其實梅朵曲忠的優(yōu)勢不僅僅是這些，她有一副苗條身材，一張漂亮臉蛋，胸部和臀部搭配得恰到好處，加上一雙迷人的眼睛，那活脫脫是一個大美女。在校園里走過的地方，身后總會留下一大堆羨慕的目光，這些目光里有老師也有學(xué)生。

梅朵曲忠去北京參加培訓(xùn)的消息第二天在校園里傳開了，有些老師表示反對，有些老師表示贊同，但不管怎么樣，最終還是梅朵曲忠去了。

梅朵曲忠從北京培訓(xùn)回來后，丹增校長特意給她請了一次火鍋。

丹增校長問，去北京培訓(xùn)得怎么樣？

梅朵曲忠說，挺好的，很有收獲。

丹增校長說，過幾天學(xué)校專門開一次教學(xué)方法研討會，你要做重點發(fā)言，把北京學(xué)到的一些先進教學(xué)理念跟大家分享一下。咱們學(xué)校在教學(xué)方法上還是比較陳舊，這樣下去，很容易落伍?？h里在今年教育工作會議上明確說明，哪一所學(xué)校連續(xù)三年高考成績達不到縣里的標準，就撤銷高中部，只能辦初中部。這是一項硬指標，也是一道死命令。

梅朵曲忠說，那我們該怎么做？

丹增校長說，就看你們這些老師了，尤其像你這樣的年輕教師，畢竟學(xué)的都是現(xiàn)代化的東西，思維邏輯也靈活多變，不像有些老教師幾十年下來，已經(jīng)習(xí)慣了填鴨式的教學(xué)方法，讓他們改變什么，也一下子拗不過來。

梅朵曲忠說，這些老教師也應(yīng)該派出去培訓(xùn)一下。

丹增校長說，培訓(xùn)什么呀！都快要退休了，就等著拿個職稱，等職稱拿到了，他們就巴不得立馬退休。

梅朵曲忠說，今年的職稱，我有沒有希望？

丹增校長說，學(xué)校今年只有兩個名額，想拿職稱的老教師太多，他們沒有拿上，你拿上了，說不定他們明天就會翻天了。

梅朵曲忠說，您是一校之長，只要您決定的事兒，誰敢翻天？

丹增校長說，把這些老教師惹急了，什么事兒都能做出來。

……

梅朵曲忠想，職稱一定要拿到，為了職稱，可以犧牲一切。想到這里，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對這個想法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仔細想過后，也覺得未嘗不可，只要職稱拿到了，這個付出也是值得的。但是，她萬萬沒有想過，此舉的后果會意味著什么……

有一天，天快擦黑的時候，梅朵曲忠約丹增校長出去吃飯。他們?nèi)チ艘患依尸攺d，訂了一間包廂，要了幾瓶紅酒和一些水果。她淡淡地涂了一些口紅，穿了一身粉紅色的連衣裙，裙子不長不短，剛好在膝蓋處，也沒穿長筒襪子，白皙的小腿，抹過了防曬油后顯得更加光滑潤澤。

丹增校長看著梅朵曲忠穿了一身連衣裙，比平時更加漂亮。如此漂亮的女人面前，放了哪個男人都會垂涎三尺。何況像丹增校長這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妻子常不在身邊，多多少少有幾分誘惑力。

梅朵曲忠讓服務(wù)員把酒盅換成高腳杯，打開紅酒瓶給自己和丹增校長各倒了一杯，然后舉起酒杯說，丹增校長，來，咱們干一杯。干完酒，她坐在了丹增校長的對面。

他們邊喝酒邊漫無邊際地聊著，小小的包廂就成了他倆的整個世界。曖昧的燈光打在兩個人的臉上，彼此看著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丹增邊喝酒邊琢磨，這女人為什么選擇這樣的時間，約到朗瑪廳來喝酒，究竟意味著什么，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梅朵曲忠看到丹增校長有些局促，就說，丹增校長，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約你來這里喝酒，擺的是鴻門宴？

丹增校長說，沒有??！不就是喝個酒嗎，我怎么會想那么復(fù)雜呢。

梅朵曲忠說，那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敬酒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丹增校長笑了一下說，你可真會開玩笑。我可不懂什么鴻門宴，什么項莊之類的，到底是吃的還是喝的？

梅朵曲忠也笑了一下說，丹增校長真會開玩笑，難道你不知道天下第一宴，鴻門宴？

丹增校長說，實話實說，我上學(xué)那會兒，理科學(xué)得好，文科不怎么樣。

梅朵曲忠說，那我就充當一次班門弄斧吧！鴻門宴是漢代歷史上劉邦和項羽戎馬生涯中的一次步步有兇險，步步有陷阱的宴會。

丹增校長若有所思地說，哦，原來是這么一會事兒。

梅朵曲忠說，怎么樣？我今天請你喝酒是不是鴻門宴？

丹增校長說，即便是鴻門宴，但還不知鹿死誰手。

梅朵曲忠自干了一杯紅酒，咯咯地笑了一下，說，丹增校長不愧是一校之長，說話總是幽默風(fēng)趣富有見解。

丹增校長說，這不都是被你逼的嘛。

……

梅朵曲忠說，那你說我像誰？

丹增校長不假思索地說，鄧麗君。

梅朵曲忠不可思議地說，怎么，在丹增校長眼里，我就是個死人??！

丹增校長說，我說的是相貌，你可別多想。

梅朵曲忠說，如果你覺得我只是個死人，那我就證明給你看，我梅朵曲忠是個活生生的人。說著，她舉起杯子坐到了丹增校長身邊，將滿滿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們就這樣連續(xù)互敬了好幾杯，很快喝完了三大瓶紅酒。

丹增校長帶著醉腔說，來，梅朵曲忠，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梅朵曲忠說，好，一醉方休。

就在他們近距離碰杯的時候，他聞到了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香氣，那是一種醉人的芬芳。在碰杯時不經(jīng)意間他觸摸到了她的小腿，柔柔嫩嫩的，富有彈性，他立刻渾身燥熱面紅耳赤，手中的酒杯在不停地顫抖，不小心把一些酒灑在了她的裙子上，他忙說對不起，去擦她裙子上的酒。她說我自己來。在兩個人推推搡搡的過程中，不知道是酒精的力量，還是男人本能的沖動，他一把抱住了她。她沒有反抗。其實她等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他也得寸進尺，抱住她后又不安分，去親她的嘴。她積極迎合了他。他親了她的嘴，又親額頭耳朵脖子。他辛勤耕耘。她積極配合。

事兒結(jié)束后，她已淚流滿面。

他說，對不起，我太沖動了，我會負責(zé)的。

她說，你怎么負責(zé)？

他說，你需要什么？

她說，幫我拿到職稱。

他說，可以。

她看看時間快差不多了，說，今天的事情誰也不怪誰，也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只要我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今天發(fā)生了什么。

他說，今天的一切，是你有意安排的？

她說，怎么了，后悔了？

他苦笑了一下說，為了職稱？

她笑了一下說，你覺得呢？

……

他們走出朗瑪廳，就打了個出租車回了學(xué)校。出租車司機拿出一張名片給了梅朵曲忠，說去什么地方打這個號，隨叫隨到。

梅朵曲忠愛理不理地接過了名片。

2

丹增校長跟梅朵曲忠有了肌膚碰撞后，沒有像有些男人那樣餓狼般無節(jié)制地去饞嘴要肉，他像往常一樣，見了她微笑一下問個好，距離保持得很有分寸。而她要的也是這種結(jié)果，她情愿把自己給了他的目的也不是跟他天天廝混在一起，而是他能夠在年內(nèi)對她的評職稱有所幫助。

職稱對一個教師而言是何等的重要，代表了精神上的全部，也代表了物質(zhì)上的全部，有時候更代表了一種尊嚴。一個教師在三尺講臺上數(shù)十年如一日，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一輩子，最后連個應(yīng)得的職稱都沒有拿到，一定會影響為人師表的起碼尊嚴。當然了，在一個用職稱來衡量教師等級的體制下，職稱體現(xiàn)了教師的職業(yè)等級，更體現(xiàn)了薪酬的多少。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誰都會在乎薪水的多少。如果有人敢說物質(zhì)財富不重要，那他一定是涅槃了，另當別論。既然職稱這么重要，誰都希望得到。于是就出現(xiàn)了一系列學(xué)術(shù)假造，論文剽竊等現(xiàn)象。其實這些偽學(xué)術(shù)現(xiàn)象，管理體制的人都像看鏡子一樣看得清楚，就是目前尚未找到比這個更加適合的辦法。

毋庸置疑，梅朵曲忠為了職稱，肯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其實像她這種追求職稱的執(zhí)著精神，在當下中國教育體制下的無數(shù)個人民教師身上都能體現(xiàn)。只是我們的梅朵曲忠走得過于直白，過于急躁，不過都能理解。

