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小兜
00.
春意退去,松花鎮(zhèn)迎來了盛夏。
下月初八便是皇帝二十歲生辰,偏離京城甚遠(yuǎn)的松花鎮(zhèn)大街小巷也高高掛起寓意吉祥的大紅燈籠,聽說太后要在這天幫皇帝選出皇后人選。
燥熱的夏夜里,不乏一些噪舌的談?wù)?,大多都是在討論皇后大選。
城東的破廟里也不同往日的冷清,昏黃的燭光暈著層層疊疊的人影,少年一襲月白錦袍背對著半跪的青衣侍衛(wèi),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敲著白玉扇面,一雙桃花眼迷離地望著遠(yuǎn)處紅彤彤的燈光,看不出任何情緒。
許久,才緩緩開口,“我早該料到他會起謀權(quán)之心!”
“那屬下該如何……”
領(lǐng)頭的侍衛(wèi)話說一半,結(jié)滿蛛網(wǎng)的廟頂忽然被一個不明物體砸出大洞,“有刺客,保護(hù)公子!”話音未落,只見那坨肉乎乎的大物毫無落差地砸在白袍少年身上。
“護(hù)駕不力,屬下該死!”
將昏死過去的刺客拖到一邊,眾侍衛(wèi)齊刷刷地跪在少年面前,惶恐地低下頭等待降罪。
一臉怒色的少年沉默片刻才將目光落到刺客身上,微微瞇起黑眸細(xì)細(xì)打量起這個女子,半晌,流血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惡的弧度,吩咐道:“找個大夫,務(wù)必將她醫(yī)好!”
01.
正午,驕陽似火。
衙門里驚堂木敲的桌子“杠杠”直響,嚇得眾衙役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欽差大老爺給咔嚓了。
“大膽妖女,還不快從實(shí)招來!”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到底要讓我招啥?”跪在堂下的小乞丐翻了個白眼,很不耐煩。
估計(jì)這貨玄幻小說看多了,還妖女呢,她不就是仗著自己有可樂零食巧克力外加幾本女人露大腿的漫畫跟城東頭的幾個乞丐結(jié)為盟友,賺口吃喝么?
至于這么興師動眾地將她請過來嗎?
堂上的男人連頭都懶得抬,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cái)[弄著竹筒里的簽子,聲清如水,”那不該說的現(xiàn)在也說說吧。”
哈?夏白白嘴角一抽,眼神不由落到他修長的手指上,這一簽子落地,少說三十大板,多則她小命兒都沒了!
為了保命,她趕緊跪正身體,表情凄慘地望著那位根本不正眼瞧她的人,“那、那個欽、欽差差大人,剛才純屬口誤,在您面前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您要不信可以去城東破廟里問問小黃,他對我最了解了!”她到底是有多狗腿啊喂!
“哦?”余可鑒饒有興趣地抬起頭,沖她邪肆一笑:“帶證人小黃上來!”
“參見大人,大人萬壽無疆!”
呃,夏白白被身后驟然響起的公鴨嗓瘆得一陣惡寒,回頭,只見往日一身破爛、連鞋都舍不得穿的小黃今日不但穿鞋了,連那身破爛都換成嶄新的衙役服……
嘿,有熟人當(dāng)差,這下更好辦了!
夏白白不老實(shí)地拿藏在袖子里的山寨機(jī)戳戳小黃,歪著腦袋朝他擠眉弄眼:只要你丫把姐救出去,這個就借你玩一個時(shí)辰。
豈料,小黃這個不開眼的二貨先是瞄了她兩眼,眼珠一轉(zhuǎn),忽然搶過手機(jī)就栽到地上嗷:“大人,她想暗殺我,這是暗器!”
“小黃你個賤人,活該你要飯……”虧她前幾日還把最后一塊巧克力分他一大半,竟然為了一鐵飯碗就把她給賣了!
哀嚎一聲,夏白白就被五花大綁扔到旮旯里,老淚縱橫地瞪著這群拿她當(dāng)垃圾的臭男人,不讓她說話就不說唄,塞她嘴里的饅頭還是餿的。
余可鑒瞥了眼蜷在旮旯里怒瞪他的小乞丐,輕笑一聲看向小黃,“你安全了,說吧?!?/p>
“大人想聽哪個版本?”
