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
1983年,在法國里昂的一條高速公路上,一名叫迪隆的青年正駕駛著一輛集裝箱大卡車在飛速行駛。很巧,他的女朋友也駕駛一輛轎車行駛在這條公路上。于是,兩人并排開車聊天。一會兒,一名警察開著警車攔住了去路,說他們違反了高速公路最低時速規(guī)定(不得低于110公里)和不得并排行車的規(guī)定,并開出了一張罰款單。迪隆不服,說自己并排行車不對,但車速沒有低于110公里,而且還去法院和警方打了一場官司。
1969年,英國的一位名叫赫斯特的服裝設計師和一家服裝加工廠簽訂了一份服裝設計合同,雙方約定,赫斯特在一年內為加工廠設計40套大眾化時裝。誰料,那兩年的英國服裝業(yè)不景氣,加工廠賠了大筆錢,于是老板就想賴掉一部分設計費。赫斯特當然不含糊,將那家工廠狠狠地告了一狀。
我們會發(fā)現(xiàn),這兩個小案子有一個頗為重要的區(qū)別:在前者中,迪隆和警察的糾紛是因為警察想管管他,他們之間有一種管理和被管理的關系;而在后者中,赫斯特與老板的糾紛是因為老板想賴賬,兩人關系在簽訂合同時完全是自由平等的關系。
這種區(qū)別很早就被西方人發(fā)現(xiàn)了。雖然在古羅馬時代,世上還沒有高速公路和今天所說的時裝設計,可是那時的一位名聲顯赫的法學家烏爾比安就講法律可分為公法(與第一個案子有關)和私法(與第二個案子有關),他告訴人們:“憲法是有關羅馬國家穩(wěn)定的法,私法是涉及個人利益的法。事實上,它們有的造福于公共利益,有的則造福于私人?!?/p>
將法律分為公法和私法有什么用處呢?即使不區(qū)分,法律也不是照樣自然而然地運轉?這是很容易提出的問題。其實,在很久以前的法律理淪中,這種分法的確不過是一種學理上的事情,它只想告訴研習法律的人可以用這種分法認識法律現(xiàn)象。
但是,后來有些西方人發(fā)覺,這種分法在法律文化的發(fā)展中也可以發(fā)揮十分重要的價值導向作用。他們認為,如果一個社會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即政治社會(國家管理貫穿其中)和市民社會(主體自由貫穿其中),又如果市民社會中的自由交換或自由交往是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條件,那么,根植于政治社會的公法最好少管市民社會的事情,在后者里面私法已足夠了。換句話說,國家最好少干預市場經濟的發(fā)展,應明確知曉公法是干什么的、私法是干什么的。假如不知道這種區(qū)分,便容易用法律進行“帝國式”的統(tǒng)治。
眼下我們都知道,法律在西方市場經濟的發(fā)育和發(fā)展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可是有時我們尚未意識到,公法與私法一分為二的觀念在其中的作用可能更為直接。中國現(xiàn)在也在發(fā)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如果我們思考一下這種分法,或許真會有些益處。
(摘自法律出版社《西窗法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