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納西是印度的傳奇古城,沐浴在印度教的光芒之下。
這里的生活色調(diào)或許暗沉了一些,但是,生活在此的人們,卻一律以清澈的沒有塵埃的目光與微笑來面對一切對他們生活細(xì)節(jié)的好奇的侵入。
印度教徒堅信,在他們的有生之年,至少要有一次來到恒河沐浴凈身,浸浴在瓦拉納西的恒河水中,可以洗去身上的罪孽。
黎明朝陽下,虔誠合十的雙手
在昏黃的路燈中,沿著窄窄的街道向下行走,街道漸漸變得擁擠。
每一條向下的道路,都是通向恒河的。路邊,已經(jīng)坐滿了乞丐,還有賣花的小販。他們五顏六色地點亮了清晨,這是印度特有的絢麗。
瓦拉納西相傳6000年前由作為婆羅門教和印度教主神之一的濕婆神所建。印度教徒人生中的4大樂趣——住瓦拉納西、結(jié)交圣人、飲恒河水、敬濕婆神,其中3個都要在瓦拉納西實現(xiàn)。
這里,是印度教塵世間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每年都有超過百萬以上的印度教徒來此聚集,沐浴凈身并舉行大型宗教集會。這里也是中國唐代高僧玄奘西天取經(jīng)的終點。
黎明的恒河,是一天中最神圣的時刻。太陽尚未升起,恒河邊已經(jīng)擠滿了沐浴的信徒,印度教徒相信,面對初升的朝陽,邊祈禱邊沐浴最為靈驗。
黃色的河水中,男人幾近全裸,女人身上則裹著紗麗。他們有的整個潛入水中,有的站在河里,用手掬起河水,從頭頂淋下來,有的則以河水漱口,清洗耳朵。他們一律面向東方,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祈禱。11月的瓦拉納西,河水還很溫和,據(jù)說這里一年四季下水都不會冷。
東方露出朝陽,河面一陣騷動,無數(shù)人站在河中,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雙目閉合,口中念念有詞,虔誠無比。雖然以前看到過相關(guān)圖片,但身臨其境,目睹數(shù)以萬計的人在同一時間沐浴、祈禱,還是非常震撼!
河水一樣平靜的生死輪回
租船沿河水下行,河面漂過一盞又一盞點燃蠟燭的紙燈,一串串的鮮花花環(huán)也隨波而行,這是虔誠的教徒放下的心愿。
漸漸的,下游擁擠沐浴的人少了,岸邊幾處同時升騰著黑色的煙霧。船家告訴我,那是火葬的地方,幾處升騰煙霧,就有幾個人正去往天國。
在尼泊爾小恒河邊我目睹過一次印度教的火葬。尸體以白布包裹成木乃伊狀,親人將尸體放在架好的木柴堆上,澆上油,點火燃燒。一切結(jié)束,親人用鮮
花花瓣等混進(jìn)骨灰,然后將骨灰放進(jìn)河水。過程中親人沒有悲傷和哭泣,他們看著一切消逝,看著那個人完成他此生的輪回。
河水承載著印度教徒對來世的夢想。河水混雜著無數(shù)先人的骨灰,可是,生者一樣在其中沐浴、洗漱、祈禱,作為局外人,很難理解他們的生生死死。
太陽漸漸升起,坐在河岸的臺階上,我看著沐浴祈禱的人們滿意歸去,他們的臉上閃爍著與神親近過的快樂光輝。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生出一絲忌妒:他們是精神有歸宿的人,無論如何,算是富有。
塵埃都在街上,不在心里
瓦拉納西的街道,狹窄而迷亂,很亂很臟很繁雜,同時也到處是絢麗的色彩、善良的笑容。
一個替人擦摩托車的少年,黑乎乎的臉上有一雙清澈的眼睛。我躲在街角,悄悄舉起相機(jī),用鏡頭把他拉近。
忽然他看到了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對我微笑,擺好姿勢讓我盡情地拍照。之后,他拉過旁邊一個小伙伴,兩人互相攀著肩膀,再次主動靠近我的鏡頭。
給他小鈔作為報酬,少年搖搖頭要走掉。我堅持他也不肯,最后羞澀地接過我的巧克力,向我揮揮手,算是告別。
路上的行人,很多人主動跟我打招呼。修鞋的老伯、騎人力車的樸實的中年人,還有穿著臟兮兮制服的警察,炒米花的小伙子,看到我舉起的相機(jī),都會很配合地做我的模特,也都沒有人接受我的小費。后來,我甚至感覺到自己這樣做其實是褻瀆了他們的友誼。
拐進(jìn)一個小小的巷子,一個大大的潔白的蛇皮袋擋住了我的眼睛。當(dāng)背著蛇皮袋的人轉(zhuǎn)過身,我呆住了:一個拾荒的老人,他的頭發(fā)、胡子是潔白的,他裹在頭上的圍巾是潔白的,他背上的蛇皮袋,也是一塵不染的。
你是誰?你是上天派來的神仙嗎?我輕輕地問。
拾荒的老人沒有聽懂我的話,輕輕搖搖頭,沒有表情。
我舉了舉相機(jī),他點點頭。我把鏡頭對準(zhǔn)他,對準(zhǔn)他的眼睛,我看到了里面的滄桑。
我發(fā)現(xiàn),那滄桑也是沒有塵埃的。
(摘自《旅游界》 本文作者:暮云春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