“全部?!?/p>
02.
夏白白深深覺得她的人生就是一張破茶幾,那日慘遭小黃出賣后,她就沒再回城東頭的破廟,她就不信離開了那群乞丐就能餓死,她也是有骨氣的好么!
可現(xiàn)實(shí)卻在背后狠狠捅了她一刀??!
日落時(shí)分,人來人往的集市上依舊熱鬧,她就像一只闖進(jìn)人群的野豬被幾十號猥瑣青年圍著指指點(diǎn)點(diǎn),就差一個獵人沖上來把她給崩了。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別人穿越不是妃子就是公主,丫鬟太監(jiān)好吃好喝地伺候,再不濟(jì)也能當(dāng)個小宮女啥的跟皇上王爺有一腿,飛上枝頭變鳳凰,憑什么她就得掉進(jìn)乞丐窩,還被最信任的小黃給賣了,落到賣漫畫為生???!
“都怪那個混蛋欽差,小黃肯定是被威脅的!”夏白白含著淚花,憤憤握拳:“要是再讓我遇到那個混蛋,非揍得他喊娘不可!”
早知穿越能遇上那混蛋,她就不該頂著太陽出門買吃的買漫畫啊,更不該拿一山寨手機(jī)給地鐵里一身古裝扮相求收養(yǎng)的丫頭拍照啊,她明明只是想試試山寨機(jī)像素咋樣啊,可用腳后跟想也想不到拍張照片她就能穿啊,窮人買山寨手機(jī)有錯咩?
抹了把眼淚,夏白白又舉起兩本漫畫,扯著脖子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哈,要肉有肉,要色有色的珍藏版,先到先得,十兩銀子一本,五本包郵,全要的九八折!”
可這群古代人,哪懂什么叫珍藏版啊,圍著她只是圖個樂呵罷了,還有幾個色膽包天的矮胖矬當(dāng)街喊價(jià),要買她回去當(dāng)個三四五六房的……
“買你妹啊,老娘賣畫不賣身,有本事你們綁我呀,綁我呀,敢嗎你!”
話音未落,集市口忽然出現(xiàn)一群舉著大刀挎著繩子的黑衣人,帶頭的小廝指著她就是一聲吼,“她在那里,給我上!”
你們還真敢綁啊?!
哀嚎一聲,夏白白卷起漫畫抬屁股就逃,腦后傳來的一陣鈍痛卻讓她大腦漸漸失去意識,腳一蹬,頭一仰,暈了。
……
兩個時(shí)辰后,夏白白終于被顛簸的山路晃醒了。
她揉著發(fā)漲的太陽穴坐起來,發(fā)覺自己正趴在一個昏暗又顛簸的馬車?yán)?,還算那群綁她做三四五六房的矮胖矬憐香惜玉,知道在她身下墊個軟塌塌的墊子,可這墊子濕嗒嗒的很不舒服好伐?各種嫌棄地翻了個身,她準(zhǔn)備繼續(xù)睡足了跑路。
“醒了?”
空氣里驟然響起一個男聲。
呃,夏白白脊背一僵,警惕地朝四下看了圈,再低頭一看,那個被自己嫌棄的”墊子”此時(shí)正瞇著桃花眼看她,再定眼一瞧這張臉,“喲,我還當(dāng)誰呢,這不是欽差大人嗎?”
“呵呵,好巧?!蹦魏问帜_被綁住,余可鑒勾唇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后背卻比掉進(jìn)河里還涼。
夏白白掰了掰手指頭,殺氣騰騰地盯著身下被五花大綁的某男,咧嘴笑道:“是哦,好巧。”真是冤家路窄!
聽到她骨節(jié)咯吱作響的動靜,某男害怕的吞了吞口水,“那個,咱有……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是嗎?”
某男把頭點(diǎn)得跟撥浪鼓似的,下意識地將身子朝里挪了挪,他怎么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等你醒過來咱再好好說!”
