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立云,張良橋,吳 卓
(1.順德職業(yè)技術學院 經濟管理學院;2.順德職業(yè)技術學院 科技處,廣東 佛山 528333)
人類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獲得幸福,幸福是人生的永恒話題??释腋#非笮腋?,是每個人的生活目標,不斷提高社會成員的幸福感,是社會發(fā)展的根本目的。改革開放之初,鄧小平同志提出先富帶后富,全國人民富裕起來之后進一步實現(xiàn)全民幸福。2006年胡錦濤在耶魯大學演講中講到“實現(xiàn)公平和正義,使13億中國人民過上幸福生活。”溫家寶總理在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提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讓社會更加公正、更加和諧”[1]。作為經濟先發(fā)的廣東地區(qū),加快轉型升級、建設幸福廣東是區(qū)域經濟社會發(fā)展的重要目標。當前,我國部分地區(qū)人均GDP接近發(fā)達國家,社會財富相對豐富,部分經濟先發(fā)地區(qū)正處于由經濟指標度量轉向幸福感度量邁進的過程之中。順德地區(qū)2011年在806km2的土地上創(chuàng)造出了2 263億元的GDP[2],人均GDP接近發(fā)達國家水平,本文選擇順德地區(qū)居民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對調查問卷的數(shù)據(jù)分析,重點探討社會資本對居民個人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在此基礎上,提出提高居民主觀幸福感的對策建議,希望對其他地區(qū)的居民幸福感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發(fā)展最終目的是要回歸生活,回歸到民眾主觀幸福感。從人類起源開始,先哲們就在不斷地探詢幸福的本質。哲學領域關于幸福感本質可以歸結為快樂論與實現(xiàn)論兩類??鞓氛摰拇砦籼m尼學派將感覺作為幸福感的唯一來源,把追求快樂作為最大的幸福。實現(xiàn)論的主要代表亞里士多德強調幸福在于人的潛能的實現(xiàn),注重人的心理功能的完善,重視積極的自尊、社會服務、生活目的、友好關系等普遍價值的塑造。心理學家通過實證研究認為心理幸福感能夠促進心理和生理健康。Kasse and Ryan[3]提出了自我決定理論,認為源于如個人成長、自主、他人贊美、社交、經濟成功、生理吸引力及社會聲望等提供給人一種幸福感,更符合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
Easterlin[4]將對個人主觀幸福感的探索納入到經濟學領域,并提出“Easterlin悖論”:當收入高于某一低收入水平之后,經濟增長并不會改善個人主觀幸福感,即更高的收入并不意味著更高的主觀幸福感水平。從目前文獻的研究結論來看,影響居民幸福感的因素主要包括:一是人口統(tǒng)計學因素,如年齡、性別、教育程度、婚姻狀況等。二是經濟因素,如收入、通貨膨脹、就業(yè)等等。就收入而言,最重要的理論是相對剝奪理論,Crosby[5]認為相對剝奪源于社會比較與群體內比較、基于現(xiàn)狀與過去及未來預期的比較,當一個人基于某些條件與社會中其他人或者群體內其他人進行比較時,相對剝奪感就會發(fā)生,如果一個人有強烈的被相對剝奪感,那么將會降低其自尊、產生緊張感而減少其主觀幸福感。