在全體教師召開教育教學(xué)研討會上，梅朵曲忠給大家分享了她去北京參加培訓(xùn)學(xué)到的一些素質(zhì)教育理念。研討會由丹增校長親自主持，教務(wù)處做具體工作。聽完梅朵曲忠的心得分享后，丹增校長讓在座教師談?wù)勛约旱挠^點。

群措卓瑪說，聽完梅朵曲忠老師的分享，我獲益匪淺。我想談?wù)勛约旱囊恍┛捶?，妥否，請各位老師批評指正。我們學(xué)校是一所民族中學(xué)，大部分學(xué)生是藏族，搞得是雙語教學(xué)，我們肩負的責(zé)任是非常重大的。以往，我們總是說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無法實施素質(zhì)教育，現(xiàn)在看來，這是一種錯誤的看法，也是一種逃避現(xiàn)實主義的思想。我作為一個馬上將要退休的老教師，對素質(zhì)教育理念沒有多少認識，但我聽著梅朵曲忠老師的講述，覺得有些方式方法好多地方我們是可以使用的。

才旦多杰說，聽梅朵曲忠老師這么說，我們學(xué)校幾十年的教育教學(xué)就沒有多少成績可言了，到目前，我們學(xué)校已經(jīng)向高等院校輸送了上千人，這些學(xué)生難道不是應(yīng)試教育培養(yǎng)出來的嗎？

央金蘭澤說，是啊！我覺得在任何時代背景下實施的任何教育思想都有它的存在意義，不能一口否決，這是一種喜新厭舊的思想，不可取。

還有一些老師舉出了中國實行了幾百年的科舉考試制度，照樣能選拔優(yōu)秀人才，照樣能延續(xù)中華文明，等等一些反對素質(zhì)教育理念的不同聲音。

到最后，整個會議變成了辯論會，辯論雙方各持己見觀點犀利。

丹增校長對各位老師在研討會上積極發(fā)言不甘示弱的精神感到非常滿意，開會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任何會議都免不了唇槍舌劍的辯論。

實際上任何開會內(nèi)容無非就是傳達精神和解決問題。

會議結(jié)束的時候，教務(wù)主任古圣君說，聽完老師們的不同觀點，覺得都有道理，但是我覺得與時俱進銳意創(chuàng)新這個精神還是特別重要。縱觀中國教育，新一輪素質(zhì)教育在祖國大江南北刮起了春風(fēng)，這已經(jīng)成了一種趨勢，這個趨勢就是中國教育今后的發(fā)展走向，而這個走向無論困難多大，我們民族中學(xué)也得要走，而且要走得像模像樣。當然了，我并不是說我們一定要全面實施素質(zhì)教育，也沒有反對走應(yīng)試教育路子?？傊?，我們民族中學(xué)的教育思想不能落伍，一定要跟隨時代步伐，這樣民族中學(xué)的明天才會更加輝煌。

丹增校長說，無論教師們持什么樣的教育觀點，都是有一定的道理。搞教育就像農(nóng)民種田，農(nóng)民種田的方法有很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都會種田；我們的教師也一樣，你們的教育教學(xué)方法可以百花齊放，但是有一點我相信，你們都會教學(xué)。最后，我還要說鄧小平同志的教育思想，教育要面向現(xiàn)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

散會后，丹增校長把梅朵曲忠叫到了校長室。梅朵曲忠走進校長室的時候，已經(jīng)做好了發(fā)生一些事情的心理準備。她像往常一樣，先敲敲門，等校長允許后才進去。她走進辦公室，教務(wù)主任也在，這一點她萬萬沒有想到。

丹增校長說，梅朵曲忠，你今天在會上的發(fā)言，言簡意賅觀點新穎，說得好??！看來學(xué)校沒有白讓你去北京學(xué)習(xí)。

教務(wù)主任說，是??！梅朵曲忠老師今天的發(fā)言，真是說出了學(xué)校存在的問題，這些問題學(xué)校是一定要解決的。這也真說明，梅朵曲忠老師對學(xué)校教育現(xiàn)狀做過認真的思考，這是負責(zé)的表現(xiàn)。以后咱們學(xué)校再有這樣的培訓(xùn)機會，還是讓梅朵曲忠老師去為好！

其實教務(wù)主任說的這些話正是丹增校長想說的話。這樣也好，只要教務(wù)主任認可梅朵曲忠，愿意以后的培訓(xùn)派遣梅朵曲忠去參加，在學(xué)校所有老師面前再合適不過了。上次梅朵曲忠去北京參加培訓(xùn)的事情，丹增校長沒有跟教務(wù)主任通氣，去了之后，才對教務(wù)主任說明了原因。

梅朵曲忠說，謝謝校長和主任的信任，只要學(xué)校需要的地方，我會全力以赴做好。

隔了幾天，丹增校長在晚飯前給梅朵曲忠打電話，說他在老地方火鍋城等她。她明白他的意思，把自己梳妝了一番，就去了。她到校門口的時候，看見一輛出租車停在那里，就進去了。出租車司機問你去哪里。梅朵曲忠說去火鍋城。出租車司機說看來老師喜歡吃火鍋啊！梅朵曲忠說你認識我嗎。司機說也不能算認識，就是我拉過你好幾次，所以一見就眼熟。梅朵曲忠說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給上次給過我名片的那個司機。司機呵呵笑了一下說，是的。梅朵曲忠說，你真是隨叫隨到？司機說，是的，隨叫隨到。

梅朵曲忠到了火鍋城，習(xí)慣性地坐在丹增校長對面。

丹增校長說，吃什么火鍋？

梅朵曲忠說，鴛鴦鍋。

他們點了很多葷的素的菜，鍋里的湯在不斷地滾沸，他們顯得很平靜。

丹增校長說，還想吃什么？

梅朵曲忠說，夠了。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邊吃邊聊，聊到最后還是聊到了職稱。這次梅朵曲忠沒有主動提起職稱，而是丹增校長提起的。

丹增校長說，今年的職稱競爭很激烈，昨天幾個老教師來找過我，說的還是職稱問題。這些老教師條件都已經(jīng)達到了，工齡也很長，對學(xué)校也有一定的貢獻。但是今年只有兩個名額，手心手背都是肉，為難哪！

梅朵曲忠聽出了丹增校長的言外之意，就說，丹增校長，那今年我就不爭取了，過幾年再說吧！說完話，她一直在察言觀色。

丹增校長說，再看吧！反正我不會虧待你的。

梅朵曲忠笑了一下，說，丹增校長，你這話就見外了，我們之間沒有誰欠誰的問題，更不用說虧待不虧待的事情，您是校長，我是您手下的一名教師，您有什么吩咐，我只管聽從便是。

梅朵曲忠的這一番話，說得丹增校長不知道怎么回答。

丹增校長心里想，看來這個女人，我還得要重新認識。

從火鍋城出來后，他們打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去哪里。丹增校長看看傍邊的梅朵曲忠，梅朵曲忠沒有說話。梅朵曲忠知道，一個男人約一個女人出去吃飯，一定不會吃頓飯這么簡單。

丹增校長說，要不咱們先去朗瑪廳看看節(jié)目？

梅朵曲忠說，好吧。

司機說，今晚朗瑪廳里邀請了亞東、瓊雪卓瑪他們，一定會有好看的節(jié)目。我也準備去看。

梅朵曲忠說，你不跑出租？

司機說，亞東是我的偶像，今晚就不跑出租了，去看看偶像唱得怎么樣。

丹增校長說，好啊！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到了朗瑪廳里，果然非同尋常，舞臺背景是布達拉宮，燈光設(shè)施五彩繽紛。他們選擇了一個能看見舞臺但燈光不明的角落里坐下。這個位置是丹增校長選的。梅朵曲忠心里在想，這個老狐貍怎么選定這么個位置，看看你還有什么花招和企圖，本姑娘已經(jīng)把處女給了你，你別得寸進尺，本姑娘犧牲處女不為別的僅為職稱；丹增校長也在想，你為了一個職稱，甘愿把處女都給我，我就不信你為了職稱，再不給我一次機會。

晚會演到尾聲的時候，丹增校長問梅朵曲忠，今晚去哪里？

梅朵曲忠不假思索地說，回學(xué)校唄。

丹增校長伸手去抓住了梅朵曲忠的手，輕輕捏了一下，靜觀梅朵曲忠有什么反應(yīng)。梅朵曲忠把手輕輕抽出來，看了一眼丹增校長，丹增校長裝作看節(jié)目，什么也沒有說。梅朵曲忠想，老狐貍有所行動了，再不想個辦法脫身，那真會落入狐貍手中。于是她借上洗手間的時間叫來了那個出租車司機，讓司機去叫丹增校長，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3