低頭沖他微微一笑,夏白白倏地抬起屁股……”咚”的坐在他小腹上,只聽他”??!”了一聲,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她這才抬起屁股,瞥了眼處于昏迷中的少年,不屑一哼:“老娘本來在破廟里好吃好喝待得挺好,你丫非來招惹我,威脅小黃把我扔大街上害我丟盡了老臉不說,還讓我餓了兩天肚子,沒被壓死算便宜你了!”
03.
余可鑒這一昏便是幾個時(shí)辰,等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后才發(fā)現(xiàn)周圍一切都變了摸樣,那個把他壓昏的罪魁禍?zhǔn)滓膊辉谖堇?,圓木桌上冒著熱氣的包子倒是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捂著肚子慢悠悠地下床走到桌前坐下,從袖子里抽出一根銀針插進(jìn)包子試完沒毒才放心張嘴,餡大汁多,吃得相當(dāng)滿足。
這貨的吃相真好看,不當(dāng)演員可惜了!夏白白蹲在房梁上偷看了好久,忍不住咂巴咂巴嘴。
“誰?”
房頂傳出的響動引起了余可鑒的注意,他反應(yīng)極快,旋身站起,眼看手里的利劍就要劃過脖子,夏白白趕緊從房梁上站起來朝他招招手,“別激動,是我,你繼續(xù)吃!”
看到是她,余可鑒松了一口氣,放下劍,繼續(xù)吃包子。
“你欽差當(dāng)?shù)煤煤玫?,怎么也被他們抓來了?是不是也得罪他們主子了?”夏白白坐在房梁上,悠閑地晃著雙腿挖苦他,“我就說你一賤男怎么能當(dāng)上欽差呢,噗哈哈……”
余可鑒的臉黑了,他放慢咀嚼速度,摸了摸依舊疼痛的小腹,抬頭瞥了她一眼,繼續(xù)吃包子。
“哎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小心眼啊,吃了我蒸的包子,還不理我。”夏白白從身邊抓了一把灰撒向他,不死心地繼續(xù)說:“不如我們結(jié)盟吧?我問過他們了,他們主子是住在皇宮里的人,你又當(dāng)過欽差肯定認(rèn)識皇上,你幫我勾引皇上,等我成了他老婆我再幫你官復(fù)原職,怎么樣?”
“你要勾引皇上?!”余可鑒一口包子沒咽下去,差點(diǎn)噎死。
“昂……”聳聳肩,夏白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將身世全盤抖出,“實(shí)話跟你說了吧,我根本不是你們這個時(shí)代的人,來到這里純屬偶然,既然回不去了,何不在這里傍個大款好吃好喝地活下去。”
聽著也是這么個理兒,余可鑒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你為什么一定要勾引皇上?他有那么多老婆……”
“皇上肯定長得帥??!”眼看結(jié)盟有戲,夏白白繼續(xù)說:“好吃好喝有人伺候,還有看帥哥養(yǎng)眼,這種事傻子才不想呢!”
這理由他倒是很喜歡,余可鑒摩挲著下巴,笑意更深:呵,這丫頭果然有趣!
夏白白跟余可鑒算是結(jié)盟了,包子代酒,擊掌為誓,以前的恩怨算是一筆勾銷了,一人一包子相處得相當(dāng)融洽。
這融洽也只持續(xù)了半個時(shí)辰,夏白白就炸毛了,揪過剛進(jìn)門的黑衣大漢就是一陣咆哮,“你讓我跟他住一個屋?!開什么玩笑!”
黑衣大漢也是頭一次見脾氣這么烈的丫頭,反手捏起她的下巴,橫著刀疤的臉上露出一絲淫笑,“不然你想跟我住一個屋?”
“啊呸!我眼又沒瞎……”
大漢怒了,掐住她的脖子怒吼,“有種,你再說一遍!”
余可鑒笑了,喝著龍井一副等著看戲的樣子。
夏白白快哭了,她一弱小女子怎么能跟大漢硬來,她死命沖在一邊看戲的余可鑒眨眼求救,可那貨偏不看她,對著那張孤零零的雕花床發(fā)呆。
夏白白立刻會意,立刻舉起雙手跟他保證,“今晚我睡地板,你睡床!”