近三十年來,學者們對社會資本與幸福感之間關系的研究興趣越來越濃,認為除了人口統(tǒng)計學因素及經濟因素之外,影響個人主觀幸福感的更多是社會因素即社會資本。到目前為止,社會資本還沒有統(tǒng)一的定義。Putnam[6]認為社會資本是指個人與社會網絡之間的聯(lián)系及基于此而形成的互惠與誠信,它可以通過社區(qū)水平及個體水平來進行度量。Coleman[7]把社會資本定義為:在任何社會結構中創(chuàng)造價值并且使得個人行為變得更加方便,是相互認可、持久的網絡聯(lián)系的實際或者潛在的資源的總稱。就單個人而言,擁有廣泛的社會聯(lián)系網絡就可提供更充分的物質或者情感支持,進而提高個人主觀幸福感。Frey and Stutzer[8]認為社會資本就是個人為了促進與其他人合作而犧牲的時間、精力及消費,進而形成保持相互之間信任、實現(xiàn)相互簽訂協(xié)議的承諾等所形成的個人之間的網絡,是有助于產生預期收益的網絡。Fischer[9]在其探索社會網絡的經典文獻中,提出個人通過如工作、社團活動等正式網絡及如朋友與鄰居之間的非正式網絡中的活動而獲得主觀幸福感。如果一個人參加許多文化活動、義工服務活動,那么很明顯,他處于失業(yè)的時間就會越少,因而有利于提高主觀幸福感,并且個人參與自愿組織的容易性與個人主觀幸福感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更多的社會資本及更高的誠信水平的國家有較少的自殺行為。
為了更好地分析社會資本對于幸福感的影響,需要對社會資本加以分類度量。社會資本源于個人與社會網絡之間的聯(lián)系及基于此而形成的互惠與誠信,并通過以下形式而起作用:基于參與政治與社會事務(投票、政府與社會組織的義工)、非正式聚會(在家里招待朋友)。寬容與信任,可以通過社區(qū)水平及個體水平來進行度量。結合已有研究,本文將把社會資本變量分為三大類:
1)社會網絡變量。社會網絡有助于個人職業(yè)生涯發(fā)展,通過形成一定的社會網絡而產生的互惠與信任,對提高個人主觀幸福感起重要作用,個人的社會資本體現(xiàn)在家庭、朋友、公益活動及參與文娛活動次數(shù)等方面,因此,問卷中設計相關問題:回顧最近六個月,你每周非工作時間分別參加家庭集會、朋友聚會、公益活動及文娛活動次數(shù)。
2)社會支持變量。社會支持變量反應出個體角度關系的社會支持程度,通過個人在群體中的角色來反應。在問卷中設計的問題:在公開場合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參加所在集體的決策事務、工作崗位能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智慧等。
3)社會信任變量。信任是形成社會網絡的基礎,特定或者普遍的信任對個人主觀幸福感有著顯著的影響。因此問卷設計了問題:你根本不信任陌生人。
根據(jù)對不同行業(yè)、不同年齡層次、不同單位性別、不同收入水平的順德區(qū)2 000位居民進行抽樣及走訪調查,共獲得有效問題1 750份。上述三類反應社會資本變量的選擇項主要包括三類:一類是按觀點的同意程度分為:非常不同意、不同意、有些不同意、不確定、有些同意、同意、非常同意,分別賦值為:1、2、3、4、5、6、7。第二類是按參與次數(shù)分為:0、1、2、3、4、5次及以上,分別賦值為:1、2、3、4、5、6。第三類是居民個人綜合幸福感分數(shù),在問卷中設計了問題:就總體而言,你對自己的幸福感所給出的分數(shù)(滿分100分),并以此變量為因變量,前三類反應社會資本變量作為自變量,運用分位數(shù)回歸的方法進行回歸分析。
本次調查,采取大樣本方法,有效樣本中,被調查對象的性別比例女性占57%,男性占43%,所抽取樣本性別比與順德地區(qū)人口結構基本吻合,樣本具有代表性,其幸福感程度能夠反映居民整體幸福感;從戶籍與非戶籍居民的劃分來看,被調查對象中非順德戶籍人口占23%,戶籍人口占77%,盡管與順德地區(qū)人口結構不太一致,但可以一定程度反映出非戶籍人口的幸福感。
從社會網絡相關變量賦值的平均值度量,順德居民參加家庭聚會的次數(shù)最多,參加朋友聚會的次數(shù)其次,參加文化娛樂活動次數(shù)居第三,參加公益活動的次數(shù)最少,見表1。