看似天衣無縫的事情，最終還是露出了破綻，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消息，學(xué)校教師中流傳說，梅朵曲忠跟丹增校長上床了。聽到這個消息后，梅朵曲忠嚇了一跳。是誰知道這件事情，又是誰在傳播這個消息，而且傳播速度如此之快，不到兩三天時間里，校園里已經(jīng)沸沸揚揚。她去找丹增校長，丹增校長也不知道是誰散發(fā)消息。

有一天，梅朵曲忠去高三（1）班上課，聽到教室里學(xué)生也在說這件事。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頓然間渾身長刺了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疼痛感。有幾個女生還為此嘆息，說梅朵曲忠老師這么漂亮，怎么會跟一個長沒長相站沒站相的胖墩墩的小個子染上了呢！幾個男生在調(diào)侃女生說，人家丹增校長有男人魅力唄！聽過這些話后，梅朵曲忠的腳步突然僵硬起來，她用手一握嘴，淚水就奪眶而出。但是理智告訴她，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堅強。于是她擺出一副沒事兒的樣子，平靜地去上課。但是當幾十雙目光齊刷刷地瞟向她時，她再怎么振作再怎么微笑，還是抹不去臉上的那一絲暗淡。

梅朵曲忠說，咱們現(xiàn)在正處于高考復(fù)習(xí)沖刺階段，時間就是金錢，同學(xué)們要珍惜時間把握機會好好復(fù)習(xí)，爭取大家都能考上好大學(xué)。

同學(xué)們齊刷刷地翻開復(fù)習(xí)資料，等待老師講解。這節(jié)課講的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把中學(xué)六年學(xué)習(xí)的有關(guān)語法知識重新復(fù)習(xí)一遍。首先復(fù)習(xí)的是修辭格，如比喻、擬人、通感……

梅朵曲忠讓學(xué)生們到黑板上寫一寫有關(guān)比喻的美好句子。

才讓自告奮勇到黑板上寫下了：草原上的格?；雌饋砗苊利?，但是牦牛在它身上拉完糞后，就再也不好看了。

同學(xué)們在下面哈哈大笑，說這哪里是個比喻句，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拉毛把句子改成：美麗的格?；?，即便被牛糞染臟，但春風(fēng)一吹，依然很美麗。

同學(xué)們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梅朵曲忠明白這兩句話所表達的意思，但是她沒有生氣也沒有批評學(xué)生，她依然面帶微笑說，看來同學(xué)們的語法知識很不扎實，連最簡單的比喻句也寫不好。這哪里是比喻??！只能算是一種描寫。說著，她在黑板上寫下了兩句簡單的比喻句子：

拉毛同學(xué)的臉像個紅蘋果。

才讓同學(xué)的臉像個大西瓜。

她說，同學(xué)們，其實所謂的比喻句就是這么簡單，句子中有喻體和本體就可以了，希望大家下去以后，多寫寫多練練就會了。

回到辦公室里，梅朵曲忠發(fā)現(xiàn)所有同事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了變化，變得怪異，變得鄙夷……

以往她一到辦公室就會輕輕唱歌，表達一下愉快的心情，但今天她怎么也唱不起來，喉嚨里似乎有東西堵塞，呼吸有些窒息。

才旦多杰說，我怎么覺得今天辦公室里靜悄悄的，沒有聽到有些人的歌聲??！是不是大家都感冒了，感冒了沒事兒的，我一會兒去校醫(yī)室拿個阿莫西林膠囊或者金嗓子什么的。

群措卓瑪說，行了行了，不要陰陽怪氣的，在座的誰也沒有感冒，再說了，阿莫西林膠囊也不是什么感冒藥，是消炎藥?；厝ズ煤每纯窗⒛髁帜z囊的藥物作用，我看你這個人該消炎一下了。

同事們哈哈大笑。

梅朵曲忠剛到學(xué)校那一會，才旦多杰整天跟在梅朵曲忠屁股后面轉(zhuǎn)悠，但是梅朵曲忠一直沒有給他好臉色，所以他一直懷恨在心，千方百計對梅朵曲忠打擊報復(fù)。上次學(xué)校召開教育研討會時，他也處處對梅朵曲忠唱反調(diào)。

梅朵曲忠覺得才旦多杰好像處處跟自己過不去，像今天這樣的反語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她都念在當初才旦多杰喜歡自己的份上，就一直沒有說什么，看來今天不說幾句恐怕是不行了。她就沖著才旦多杰氣呼呼地說，才旦多杰，你不要欺人太甚！

才旦多杰斜眼看著梅朵曲忠說，怎么了？我沒說什么呀！我跟你說話了嗎？

梅朵曲忠說，那你剛才是什么意思？男子漢大丈夫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像個娘們似的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才旦多杰看到梅朵曲忠生氣了，就哼了一聲拿起一本書夾在腋下出去了。

梅朵曲忠的淚水很不聽話地流出來了。

群措卓瑪安慰梅朵曲忠說，好了，不要哭了，他就是那么一個陰陽怪氣的人，不要跟這種人較勁，劃不來。

梅朵曲忠抱著群措卓瑪嗚嗚地哭起來，同事們不好意思說什么，就一個個出去了。

梅朵曲忠說，我到底做錯什么？為什么大家這么看著我，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情，我只是……

群措卓瑪知道梅朵曲忠要什么，就安慰說，沒事兒的，風(fēng)聲馬上會過去的，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喪失理智，你是個優(yōu)秀老師，學(xué)生們需要你，你知道嗎。

群措卓瑪是學(xué)校老教師，梅朵曲忠到了學(xué)校后認的姐姐。

晚自習(xí)的時候，梅朵曲忠把高三（1）班的拉毛和才讓叫到了自己的宿舍，問他們消息是哪里聽到的。兩個學(xué)生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說出了實話，消息是才旦多杰那里聽到的。后來通過梅朵曲忠的調(diào)查，消息確實是才旦多杰告訴大家的。梅朵曲忠和丹增校長在朗瑪廳包廂里喝酒那天，才旦多杰和幾個哥們兒也在朗瑪廳喝酒，剛好他們是隔壁。梅朵曲忠把事情告訴了丹增校長，幾天后，才旦多杰調(diào)去了一所小學(xué)。

隨著才旦多杰的調(diào)離，學(xué)校里又刮起一股風(fēng)來，說丹增校長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才旦多杰趕出了學(xué)校。這些風(fēng)很快吹到丹增校長的耳朵里，丹增校長再也撐不下去了，就在一次全校職工大會上說明了才旦多杰的調(diào)走跟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其實這件事情丹增校長不作解釋也就很快會隨風(fēng)淡去，可丹增校長這么一說，大家真當成一回事兒了，越說越復(fù)雜了。

如何平息這股風(fēng)，對丹增校長對梅朵曲忠都是一件至關(guān)重要的大事。尤其是丹增校長，如果不及時平息這股風(fēng)，就會牽扯到領(lǐng)導(dǎo)作風(fēng)問題，萬一上面的人知道了，那他校長這個寶座就很難保住了。一天早上，丹增校長剛到辦公室，門衛(wèi)就送來了一封匿名信，打開信封一看，是才旦多杰寫的。信里把丹增校長和梅朵曲忠在朗瑪廳包廂里的男歡女愛之事，寫得清清楚楚，而且把他們的一些重要對話也寫在信封里了。讀完信，丹增校長驚呆了，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嘴里不停地說，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就在這個時候，梅朵曲忠敲門進來了。梅朵曲忠看到丹增校長傻傻地坐在那里一句不說，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取過丹增校長手中的信，也一看就傻了。

梅朵曲忠說，現(xiàn)在怎么辦？

丹增校長有氣無力地說，都怪我太沖動，太意氣用事了，沒想到這小子會來這一手。

梅朵曲忠說，現(xiàn)在你我都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只有一起想辦法才能有扭轉(zhuǎn)事情的可能性。

丹增校長說，沒辦法了，這小子也太狠了。

梅朵曲忠說，丹增校長，您先不要沮喪，我們想想辦法，辦法總會有的。

這個時候，梅朵曲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剛來學(xué)校那段時間，才旦多杰整天在追她，還給她寫過無數(shù)份追求信。梅朵曲忠還保存著那些信，要是梅朵曲忠威脅才旦多杰將把那些信交給他現(xiàn)在的女朋友手里，那他才旦多杰的臉面往哪兒擱。

梅朵曲忠突然說，辦法有了。

丹增校長說，什么辦法，快說出來！

梅朵曲忠說，丹增校長，您放心吧！這件事情交給我完成，不過我有個條件。等這件事情平息了，你可一定幫我拿到職稱。

丹增校長說，只要把這件事情解決了，職稱的事情是小事兒。

幾天后，梅朵曲忠把才旦多杰約到公園里，說，才旦多杰，你別把我惹急了，要是你真把我惹急了，咱都過不了好日子。

才旦多杰冷笑了一下，說，嘁！我又沒有干男娼女盜的事情，我有什么過不了好日子的。快！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老子沒時間跟你耗。