余可鑒這才緩緩起身,不急不躁地走到大漢身邊,俯身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那大漢觸電似的松開手,抬腳就奔著院子里的水缸跑去。
“咳咳……”夏白白捂著脖子蹭到他跟前,一臉好奇:“你跟他說什么了?”
“沒什么。”某男笑得那叫一個蕩漾,“我跟他說你有疫?。 闭f罷,大笑著朝溫暖的雕花床走去,留下夏白白一個人氣得原地跳腳。
余可鑒,你個賤男!
04.
被綁這幾天,夏白白過得還算悠閑,也多少從黑衣大漢那里打聽到一些她在松花鎮(zhèn)沒聽過的有關(guān)本朝皇帝的傳聞。
聽說他是余音王朝歷代最有年輕有為的皇帝,九歲登基,十二歲親政;聽說他仗著自己輕功好,經(jīng)常半夜帶著令牌溜出皇宮做了許多讓朝中大臣和太后傻眼的事,結(jié)交了許多江湖人士;聽說他被太后禁了足,已有一年未踏出皇宮半步……
這操蛋的人生,穿個越都能碰上皇上被禁足!
嘆了口氣,夏白白趴在顛簸的馬車?yán)锟粗嗫设b把收繳來的手機(jī)前前后后敲了百八十遍,不由感嘆,“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予你一樣?xùn)|西,必會拿走你另一樣?xùn)|西,比如智商!噗哈哈……”
余可鑒的臉又黑了,冷冷瞥了她一眼,繼續(xù)擺弄這個磚頭似的的玩意兒。
夏白白急了,被綁這幾天這貨得空就抱著她的山寨手機(jī)研究,任她怎么噓寒問暖套近乎打聽皇上喜好,這貨就是不鳥她,還有那群腦抽的黑衣大漢躲她就像躲瘟神,生怕一個不留神被她傳染上疫病。尼瑪啊,這要是在醫(yī)學(xué)發(fā)達(dá)的二十一世紀(jì),她肯定拽著他們?nèi)メt(yī)院當(dāng)面抽血檢查,以示清白!
吐槽完畢,她翻身換了個姿勢繼續(xù)騷擾,“哎,我說你都快把手機(jī)看穿了,研究出在哪里發(fā)射暗器沒?”
聽者眼睛一亮,抬頭看向她:“這暗器就是手機(jī)?!”
“嗯,不過是山寨的?!币娺@貨終于搭理她,夏白白也懶得問他咋知道手機(jī)叫手機(jī),激動又狗腿地爬到他身邊指著手機(jī)開機(jī)鍵說:“你按一下這個就能玩了……”話音未落,馬車忽然激烈地?fù)u晃起來,沒有著力點(diǎn)的某女”?。 绷艘宦曇活^栽進(jìn)余可鑒懷里,定住了。
余可鑒低頭看著懷中的少女,良久,才勾起一抹邪笑,“抱夠了沒?”
夏白白大腦轟地一振,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正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趴在他懷里,一雙手還好巧不巧地抱住他的小蠻腰!
天地良心,她真不知道馬車會忽然晃起來!
余可鑒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一怔,繼而邪惡地貼在她耳邊輕輕吹氣,“還不起來,莫非你想勾引我?”
“我呸!你丫少自作多情,我可是要嫁給皇上做老婆的……”
夏白白惱羞成怒地推開他,正欲開口罵人,剛剛平穩(wěn)的馬車又激烈地晃起來,與此同時(shí),外面驟然響起一陣刀劍交擊的打斗聲。
當(dāng)她掀開簾子看到外面正激烈廝殺在一起的黑壓壓的漢子時(shí),眼淚都快掉出來了,眼看都到京城跟前離飛上枝頭變鳳凰也沒幾步路了,怎么又殺出來一幫人?
她顫顫巍巍地轉(zhuǎn)頭看向余可鑒,“我們這是又被另一幫人綁架了嗎?”
他正掀起簾子從容地看著外面的打斗,良久,才輕佻地看向她這邊,“放心,我們死不了!”
“真的嗎?”
“嗯?!?/p>
可事實(shí)證明,信他才有鬼!
她懸著的心剛放下那么一丟丟,馬車就被人從外面一劍劈開,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余可鑒斂起笑容迅速將她護(hù)進(jìn)懷里眉頭緊蹙,“抱緊我!”
