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博,楊敏
摘 要:《女學報》是中國近代一份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女性報刊,創(chuàng)辦者陳擷芬是中國較早涉足報壇的女報人?!杜畬W報》鼓吹女權女學,宣傳男女平等、婦女解放,號召婦女參與“愛國救亡”運動,為促進婦女覺醒及以后的婦女解放運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本文立足于《女學報》創(chuàng)刊時的歷史環(huán)境,試圖從背景與條件兩方面探討《女學報》成功創(chuàng)辦的原因,希望能夠為解讀陳擷芬與《女學報》提供一個較為新穎的視角。
關鍵詞:《女學報》;陳擷芬;女報人;婦女報刊
中圖分類號:G21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3)06-0071-02
一、引 言
作為資產階級變革社會制度的初步嘗試與愛國救亡的政治運動,“戊戌變法”的興廢起伏給中國思想界帶來一次難得的解放,為中國近代思想啟蒙運動的蓬勃興起開辟了道路。陳擷芬創(chuàng)刊《女學報》時正值“戊戌變法”與“辛亥革命”兩場近代中國資產階級政治運動的中間時期。報刊在成為各方政治勢力碰撞交鋒舞臺的同時,客觀上也使得新思想在中國得到了更為廣泛的傳播,并促成了諸如“新女性”之類新型社會群體的出現。
二、創(chuàng)刊背景——激烈的政治斗爭與“女權”的興起
(一)由變法到革命
1895到1898年間,“以康有為、梁啟超為首的資產階級維新派為了擴大影響,鼓吹變法圖強的主張,推動政治改良運動的開展,先后創(chuàng)辦了近30種報刊……”[1]。這一時期,報刊被視為政治改革的先導,發(fā)揮著為維新運動搖旗吶喊的喉舌作用。從整體上看,1900~1905年的中國政治環(huán)境處于相當復雜的狀況之下。一方面,“戊戌變法”的失敗在客觀上大幅削弱了資產階級維新派的實力。另一方面,資產階級革命派的實力又相對弱小。同時,變法維新所倡導的思想啟蒙運動已經給中國民眾的思想觀念帶來了現實變化。各種新思潮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矛盾更為尖銳,加之清政府與外國列強對資產階級政治派系的打擊愈發(fā)殘酷,使得這一時期的政治態(tài)勢更為復雜。然而,革命派雖然在實力上與維新派處于膠著的狀態(tài),但雙方勢力的消長態(tài)勢已經趨于明顯,加之新思潮的助推作用,革命派及其政治主張已深入人心,辛亥革命的種子開始發(fā)芽并快速成長。
(二)“女權”口號的出現與前人辦報實踐
中國歷史上首次較為系統(tǒng)地提出婦女解放等“女權”思想則是在以康、梁為代表的戊戌變法時期??涤袨樵凇洞笸瑫分刑岢鰹椤盁o量數女子呼彌天之怨”,為“女子拯沉溺之苦”[2]。其學生梁啟超則在“男女平等”的思想基礎上,第一次從經濟角度分析了婦女問題,提出了“興女學”的主張。維新變法期間,梁啟超多次在報刊上發(fā)表諸如《論女學》、《倡設女學學堂》等文章,推進“女權”思想的傳播與影響。1898年5月,在梁啟超的經辦下中國女學堂在上海開辦,“這是中國人自辦的第一所女學堂……國內外報刊爭相報道,女學堂聲譽鵲起。[2]”
戊戌時期已有個別知識女性響應自身解放的要求,走出閨閣,參與到社會活動中去。在報界,第一位女新聞工作者是裘毓芳。其“最早的辦報活動,是協助她的叔父裘廷梁主持《無錫白話報》的編輯工作,時間是1898年5月。[3]”中國女學堂在上海開辦后,其機關報《女學報》創(chuàng)刊,且主編與撰稿人全部為女性。
在陳擷芬《女學報》創(chuàng)刊之前,中國婦女參與辦報活動僅僅是高級知識女性中極為個別的現象。在言論上,除通過不同方式呼吁女性接受“女權”思想并鼓勵實踐外,并沒有提出明確提出關于女性參與國家政治活動、改變國家命運的主張和內容。然而,隨著越來越多具有新式思想女性的出現以及革命形勢的快速發(fā)展,對于女性媒介的呼喚也愈發(fā)強烈。
三、創(chuàng)刊條件——創(chuàng)辦者與客觀條件的統(tǒng)一
陳擷芬《女學報》的創(chuàng)刊時間,目前比較具有說服力的說法是1899年,但只出了四期便???。1902年5月8日再次出版的《女報》其實是1899年《女報》的“續(xù)出”。1903年,《女報》改名為《女學報》繼續(xù)出版。因此,1902年《女報》的“續(xù)出”被認為是陳擷芬《女學報》創(chuàng)刊之始端。
(一)從大家閨秀到知識新女性的蛻變
1883年,陳擷芬出生于江蘇陽湖(今常州)一個資產階級改良派知識分子家庭,“她自幼聰穎好學,讀書習文,喜歡詩詞小品。[4]”1889年,隨其父陳范入贛,后隨父退居上海。在此期間她“師從潘蘭史學詩,頗多佳作”[5]。在滬期間,陳擷芬曾就讀于教會學校中西女塾,較早接觸到“男女平等”、“博愛”等西方近代思想?!罢侵形髋舆@種先進教育思想的環(huán)境里,陳擷芬接受了西方先進思想以及這些思想的傳媒形式——報紙”[6],使其對近代報刊有了一定的認識,也為后來涉足報壇提供了理論準備。
