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編劇朋友,在微博上還挺紅的,為了防止我抱大腿的嫌疑,就用張某某作為代稱好啦。
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其實他還沒有紅,雖然有些諸如微博上掛著黃V,百度百科的詞條上牛X閃閃地掛著“金馬獎最佳編劇提名”之類的虛名,但的確并不為世人所知,人氣還不如他養(yǎng)的那條叫梅西的金毛高。
我對這個人產(chǎn)生興趣是因為有一次我問我小妹,如果微博上只能關(guān)注三個人,你會把三個名額分給誰?
我小妹想了一下說了三個人,第一個是陳坤,第二個是獨木舟(誠意有待考證),第三個,便是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張某某。
我那時還不知道此人是誰,便隨口問了一句,我小妹倒也干脆:是個整天在微博上胡說八道的人。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特意去張某某的微博上瀏覽了一下,正如我小妹評價的那樣,是個極不靠譜,胡說八道的神經(jīng)病。
如果不是神經(jīng)病,怎么寫得出這樣的東西:吃什么補什么要是真的話,我想吃點錢,吃五毛補一塊,吃十塊補一百。
我實在是太喜歡這種對于自己的貧窮不加掩飾,對于自己渴望金錢更不加以掩飾的人了,當(dāng)即決定,交這個朋友!
張某某果然不負我的期望,認識我之后,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有私房錢嗎?
在我們那群朋友的群里,每個人都有個數(shù)字編號,結(jié)拜那天每個人選個號,張某某自稱十三爺,一個美女自稱就是二,年紀最小的那個男生選了老幺,后來我們一致叫他幺雞。
輪到我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腦子一抽,宣告大家,以后我就叫茅十八吧。
在北京那會兒我們約著吃飯,一個出版公司的老板最先到,接著是我,然后便是豆瓣上一個知名的文藝女青年,菜都上齊了張某某才姍姍來遲,進門先不道歉,首先問,你們有沒有人要給我錢?
看起來這樣愛財如命的一個人,其實比我所知道的很多口口聲聲說著“錢并不重要”的人都來得更加真性情。
多年前他在天涯上寫過一個爆紅的連載,那時候我在念大學(xué),追帖追到天昏地暗才發(fā)現(xiàn),掉進巨坑了!
后來才知道,有人看上這個帖子,特意跑去南京找張某某談簽約,要出書。
一晚上喝下來張某某徹底喝高興了,神志不清的時候居然主動說,那個帖子,送你們了!
那人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就讓他當(dāng)場把合同簽了,后來賺了不少錢,張某某同學(xué)果然是一分都沒拿。
我問他,恨過嗎?
他只說,到現(xiàn)在我還留著那份合同。
我聽說他特別會做小龍蝦,女粉絲們稱其為龍蝦男神,我雖然沒親口嘗過,但聽聞有飯店愿意出價四萬買他的配方,也就愿意相信那的確是珍貴的美味。
但從來不按理出牌的張同學(xué),不賣。
不賣也就算了,某天心血來潮,直接一篇長微博給貼出來了。
后來我們一群人坐在一起聊起這件事,沒有一個人不笑的,但笑完之后,所有人都承認,換了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干不出這種事來。
國慶假期我跑去南京找他喝酒,他帶我去吃飯,我下了車之后沒看見他說的那家飯店,老遠便聽到他在遙遠的地方大聲喊:葛婉儀,葛婉儀。
那一刻真讓我想起小時候在院子里跟其他小孩玩到飯點,我媽推開窗大聲喊我回家吃飯時的情形。
我氣鼓鼓的跑過去,你干嗎叫我大名!
張同學(xué)很詫異,不然呢?難道在大街上叫你茅十八?
離開南京的那晚,我們幾個聚在他開的小酒館里喝酒。
門被店員鎖了,張同學(xué)作為老板竟然沒有鑰匙,一眾賓客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竟然全都紆尊降貴,像狗似的從門洞里鉆了進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大家玩了很多游戲,后來誰也想不出要玩什么了,這時,靠著墻的張同學(xué)說出了一個振聾發(fā)聵的提議:我們來對詩吧。話音還沒落,就引起公憤:你也太能裝了!
回想起來,那天晚上大概是我近兩三年來最快樂的一天。
我曾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最終都不可避免地要成熟,或許更殘酷,都不可避免地要成為自己曾經(jīng)最害怕,也最痛恨的那種人。
可世事并不盡然,到現(xiàn)在我才覺得,有些人即使活到九十歲,世界在他眼里也不過就是童年時的一顆玻璃彈珠,功名利祿酒色財氣疊起來,也抵不過一個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