表1 社會網絡相關變量
從社會支持變量維度來看(見表2),現(xiàn)在的工作崗位能夠充分發(fā)揮您的智慧;喜歡在公開場所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及經濟參加集體決策事務三個方面均值較大,且基本一致,并且方差也非常相近,說明具體地區(qū)居民多數(shù)均參加了相關公共決策事務。
表2 社會支持變量
對于社會信任變量,本問卷僅涉及一個問題“你根本不信任陌生人”,對此觀點認同程度的調查結果數(shù)據(jù)見表3。
表3 社會信任變量
為使模型得到更好的估計效果,在對離群值進行處理后,用于回歸分析的樣本數(shù)為1 592,所有變量均通過共線性檢驗,變量之間不存在共線性,在此基礎上,以個體總幸福感回答指標為因變量,三類社會資本變量為因變量,考慮到區(qū)分不同層次人群主觀幸福感與社會資本之間的關系,分別采用平均數(shù)、25分位數(shù)、50分位數(shù)、75分位數(shù)及90分位數(shù)進行回歸,其中均值回歸采用最小二乘法,后四類分位數(shù)回歸采用迭代法,最后采用平均數(shù)回歸并進行了穩(wěn)健性檢驗(表4)。圖1更直觀地反映出回歸系數(shù)隨分位數(shù)的變化情況。
經過檢驗,上述各回歸方程均不存在異方差問題,因此,模型的估計結果是可信的。
從估計結果的顯著性水平來看,第一類社會網絡變量除了“每周非工作時間參加朋友聚會次數(shù)”不顯著外,其他變量均較顯著。第二類社會支持變量在各模型中均比較顯著;第三類社會信任變量在多數(shù)模型中均顯著,且系數(shù)為負,反映人際間的心理距離影響人們的幸福感知。
社會支持變量對幸福感影響程度最大,且均呈現(xiàn)正相關關系,在一定程度上表明順德居民的群體和社會屬性對幸福感知的影響程度較高,順德居民更趨向于追求在社會組織中能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希望有機會參與集體決策和公共事務。而與此同時,順德居民對于公開發(fā)表自己的看法有一定的訴求,但并不突出。這在一定程度上呼應了順德文化中傳統(tǒng)的低調、內斂、實干的作風。社會網絡變量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程度其次,除“訪問朋友次數(shù)”負相關以外,其他變量均對居民幸福感起正向影響。這說明順德人務實而又傳統(tǒng),受傳統(tǒng)影響家庭觀念濃厚,注重家族、家庭的紐帶聯(lián)結,并且比較注重文化娛樂與休閑,注重生活品質;家庭、工作與生活的平衡對他們的幸福感知起正向影響作用;社會信任變量的“不信任陌生人”對幸福感呈現(xiàn)負相關,表明人與人之間的戒備程度越高,人民越不容易感到幸福。盡管在大環(huán)境下,整體社會處于信任危機階段,但順德居民中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關系還是有一定基礎的,這與順德地區(qū)經濟發(fā)展水平是相稱的。
“參與家庭聚會次數(shù)”的回歸趨勢隨幸福感程度的上升呈現(xiàn)先平穩(wěn)后下降的趨勢。對幸福感程度七十五分位以下的順德居民群體而言,參與家庭聚會次數(shù)對幸福感的正向影響顯著而且程度較高,而幸福感程度高的群體,參與家庭聚會次數(shù)與幸福感相關程度逐漸降低。
表4 均值及分位數(shù)回歸結果及顯著性水平
圖1 變量回歸系數(shù)隨分位數(shù)變化趨勢
“訪問朋友次數(shù)”和“參加公益活動次數(shù)”變量結果在多數(shù)模型下并不明顯?!皡⒓庸婊顒哟螖?shù)”在七十五分位數(shù)明顯正相關并且顯著,表明在經濟比較富裕的順德,對公益活動參與對低幸福感人群的影響高于高幸福感人群的影響。互助、幫助他人或者回饋社會的意義對于低幸福感群體具有更加顯著的意義。