有人認為,“陳擷芬的成長過程,是一個典型的知識女性如何接受‘父親也就是男性知識分子所啟蒙的個案”[7]。我們有理由相信,早年的家庭與教育背景對陳擷芬思想的蛻變產生了重要的推動作用,甚至決定其蛻變的走向。同時,其父陳范的報刊實踐活動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她,并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其通過何種方式參與社會實踐活動,以實現其思想的外化過程。
1899年,陳擷芬在其父的幫助下創(chuàng)辦《女報》,“大力提倡女學,宣傳婦女解放,自己還擔當主筆……試圖用文字打開婦女心智,成為社會活動中的一員。[6]”這時的陳擷芬雖對維新派的政治主張仍舊抱有幻想,但已經不再是那個深居閨閣舞文弄字的大家閨秀,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擁有新思想,并且愿意為女性解放、興辦女學奔走呼號的女報人。
(二)《女學報》與《蘇報》
就陳氏父女二人關系來看,已接手《蘇報》的陳范為意欲辦報的女兒提供必要的幫助是完全符合情理的。況且,陳范對大女兒陳擷芬很是寵愛,曾以“兩男性頑鈍,惟此女表表”、“支那女中杰,舍君復誰蹈”[8]的詩句評價她。
有文章中引用了1902年4月21日刊行的《時事采新匯選》第三卷錄自《蘇報》的《續(xù)報<女報>事例》,其中提到“乙亥年冬間,擷芬女史創(chuàng)辦《女報》,月初二冊,隨《蘇報》附送,不取報資,一時深諒女史開通風氣之心者頗相期許,或且助以資。[9]”這可以證明《女報》創(chuàng)刊時的經費來源包括“深諒女史開通風氣之心者”的捐助,雖沒有明確說明陳父對《女報》的直接資助,但“隨《蘇報》附送,不取報資”則表明《女報》發(fā)行方面受到了陳范的有力支持。在《續(xù)報<女報>事例》下的《簡明章程》(即“詳章”)中還有如下記錄,“本報目前并不另設報館,暫附蘇報館內,隨《蘇報》附送,不取分文。紙墨印費,均由同人資助”、“各埠寄本報函件,望寄上海蘇報館轉交”[9]。由此可見,1902年《女報》“續(xù)出”時并無獨立報館,而是寄于蘇報館下。
陳擷芬創(chuàng)刊《女報》初期,報刊言論僅以興女學、呼吁男女平為主。《蘇報》自1902年末至翌年初聘請蔡元培、吳稚暉、章太炎等人為其撰寫論說,增辟“學界風潮”專欄,報道各地學潮,很快引起了讀者的注意。而《女報》的“續(xù)出”則僅在此半年前,且言論上也趨向于《蘇報》。
1903年6月1日,《蘇報》在章士釗主持下不斷發(fā)表激烈反清革命文章,而《女報》已于同年3月13日更名為《女學報》,雖繼續(xù)鼓吹女權女學并倡導“國家興亡,匹婦亦有責焉”,但言辭上則表現的更為激烈。陳范本不支持章的做法,卻因“假孫中山”事件一天之內轉變態(tài)度,這中間是否有陳擷芬對父親的影響因素我們不得而知,但至少我們可以從她對待冒充者的態(tài)度——“夢坡之女擷芬尤敬之[10]”看出其對資產階級革命派的支持與敬佩。另外,陳范有意將陳擷芬許配給章士釗,而她似乎對章也很有好感,日后章主辦《國民日日報》時,她曾取家中僅有之銀兩助之。這雖然不能直接印證陳擷芬的政治立場,但至少可以從側面體現她當時所持的政治態(tài)度。
由此觀之,陳氏父女二人涉足報壇的時間并無太大差距,但身為新女性的陳擷芬在政治立場上甚至比其父更為激進。根據《蘇報》兩次言論變化的時間與《女學報》“續(xù)出”及更名的時間對比后不難發(fā)現,每當《蘇報》出現變化時《女學報》似乎總能提前做出反應。這也許是時間上的巧合,但更有可能為父女二人商議謀劃的結果。無論這種猜想是否成立,在《女學報》創(chuàng)辦與發(fā)展過程中,陳范與《蘇報》的主筆們都在物質和思想層面給予陳擷芬莫大的支持,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
四、結 語
陳擷芬創(chuàng)辦的《女學報》是中國第一份持革命派立場的婦女報刊。創(chuàng)辦者陳擷芬隨父親流亡日本后繼續(xù)堅持以革命派立場續(xù)辦《女學報》,在中國婦女報刊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然在陳擷芬的整個報刊活動中對“父權”、“男權”的依賴依舊明顯,婚后又沒能擺脫封建禮教的束縛,但她所倡導的“興女學”、“婦女解放”以及號召婦女參與到“愛國救亡”運動中的主張對日后中國女性報刊的發(fā)展、婦女解放事業(yè)均起到了不同程度的推動作用,因此被譽為“中國近代報紙草創(chuàng)時踏實工作的女英雄[2,11]”。
《女學報》的創(chuàng)辦是在特殊的時代背景與相對有利的客觀條件共同促生下完成的。而時代背景中又包含了國家與民族,以及女性自身對婦女爭取自由平等、參與社會實踐活動以及在政治運動中展現自身力量的需要;相對有利的客觀條件則包括了思想準備、歷史機遇以及適當的物質基礎。當需求與條件兩者兼具時,女報人陳擷芬的出現與《女學報》的創(chuàng)刊也就成為了歷史必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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