愣了一下,夏白白立刻聽話地抱緊他的小蠻腰就被他帶著飛了出去,可外面虎視眈眈等著他們的蒙面人數(shù)量徹底超出了她的想象,也包括他!
這幾日對她還算友善的黑衣大漢無一存活,夏白白突然很想哭,“刀疤臉?biāo)麄兌妓懒??!?/p>
一滴溫?zé)岬难蹨I砸在他手背,余可鑒微微一怔低頭看向懷中的少女,他沒料到這個平日里瘋瘋癲癲的丫頭會為一群綁匪流淚。
“別怕,你不會死的!”
“那你呢……”
她的話還未說完,早就蠢蠢欲動的蒙面人提著劍一擁而上,他一把將她護(hù)在身后,刀光劍影中,他的聲音是那樣清晰,“抓緊我,等我殺出一條路你就拼命往竹林那邊跑,聽到?jīng)]有!”
夏白白聽話地抓住他的衣角像尾巴似的貼在他身后,下意識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那你呢?”
他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般,一邊將不斷沖上來的蒙面人撂倒擊退,一邊低聲道:“竹林后面的山洞里有你認(rèn)識的人接應(yīng)!”
或許是與她對話讓他分了神,眼看從側(cè)面上來的蒙面人手中的劍就要插進(jìn)他寬厚的胸膛,夏白白大腦一熱,直接沖出去張開雙手擋在他身前,沾滿鮮血的利劍直直插進(jìn)她的胸口,血花四濺。
余可鑒一腳將那人踹開,錯愕地看著懷中臉色霎時(shí)變得慘白的少女,心口一揪,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靠!她拼死幫他擋了一劍,心臟都要裂開了,好歹給點(diǎn)反應(yīng)?。∠陌装撞粯芬獾氐闪怂谎?,下一秒就被他攔腰抱起越過人群朝小溪那邊飛去。
“再堅(jiān)持一會兒,等到了山洞我們就安全了!”
要不是親身體驗(yàn),她是絕對不會相信金庸小說里那些抬腳就飛的功夫是真的,她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緊皺的眉心,咬著牙擠出一絲笑,“我要是死了,你可要幫我收尸噢,呵呵呵……”
余可鑒低頭看著懷中失血過多昏死過去的少女,心中竟生出一絲憐憫與心疼,“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果然小看余甘那家伙了!
05.
夕陽殘落。
京城腳下的一處山洞里,余可鑒焦急地站在一旁看著太醫(yī)將插在少女胸口的長劍拔出,純白的軟榻上被濺落一片鮮紅,他從沒想過在不知曉他身份的情況下,她會沖上來替自己擋劍,那一瞬,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劍上無毒,這位姑娘的命總算保住了。”
太醫(yī)退下后,一身華服的小黃帶著一名粗衣婦女急匆匆走進(jìn)山洞,余可鑒立刻命令所有侍衛(wèi)去洞外守著,自己也背過身去讓婦女幫昏睡中的少女將沾滿血的衣服換下。待女離開,他才轉(zhuǎn)身久久望著軟榻上昏睡中的少女,無法移開目光,平日里那張伶俐的雙唇因失血過多慘白地抿在一起,鬼使神差的,他忽然俯下身輕輕吻了上去。
昏睡中,夏白白感到呼吸有些不順,像被人故意抽空了身邊的空氣,強(qiáng)烈的窒息感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睜開眼,余可鑒那張傾國傾城的俊臉盡在咫尺,她尖叫一聲,“啪”的給了正跟她唇瓣相貼的某男一記響亮的耳光,“死色狼,滾開!”然后便坐在軟榻上雙手捂臉,欲哭無淚,她保留了這么多年的初吻就這么沒了!
余可鑒則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舔了舔嘴唇,聽到細(xì)碎的嗚咽聲,笑瞇瞇地轉(zhuǎn)頭安慰,“別哭,大不了我娶你!”
夏白白止住嗚咽,一臉嫌棄的瞪向他,“你滾!老娘才不稀罕你,等我嫁給皇上非讓他閹了你,色狼!”