“參加文娛活動次數(shù)”變量對于三十分位以下低幸福感群體影響不顯著,呈急劇下降趨勢,對三十分位以上的幸福感知群體參加文娛活動次數(shù)與幸福感知的相關程度在一定區(qū)間波動。表明文化娛樂活動對于低幸福感居民群體意義遠遠低于高幸福感知群體。提高群眾性文化生活水平對高幸福感人群能夠發(fā)揮明顯的作用,而對低幸福感人群作用不大。
“工作崗位能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智慧”變量與“在公開場合發(fā)表自己的看法”變量對于幸福感程度的變化趨勢呈現(xiàn)反響變化趨勢,而變化規(guī)律大致相同。對于最低幸福感(十五分位以下)和最高幸福感(九十分位以上)居民群體,這兩個變量變化程度對幸福感知程度變化的作用效果不明顯,而對其他群體幸福感的感知變化程度則有較大程度的影響。
“參加所在集體的決策事務”變量隨不同幸福感程度的回歸趨勢顯示,對于三十分位以下的相對低幸福感群體,增加集體決策的參與有助于提升該群體的幸福感水平;對于三十分位以上的幸福感知群體,隨幸福感知程度的提高,參與集體決策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程度是下降的。
“你根本不信任陌生人”的社會信任變量的變化對于順德居民的幸福感程度的變化顯著相關。表明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程度變化對于幸福感的感知程度變化有顯著作用。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不同類型的變量對個人幸福感的影響不同,并且,從分位數(shù)回歸結果來看,不同變量對不同幸福感個人的影響也不相同。因此,要提高個人幸福感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采取措施。
1)強化誠信體系建設,提高居民幸福感。
相關研究表明,社會信任變量對個人主觀幸福感存在顯著正相關性,針對社會信任變量在各類模型中均顯著的結果,順德地區(qū)居民的社會信任程度較高,因此,繼續(xù)強化建立社會誠信體系,是提高居民幸福感的重要途徑。
2)加快轉型升級,提高勞動生產率,創(chuàng)造更多勞動者閑暇機會。
從社會網絡變量中的參加家庭聚會次數(shù)來看,不同分位數(shù)下的個體該變量對幸福感的影響均顯著,且參加家庭聚會次數(shù)中等的居民對幸福感的影響程度最大。因此,加快產業(yè)轉型升級,提供配套培訓提高勞動者技能,提高單位時間勞動產出,降低平均勞動時間,為順德勞動者提供更多的閑暇與家人聚會的可能性,提升居民幸福感水平。
3)提高居民支付能力,搭建平臺拓寬居民間溝通交往渠道。
對參加文娛活動較少的居民,文娛活動參與次數(shù)對幸福感的影響較大。因此,一方面可以通過提高居民收入,進而提高居民參加文娛活動的支付能力;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舉辦系列公益性的文娛活動,讓以前較少機會參加文娛活動的居民參與其中,豐富這些居民的文化生活,并拓寬與外界溝通交往的途徑。
4)建立共同參與的決策體系,培育科學的用人環(huán)境,促進居民樂業(yè)幸福。
社會支持變量中的工作崗位能否充分發(fā)揮個人智慧來看,對每一群體而言均呈現(xiàn)高度顯著正相關性,崗位對口并且在工作崗位上能夠有機會施展才華,對絕大多數(shù)順德居民而言顯得相當重要,這個結果與哲學的實現(xiàn)論和心理學的自我決定論關于幸福感的觀點相符。對于用人單位,如何識才、用才,用人所長對提高員工滿意度和幸福感作用顯著;同時,參加集體決策有助于提高個人幸福感,構建更加透明公開的決策支撐體系,在全社會營造全員參與企業(yè)、政府、社會公眾事務決策的氛圍,將有助于提高居民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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