梅朵曲忠說，我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情鬧大，把事情鬧大了，對誰也沒有好處。

才旦多杰說，你在威脅我？

梅朵曲忠是，如果你還不甘休，我也有我的辦法。說著她把他當年寫給她的那些信從包里取出來給他看。

才旦多杰說，這是什么意思？

梅朵曲忠說，等我把這些信交到你女朋友的手里，到那時，你就知道誰比誰厲害。

才旦多杰的口氣一下子松軟了許多，說，你先把這些信還給我，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提這件事兒。

梅朵曲忠說，空口無憑，咱得寫個東西。

才旦多杰說，行，我現(xiàn)在給你寫個保證書，按上我的手印，這樣總該可以吧！

梅朵曲忠拿到了才旦多杰按有手印的保證書。才旦多杰燒毀了那些求愛信。事情就算解決了。

4

梅朵曲忠正在等待丹增校長的好消息時，從群措卓瑪那里聽說，聘任中高職稱，校長只有推薦的權(quán)利，具體工作還是縣人事局說了算。聽到這個消息，梅朵曲忠的心一下子沉重起來，原來評職稱這么麻煩，有這么多人在管。

有一天，梅朵曲忠一個人在公園里散步的時候，看見公園邊的馬路上圍著很多人。一輛摩托車撞了一位老太太，摩托車司機早已不見人影。老太太躺在路邊，渾身發(fā)抖，腿部流了很多血。那么多圍觀者，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去背老太太送醫(yī)院。梅朵曲忠看著老太太流血過多，就攙扶老太太坐起來，但是老太太很胖，梅朵曲忠無法攙扶起來。圍觀的有些人嘀咕說，這姑娘多管閑事，人家撞車的司機都跑了，她在這里瞎摻和什么；有些人很想去救老太太，但是覺得這世道什么樣的人都有，萬一老太太指認撞車的人是自己怎么辦……

梅朵曲忠看著沒有人幫她，就想起那個出租車司機，從包里取出名片給出租車司機電話。出租車很快趕到了，把老太太送去醫(yī)院。醫(yī)院說先交押金兩千再住院，梅朵曲忠拿自己的錢先預(yù)交了押金，給老太太順利辦完了住院手續(xù)。等老太太精神好轉(zhuǎn)后，梅朵曲忠問老太太家的電話，接電話的人是老太太的兒子，兒子來到醫(yī)院后，看見母親安然無恙，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梅朵曲忠和出租車司機說了很多感謝之類的言語……

從醫(yī)院出來后，梅朵曲忠說，今天真是謝謝你，要是你及時趕不到，不知道老太太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對了，我從名片上得知，你叫格桑嘉措是吧？

格桑嘉措說，是的。

梅朵曲忠說，其實我們應(yīng)該是熟人了。

格桑嘉措說，我早就知道你是民中的教師。

梅朵曲忠說，你怎么知道我是民中的教師？

格桑嘉措說，從你上次在學(xué)校門口坐我車時，我就知道你是老師。

梅朵曲忠說，哦，是這樣的。那以后我們是熟人了。

格桑嘉措說，你要是回學(xué)校，我就送你回去。

幾天后，縣電視臺的一幫記者來到了學(xué)校，說民中的梅朵曲忠老師見義勇為，救了一位老太太，要采訪，作重點報道，并在全縣組織學(xué)習(xí)梅朵曲忠老師見義勇為舍己為人的精神。梅朵曲忠的見義勇為事跡很快就上了電視、登了報紙。為此，縣上的好多領(lǐng)導(dǎo)都來學(xué)?？赐范淝摇？h上的領(lǐng)導(dǎo)來了，學(xué)校里的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就隨之消失，誰也不敢說及此事了。丹增校長和梅朵曲忠緊張的心情也就可以安穩(wěn)了。

丹增校長說，你的這一壯舉，給咱們學(xué)校樹立了良好的形象，給學(xué)校爭得了榮譽。

梅朵曲忠說，丹增校長，那我的職稱怎么樣了？

丹增校長說，我已經(jīng)把你和群措卓瑪?shù)拿麊瓮扑]上去了，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

梅朵曲忠說，丹增校長，我聽說評職稱的事情主要由縣人事局管理，對吧？

丹增校長說，是的，全縣各校把教師名單推薦上去后，由縣人事局做決定。

梅朵曲忠說，那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由縣里決定的。

丹增校長說，是的。程序是這樣的。

梅朵曲忠想，要是職稱的結(jié)果最后由縣人事局來決定，那么就是人事局長有著很大的權(quán)力了。走后門也得從人事局長入手，人事局長幾天前跟她一起聊過天合過影，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忘記她。她斗膽撥通了人事局長的手機，對方很快接了電話。

梅朵曲忠說，喂，您是李局長嗎？我是民中的梅朵曲忠，前幾天我們一起合影過，您還記得嗎？

李局長說，記得，記得，你是見義勇為的楷模??！你好，你好！

梅朵曲忠說，李局長，小女有個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局長說，有什么請求，你盡管說吧！

梅朵曲忠說，李局長，我想請您喝酒。說完話，她一下子臉紅到脖子上了。

李局長說，行?。]問題。

梅朵曲忠說，李局長，那我們在雪域酒吧不見不散。

梅朵曲忠特意打扮了一下，涂了一些淡淡的口紅，上身穿一件粉色低領(lǐng)短袖，下身穿一條緊身牛仔褲，胸前的兩個物件凸凹輪廓很明顯，臀部翹起得更是誘人。這樣一來，該凸起的地方凸起了，該翹起的地方翹起的了，身材顯得苗條又豐滿。

她在雪域酒吧里等了一會時間，李局長就到了。她提前倒?jié)M了酒，給李局長敬酒。李局長看著眼前這位如花似玉傾國傾城的大美女，一時之間亂了方寸。梅朵曲忠敬幾杯，他喝幾杯。

梅朵曲忠甜甜地說，李局長，來，再喝一杯。

李局長在一杯接一杯喝完后，很快帶著醉腔說話了。

梅朵曲忠想，這個男人也未免太簡單了，還當什么局長，連本姑娘的姿色也經(jīng)不起誘惑，哪個女人找了這么個男人，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李局長看著梅朵曲忠漂亮的臉蛋，突然有一種想親一口的沖動。李局長有這種沖動的念想，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男人遇到漂亮的女人，都會多看幾眼，看著看著就難免會想入非非。此刻的李局長由于酒精的作用，膽子也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梅朵曲忠，好像在欣賞一處美麗的自然風(fēng)景。

梅朵曲忠被李局長的眼睛看得無處躲藏，最后就索性讓他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了。李局長看著看著，就流淚了。

梅朵曲忠說，李局長，你喝多了，酒都喝到眼睛里去了。

李局長擦拭了自己的眼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喝到最后，李局長突然抓住了梅朵曲忠的手，說，嫁給我吧！

梅朵曲忠萬萬沒有想到，李局長會說出這么大膽的話。

梅朵曲忠說，李局長，您不會真的喝醉了吧？今天咱們是來喝酒的，不是相親的，您又何必說這些呢！

李局長緊緊地握著梅朵曲忠的手不放，梅朵曲忠使勁抽了一下怎么也抽不出手。就有點生氣地說，李局長，我們今天是來喝酒的，你要是再這么無理，我立馬就走人。

李局長松開了梅朵曲忠的手，說，對不起，我真有點喝多了。

梅朵曲忠想，看來這男人真對自己動了感情，這真是個絕好的機會，趁他心軟的時候，就把職稱的事情說出來，也許會更好。

梅朵曲忠說，李局長，其實我今天約您來這里喝酒，還有一事請求局長幫忙。

李局長說，說來聽聽，只要我李某能幫到的事情，就一定會全力以赴。

梅朵曲忠說，其實事情對您而言非常簡單，一句話就可以了。我今年要評職稱，我們學(xué)校只有兩個名額，雖然我的名字已經(jīng)推薦上去了，但是我的工齡太短，怕你們局里刷下來。

李局長說，這事兒很簡單，包在我李某身上，你就靜候佳音吧！

梅朵曲忠聽到李局長的承諾，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激動，淚水奪眶而出。

李局長說，你怎么流淚了，莫非還有什么難言之情？

梅朵曲忠說，沒事兒，就是有點激動了。

李局長說，你就是因為這點事情請我喝酒的？

梅朵曲忠說，也不全是。

李局長說，哦。那好。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情我能幫到的，你就朋友一樣招呼我，我會隨時光臨。

梅朵曲忠說，真的，那太謝謝李局長了。小女今天就認李局長為大哥吧！

李局長說，好好好。我就認定你這個妹子了。

5

初秋的化隆，別有一番景致，大街兩邊的白楊樹，染上了秋色，秋風(fēng)輕輕一吹，葉子就一片一片地飄落下來，落到了梅朵曲忠的身上，梅朵曲忠突然打了個寒顫，感覺天氣有點變涼了。