余可鑒勾起薄唇笑的曖昧,伸手揉了揉她厚厚的劉海,目光中帶著寵溺,“好好好,等你嫁給皇上,就讓他閹了我在你寢宮里當(dāng)個小太監(jiān),報(bào)答你的救命之恩?!?/p>
“這還差不多!”
……
夜色漸退。
兩個人影一前一后地走進(jìn)僅一層薄霧籠罩著蔥翠的竹林,走在后面的人先打破夜的寂靜,“屬下不懂,皇上為何不直接回宮?”
“這樣貿(mào)然回宮,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可是……”小黃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主子的神情,欲言又止。
一襲月白錦袍的少年突然駐足,手指有意無意地敲著手中的白玉扇面,看不出任何情緒:“依舊按計(jì)劃進(jìn)行,余甘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之前,定不會輕易動我!”
06.
重生后,再次見到小黃,夏白白有種遇見親人的感覺,半個月前被出賣的事早就拋到腦后,“噌”的就跳進(jìn)他單薄的懷抱,緊緊抱住。
“我就知道我家親愛的小黃不會拋下我不管的,噢呵呵呵!”
除了桃花館那群頭牌花魁,小黃從未見過如此熱情的女子,先是一呆,緊接著就將賊手放在她身后,傻笑:“呵呵呵……”
正端坐在軟榻上喝茶的余可鑒看著相處融洽的二人,臉又黑了,一個錯手把玉杯都生生捏碎,自打這丫頭見到小黃,他已經(jīng)被晾在一邊很久了。
不行,他要盡快啟程,除掉余甘,然后收了她!
當(dāng)晚,夏白白就在極不情愿中被余可鑒拉著坐進(jìn)馬車,她的親人小黃就被這貨無情地扔到前面駕車。
馬車?yán)锏臍夥沼行阂?,夏白白扭頭戳了戳他,“我們這是要回松花鎮(zhèn)嗎?”
憋了一肚子的氣的某男氣哼哼地瞅了她一眼,臉色越來越陰沉。
“哎,你這幾天到底在氣什么?是不是覺得被小黃救了,抹不開面?”夏白白繼續(xù)不怕死地惹他,“其實(shí)你也沒什么好氣的,等小黃發(fā)達(dá)了,他肯定不會忘了你當(dāng)初慧眼識珠把他從乞丐窩挖出來的恩情……”
余可鑒快氣炸了,她的腦袋里到底裝了些什么?
不知道對著旁邊這尊瘟神嘰嘰喳喳說了多久,夏白白覺得有些口干前開簾子想問小黃要點(diǎn)水喝,余可鑒就板著臉將水壺扭開遞到她嘴邊。接過水喝了幾口,她又想到什么重新掀開簾子,“我們這是……”
后頭立刻傳來余可鑒冷冷的聲音,“回宮!”
夏白白狐疑地回過頭,看看依舊黑著臉的他,再看看外面越來越繁華街景,立刻心花怒放,她終于要飛上枝頭了!
啊哈哈哈……
心中的興奮也抵不過路上奔波的勞累,很快,夏白白便撐不住了,先是眼皮打架,最后干脆兩眼一閉,歪著腦袋沉沉睡去。
余可鑒伸手將靠在自己肩頭熟睡的少女?dāng)堖M(jìn)披風(fēng),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暖色,“好好睡吧,等醒來你就是皇上的老婆了!”
07.
誰能告訴她,現(xiàn)在這又是怎么個情況?
夏白白是被人晃醒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景象不由讓她倒抽一口冷氣,富麗堂皇的宮殿內(nèi),一身朝服的小黃神色緊張地拿劍指向她,不對,應(yīng)該是后面掐住她脖子將她往外拖的那個人。
“小黃,你快讓他放開我,我……咳咳,快憋死了!”夏白白眼淚都快出來了,她究竟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能讓她每隔幾天就被人綁一次!
小黃放下劍,雙手高舉,試圖轉(zhuǎn)移那人的視線,“你放開她,我來替她當(dāng)人質(zhì)!”
“哈哈哈,你當(dāng)人質(zhì)?那個撇下朝中百官國民安危于不顧,出去快活的狗皇帝會交出先皇留下的國印嗎?”掐住她的男人笑得肆虐:“我早該料到你這個狗奴才不會真心實(shí)意效命于我,老天開眼讓我擒住了狗皇帝的女人!”