梅朵曲忠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有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她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頓時有點生氣了，就走過去想跟司機理論幾句，沒想到格桑嘉措從車窗里探頭向她招手。她一看見格桑嘉措，不知道什么原因，從內(nèi)心滋生出一種盲目的喜悅感。她朝他微笑了一下，算是打過了招呼。她想繞車走過去，格桑嘉措下了車朝她走來。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心里說，這個人男人不賴。

格桑嘉措說，梅朵曲忠老師，走，今天我請客。

梅朵曲忠猶豫了一下，正想說我剛吃過了，卻被格桑嘉措打斷了。

格桑嘉措說，是不是梅朵曲忠老師不肯賞光？

他們?nèi)チ艘患颐媸仇^，要了兩碗化隆尕面片。

格桑嘉措覺得既然給人家請客，光吃個面片也說不過去，至少喝點酒也可以。酒是客桌上最能代表誠意的，不管對方認識不認識，熟悉不熟悉，只要相互敬敬酒碰碰杯，自然就熟悉了。

格桑嘉措說，梅朵曲忠老師想喝點什么？

梅朵曲忠說，不用了，吃個飯就夠了。

格桑嘉措說，那天在朗瑪廳里，我看見梅朵曲忠老師喝酒挺厲害的嘛！今天怎么不想喝了，是不是覺得跟一個出租車司機喝酒沒有什么雅興？

梅朵曲忠忙解釋說，不是的，你可千萬不要這么想，什么司機不司機的，大家都一樣。

格桑嘉措的再三請求下，梅朵曲忠也不好推辭，就跟他喝了一些酒。

其實梅朵曲忠真不愛喝酒，跟丹增校長跟李局長喝酒都是硬著頭皮喝，都是為了拿到職稱。在跟丹增校長歡樂的時候，雖然她配合得很到位，但心里的酸楚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

從面食館出來，格桑嘉措說我?guī)闳コ鞘型饷婵纯?，現(xiàn)在正是老百姓忙著秋收時節(jié)，田邊的風(fēng)景比城里更好看。

梅朵曲忠喜歡田邊散步，他們就驅(qū)車趕往城外。

此時的化隆大地上，到處是一片爭先恐后熱火朝天的秋收景象。在一層一層的莊稼地里，農(nóng)民們卷起袖子，揮起鐮刀割麥子。他們看著沉甸甸的麥穗，有一股超然的動力，促使他們渾身有著使不完的勁兒。

梅朵曲忠看著莊稼地，想起了她的童年。梅朵曲忠的童年是在農(nóng)村度過，她六歲那年父母搬進了城里，她也跟著父母來到了城里，一直在城里上學(xué)長大。

他們把車停在馬路邊，去田間阡陌里散步，近距離感受農(nóng)民秋收的氣息。

梅朵曲忠說，你會割麥子嗎？

格桑嘉措說，會??！我是個農(nóng)村娃，割麥子挺厲害的。

梅朵曲忠說，那現(xiàn)在你怎么不去割麥子？

格桑嘉措說，我高考落榜后，就沒有臉面回家鄉(xiāng)，父親給我買了一輛出租車，在城里跑出租。

梅朵曲忠說，你是跑出租養(yǎng)家糊口的，厲害！

格桑嘉措說，唉！什么養(yǎng)家糊口，我從來沒有往家里給過錢，活得很失敗?。?/p>

梅朵曲忠說，怎么，你還沒有成家？

格桑嘉措說，還是個單身漢。

梅朵曲忠心想，這些不是自己該問的問題，于是就轉(zhuǎn)移話題說，莊稼地里的秋天，就是跟城里不一樣。

格桑嘉措說，如果你喜歡在野外散步，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免費服務(wù)。

梅朵曲忠笑了一下，說，要是我三天兩頭去野外散步，你不就倒虧了嘛！

格桑嘉措說，虧不了，大不了我少抽一包煙唄！

梅朵曲忠開玩笑說，那樣不行，你覺得虧不了，但是你女朋友可不會這么想的，說不定哪天跑到我們學(xué)校來找我算賬呢！到時候，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格桑嘉措說，你就放心吧！我沒有女朋友，走到哪里都是一個人。

就這樣，他們不知不覺地走了很長的路，準備返回的時候，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后，天空就落雨了，他們來不及回到車里，雨水淋濕了衣服。下過雨的阡陌里，雖然長著青草，但還是有一些泥巴，走起路來不是那么順暢。梅朵曲忠穿了個高跟鞋，每走一步，后腳根就陷進泥土里，連續(xù)陷了幾次后，梅朵曲忠走不動了。

梅朵曲忠說，怎么辦？我實在走不動了。

格桑嘉措說，我來背你。

梅朵曲忠說，這樣不好吧。

格桑嘉措說，沒事兒的，你就把當成出租車吧！

梅朵曲忠說，那就謝謝你了。

他背著她走，她的胸部緊緊地貼在他的后背，雖然隔著衣服，他還是明顯感覺到她胸部的輪廓。他從小到大沒有這樣背過一個女人，感覺女人的肌膚就是跟男人不一樣，有一種超然的溫度，這種溫度還帶著一些香氣。她緊緊地抓著他的肩膀，感覺他的肩膀很寬，是那種能夠給女人遮風(fēng)擋雨的肩膀，還能感受到他體能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天空還在落雨，他們就這樣感受著彼此的氣息，很快到了馬路邊。

他們剛上車，梅朵曲忠的手機響了，是李局長打來的，說他在火鍋城里等她。她說一會就到。

格桑嘉措說，是不是你們學(xué)校老師打來的，告訴他們馬上就到。說著，他加大了車子油門，朝學(xué)校方向開去。

梅朵曲忠說，對不起，我不回學(xué)校，去火鍋城。

格桑嘉措說，好??！我也真想吃火鍋，咱們這就去火鍋城。

梅朵曲忠說，真不好意思，我今天約了個人，改天我請你火鍋吃，怎么樣？

格桑嘉措說，好吧！那我就等著吃你的火鍋。

梅朵曲忠到了火鍋城。李局長早已經(jīng)點好了鴛鴦鍋。

李局長看見梅朵曲忠渾身淋濕，就問，去了哪里？

梅朵曲忠說，跟一個朋友去田邊散步，回來時突然下雨了。

李局長說，是男的還是女的？

梅朵曲忠說，男的。

李局長說，是你男朋友吧？

梅朵曲忠說，是一個老同學(xué)。

李局長說，看來你今天挺高興的嘛！

梅朵曲忠說，是嗎？我怎么沒感覺到。

李局長說，我看你高興得什么都忘記了。

梅朵曲忠笑了一下說，李局長，你今天怎么了，說話陰陽怪氣的，是不是又喝酒了？

李局長說，見到你，我就像喝醉了酒。

梅朵曲忠說，我有那么好看嗎？在你李局長的生活圈子里還會少了我這樣的平凡女子！

李局長說，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美得我都找不出更加合適的語言來形容你。

梅朵曲忠說，李局長，你這不是在笑話我嗎？你還不如干脆說實話就得了。

李局長說，我說的就是實話。

梅朵曲忠說，好了，我的李大哥，咱們就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李局長被梅朵曲忠的一句李大哥，心中的喜悅立刻浮現(xiàn)在臉上，笑瞇瞇地說，我整天忙碌公務(wù)，還要處理一些瑣事，都累得喘不過氣來了。

梅朵曲忠說，我知道，局長的工作很忙，但是局長在忙碌公務(wù)的同時，對小妹的職稱問題也操操心?。÷毞Q可是您小妹的命根子。

李局長說，那是那是，小妹的職稱問題，我自然不會忘記。

梅朵曲忠說，小妹今年的職稱可就全靠李大哥了，希望李大哥不要讓小妹失望哦！

他們吃完火鍋后，在李局長的建議下，去了一家酒店。酒店很大，餐廳、娛樂、住宿一體化。

李局長讓服務(wù)員拿最好的酒，最好的酒是個什么概念，是一瓶一千元的酒。

李局長說，梅朵曲忠，上次你請我的，這次輪到我請你了。上次我們喝得很快樂，希望這次也一樣。言外之意就是說，上次你梅朵曲忠讓我喝多少我就喝多少，這次我李某讓你喝多少你梅朵曲忠就要喝多少。

梅朵曲忠也不是吃素的，當然明白李局長的意思。她更明白，李局長請這么高貴的酒，意味著什么。她很想推辭，但是一旦推辭，職稱就沒有希望了。為了職稱，她已經(jīng)付出了很多，現(xiàn)在眼看著職稱就有希望了，還在乎失去什么。想到這里，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李局長對她無理，她也不能反抗，而且做出一副積極的態(tài)度。

兩人在輕聲的音樂中聊天喝酒，喝到最后，兩人都有點暈暈乎乎。

李局長果然提出了開房間，她只能順應(yīng)。

李局長開的是豪華房間。

李局長最先沖了個澡，把幾天來一身的疲憊給洗掉了。當一個年過五十的男人擁抱一個尚未奔三的年輕美女，怎么看都覺得不協(xié)調(diào)，但生活就是這樣，根本不講邏輯。當他一絲不掛地站在她面前時，她感到一陣惡心，差點嘔吐，差點摔門而出，但她不能走。他伸手去解開她褲腰帶，她穿了一條緊身牛仔褲，他努力了半天，沒有解開，有點泄氣了，就躺在她身旁，一起一伏地喘著粗氣，但他不甘心肉到嘴邊都吃不了。她看著他的神色起了變化，就把自己脫了個精光，無奈地送給了他。他在她身上粗粗拉拉地掃蕩著，她的頭深陷在軟綿的枕頭里，側(cè)著臉，淚水已經(jīng)浸泡了臉。

他趴在她身上說，你很委屈？

她搖搖頭，淚水春雨般下流。

他親了一口她，說，職稱的事情你盡管放心，我會給你解決的。

她點點頭，表示相信。

……

她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fā)，說，我想回去。

他說，難道在你心中，我一點位置都沒有嗎？

她沒有說話。

他表示理解。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他妻子打來的。

酒店出來后，他把一沓紅色票子塞在她手里。

她說，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他說，如果你不收下，我心里不平衡。

她說，拿去給孩子買衣服吧！

臨走的時候，他再次鄭重地說，職稱的事情你放一百個心。

她要的就是這句話，向他微笑了一下，算是告辭了。

6

梅朵曲忠打開自己的房間門，屋子里有一股寒氣，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在床上，雙手捂住了臉，嗚嗚地哭了起來，哭得很是傷心。她覺得自己正在陷入一個黑暗的無底洞里，越來越看不清前方是什么路?？尥旰螅瞿樚稍诖采?，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梅朵曲忠啊梅朵曲忠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把自己辛辛苦苦守身如玉到現(xiàn)在，卻又給了兩個長沒長相站沒站相的男人，你這樣做到底為了什么？就為了個職稱？她想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來，感覺雙眼有點不舒服，看了鏡子才發(fā)現(xiàn)，眼睛已經(jīng)紅腫了。她不知道眼睛為什么會腫起來，也許昨晚沒有睡好吧。她一如既往地去上班，去上課，一切似乎沒有多少變化。然而幾天后，她吃什么東西都沒有味道，總是想吃一些酸味的東西。有時候剛吃下飯，就想嘔吐，這種現(xiàn)象好像持續(xù)了一個多月。有一天，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胖了，褲腰變小了。她想，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按理說瘦了才對，怎么就胖了起來。再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多月沒來月經(jīng)，就去醫(yī)院檢查，檢查單子一出來，她愣了大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懷孕了。她要求醫(yī)生打胎。醫(yī)生說不能打胎，對大人生命有危險。

她從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出來后，不知道往哪里走，好像哪里都沒有自己的家，但她怕有人看見她從婦產(chǎn)科出來。就在她東張西望的時候，格桑嘉措的出租車停在了她面前，問她，去哪里？她上了車，什么也沒說，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格桑嘉措把車開向回學(xué)校的路，走到半路，她突然說，我不回學(xué)校，咱去城外轉(zhuǎn)轉(zhuǎn)好嗎？格桑嘉措就拉著她去城外轉(zhuǎn)了一圈。初冬的雪花慢慢悠悠地飄落著，落在了車窗玻璃上，空氣里夾雜著寒風(fēng)，吹在臉上很冷。此時她的心，就像天空中飄飛的雪花，不知道飄向哪里，落到哪里都很冷。

他們繞城轉(zhuǎn)了一圈后，格桑嘉措問她還想去哪里？她說回學(xué)校。

晚上，她仔細算了懷孕的時間，孩子就是李局長的。她躺在床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心想，這可怎么辦？以后在學(xué)校里怎么面對同事，怎么去給學(xué)生上課……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想了一番，最后決定去找李局長，看李局長怎么說。

兩天后，她給李局長打電話，說想見一面。對方按時赴約了。

兩個人就在老地方酒店里面對面坐著，久久沒有說話，最后還是梅朵曲忠先開了口。

梅朵曲忠說，李局長，吃完了肉，就忘了盆子是吧！

李局長說，什么意思，你把話說明白一些。

梅朵曲忠說，怎么連個電話也沒有？

李局長吞吞吐吐地說，最近局里工作太忙，抽不出時間來啊！

梅朵曲忠笑了一下說，李局長在忙什么工作？

李局長深嘆了一口氣，慚愧地說，梅朵曲忠，實在很抱歉，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就在幾天前，組織上把我調(diào)到了農(nóng)業(yè)局，不過我跟現(xiàn)任的局長說好了，讓他一定要把你的職稱批下去。

梅朵曲忠本想把自己懷孕的事情跟李局長說，但是聽了李局長的話后，她決定將這個秘密隱藏下去。

梅朵曲忠連喝了幾杯酒，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酒店。

從酒店出來后，梅朵曲忠哭了，哭得很傷心。

由于酒精度的原因，她忍不住在大街邊嘔吐起來，吐出來的全是酒味。過路的人看了，一個個捂住鼻子繞她而去。有些人還嘀咕著說，看她的樣子就不是個好女人，要么紅杏出墻被丈夫趕出了大門；要么跟一群地痞流氓廝混喝酒……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插她的心臟。她感到自己比討飯的乞丐還狼狽，再也沒有臉面站起走。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粗壯的手把她扶起來，他就是格桑嘉措。格桑嘉措把梅朵曲忠扶到車里，直接拉到了他的房子里。梅朵曲忠躺在格桑嘉措的床上，腹部感到劇烈的疼痛，忍不住唉喲唉喲地喊叫起來。

格桑嘉措說要不要去醫(yī)院。

梅朵曲忠極力地搖頭不去。

格桑嘉措給梅朵曲忠沏了一杯茶，梅朵曲忠喝了幾口，腹部慢慢地舒服了。

梅朵曲忠說，你怎么把我?guī)У竭@里來了？

格桑嘉措說，當時情況緊急，也沒想多少。對了，你跟什么人一起喝酒的，怎么喝成這個樣子？

梅朵曲忠說，跟一個同事喝的，也沒喝多少，可能是因為天氣吧！剛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沒走幾步路，就突然頭暈了起來，之后就是不停地嘔吐。

格桑嘉措說，你們那個同事也真是的，一起喝了酒，就應(yīng)該一起回去，怎么把你一個人撂在大街上不管呢。

梅朵曲忠說，估計他也跟我差不吧！說完話咬了咬牙，表示心中的憤怒。

格桑嘉措說，怎么樣，現(xiàn)在好些了嗎？

梅朵曲忠說，好些了。謝謝你。

格桑嘉措說，謝什么呀！大家都是朋友，遇到困難就要相互幫助。跟你上次在公園里救那個老太太的精神相比，我這算不了什么。

梅朵曲忠笑了一下，說，行了。不要再夸我了。

格桑嘉措說，這怎么能是夸你呢！難道電視里、報紙上報道的那些也是夸你的？你以為人家電視臺閑了沒事兒干啊！

梅朵曲忠咯咯地笑了，說，就你說話有理。

此時此刻，梅朵曲忠覺得自己在格桑嘉措這里才能開心起來，才能感覺到活著的意義。

格桑嘉措說，如果你不嫌棄，今天的晚飯我給你露一手，嘗嘗我做的面條好吃不好吃。

梅朵曲忠說，好?。∏笾坏媚?！

你別看格桑嘉措平常粗里粗氣的樣子，做飯還真有一手，一鍋面很快做出來了。

梅朵曲忠仔細觀看了格桑嘉措做飯的整個過程，她越看越覺得這個男人做飯的時候，很想一個成熟的女人。現(xiàn)在的男人，有幾個會做飯，還不是一個個在家里人模狗樣地當老大嘛！都說現(xiàn)在男女平等，怎么能平等呢！男人和女人永遠都無法平等。

梅朵曲忠的想法也有她的道理，比方說她這次懷孕，李局長在她身上得到了快樂，撒下了種子之后，一拍屁股就沒事兒了。而她要遭受這么多苦難，十月懷胎的苦難男人是無法理解的。

格桑嘉措端來熱乎乎香噴噴的面條，看著就嘴饞。

在一間狹小的房間里，他們呼啦呼啦地吃著面條，吃得很香。梅朵曲忠徹底忘記了職稱的事情，徹底忘記了自己有身孕。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看見了，八成會認為他們是一對小夫妻。

梅朵曲忠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感覺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人。其實沒少什么人，一直以來，房間里就她一個人。她突然有一種想見見格桑嘉措的沖動，但是這種沖動很快就淡去。她知道，其實她和格桑嘉措之間只是個普通朋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了。