“喂喂,這位大俠你先聽我說,我跟皇上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就算你殺了我,他老人家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夏白白流著眼淚極力撇清自己,她說的句句都是大實(shí)話啊,“大俠,求你放了我吧!”
“呵,當(dāng)初勾引他的時(shí)候,你不是還替他擋了一劍嗎?”
身后的男人不等她再有所反駁,一掌劈下將她打暈,再抬頭,那個有著跟他一樣面容的少年已匆匆趕來,神色緊張地看著已經(jīng)昏死過去的少女。
“余甘,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若你放開她,我會送你萬兩黃金珠寶,保你在這陌生的時(shí)代豐衣足食!”
男人挑眉一笑,他果然沒有綁錯人!
“哈哈哈,余可鑒你太天真了,你覺得我還是半年前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天然呆嗎?我現(xiàn)在要的不是豐衣足食,而是你整個余音王朝!”說罷,他抱起懷中昏睡的少女,高高跳起,朝大殿外飛去,“我只給你一個時(shí)辰!”
望著消失在晨光中的身影,余可鑒好看的眉心皺成了疙瘩,似乎從一開始他就犯下大錯,他不該抱著僥幸?guī)е鴼J差令牌溜出宮,讓從天而降的余甘冒充他當(dāng)這個假皇帝,更不該莽撞地將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女摻和進(jìn)他們的戰(zhàn)爭。
而然,假若他沒溜出宮,還會遇見她嗎?
收回目光,余可鑒低頭對身后的人說了些什么,半晌,小黃雙手將一個紅木錦盒遞上,小心翼翼道:“皇上,為了一個女子,值得嗎?”
他不怒反笑,當(dāng)然不值,他要用一生去交換她的性命!
08.
一個時(shí)辰后,皇宮火場。
瑟瑟晨風(fēng)中,余甘看著只身前來的月白色身影時(shí),笑了。
網(wǎng)絡(luò)小說上寫得果然沒錯,皇帝都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兒!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月白錦袍,笑得更加放肆,等他將這對狗男女燒死以后,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坐上皇帝寶座,到那時(shí),整個余音王朝便都是他的!
余甘又謹(jǐn)慎地檢查了一遍綁住夏白白的繩子,才站起身走向他,拍手笑道:“不愧是一國之君,果然守時(shí)?!?/p>
余可鑒并不看他,目光直直落到被綁成十字架的少女和她四周堆放的柴火上,唇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待他走近,才幽幽開口,“你這是怎么個意思?”
“呵,你也知道我才到這里半年多,功夫自然沒你厲害,只想給自己留條后路罷了!”余甘倒也不驚,不慌不忙地解釋著,眼睛卻一直盯著他手里的紅木盒子,“這盒子里裝的可是國印?”
“自然是……”
余可鑒本想再吊吊那小妞的胃口,可是啊,被涮了這么多次夏白白還是每次都掉進(jìn)他的圈套,這不,他話還沒說完,她就裝不下去了,扯著脖子大喊:“別把國印給他,他想把我們倆都燒死在這里!”
沒錯,她早就醒了,她聽到余甘的陰謀,也知道他跟自己一樣圖便宜買了山寨手機(jī)穿越而來,最勁爆的是余可鑒居然是本朝皇帝??!當(dāng)?shù)弥@個晴天霹靂時(shí),她死的心都有了,一個屋檐下睡了那么久,她都沒勾引到手,嚶嚶嚶……
余甘詫異地回頭看著已經(jīng)醒來的少女,再看到余可鑒“噌”的飛到刑臺上欲解開少女身上的繩子時(shí),愣了一下,倏然放聲大笑,“果然是一對白癡,哈哈!”
正努力解繩子的倆人互相望了一眼。
“他是不是嚇傻了?”
“應(yīng)該是。”
他倆對話的一瞬間,周圍的柴火倏地燃了起來,且越來越旺。
余可鑒驚了,“進(jìn)來時(shí)我早已察看,這火場里沒有火光!”