平靜下來后，她又想起了這段時間里所發(fā)生的一切，自然就想到了腹中的孩子，她日夜思考一個問題，怎么能給腹中的孩子找個合理的理由生下來。最后，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她覺得格桑嘉措對自己印象不錯，就連續(xù)幾次跟格桑嘉措出去吃飯散步。終于有一天，她等到了格桑嘉措的求婚。

那天，他們在菜市場買了一些蔬菜和羊肉，去格桑嘉措的房間里做飯。他們炒了四菜一湯，煮了米飯，像過節(jié)一樣。

吃完飯后，格桑嘉措抓住梅朵曲忠的手說，嫁給我吧！

她看著他，淚水就經(jīng)不住嘩嘩地流了。

他一把擁抱了她，她沒有任何反抗，兩個人的嘴唇嚴嚴實實地合在了一起，兩張濕潤的嘴唇相互吮吸得發(fā)出了一些很不協(xié)調(diào)的響聲，很快，她的身子像一堆被水浸泡了的泥巴，一塊塊癱軟下去，他只能把她搬到床上，小心地解開她的褲腰帶，脫去了牛仔褲，拽掉了紅色的三角布兒。他做得很認真很扎實，她快活地呻吟著，身體時而蜷縮時而打開。這種全新的體驗，讓他和她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快樂。

結(jié)束了心靈和肉體的碰撞之后，他們各自收拾好了自己的雜亂形態(tài)。

他說，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能得到你。

她說，其實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他說，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個完美的女人。

她說，你不必把我看得那么完美，只要你不后悔就行了。

他說，你就是老天賜給我的天使，我巴不得天天含在嘴里還來不及呢！

……

自從他們有了男歡女愛之后，每次打電話，都稱對方為老公老婆。

7

梅朵曲忠戀愛的消息很快在校園里傳開了。

事情就是這樣，其實兩個人談戀愛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要是正常人就得談戀愛，就得結(jié)婚，就得生兒育女，這是起碼的自然規(guī)律，誰也無法否認。但是，梅朵曲忠的任何事情，都容易引起大家的關(guān)注，這跟她的美貌有著直接的關(guān)聯(lián)。她有著國色天香的容顏，亭亭玉立的身材，那個男人都想多看幾眼。

她穿了一件白色羽絨服，哼唧著小曲兒，走進了辦公室。群措卓瑪和其他幾個同事正在批改作業(yè)，看見梅朵曲忠容光煥發(fā)地走了進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瞟向她。她就跟往常一樣，微笑著對大家打招呼。

女人就是這樣，一旦被愛情燃燒了，就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快樂，總是讓自己的心情袒露無遺，哼唧幾句小曲兒，表示自己的快樂。

央金蘭澤說，梅朵曲忠，準備什么時候給大家發(fā)喜糖??？

梅朵曲忠說，快了。她邊翻看教案邊哼唧著小曲兒。

群措卓瑪說，我們要準確時間，準備給你買禮物呢！

幾個同事說，是??！婚姻是終身大事，你給我們一個確切的時間，好讓我們也心中有個數(shù)。

梅朵曲忠說，確切時間還沒有定下來，反正就在這幾天吧！

梅朵曲忠去高三（1）班上課的時候，在樓道里遇見丹增校長和古主任，她沖他們微笑了一下，算是打過了招呼。這是她一貫的做法。

這一節(jié)課，她帶學(xué)生們復(fù)習(xí)的內(nèi)容是文言文，文言文就是古人寫出來的，語言很難理解，雖然學(xué)生學(xué)過一遍，句子能翻譯，但是所表達的核心思想還是很難理解。像孔子的“仁愛”，墨子的“簡愛”，老子的“無為”等等這些句子，光會翻譯是不行的。其實學(xué)生到了高三年級，對一些文言文的句子解釋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有些工具書里就有現(xiàn)成的現(xiàn)代漢語解釋，學(xué)生容易會理解。但是儒家、墨家、道家、法家這些學(xué)派的核心思想學(xué)生就很難理解了，那就看語文老師講得怎么樣了。有些老師把簡單的問題講得深奧難懂，有些老師把深奧的問題講得簡潔明了。梅朵曲忠就屬于后者，自然學(xué)生們很愛聽她的課。梅朵曲忠講課有個方法，就是能夠抓住問題的核心，把一個深奧的問題，能用簡潔明了的語言說明清楚，這一點也是她教學(xué)方法的一個亮點。上學(xué)期語文教研室專門組織了幾次高中語文講課、說課比賽，梅朵曲忠遙遙領(lǐng)先。學(xué)校還派她去縣里參加說課比賽，她取得了第二名。對于一個藏族教師在學(xué)好母語的基礎(chǔ)上，能在全縣說課比賽中獲得二等獎實屬不易。這一點他們語文組的老師們不得不承認。

梅朵曲忠知道，在復(fù)習(xí)階段是不可能把所有文言文重新翻譯解釋，這種方法時間也是不允許的。她在一節(jié)課里只講了孔子的“仁愛”思想、墨子的“簡愛”思想和老子的“無為”思想之間的異同。她說，作為高中學(xué)生，不需要全面系統(tǒng)地了解孔墨老思想，我們主要知道他們之間的異同，就基本上可以了。她接著講，其實孔墨老思想的異同很簡單，孔子的“仁愛”是有等級有差別的愛，墨子的“簡愛”是沒有等級沒有差別的愛，孔子認為先愛自己的親人，再愛別人，墨子認為所有人都要平等的愛，孔子是站在統(tǒng)治階級立場上說愛，墨子是站在平民百姓的立場上說愛，他們的代表立場不同，但他們都認為社會必須有愛。而道家的“無為”思想說，社會不需要愛，大家互相不想愛，其實自然就有愛了。老師這么一講，大多數(shù)同學(xué)前面兩家的思想會理解了，但后面一家老子的思想就不理解了。

老師說，老子的思維是逆向思維，我們也必須用逆向思維來理解，否則認為他在胡說八道。

學(xué)生問，那什么是逆向思維？

老師說，從反面或倒過來思考問題。

學(xué)生說，不太明白。

老師拿了一杯盛滿水的杯子，問同學(xué)們，現(xiàn)在你們看到了什么？

學(xué)生說，一個倒?jié)M水的杯子。

老師說，杯子里有水嗎？

學(xué)生說，有。

老師把“有”字寫在了黑板上，然后把杯子里的水倒出來，再問學(xué)生，杯子里有沒有水？

學(xué)生說，沒有。

老師把“無”字寫在黑板上，問學(xué)生現(xiàn)在黑板上有什么字？

學(xué)生說，“有”和“無”兩個字。

老師說，這兩個字有沒有聯(lián)系？

學(xué)生說，是反義詞。

老師說，對?！坝小笔轻槍Α盁o”來說明的，“無”是針對“有”來解釋，這就是老子的逆向思維，也是老子說的社會不需要愛，只要大家相互不愛，社會自然就有愛了。

有些學(xué)生明白了一些，有些學(xué)生還是一頭霧水。

老師說，下去好好想想就會理解的。話音剛落，下課鈴就響了。

梅朵曲忠回到辦公室里，央金蘭澤說丹增校長叫你。梅朵曲忠去了校長室，教務(wù)主任也在。

丹增校長說，梅朵曲忠，局里剛來文件，說寒假里有一次培訓(xùn)，一周時間，地點在西寧，我們學(xué)校只有一個名額，我和古主任商量后，決定讓你去參加，你覺得怎么樣？

梅朵曲忠說，那好吧！既然學(xué)校決定了，我就去吧！

古主任說，下學(xué)期，我們還要組織全校教師召開教育研討會，你得要做重點發(fā)言，把培訓(xùn)學(xué)到的東西給大家分享一下。

梅朵曲忠說，好的，我知道了。

丹增校長看出了梅朵曲忠不太愿意的意思，就用提醒的語氣說，梅朵曲忠，學(xué)校專門派你去參加培訓(xùn)，是對你的信任，也是對你工作的肯定。

古主任說，你現(xiàn)在成了學(xué)校名人了，你的見義勇為事跡將會寫進學(xué)校史冊里，你要繼續(xù)努力啊！

梅朵曲忠明白他們的意思，既然學(xué)校決定了，那就只能順應(yīng)了。

……

幾天后，學(xué)校放了寒假。梅朵曲忠和格桑嘉措的婚禮定在正月初五。他們見過了各自的父母。剛開始梅朵曲忠的父母不同意這門婚事，理由是門不當戶不對，但是在女兒的再三勸說下，最后還是依了女兒。

過完年，他們就在雪域大酒店舉行了婚禮，邀請了雙方的所有同事和朋友，梅朵曲忠還特意邀請了李局長?；槎Y舉行得隆重而圓滿。

后來，梅朵曲忠的一些男同事說，一個堂堂人民教師，長得又好看，怎么就嫁給了一個出租車司機呢，真是想不通；有些女同事說，我們的梅朵曲忠再怎么打折也不至于批發(fā)給一個粗里粗氣的出租司機。群措卓瑪和央金蘭澤說，這就是緣分，有些事情命中早已注定了的。丹增校長說，出租車司機怎么了，都是人，只要夫妻相愛，生活就會有味道。面對這些不同的議論，梅朵曲忠保持了沉默，她還心中感謝格桑嘉措，在自己最無助最無奈的時候，格桑嘉措幫她解決了心中的苦悶。她很愛自己的丈夫，她決定跟丈夫生個兒子，好好伺候丈夫和兒子，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想過這些后，她一個人興奮地咯咯笑起來。然而笑完之后，她又想起了腹中的孩子，再想想丈夫?qū)ψ约旱陌侔愫亲o，一種深深的愧疚感立刻滿溢內(nèi)心。

8

日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流淌著，梅朵曲忠腹中的孩子也一天一天地長大。格桑嘉措每次跑完出租回家，做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撫摸妻子的肚子，把耳朵緊緊地貼在妻子的肚皮上聆聽腹中的孩子有沒有動靜。每次這種時候，梅朵曲忠的心中充滿內(nèi)疚，她覺得這樣下去是對丈夫的一種欺騙，但是又能怎么辦，直說吧，又怕丈夫難以接受，不說吧，丈夫遲早會知道……

同事、朋友見了她就說，梅朵曲忠，恭喜你??！快要做媽媽了。

她朝他們微笑一下。

……

有一天，她挺著肚子去上班，丹增校長給她一份文件，說，祝賀你梅朵曲忠，職稱批下來了，你現(xiàn)在可是雙喜臨門??！

梅朵曲忠看了一眼文件，就把文件還給了丹增校長，無所謂地說，謝謝丹增校長！

丹增校長看著梅朵曲忠拿到了職稱，并沒有高興，就問，怎么了？職稱拿到了，就不高興了？

梅朵曲忠說，我高興不起來，為了職稱，我失去了太多太多，我現(xiàn)在恨死世上怎么就有職稱這么個東西。梅朵曲忠的這些恨氣怨言，也只能對丹增校長說。

丹增校長明白梅朵曲忠的意思，點點頭，表示理解。

有時候，我們?yōu)榱诵闹械哪且稽c私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但是等事情結(jié)束后，我們除了懺悔就再也沒有辦法彌補?，F(xiàn)在的梅朵曲忠就是這樣，為了職稱，她出賣了自己的肉體與尊嚴，失去了一些東西后，才覺得事情的孰輕孰重。

梅朵曲忠每每回憶起自己為職稱而瘋狂的那些日子時，內(nèi)心懺悔之痛如萬箭穿心。她挺著肚子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穿梭在辦公室、教室、寢室之間，她不像以前一樣出門散步。她看見同事，輕輕地微笑一下，看見學(xué)生點點頭。腹中的孩子越來越調(diào)皮了，時不時地踢她幾腳，有時候踢得她很難受，她從潛意識里冥冥感到隱藏在內(nèi)心的秘密快要暴露了。她盡量躲避眾人的目光，盡量讓自己的心麻木，總是不停地批改作業(yè)，不停地備課，不給自己片刻舒適寂靜的時光。因為閑靜下來后，她怕內(nèi)心的秘密被暴露。

丈夫看著她挺著個大肚子忙來忙去，于心不忍，就讓她向?qū)W校請假，產(chǎn)假怎么說也有兩三個月。她說現(xiàn)在還不用請假，等快要生的時候，再請不遲。

有一次，梅朵曲忠下班回家后，往床上一躺，就那樣迷迷糊糊睡著了。格桑嘉措看著妻子熟睡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累了。于是他坐在她的身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她的臉蛋越看越美麗，他就蹲下去親一口她的臉，表示躺在床上的她就是他的妻子，內(nèi)心充滿著一種幸福感。

高考近在咫尺，高三學(xué)生進入最后沖刺階段，而這個時候，梅朵曲忠的產(chǎn)期快要到了，她很想堅持幫學(xué)生完成最后的沖刺，但是已經(jīng)體力不支了。

終于，在一個初夏的夜晚，梅朵曲忠生下了一個胖乎乎的女兒。雙方家人，同事、朋友們都帶著禮物來看月子了，央金蘭澤和群措卓瑪還給她買了漂亮的衣服。這些都是梅朵曲忠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女兒滿月第二天，李局長來了。李局長靜靜地注視著躺在襁褓中的女兒，淚水在眼窩里打轉(zhuǎn)。梅朵曲忠怎么也沒有想到李局長來看她，更不清楚李局長是怎么知道孩子是他的……這個問題，梅朵曲忠后來也沒想明白。

梅朵曲忠怕李局長突然搶走自己的女兒，就抱起女兒憤怒地說，你想怎么樣？

李局長擦拭了眼淚，用央求的語氣說，能讓我抱一下女兒嗎？

梅朵曲忠往后退了幾步說，這不是你女兒，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給我出去，再不出去，我要給丈夫打電話了。

李局長看著梅朵曲忠堅決不讓他抱女兒，就從手提包里取出一沓票子，放在了茶幾上，說，這些錢是我給女兒的，說不定哪一天你會需要的。說完就走了。

梅朵曲忠眼里噙著淚水望著茶幾上的紅色票子……

這時候，女兒醒來了，她看著懷里的女兒，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

不久，丈夫回來了，她立馬擦干眼淚把茶幾上的錢收藏起來，抱著女兒開門迎接丈夫。

丈夫抱了一會女兒，女兒又睡著了，丈夫吃了午飯就去跑出租了。丈夫出去后，她快速去銀行把錢存了。她認為這些錢應(yīng)該拿，就算是李局長對女兒的撫養(yǎng)費吧。

自從女兒出生后，她對丈夫備加疼愛，丈夫回家了，她前去開門，沏茶，噓寒問暖，擦亮丈夫的皮鞋，三天兩頭把丈夫的衣服洗得干干凈凈……晚上的夫妻功課更是積極配合。然而有一天丈夫去醫(yī)院給女兒辦理出生證的時候，一切都暴露了。

晚上，他們吃完飯，看著女兒熟睡了，她把自己脫得精光后，主動送給丈夫，還積極去吻丈夫的嘴、耳朵……當她去摸丈夫的敏感部位時，丈夫突然甩開了她的手，翻過身背對著她，一句也不說。她發(fā)現(xiàn)事情不妙了，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丈夫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她，她還以為找到了疼愛自己的男人，覺得很幸?！?/p>

她嗚嗚地哭了。丈夫依然背對著她。她突然抱住了丈夫，把臉緊緊地貼在丈夫的背部，哽咽著說，老公，對不起，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這樣對我，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孩子是無辜的，我希望你不要拋棄我們母女，我已經(jīng)失去了很多，我不能再失去你和女兒。你答應(yīng)過我，會愛我一輩子，讓我不會受到一點苦，你不能言而無信……

格桑嘉措翻身過來擁抱了妻子，他也早已淚流滿面，緊緊地抱著妻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要是男人，都能理解格桑嘉措此刻的心。格桑嘉措很愛梅朵曲忠，甚至感謝上蒼給了他這么漂亮賢惠的妻子，他也曾無數(shù)次對她發(fā)過誓，今生今世只愛她一個人。但作為一個男人，妻子懷著別人的孩子嫁給他，而他卻什么都不知道，這種被欺騙的感覺，換了誰都會無法忍受。

梅朵曲忠?guī)е耷徽f，老公，我知道自己錯了，不該把事情隱瞞到現(xiàn)在，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如果當初我把事情都告訴了你，你一定不會娶我的。我感謝你娶了我，把我從痛苦中解救出來。跟你結(jié)婚后，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作為一個女人的幸福。

格桑嘉措聽著妻子的肺腑之言心軟了，再也堅持不了當初的決定。他太愛她了，從心底里就愛著她，他對她的愛可以融化一切……

格桑嘉措吻了一下妻子的額頭，說，對不起，是我剛才太糊涂了，其實女兒是不是我的親生骨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我老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會怪你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好老婆。說著他含住了她軟綿綿的舌頭，吮吸著，在他的吮吸中，她自然打開了雙腿，迎接他的全面進攻。

就這樣，格桑嘉措用愛接受了妻子的一切……

一年后，梅朵曲忠的工資漲了一些，是因為她拿到了中高職稱。

從銀行出來，她看著存折上漲過的數(shù)字，搖搖頭，不知什么時候，一滴淚水滴在了存折上。她把存折裝在包里，準備回家時，看見馬路對面丈夫抱著女兒在那里等她，她走過去，挽著丈夫的胳膊回家了。就在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墻旮旯里，一雙眼睛一直看著他們，直到他們的影子消失在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