透過熊熊火苗,夏白白淚眼婆娑地看到余甘舉著打火機(jī)沖她做了個活該你倒霉的表情,再看看忙著解繩子的余可鑒,她哭得更絕望了,“是打火機(jī)啊,不按開關(guān)根本見不到火啊,你個白癡!”
他本想活捉余甘,身上根本沒帶刀劍匕首,哪知這小子手里還有叫打火機(jī)的暗器?。∷@個后悔啊,本想玩別人,這回快把自己玩死了!
只是,這也許是三個白癡間的游戲。
笑得猖狂的余甘,這才恍然想起他設(shè)這個套的真正目的,國印還在余可鑒那里?。?/p>
隨后沖進(jìn)來的小黃和手持刀尖的侍衛(wèi)徹底傻了眼,兩個長相衣著一模一樣的男人圍著一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女兜圈子,這究竟是要鬧哪樣?
“黃總管,我們救誰?”侍衛(wèi)們問。
呃……這個,小黃眨巴眨巴眼也犯了難,這倆人一模一樣,先救誰呢?
“小黃你個二貨,快點(diǎn)把火滅了啊,老娘要被燒死了!”
火苗越來越旺,夏白白淚流滿面地朝還呆愣如雞的小黃喊了一聲,她怎么就穿到這么個盛產(chǎn)二貨的時(shí)代了呢?
09.
熊熊烈火總算是撲滅了,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又讓眾人犯了難。
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人站在一起,都說自己是皇上,小黃把太后請來,太后扒著眼皮看了半天也沒能分清哪個是自己的親兒子。
換了身干凈衣服的夏白白在宮女的攙扶下走進(jìn)大殿,也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怎么把倆”皇上”都綁起來了?
小黃看出她的疑問,忙解釋道:“太后也分不清哪個是真皇上,只能將這二人全部上刑?!?/p>
聽完這個解釋,夏白白抽了抽嘴角,這個時(shí)代還能更二一點(diǎn)嗎?
“太后,我倒是有個主意?!?/p>
“請說?!?/p>
然后,眾人就看到太后在聽完她的悄悄話以后,臉色大變,命人將她押去火場,立刻燒死!隨后又拍著大腿大呼一聲,“不好,國印還在那丫頭手里,誰能將國印從那丫頭手里奪回來,重重有賞!”
戲劇性的一幕開始了,大殿里的所有宮女太監(jiān)帶刀侍衛(wèi)一溜煙全朝火場跑,中間太后偷偷命人將“倆兒子”身上的刑具卸下,只見兩道灰不溜秋的人影噌地沖出去,沒留下一片浮云。
火場上,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夏白白已經(jīng)被五花大綁在刑具上,小黃手拿火把正準(zhǔn)備點(diǎn)火,那兩道灰不溜秋的人影同時(shí)將他踹飛,一個緊緊擁住了少女,一個在慌亂中從少女手中搶走了紅木錦盒。
“哈哈,老天都在助我!”
搶走紅木錦盒的男人笑得肆虐,顫抖著雙手打開盒子,一部山寨手機(jī)正招搖大擺地躺在里面,只是一瞬,盒子里的手機(jī)忽然發(fā)出一道刺眼的亮光將他吸入盒內(nèi),男人撕心裂肺的哭聲,驚醒了整座皇宮。
隨后趕來的太后,看完眼前的一幕,拍手叫好,“哈哈,皇兒果然沒有選錯人,明日的封后大典如期舉行!”
10.
初八這天,余音王朝舉國同慶,夏白白如愿成了皇帝的老婆。
那晚,余可鑒問她:“你怎么敢那么肯定我會選擇你?萬一我沒選你,你被燒死怎么辦?”
躺在他身邊的少女,咧嘴一笑,“真愛沒有懷疑,懷疑的不是真愛!”
早在他第一次只身走進(jìn)火場時(shí),她就確定他是在乎她的,所以才敢跟自己打這個賭,她也早就知曉被綁那晚他為何會告訴刀疤臉?biāo)幸卟?,他是怕不在她身邊時(shí),她受到欺負(fù)。
她現(xiàn)在相當(dāng)懷疑,當(dāng)初掉到余可鑒床上的人應(yīng)該是她,而不是余甘那個混蛋?。?[小說繪]